不驯(石头与水)

主要是赵梓玥妈妈控诉薛凯，“你家里爸妈怎么教你的？不好好学习，这么小就学人家搞对象！”
薛凯也是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子，他叹口气，“我爸跟我妈闹离婚都两三年了，他俩都怕分财产时吃亏，就这么拉扯着也不离，成天干仗，也顾不上教我。阿姨，您骂得对，您要不解气，您多骂两句。我爸妈那样儿，该骂！”
赵梓玥妈妈怒，“你也不是好孩子！”
“是，是。”
“眼瞅要中考，不说把心用学习上，成天搞对象！以后考不上好高中怎么办！”
“是，是。”薛凯属于甭管你怎么骂，我反正都虚心接受类型，态度好得不得了。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我们玥玥！以后不许你们在一块儿！知道吗！”
“是，是。阿姨您说的都对，您说啥，我听啥！”薛凯还站起来给赵梓玥妈妈一个九十度大鞠躬，“阿姨，我错了，请您原谅我。”
赵梓玥妈妈被他道歉道的十分憋屈，估计这位女士想狠狠教训一下勾引自己闺女的坏小子，却发现薛凯简直是个滑头。
不管你怎么骂，你骂啥他听啥，赵妈妈一肚子火没个宣泄的地方，转头又说席冰，“你这位同学也是？是不是家里钱没处花，小小年纪就在外租房！这是没出事，万一有个好歹，你受不受连累！你家里也不管你的！”
席冰叹气，“我妈已经跟男朋友结婚了，我现在跟我爸，我爸是个有钱的混蛋，见天打我，一有事就让律师出面。赵阿姨，您说得对，我一定认真改正。就请您看在我和薛凯这对没爸没妈的苦孩子的面子上，原谅我们吧。”
说着俩人又齐齐给赵梓玥妈妈鞠了一躬。
赵妈妈目瞪口呆，看这俩人一个父母离异，一个离异未成却是完全不管孩子，也只能感慨这俩讨厌小孩儿也有可怜之处。
赵妈妈再三强调，“以后不许这样了啊！”
俩人齐声回答，“知道了！”
班主任都不想看他俩：一对捣蛋鬼！
见事情圆满解决，班主任同章律师说，“这位律师同志，我们学校坚决反对让学生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租房子的。听说席冰也不住这边儿，你们家长要负起责任来，把房子收回去。咱们这是说没出什么事，万一出事，对席冰影响也不好，是不是？”
章律师满口答应，“我回去一定向老板转达您的意思。”
班主任没漏掉刚刚席冰说的话，问，“席冰，你爸爸总打你吗？”
席冰点头，“前几天我刚打了报警电话。”
章律师忙说，“这事儿已经和解了。小冰，是不是？”
席冰简直是个拆台高手，“嗯，但前天他又威胁要揍我。”
章律师看他一眼，万分郑重的向班主任保证，“老师您放心，我是做律师的，明白未成年人保护法的意思。我的老板只是与小冰在相处过程中有些摩擦，并不严重。”
班主任这才说，“那就好。席冰你如果受到暴力伤害，可以给老师打电话，老师会帮助你。不论任何时候，你在家还是在学校，学校都有保护学生的责任。”
“嗯，我记住了，谢谢老师。”
现代人婚姻关系不够稳定，班里就有好几个离异家庭的孩子，班主任平时也会多照看些。她将从薛凯那里收回来的房子钥匙交给章律师，“那我把钥匙交给您，您收好了，不能再给席冰。”
“好的。”章律师收下钥匙。
事情圆满解决，大家各回各家。
赵梓玥被爸妈送回班里上课，薛凯没人管，他跟席冰踢踢踏踏地在学校磨叽。章律师转着钥匙圈儿跟在俩孩子身边，席冰跟章律师说，“章叔叔你把钥匙还我吧。薛凯还得住哪。”
章律师把钥匙收口袋里，“我得按老师的要求，交给席总。”
“你先给我吧，我会跟我爸说的。”
“不行，这是我的原则，我答应老师必然做到。”
席冰瞪章律师，“那你走远点，别偷听我们说话。”
“行吧，我去校门口等你。”章律师先去校门口了。
席冰看他走远才同薛凯说，“我好几把钥匙都被席肃没收了，等我回家再问他要，不过得明天了。你今天有地方住不？”
“去我爷爷奶奶那儿就行了。”薛凯并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朋友，“我没事儿。倒是你，你爸不会打你吧？”上次踢球薛凯才知道，席冰有个暴力狂爸爸，把席冰揍的球都踢不了了。薛凯说，“你还是跟我去我爷爷奶奶那儿躲一躲吧，等过了风头再回去。我看你家那个律师也不像好人。”
“他是席肃的狗腿子。”席冰钥匙没要到，对章律师的评价一路走低，“席肃晚上都很晚回来，我们一般只有早上见面。倒是我刚跟他吵过架，看来又得哄哄他。”
“席冰，你别跟那暴力狂低三下四的，我以后都在我爷爷奶奶那儿住就行了。”薛凯很有义气，不想好朋友为自己向暴力狂低头。
“那不是低三下四，我就虚情假意地糊弄糊弄。席肃可爱听好话了，这要搁古代，也是个昏君。”
薛凯都听笑了。
远远见赵梓玥爸妈走过来，俩人就停了下来，赵梓玥妈妈没理他们，拉着丈夫走远。赵爸爸笑了笑，赵妈妈看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儿就来气，“笑什么笑？！”
赵爸爸压低声音，“我是看俩小子长得挺好。”
“长得好能当饭吃吗？一个个的，学习垫底，我看高中都考不上！”
赵爸爸笑着劝妻子，“你就别生气了。闺女有男孩子追也是好事嘛，总比没人追好吧。”
“你这叫什么话？被这种坏小子骗怎么办！一看那道歉跟喝水吃饭似的，就是经常犯错的小孩儿！原生家庭也不行，这样的小孩儿心理上不健全。”
夫妻俩小声低语走远。
薛凯一直把席冰送到校门口，看席冰上车，自己才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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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席冰的热情
折腾这一趟，席冰有些饿，他看时间也快中午了，就同章律师说，“章叔叔，麻烦你跟我跑这一趟，你饿不饿，我有点饿了，我请你吃饭吧。”
章律师还以为刚刚没给席冰钥匙，席冰得闹脾气，没想到上车第一句话却是要请他吃饭，完全不似来时路上的强硬。章律师眼睛眯起来，笑着答应，“好啊。这附近你肯定熟。说吧，去哪儿？”
“我指路，你一直往前开，十字路口向右转就有条美食巷，里面儿可多好吃的了。”
章律师按着他指的方向开车，席冰又问他，“你喜欢吃什么？”
“牛排鹅肝红酒，都行。”
席冰瞪他，“你看这周围像是吃牛排鹅肝的地方吗！”
学校附近都是居民区，楼房多半新不旧，没什么高耸入云的华丽建筑，倒是烟火气十足。
章律师笑，“开玩笑的。我这边不熟，你点餐就行，我什么都吃，不挑食。”
“嗯，我请你吃寿司卷吧，特别好吃。”
车子停在路边，席冰带着章律师拐进一条巷子，两畔都是门面不大的小店，人头儿不少，可见平时生意不错。席冰熟门熟路地到一家卖盒装寿司的门口，点了席冰推荐的套餐，还有两瓶金桔汁。小店就一个对外的玻璃窗口，不提供座位，老板把餐点在盒中装好，俩人拎回车上吃。
席冰体贴地介绍，“章叔叔，你先吃这个黄瓜的，黄瓜的味道淡，有一点凉，热的时候吃着最舒服了。”
席冰自己也拿了个黄瓜的吃，他本就生得细致漂亮，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会惬意地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看得人也不禁有些欢喜。
章律师尝了一个，笑，“还不错。”
“当然啦。以前我跟薛凯每天放学都来吃他们家的寿司卷。”席冰说，“我们是特别好的朋友，从幼儿园就认识了。薛凯小时候可神气了，每次都是班里的最佳宝宝，我们常在一起玩儿。后来他爸妈折腾着离婚，他家就一套房子，他爸妈谁都想要房子，都不想要他。俩人都怕对方侵吞房产，每天都回家占着地方，可又彼此不对眼，一见面就要干一仗。薛凯被他俩祸害的，成绩一路下滑。”
“他爷爷奶奶又住得远，坐地铁都得俩小时路程。我是想，我那房子又不住，就给他住了。”席冰打开金桔汁，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章律师算是明白席冰为什么请他吃饭了，原来是想要出租房的钥匙，“等我把钥匙给你爸爸，你跟你爸爸说吧。席总挺通情达理的，你好好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知道的。”既然晓之以情没用，席冰也没强求，他很自然的转变思路，“章叔叔，那你多替我跟我爸说点好话啊。我担心他会生气。他一直不大喜欢我，我这不又给他添麻烦么。虽然我不觉得这是麻烦，监护人本来就要负责处理这些事的。可我不是有求于他么。”
章律师家庭生活一帆风顺，他做律师倒也见多识广，也觉得席冰挺有意思的小孩儿。此时见席冰患得患失，心里倒有些不好过，“我看席总挺喜欢你的。”
“比起薛凯爸妈，算是不错。”席冰评价。
章律师笑，“你可真会比较。”
“哎，你哪里知道我过的苦日子。”
章律师看他一脸愁苦地吃小寿司就乐，“这么苦啊？”
“当然了。比坐牢稍微强点。”
俩人吃完寿司，互相加了微信，章律师便开车送席冰回家了。席冰在车上打电话给王管家，说了大约回家的时间，让王管家帮他安排补习老师，他要利用下午与晚上时间把白天落的课补上。既然有求席肃，一定得在学习上用功。
放下席冰后，章律师才回公司，到总裁室跟席肃大致说了处理结果，将房门钥匙交给席肃，“一点小事。我看要不是那女孩子家长非要闹，班主任都不会通知家长。”
席肃“嗯”了一声，章律师又说，“小冰有点怕你生气，担心给你添麻烦。”
席肃收起钥匙，问他，“你是吃了席冰的迷魂散才回的公司吗？”
章律师长眉微挑，眼中含笑。席肃道，“第一，席冰从来不在意我的态度；第二，我既然做他的监护人，就会为他处理这些事，谈不上麻烦与不麻烦。”
“小冰请我吃了寿司。”
“一顿寿司就把你收买了。”
“我是觉得那孩子不错。”
“嗯，离不错也就差十万八千里。”
章律师早习惯老友的刻薄，还得替老友庆幸，“幸亏小冰天生开阔，不然就你这张嘴，也得给孩子整出抑郁来。”
“这年头养孩子实话都不叫说了？”席肃一向诚实。要说句实话都抑郁，那也只能让他抑郁去了。
不过，当天席肃回家再次收到席冰的鲜花与卡片，依旧是家中花瓶随剪红玫瑰一枝，这次的卡片上写的是：
亲爱的爸爸，您辛苦了，晚安。
落款：冰。
席肃每次看席冰这一手的烂字都觉得是对眼睛的侮辱，直接扔垃圾桶了事。
倒是席冰这又是请章潞吃寿司，又是给他送花送卡片，要就为学校那点事儿，席肃有点儿不大信。
席冰可不是这样知廉耻的人。
想到章潞特意在他跟前说席冰的好话……章潞这家伙肯定知道……
你，你跟谁一伙儿，你还瞒着我！
席肃确定席冰有事，但眼下夜已深，何况席肃也不在意席冰那些“事儿”，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吧。
于是，第二天席肃晨跑回来，就看到一身浅色运动服在院子里浇草坪的席冰，席冰一脸热情灿烂地跟席肃打招呼，“爸爸，早安！”
席肃点点头，问他，“有事？”
“没事没事。”席冰笑着跟席肃挥挥手，“我今天醒得早，本来想跟爸爸你一起去跑步的，哎，比你又迟了些，就出来浇草坪了。我让人准备了水果茶，热热的，爸爸你运动回来肯定渴了吧。快去喝吧，就放在客厅。”
嗯，看来的确有事。
既然席冰不说，席肃就回房冲澡了。待他再下来，席冰捧一瓶红玫瑰放在餐桌上，用于增加早饭的用餐氛围。
一见爸爸来吃早餐，席冰还帮着拉椅子，扶爸爸坐下，谄媚的仿佛他爸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席肃头一遭被席冰这么孝子贤孙地伺候，心里颇有几分不得劲儿。
席冰把席肃喝的温水放他左手边，“爸爸喝水。”
席肃怀疑，“不会放毒了吧？”好的可疑啊！
席冰险没叫他噎死，郁闷地翻个白眼，这叫人说的话吗！他端起杯子咕咚一大口，问，“你看放毒没？”
席肃：你这喝了，我还要不要继续喝？
“另给我倒一杯去。”
席冰心说，瞎讲究，他尝一口这水还脏了是怎么着？
不过，因为有求席肃，席冰乖乖去倒水，重新放席肃手侧，柔声细语地敦促席肃，“爸爸，喝吧。”
席肃被他伺候得有些没底，想席冰你不会是闯什么大祸了吧？问席冰，“你是有什么事？”
“真没事。我就是想孝敬你。”席冰不抓住任何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我现在可懂事了，你问王姨，昨天晚上我还把落下的课都补上了，一直学习到十一点才睡的。”
王管家笑着点头，“冰冰是很乖。”
“看吧。”席冰朝席肃扬扬下巴。
家政阿姨端来早餐，席冰更是殷勤得不得了，都不必席肃自己动筷子，席冰就熟练地把席肃平常爱吃的几样早点给席肃夹盘子里去了。
他还时不时就对席肃露出个甜蜜至极的微笑，席肃头一回在家吃饭吃到心理不适。
最后一口豆浆喝完，席肃起身，“那我去公司了。”
席冰也跟着起身，“爸，我有事跟你商量。”
你可算说了。
席肃那颗给席冰孝敬得七上八下的心啪哒落了地，对席冰道，“去小客厅。”
席冰跟在席肃身边，父子俩在小客厅说话，席冰还特意坐在席肃身边，做出一副很亲近的样子，他也没拐弯抹角，直接把薛凯的事讲了，“那房子我真用不着，房租也不好退，薛凯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让他继续住着。”
席肃以为是什么事，看向席冰，“你的朋友跟你一样，也是未成年。如果他在你的房子里有任何事，你要负连带责任，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知道。你放心吧，薛凯跟我一样，人品好得不得了。他是因为他家住起来太糟心，他爷爷奶奶家又离得很远，才住我那里的。”
既然席冰明白，席肃没为难他，“跟王管家拿钥匙吧。”
席冰一见席肃答应，眼中迸出无限喜悦，高兴地抓住席肃的手，“谢谢爸爸。”
席肃还以为多大的事，与席冰道，“以后有事直说，别一惊一乍的。”
“一惊一乍？我哪儿一惊一乍了？”
席肃心道，老子还以为你是犯了什么皮痒的大错。这一大早上给你伺候的……浑身不舒服。
轻咳一声，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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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冰立刻跟王管家要了钥匙，将钥匙封在一个小袋子里，拜托司机给薛凯送学校去。
中午接到章律师电话，问他有没有拿到钥匙。席冰自信满满，“这能拿不到吗？我爸还是很明事理的。”
“那就恭喜你了。”
当天晚上席肃回家，床上终于没有玫瑰花与卡片了。第二天早上，自然也没有席冰笑的跟向日葵似的同他问早安，水果茶、鲜花、端茶递水等一切服务悉数不见。席冰一幅大爷模样坐餐厅，催席肃，“快点，我都饿了。你不下来，也不能开饭。”
席肃规矩大，只要他在家，只要一起吃饭，就得人齐了才能动筷子。席冰揉着肚子抱怨，席肃捏他肩膀，“坐直了。”
席冰勉勉强强坐直，“爸，有没有说你像个老大爷。事儿忒多。”
席肃瞥他一眼，徐徐坐下，“非得给你两巴掌，你才明白说话的道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