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石头与水)

“这绝对欢迎啊。”魏总听出些门道，这是科技圈大佬进军影视业了？
不能吧。科技圈看不上影视圈这点小钱。
这里头肯定有事儿，魏总道，“冰冰你什么时候约好冯总，我随时有空。”
“那要不咱们就约明天。”
“没问题。”
结束通话，魏总还在网上查了查冯玉，直接就查出席氏企业管理层巨变，某某元老退出企业管理，某某新贵上位的消息。
冯玉即使退出管理层，照样是手握原始股的股东，这些年的分红加上手中股份，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冯玉进影视圈，自己就是现成的资本。
魏总就更不明白了，冯玉这样的有钱人，为什么要进娱乐圈？要说投资，人家科技圈朋友有的是，娱乐业投资风险还大。
而且，看新闻，冯玉又不老，这时候退出管理层，约莫就是被排挤出企业核心，提前退休。按理肯定会跟席总生嫌隙，可看席冰的口吻，亲热得不行。
谁知道人家怎么回事，如今席冰是曾老师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席冰要介绍引荐，那就介绍引荐呗。
第二天，魏总还带着自家儿子一起去的。他儿子从国外留学回来，年纪跟席冰相仿，正好同龄人认识认识。
几人约好高尔夫球场见，大家都社会人，见面少不得一通寒暄，互相吹捧就能有一刻钟的功夫。你夸我影视圈泰斗，我吹你商界前辈，你赞一句演技爆炸，我就得捧一句归国精英。
魏公子先露出一点微微的不耐烦，席冰立刻说，“行了，咱们又没外人，不用这么客套。我跟魏大哥虽然是刚刚见面，却早听魏叔叔提过你很多次了。魏大哥就读名校，我从小学习不行，就羡慕会念书的人。”
席冰天性中就带着那么股子坦率真挚，又是新晋视帝，演员中的佼佼者，他这一席话说得透心的仰慕，魏公子出身名门，当然不会不懂社交礼仪，却着实觉着这位弟弟漂亮可爱，连忙道，“我听我爸提过小冰你多次，我爸说你聪明机灵还在其次，更难得心性厚道，多少次惋惜我没在国内读书，不然早该介绍我们认识了。”
俩人说着说着就熟络起来，魏总是打高尔夫的高手，魏公子自幼耳濡目染，请名师指导过，技术也很不错。冯玉不用说，高尔夫属于社交活动的一类，他自然是熟手中的熟手。论下来，最菜的就是席冰。
大家说说玩玩儿，消遣到中午吃饭，已经熟的跟亲人一般了。席冰主要是想着魏总在A市人脉广，在影视界也是前辈，人品也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先介绍给冯玉认识，以后少不了打交道的。
魏总自然不介意多认识几个像冯玉这样真正有实力的资本，当然，他主要也想把儿子介绍给席冰认识。
“我跟李总合作的电影，想着魏景刚回国，正好历练，让他去学着做个制片助理也好。”
魏公子大名魏景。
席冰道，“魏叔你让魏大哥进跟我们公司合作的戏做制片，比别的戏强。他能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魏总道，“以咱们今时今日在业内的地位，认认真真拍戏就行。”
魏总一笑，“光说我这儿的事儿了，冯总可有要开的项目，我在行内倒也有几个知己。”
冯玉道，“我也正想开一两个项目，眼下还在筹划中，具体把班子搭起来得明年了。我只懂出钱，别的一概不懂，到时有什么行内的事找魏总帮忙，魏总可得多指教我。”
“这没得说。冰冰是我们行业内一等一的厚道人，这样的厚道人难得，我爸爸以前就跟我说过，遇着又厚道又有本事的人千万不能放过，一定得弄成真朋友，我年纪虽大些，是要跟冰冰做忘年交的。”魏总笑哈哈的，“冯总你是冰冰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
“我都不知道魏叔叔你对我评价这么高，我得敬您一杯。求您别给我加道德指标了，您总说我厚道，弄得我不厚道都不行了。”
“没事儿没事儿，咱俩彼此厚道就行。对别人，咱们稍微放宽些标准也无妨。”
酒桌上大家都是一通胡吹乱侃，反正一起出来玩儿，魏总也没到能让席冰交心的地步，彼此关系不错是真，但现在也就是个不错。
回家路上，魏景就说，“我看那位冯总不像对影视有什么兴趣的样子。”
“冯总大约就是个出头的人。”魏总乃江湖老油条，指点儿子，“席冰现在红得发紫，有些投资大概是自己不想出面，就找了冯总合作。”
“小冰这么红，投资也是正经商业行为，有什么不能出面的？”
“站得高就行得险啊。”魏总道，“你看席冰，小小年纪，做事就这么稳，必有高人指点。他这是给自己留个抽身退步的余地，可他没避着咱们，明显把咱们当自己人的。我也盼他好，能多撑几年才好。”
“他有席家作后台，谁还敢把他怎么着？”
“这就错了，儿子。就是玉皇大帝的儿子下凡，他也是一个人。何况，影视这块儿席家从未涉足过，席冰要只是单纯地想挣点钱，这没人说什么，大家各凭本事。可他要想在行内说了算，想跟我们平起平坐，他得拿出实力来。没实力，谁听他的？大家现在看曾老师面子，又不是看他面子。”
魏景道，“合着刚刚爸你在应酬时说的没一句实话啊。”
“我句句实话。”魏总不似平时笑面虎模样，对儿子将话说得很透，“席冰的确厚道，起码不是个小人。而且，他专业度够，推荐的都是能做事的人。自己也不吃独食，对我们这些前辈该有的客气尊敬全都有。咱家正经人家，我当然是希望行内多一些席冰这样的人。我们一旦失去话语权，就等于失去整个市场。”
魏景皱眉，“这么严重吗？”
“现在的审美已经由大审美转向小审美，我们不能向流量低头，因为那等同于向资本低头。”
“审美的转变是不是也意味着大众对以往的审美的厌倦，这应该是思潮的改变，不独独是资本的原因。”
“当然。即使是我们也要顺应时代思潮。所以，资本在推它选出的流量。而我们，要推我们自己的流量。”
魏景心头一动，“爸你说的是小冰。”
魏总道，“对。”
“为什么是小冰呢？爸你公司不也很多艺人。”魏景对席冰的第一印象当然很好，但魏景还是很实在的，认为有好处当然是推自己公司的人。
“废话。我倒想他们之中能弄个超级流量出来，这玩意儿不是想让谁上谁就能上的，这得有人气。”
老魏不满地絮絮叨叨，“光人气还不行。要是个王八蛋，有人气我也看不上。的席冰这样的，人品正。”
世异时移，老魏当然依旧是行内有名有姓的人物，但已非当年手中名导明星在手，跺一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时候了。新生代雨后春笋般出现，老魏并非不能容人，可眼瞅着市场被金融控制，新一代不守旧规矩，老魏他们显然也没把人家放眼里，结果，现在整了个风雨飘摇，江山动荡。
当然，凭老魏多年积累，谁在他面前都要客客气气地叫声魏总。
老魏看得深远，市场之争说到底还是审美之争，而审美之争再往深看，是文化之争。老魏出身好，眼界高，等闲俗人不入他目，他就看上席冰了。
“爸你倒是看重小冰。我听说席总就他一个儿子，难道席家真看他在娱乐圈立山头，他不回家继承家业了？”
“继承家业更好。”魏总乐，“我早找了三五个同类型竞品，年纪都比席冰小七八岁，已经陆续投放市场。不管席冰以后是继承家业，还是巅峰期过，竞品总有一席之地。”
魏景没忍住翻个白眼，他爸早就这样，你刚觉着他是好人的时候，就会惊觉原来满肚子坏水。
魏景刚从象牙塔回家，一时难以适应老油条的狡诈。
席冰则将自己在娱乐圈的重要人脉都带着冯玉过了一遍，尤其王老师那里，席冰说的实在，“大导们估计私下缔结了不与我合作的协议，没人理我，我只能往青导里找人合作了。”
席冰说着，愤愤地喝口可乐，把瓶子捏得卡巴卡巴作响。
原本有点意外有点气愤的事，叫席冰弄的有点好笑，王老师道，“这么严重？”
“肯定是哪个或哪几个王八蛋背地里整我。”
冯玉倒是说，“这很正常啊。以前我们公司小的时候，大公司也看不起我们啊。还不是一家看不起，是根本没人看得起。冰冰你这算不错的，还有人联合起来孤立你，可见你现在小有地位。”
“咦？”席冰头一回听说，幸灾乐祸，“原来我爸也有这么吃瘪的时候啊。”
“吃瘪也算不上。基本由小到大都有个过程。”
“那你们有没有受过排挤？”
“也有竞品网站，但都被我们干趴了。”冯玉说，“不用迷信权威，只有与时俱进的权威才有价值。”
冯玉说，“冰冰，找愿意合作认真做事的人，我们只需要这样的人，也只结交这样的人。”
王老师不禁对前科技圈大佬刮目相看，人家手握大把资金，没有半点高傲，反是脚踏实地的厉害。
这样的人都能被优化出局，王老师间接对席肃高山仰止。
席冰把冯玉介绍给王老师，“我跟冯叔叔的关系瞒不过人，我常在剧组，圈内的局参加的少。咱们圈里的事，冯叔叔刚来知道的少，王老师您这儿再有聚会啊，叫冯叔叔一起玩儿呗。”
“这不用你说，咱们影视界永远需要有理想的实干家。你平时拍戏太忙，早该这样安排。”别人都拉帮结派，你还单打独斗呢。你是我选中的人，我们这些老家伙，能扶你时必会扶你，但我们不能亲自出面撸袖子帮你干架，你得有自己的伙伴。
晨越不行，那不是你的。
你愿意跟晨越续约捆成堆儿的争利益，但你得有自己的人。
王老师再看向冯玉，笑道，“我舅兄也是在A大教书的，教应用物理……”
转眼间，王冯二人便熟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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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这个冬天席冰过得不算忙碌，录了一张唱片，开了一场粉丝见面会。然后就是搭建两套导演制片班子，大导看不上他，他只能在中青代导演里去找。席冰请了之前在国外电影节上认识的姜导，原本席冰想找刘导，奈何刘导现在手头在拍戏，便找的姜导。
姜导也是行内口碑不错的导演，不过，以往没合作过，第一次合作，彼此谈得比较细。席冰在酬劳上向来大方，舍得给手下人分红。
姜导身为名导，钱上倒不大缺，因为席冰是业内人士，彼此理念相投就很重要。拍片子是姜导本行，他就担心身后是不是会多个婆婆。
席冰倒不是指手画脚的性格，但他也有啰唆的地方，他有拍戏三诫。第一条就是，所有主创，不得与演员有恋爱抑或亲戚关系。
那种喜欢在演员身上找灵感的导演，席冰敬谢不敏。
那种拍一部戏就能跟导演传绯闻的演员，席冰也不会请。
席冰完全是理科生思维，拍戏就是拍戏，他从没听说过拍戏要在□□上找灵感的。
于是，俩人先客套一番，喝杯茶，这才各自委婉地说出自己的意见。姜导先委婉问一下席冰是不是有转导演的意思，席冰连连摆手，“导演我肯定干不来，我就只管投钱，事实上，你们让我管的越少越好。以后主要跟你对接的是我的合伙人冯总。他不会干涉拍摄，主要整个项目的账目，别花超了。”
姜导明显松口气，他就担心席冰这位豪门公子动了做导演的心，拍摄时打着学习的名义来指导指挥，又不能得罪投资人，那才辛苦哪。
相对姜导的委婉，席冰就比较直接了，他放下茶盏，“我投资电影，有几条规矩，不知姜导是否认同。”
姜导看席冰如此严肃，不禁坐直身子，“请讲。”
“第一，主创不能与演员有恋爱或亲属关系。”席冰看向姜导。
姜导连忙说，“这万万不会。别人我不知道，我早结婚了，这绝对不会。”
“第二，一旦剧本定下，不得做出修改。如果一定要修改，必须经过我与编剧的同意。”席冰说，“我遇到过带编剧到剧组的演员，也听说过拼命给某个演员加戏的剧组。我只想要一个认真踏实拍戏的剧组。”
姜导道，“只要你不打电话跟我说叫人特别照顾谁，我绝不会失心疯地改剧本。”
“第三，赚钱大家分，我从来都是这种理念，合约里标得明明白白。不满意薪酬，当面谈。如果让我发现剧组的钱被人套走，没情分可讲。”
姜导肃容，“您放心，我姜某绝不是那等下流货色。”
不自觉用上敬称。
两人谈了半天，从合作理念到剧本本身，及至男女主角的选择。制片是姜导推荐了一位杨制片，席冰又单独请杨制片吃了顿饭，杨制片有制片经验，大家主要是谈一下合作理念。
影视跟艺术沾边，艺术是十分烧钱的东西。席冰的理想是成为艺术家，却并非那种烧钱无上限的性格。尤其担心别人误会他是傻大款，只怕钱烧得少的那类。
影视发展到今日，做商业电影就必须向商业成本做出妥协，那种等十天半月就为拍一朵云的黄金年代早已一去不返，现代电影要讲回报，讲效率，同时还要兼具艺术审美。
这其实需要团队具有更高的专业性。
席冰让姜导和杨制片出一个策划书，然后交给小李先看一遍，席冰再看，没什么问题，首期资金投下去，姜导他们就开始组建团队，选演员，并做前期准备了。
电视剧那边要更简单，席冰直接找了非常熟悉的许导，许导跟席冰是老交情，预算算好，全权交由许导负责便可。
原本，席冰公司刚开业，他野心不大，就想先投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试试水。不过，过年给老师拜年的时候，遇着个同校小师妹，导演专业，毕业有半年了。
席冰随口问小师妹在哪儿高就，小师妹说，“我毕业后跟了俩剧组，做导演助理，说是助理，我看导演还不如我，后来他的活儿都我干，等于给人当枪手。师兄，我跟同学弄了个本子，你要不看看？你要觉着还成，咱们师兄妹，我想跟您干。您要觉着不成，我就去找别家看看。”
席冰笑，“你这有备而来呀。”
小师妹圆圆脸，眼眸明亮有神，点点头，“本来我也想请老师帮我引荐的，没想到这么巧碰上，我就毛遂自荐了。”
席冰挺喜欢这位小师妹，拿出手机，“来，咱们加个微信，你先把剧本发我。我先看剧本。”
两人当场加了微信。
当天小师妹就把剧本发给席师兄，她剧本不长，拢共十六集，但剧情设置相当不错，剧本写的也简洁漂亮。席冰看过剧本挺满意，又让小师妹把自己拍过的一些短片发来看看，之后就让小师妹出个策划书。
这是席冰的惯用流程，小师妹做事利落极了，年前就都搞定了，她这是古装言情剧，剧集短，也不打算用名演员，整体投资控制在四百万以内。连服装设计，小师妹都想好了，还附设计图纸，可见其人多才多艺。
据小师妹说，她还能写歌词，到时歌词也可以自己写。找个音乐系的朋友谱个曲子，还能省下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