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赠予一支桃)

塞西尔张了张嘴，“……他，”他思索良久，“他，最近说话都会自发地走到我面前。”
“他买了手机放在家中，却再也没有提过要打电话给我，要联系我只会和我发短信。”
塞西尔抬眸，看到克洛伊和迪马斯两人神色各异，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塞西尔怔了怔，随后了然道:“退化得很厉害吧。”
他的眼神依然很平静。
塞西尔总是这样，他很平静，却能够平静地刺痛每个人的心。
作者有话说：
+太绝望了，我刚发一章你们就猜到了，但我还是倔强地今天才拆伏笔。
有人说塞西对小小有点冷淡了，但我没有回复，因为我觉得回一下就剧透了……哭，虽然你们都猜到了。

◎我喜欢你，是这种喜欢◎
克里斯被弗格森爵士邀请去他的家中一起过圣诞节。克里斯答应了, 他还问弗格森:“sir，我能再带个朋友吗？”
弗格森笑说:“谁？你的那位女朋友吗？”
《太阳报》虽然依旧没有刊登澄清新闻，但是其他的小报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将塞西尔的身份扒了出来。
#小小罗女友？其实是男性好友！#
虽然克里斯现在很希望塞西尔变成自己的伴侣，但是看到《太阳报》被球迷纷纷吐槽他就高兴的不得了。
克里斯想带塞西一起去，他想把塞西尔介绍给自己现在的队友们。
但是塞西尔拒绝了。
他的态度不是以往的可有可无, 毫不在意。而是直接拒绝了。
也就是在那天，克里斯突然串联起了塞西尔回来后的所有反常反应。
他拒绝自己的拥抱。
关灯后会立刻睡着。
目光永远在各个角度跟随着自己。
如果自己在他的背后说话，他就会想办法让自己复述一遍。
以及, 久未拨通过的电话。
克里斯心中隐隐有个令人害怕的想法。
12月15日, 球队要去儿童医院做一个活动，他们要鼓励生病的小朋友坚强起来, 他们要给小朋友信心。
克里斯见到一个因为发烧导致失聪的小朋友, 他便询问医生，失聪会怎么样？
医生抿了抿唇:“小孩子从小就失去听力的话, 在各种学习方面都会很艰难, 尤其是在语言能力上。”
“因为听不到别人说话，就几乎无法学习语言。当然, 有那种毅力很顽强的人，就算失聪，依靠触感以及眼睛仔细观察别人说话的方式, 也能够学会说话。”
克里斯似乎放心了下，他便又问:“那如果是成年人呢？成年后才失去听力的话……”他似乎在骗自己，也似乎是在求证:“……是不是其实对生活就，没有多大影响？”
医生惊讶于克里斯的这个想法, 然后摇头反驳, “那怎么会呢？成年后失去听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基本的生活能力常识以及语言都已经懂得了，但是你一直都能听到声音，在某一天突然听不到了，肯定会给生活带来很多不便的。”
他举例子:“比方说，提示音。以前你在马路上走，如果某辆车失控你可能在听到声音后就能避开，但是失聪后就会完全感知不到身后的东西。患者所接收到的信息会在失聪后变成目光所及之处，而非四面八方。”
“还有类似厨房里的微波炉，闹钟铃声，酒店里的火警。”
医生顿了顿，“甚至可能会失去语言能力。”
克里斯瞳孔骤缩，直直地盯着医生，显然有些不敢相信:“不会吧，怎么可能呢？明明……”
医生递给克里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身边有人失聪了吗？”
“患者一开始肯定还会说话，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接收不到新的信息，又加之过往的记忆逐渐褪色，患者就会琢磨不清自己的发音、语调、甚至是音量大小。”
“他们自己听不见，就可能会尽己所能的大声说出来，这是想控制都无法控制的事情。他们可能会逐渐吐字不清，可能会结巴，可能会说错，到最后会彻底失去过去有关语言的记忆，失去语言能力。”
克里斯的神色逐渐凝固。
“……他们过往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普通却健康。却在某一天，突然就变成了旁人眼中的残疾人。说实在的，有时候对于残疾人士而言，异样的目光才是最大的打击。”
那天的活动结束后，克里斯在俱乐部踌躇了许久，他对着镜子练习自己的目光，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把眼睛里对塞西的心疼赶出去。
他在更衣室内呆了许久，他想到自己先前鼓励儿童医院里的小孩子要勇敢，可是，谁会鼓励塞西呢？他是怎样接受自己今后再也听不到的这件事呢？
明明，他以前甚至可以轻易地听到别人的心跳。
他以前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可以通过心跳判断自己是不是紧张……
可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是现在。
克里斯想，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塞西的时候。塞西听不到了。
他听不到自己因为喜欢他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听不到自己对他表白爱意的说辞，听不到以后自己对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塞西，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在爵爷家中的圣诞聚会结束后，克里斯出门时紧了紧衣服。地上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走在路上会发出“嘎吱”的声音。
克里斯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十八岁少年的眼睛里竟然浮现出令人心碎的悲伤。
费迪南德从背后扑过来，克里斯踉跄两步，“怎么了罗尼，你好像兴致不高。”
克里斯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费迪南德点头，“当然，最近你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好。”他顿了顿，“你还没感觉到吗？想想两天前我们去做客热刺的那场比赛，你也太凶太狠太急了吧。”
克里斯抿了抿唇，“想赢不好吗？”
费迪南德拂去他衣上的雪花，叹了口气，“罗尼，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克里斯却并不打算告诉他，直到他抬眼，看到不远处在他的车子旁站着一个男人。
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在雪天也依然漂亮，他穿着黑色的长大衣，站在那里，衣服上有些微的积雪。
克里斯怔了下，脚步一顿，随后没有再与费迪南德多说什么，立刻跑到了塞西尔身边。
费迪南德愣了几秒，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女友后，两人便一起走到了克里斯和塞西尔跟前。
克里斯心情好了些，他对费迪南德介绍:“里奥，这是塞西尔，他是我的……”克里斯顿了下，又很快接上:“朋友，非常好的朋友。”
费迪南德朝着塞西尔伸出手去，塞西尔看起来像是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但他的手却依然很暖和。
他与费迪南德握手，犹豫了下，没有说话。
费迪南德又说:“久闻大名了，”他调侃，“要不是罗尼告诉我们你是个男人，我们还都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呢！”
塞西尔眉梢微蹙，余光还落在克里斯身上，他犹豫的时候，克里斯已经立刻接过话头:“好了，里奥，不要再说了，你们快点回去吧。塞西来找我还有事的！”他匆忙摆了摆手，塞西尔心知他是知晓自己不愿意说话才这样做，可他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费迪南德有些惊讶，不过见到克里斯明显有些不对劲的神色后，他也贴心地没再多问。“好吧，罗尼，那我们先走了。”
克里斯连连点头。
不久后，陆续从弗格森爵士家里出来的其他球员经过，也都和他们两个打了个招呼。
塞西尔帮克里斯拂去领口的半点积雪，突然叹了口气。
路上的雪经过各种踩踏已经变得凌乱不堪，然而天上的雪却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
克里斯这么多年似乎只长了个子，手却不见长，短短的，小小的，依然像当初一样，可以被塞西尔一手握住。
他的手很冰。
塞西尔的手却也还像当初那样温暖。
克里斯垂眸，盯着塞西尔握住自己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好让塞西尔能看清楚自己说话。
“你怎么来了？”他轻声问道。
塞西尔闭了闭眼睛，终于说出了话:“……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只是一直没想到要怎么跟你说。”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些许难堪与脆弱。
塞西尔突然伸手勾了勾克里斯垂下来的头发，将他的碎发与后面的大部队融为一体，然后，让他在自己面前露出完整的脸庞来。
克里斯骤然抬头，眸中满是不敢相信。他望着他。
塞西尔的神情终于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他的眼睛里倒映出片片雪花，每一片雪花都是盛满了令人心碎的情绪。
克里斯吸了吸鼻子，连日来的压抑与悲伤再也抑制不住，他双手握住塞西尔的手，捧到自己唇边。
唇瓣抵住塞西尔的手指，呼吸带出的雾气在塞西尔的手面上化为水汽，他的手指微微濡湿，随后，一滴滴泪水从四只手交叠的缝隙中，浸湿。
塞西尔微微垂眸，此刻的他显得异常脆弱。他唇角带起笑容，想要伸出手安慰一下自己的小朋友，可是双手却全被小朋友攥得紧紧的。
他想，自己现在的声音，或许变得沙哑难听了吧。
但他还是说话了，“不哭了，好吗？克里斯。”
他像是多年前那样，企图骗他，“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会把耳朵冻掉的。”
他的耳朵那样纤薄脆弱，以至于挂上闪烁的耳饰时，塞西尔都时常担心那些耳饰会把他的耳垂压垮。
卷毛小狗对着塞西尔露出了自己的尖牙，他在塞西尔的手指上咬下一个痕迹，轻轻的，浅浅的，到最后似乎只剩沾湿的口水。
克里斯的眼泪浑圆，又从两人的手间掉落在雪地上，雪地上多出了几个奇怪的融化的圆孔。
克里斯终于松开了塞西尔的手，他哽咽着抱住他，“塞西……”
他叫着。
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的塞西再也听不到了。
甚至，不久后，他的塞西会忘记如何喊出自己的名字。
克里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他的眼泪落在塞西尔颈间的玫瑰上，他轻轻吻了下塞西尔颈侧的肌肤。
——避开了那朵玫瑰。
克里斯红着眼睛，头发乱糟糟的，他看着塞西尔，“还能治好吗？”他的眼睛里还有那么一丝丝亮光。
塞西尔无奈地笑，随后又摇头，他抵住克里斯的额头，路灯下，他看到克里斯的瞳孔中盛满了自己的绿色。
塞西尔抬手用拇指拭去小朋友的眼泪，“不用哭，我已经报仇了。”
克里斯正欲落泪，闻言却顿时有些惊愕，他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半落不落:“报仇？什么仇？”
塞西尔笑了下，与克里斯拉开距离后，将从克里斯收集的报纸中剪下来的那一页从怀中掏出来，他递给克里斯，“我做的。”
克里斯呆呆的，用自己冻得通红的指尖将那张薄薄的报纸展开后，才终于在脑海中将塞西尔的时间线串联了起来。
“所以，你后来又离开曼彻斯特就是去了美国？”
报纸上的新闻，正是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x上将死于家中，身中十三枪#。克里斯还记得当时威廉也对此表达了嘲讽:“……美国那地方似乎总发生这种事。”
塞西尔盯着克里斯，认真地点了点头。
克里斯倒吸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件引得全世界轰动的案件竟然是塞西尔做下的。他目光呆滞，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动说道:“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
塞西尔揉了揉他冰凉的脸颊，感觉上面泛起些温度后，才缓慢地说道“……不需要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结果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
克里斯的车上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他要送给塞西尔的圣诞礼物。
回到家后，克里斯才亲自拿着那个礼盒递到塞西尔手上。
塞西尔拿到手里，方方正正的盒子看起来就透出昂贵的意味，他抿唇笑了下，克里斯紧张地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塞西尔的手不自觉地缩紧了些，他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说道:“……你以前还说我乱花钱。”
他抬头看着克里斯。
克里斯骤然红了眼眶。
塞西尔怔了下，片刻后，他的手紧紧地攥住那个盒子。
盒子棱角分明，几乎要戳伤他的手心。
克里斯擦掉眼泪，抬起头看着塞西尔，撒娇道:“塞西，你先拆开看看嘛。”
塞西尔的唇角扬起一个微弱的笑容，他点了点头。
里面是一个漂亮的玉质镯子。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克里斯，克里斯则立刻将镯子带到了他的左手上。
墨绿色的玉镯像是塞西尔的眼睛，带在他洁白的腕子上，硬是将那蕴含恐怖力量的手臂都衬得纤细了。
克里斯眼睛红得像是枣核，可是里面水洗过后的瞳孔却亮地发光。
塞西尔不由得抬起那只带着镯子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克里斯便下意识扑过来抱住他。他把他扑倒在沙发上。
塞西尔没有反抗，他有些无奈。他想，克里斯又哭了。
他不知道克里斯此刻在说什么，又或者他其实没有说话。但是他现在，并不想再把他推开了。在这段时间，他已经推开克里斯太多次了。
克里斯的眼泪再一次打湿他的脖颈，塞西尔突然庆幸，好在我还能看见，还有触觉，还可以动。
所以在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我还可以这样搂住你，安慰你。
他这么想着，就这么做了。
塞西尔的手放到了克里斯脊骨分明的背上，他用了些力气，克里斯便哭得更大声了。
可是塞西尔听不到。
他听不到自己的小朋友，此刻因为他，究竟有多伤心。
他只能尽己所能地去安慰他。
塞西尔尝试说话，可惜我没有给你准备圣诞礼物。
但是克里斯没有任何反应。
塞西尔意识到，原来刚刚自己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不由得闭了闭眼睛。
良久，克里斯从塞西尔的怀中抬起头来。塞西尔睁开眼睛看他，他看到克里斯嘴唇一开一合，说道:“塞西，我喜欢你。”
塞西尔轻笑，将他的发丝拢至脑后，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但是塞西尔还是点了点头，回应道:“嗯，我也喜欢你。”
克里斯微微起身，盯着他，面上一副倔强的、似乎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的表情。他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唇覆到塞西尔的唇上。
克里斯说，“是这种喜欢！”
塞西尔瞳孔地震。
作者有话说：
+不打直球的小狗攻叫什么小狗攻！震声.jpg

克里斯第一次见到塞西尔这样的神情。
塞西尔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极大, 他面上的笑容凝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不敢相信。
克里斯觉得好玩极了，他当机立断立刻决定再亲一次——这次不是浅尝辄止, 他甚至想深入一些。
当然，被塞西尔拒绝了。
以塞西尔的力气来说，一旦他想要挣脱克里斯, 那克里斯基本是不可能控制得住他的。
所以克里斯几乎在顷刻间就被塞西尔制住了。
塞西尔动作灵敏地坐起身，紧接着一手就捏住了克里斯想要再靠过来的下颚。
他这次很用力，于是克里斯不得不将一口大白牙展现在塞西尔眼前, 他想朝着塞西尔笑, 却也被塞西尔的动作控制住了。
克里斯就只能专注地盯着塞西尔。
塞西尔眉梢紧蹙，他有些不敢相信, 甚至在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处在一个怪异的梦中:“你在做什么？”
克里斯想了想, 眼珠一转，说话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却依然笑嘻嘻道:“亲你。”
塞西尔眼皮一跳, 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 读唇语的能力难道也会随着听力下降？
克里斯伸手触碰塞西尔的手，塞西尔手上的力气顿时松懈了几分, 克里斯的嘴巴可以轻松地活动后，他就立刻大声说——哪怕明知塞西尔听不到:“我喜欢你，塞西, 我爱上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谈恋爱。”
“你看到了吗？”
“你没有看错，我说的就是那些！”
他想抱塞西尔, 但塞西尔依然不让克里斯近身, 许久, 他才说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的语调变形，声音也略显沙哑。克里丝心中一酸，这次却没表现出来。
塞西尔松开了控制克里斯的手，他站起身来，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克里斯也连忙跟他一起站起来，“我才没有开玩笑。”
塞西尔有些不解地盯着克里斯，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发展到这一步，他觉得此时的克里斯像是一个假人——所以才会做出这样荒谬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