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绪起：“......”
“总之兄弟给你个建议，”姜竟正色道，“我猜她可能会趁这次机会给你来个什么真心剖白或者试探之类的。你要真对她也有那方面的意思，顺势而为从了算了。你要没有，绝对得直截了当拒绝了，十几年交情别让人到了国外还念着你。”
说完，一脸祝你好运地拍了拍他的肩，走前格外强调：“对了，那天刚好是刘羽菲十八岁生日，你别忘了给她带礼物。”
周绪起怔在原地，转动充满理科公式的大脑费劲消化姜竟灌输的大串信息。
十几年交情？
他点开地图，输入刘羽菲给的地址。
湖边别墅区。
那应该是一个阶层的了。
对他有意思？
周小少爷该钉死在狗玩意儿的桩子上，怎么成天招人呢。
周绪起迷茫的靠在门边，party人不少吧？
照姜竟的说法，那天应该是个熟人局。但他除了姜竟那狗东西外，别的人一个不认识。
该怎么办？
不去了？
门口的人慢腾腾转过身，顶着一副魂魄被吸走了的丧样重重叹气，“唉！”
谢致予头上冒出个问号，“？”
没等周绪起琢磨出解决办法，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滑开接听键：“喂，爸。”
“欸，儿子。”周哲身处光线昏暗的车座，手扶着门边的扶手按了按，眼前的车窗缓慢下降。
可停车的商业中心街边，微凉的夜风和着窗外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打进车内，他背靠回车椅，“哎”了声：“天凉了，在学校多加点衣服，别不知冷热。”
周绪起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阳台吹风，回头看了眼，谢致予正坐在灯火通明的室内和英语较劲，眉头微皱的样子让他觉得有趣。
“你在笑？”周哲听出他声音里的笑意。
“没。”他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话上。
愉悦心情是能传染的，周哲跟着也带点笑意：“最近怎么样？”
周绪起应了声，“挺好的。”
“那很好，”周哲说，“每回我问你你都是这个回答。”
“怎么？”周绪起扬了扬眉，“爸你还希望我不好？”
“那倒不是，”周哲笑了笑，“我寻思你这么省心，我这个父亲当得没有成就感啊，都不能帮你收拾烂摊子。”
阳台洗手池墙角生了些青黑色的苔藓，周绪起夸张的“哎哟”了一声，“我的父亲，这是您头一回夸我省心吧？”
周哲呵呵笑：“是吗？”
“那可不，”他说，“你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肚....李主任天天说我不省心，成天净给他惹祸。”
“哎，李主任啊，”周哲想起李肚肚在周绪起逃课打架惹是生非时操着悔恨不迭的语气打电话给他，想起这语气就想笑，训斥道，“你李主任说得对，你乖点，少让李主任操心。上回他跟我说迟早要被你气得折阳寿十年。”
周绪起听到最后一句憋不住笑起来，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
周哲也笑，“臭小子。”
“对了，我想起件事，”他撑着额头突然提起，“前几天李主任好像给我打电话说你——”
周绪起眼皮一跳，心感不妙。
果然，周哲接着说：“你打了别的学校的同学？还用他们的广播大闹一场？”
好你个肚肚，背着我告黑状。周绪起咬了咬牙，憋了半天憋出句，“爸，没有的事。”
周哲“哦”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
沉默几秒，他又问：“你打那同学没事吧？”
周绪起：“......”
“没事。”
周哲点点头，“那你呢？”
“我也没事，好着。”
彻底放下心来，他从李主任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自然也知道周绪起是为了给谢致予出气，多少能明白少年人的热血义气，他毕竟也曾年少。
“没事就好，致予那孩子没因为这事受影响吧？”
周绪起一怔，又往里看了眼灯下的人，答：“瞧着没事。”
周哲：“你俩是兄弟，你为他出头是应该的，之后同样要好好顾着他。”
周绪起莫名拧起眉，视线从零星的星星上收回来，垂眼望着地砖，地砖缝在漆黑中放大，逐渐变成一条条粗黑粗黑的空隙。
“致予啊，”周哲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闷不吭声的性子瞧着怪让人心疼的。”
周绪起闷闷的应了声。
他们是兄弟。
“说起致予，”周哲捞了个打火机咔嚓咔嚓按着，黄偏红的火焰蹭的亮起，“我记得小菲下周要出国了吧？”
“她是不是办了聚会让你们这群小孩去聚一聚？”
周绪起回过神，应答：“啊，是。”
“爸爸也有礼物送她，你到时候帮我一道捎过去。”
“出国.....”周哲若有所思，和周绪起不愧是父子俩思维跳跃奇快，“爸爸之前问你要不要去国外发展一段，这事你还记得吗？”
“啊？”周绪起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按住快速跳动的眼皮。
周哲知道他的破记性，耐心帮他回忆：“高一那会我问过你，问你是想在国内考大学还是让爸爸给你安排到国外去。”
“你当时说都可以。”
周绪起当然不记得有这段，扣在手机壳边缘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周哲说：“爸爸想了想，还是希望你出国磨炼一段时间，国外那家分公司.....”
周绪起脑袋嗡嗡作响，空白了一阵，忽地出声：“爸！”
声音急切，仿佛要斩断什么似的，连屋内人都被惊得抬了抬头。
“欸，怎么了？”
“没，没什么，”月光有限，阳台地砖模糊不清，他嗓子干涩，闪躲着低头，“我就是......让我再想想成吗？”
周哲不觉得他和之前的反应不大一样有什么不对，只是说，“你好好想想，爸爸给个建议而已，人生如何全看你自己。”
“嗯。”
周哲绕回最初的话题上，“儿子啊，小菲的送别party你带致予一起去吧。”
“我和你莫阿姨虽然不举办婚礼，但业内几家人还是知道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致予介绍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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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号回校，晚上更不了了
（虽然现在算4号）
爱大家～
第77章 烧烤
别墅侧面的花园空地前亮了几盏小灯，大朵大朵开得红艳的茶花被暖黄色调的灯光罩上一层更为柔和的滤镜。
周绪起踏进人烟吵嚷的地界时，鼻尖飘来一抹桂花香。
空气颗粒中掺杂味道浓重的孜然胡椒味，有人注意到他，喊了声：“哎哟，咱们的儿子来了！”
周绪起怀疑了一两秒，转头见一堆各司其职的人都向他的方向看过来，态度热情：“狗儿啊，好久不见！”“还认得你爸我吗？”“绪狗过来，和爸爸一起坐。”“想我了吗？”“咱另一个儿子姜竟呢？”“……”
周绪起头上冒出个问号，接着一串小点儿汹涌而出。
“谁要当我爸？”心里不上不下的忐忑彻底被这一通搅和打散了，“要不去问问我亲爸同不同意？”
听到这声质问，坐着站着的人都不说话了，摸了摸鼻子，低声念叨：“使不得使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一帮闲着叙话的女生全笑了。
“周绪起，过来。”周围簇拥着三四个人的女生冲他招了招手。
“哎，羽菲姐姐。”他在朋友圈看到过她的照片。
递过去两个包着礼品纸的盒子，“生日快乐。”
刘羽菲因为他的称呼虚蹬他一脚，“滚，阴阳怪气。”
周绪起对她的色厉内荏无动于衷，指了指盒子区分道：“这我爸的，这我的。”
刘羽菲接过，把两个礼物抱在怀里，余光瞟了眼旁边。
周绪起扯过谢致予，“这是——”
他一噎，流利的话到嘴边却奇异的卡壳了。
谢致予从暗处来到有光的桌前，灯一照，他那不声不响的自动隐形术失去功效。
刘羽菲当然清楚花园里唯一的陌生人的身份，她瞅着那张脸，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谢…谢致予是吧？”
“我是刘羽菲。”
“生日快乐。”谢致予和她握了手，把礼物递过去。
“哎周绪起，你没和我们说过你——”开玩笑的女生仿佛不知道怎么称呼，顿了顿，隐去称呼，看了眼谢致予那张仿佛在发光的脸，“这么帅啊。”
刘羽菲走进室内放礼物，两个站在烧烤架前的男生转过头来，瞧着个高腿长站在那块儿的谢致予，费劲地想了想，“谢，呃谢致予是吧？”
“嗯，”他和在场的人都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话落，周边响起一串你好。
周绪起勾上处于视线聚焦点的人的脖子，扬声喊了句：“这我弟弟啊，都得顾好了。”
谢致予察觉到他滑到他肩膀的手很用力的握了握，卡在“弟弟”的节点，像是被强迫说了这些话似的。
“弟弟？”人群里有人诧异惊叫了声，“比周绪起还小啊？”
周绪起算他们中相对年纪较小的一个，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高三生，他们中还有一个哥哥跑去国外读大学了回不来。
“是啊，”周绪起领着弟弟找了位置坐，“差一个月。”
“切，还以为差多少。绪狗你就会占别人便宜。”
周绪起扬了扬眉，“你别说，这便宜人不给我占我也占不着。”
“是吗？”他从地下的饮料箱了抽了瓶橙汁，递到人跟前晃了晃。
谢致予默不作声的接了，没反驳。
下眼睑由光映出来的睫毛影子扇了扇。
刘羽菲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院子里的人，周绪起和谢致予新来的两个男孩被赶去烧烤架帮忙。
她视线在某个背影上落了两眼，接着走过去，碳烧的烟雾穿过铁丝网格摇晃着流体的身躯缓缓飘出。
“你来得也太晚了，”穿着私立国际高中校服裤的男生抽了根烤得半生不熟的鸡肉串，用签尖指了指烤架下隐隐亮着红光的灰碳，“这玩意儿，我们刚刚点了老半天。”
“够呛。”他嫌弃的撇了撇嘴。
另一个男生翻起的手腕内侧纹了个桃心，附和：“来得晚的小家伙躲过一劫。”
周绪起顺手接过刘羽菲递过来的几根生串，边放烧烤架上边说：“那没办法。”
他确实没办法，这么大个别墅区给他一顿好找，找了半天才找着正确的目的地。
“姜竟呢？”校服裤动作熟练的洒上作料，火苗蹿起，他翻了个面。
“我把姜竟给忘了，”周绪起抖串的时候挨着身旁人的手肘，“他说他有事，得晚点来。”
看了眼刘羽菲，“还让我先给你赔个不是。”
“他什么事啊？大忙人？”桃心问。
周绪起耸耸肩，“不知道。”
桃心嘿了一声，“菲姐出国这么大事儿也不重视，他倒挺行。”
花园前，湖面波澜不惊，拦着湖光的绿木丛肆意生长的枝丫上飞过几只不知名的小生物，黑夜中一闪而过，完全不引人注目。
谢致予及时帮身旁人翻了一把架在火上的串。
“快焦了。”
对上他的眼睛，周绪起轻应了一声，低头继续。
叽叽喳喳小声说话声自身后传来，刘羽菲喊了句：“你们要不要喝水？”
站在长烧烤架前的几个男生前前后后应了声。
刘羽菲开了两瓶罐装矿泉水，分别插上吸管。
周绪起专注着底下蒸得环境都热了几分的火，脸边突然抵上个什么东西，他分出精力转过头去看。
刘羽菲正扶着吸管站在他身边，示意他低头喝。
身高差正好，画面唯美。桃心忍不住带头起哄，“诶诶诶要不要啊？菲姐你就喂他一个人？”
谢致予听到声音看过去，眉头瞬间狠皱起来。
在场的人视线汇聚：“Woo～”
周绪起僵着，不引人注目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别，我自己喝。”
谢致予手臂不可避免地被后退的人撞上，颜色灰浅的碳烟熏了眼睛，他收回视线，直愣愣的看了烤架一会儿，周围人都在看热闹起哄，他毫无规律的拎着签子翻了几个面。
刘羽菲心跳快了几分，面子挂不住地把玻璃瓶往周绪起身上一推，拿着仅剩的瓶子脚下生风。
走到桃心面前，捏着管子往他嘴边一戳：“喝！”
桃心被她这样子震到：“.....”
“快喝！”刘羽菲不耐烦的催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焦点转移，周绪起咬着吸管喝了几口水，松了口气，顺手将玻璃瓶递给谢致予询问，“喝水？”
见他没手，手指抬起吸管，示意他凑过来。
谢致予手上动作顿住，光在后方，阴影里，仿佛怔怔的看了眼前人几秒，很快凑过去低头含上吸管浅浅的吸了几口。
“够了？”周绪起问。
他点点头，喉结动了一下。
周绪起将玻璃瓶搁在食材桌空余处。
刘羽菲从桃心那儿端过新烤好的一盘子串，转身放上桌的动作蓦然停住。
她垂下眼，若无其事收回看向某个方向的眸光，烟雾后边站着两个身高适配的少年。
想着周绪起递吸管的那幕，心里不对味。
“哎哟，这地儿是不是有蚊子？”校服裤往手上一拍，端着最后一盘去桌边。
方桌躺椅，谢致予把食材台简单收拾了收拾，周绪起手指圈着玻璃瓶，看他侧过去的脸，“是不是不习惯？”
谢致予喜静，独来独往惯了，咋一下和五个陌生人社交肯定不习惯。
他摇摇头，否认了：“没有。”
周绪起拍了拍他的肩，推给他喝一半的玻璃瓶，“等会儿就回去。”
“你俩还站那儿干什么，快过来。”刘羽菲拖开椅子朝独独站在阴影里的两人喊。
“哪儿有蚊子？我怎么没看到？”她喊完问校服裤。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招蚊子。”穿着小背心的女生递了瓶酒给校服裤让他开开。
“起子有没有？”校服裤蹲在酒箱旁翻了翻。
刘羽菲摸起桌边的开瓶器：“有。”
“让周绪起开。”桃心大爷似的瘫在躺椅上，“这事他在行。”
“你俩坐这，留一个位给姜竟。”刘羽菲丢完开瓶器，给走过来的两人指了座位。
周绪起接替过她拉椅子的动作，跟桃心回嘴：“我都不知道我在行。”
校服裤拎着写满英文的玻璃酒瓶，歪了话题：“这酒周绪起能喝？度数有点高啊——”
声音顿了顿，目光转向当事人挑了挑眉，“要是一口就倒了——”
全场哄笑。
周绪起默默把椅子拉到离桌子合适的距离，等了会儿才说：“可以别笑了。”
“未成年小孩喝果汁。”小背心笑着说。
“那可不行，该喝喝，今晚得尽兴，毕竟——”
桃心话未完，花园口出现个身影。
“姜竟来了？”有人问。
桃心刚巧起开酒瓶：“说曹操曹操到。”
“过来坐。”刘羽菲挥手。
姜竟几步走过来，嬉皮笑脸的，“菲姐生日快乐啊。”
桌上的人打趣他，“来得晚什么活都没干就能直接吃上了。”
姜竟一看琳琅满目的方桌，夸张的哎哟一声：“你们自己弄的啊？”
“那不然。”周绪起边说边眼神询问身边人，谢致予点点头，他抬手往他杯子里倒了半杯酒。
伸手往后指了指，“你去那儿站会儿，又热又熏。”
“能吃？”姜竟扒拉着台上颜色不一的串。
桃心反应及时：“滚蛋啊。”
“爱吃不吃。”周绪起说。
校服裤：“不好吃你也给我咽下去。”
姜竟双手画了个叉护在胸前，“得得得，哥哥们我错了。”
“……”
周绪起挑挑捡捡，基本挑了串卖相能看的，咬一口，齁咸。
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那盘不是我烤的啊。”桃心甩锅。
校服裤看了眼，同样甩锅：“也不是我。”
姜竟下意识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结果被辛辣的酒水呛到。
桃心先发制人：“我怀疑是周绪起弄的，靠那边是他自己端过来的。”
周绪起左右找了找，旁边递过瓶水，他连忙咬着吸管咕叽咕叽一串下去，舒了口气说：“我人还在这，明目张胆说我坏话？”
“行了行了，咸就别吃了，换一串。”刘羽菲晃晃手里的土豆块，“这盘味道正常，挺好吃的。”
“那，”校服裤端起杯子，眯着眼睛回想，“那盘谢致予烤的吧。”
说着往边上看了眼，起身挑了串烤鱼。
“还真是。”扁平长条的鱼身撕去鱼皮里边的白肉竟然也有合适的味道。
“厉害厉害。”桌上给面子地一顿夸。
被夸的人没说话，就着粘了烧烤佐料味的吸管喝完剩下一点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