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错了,这三个特工的敏锐度远在他预料之上。
“如果你不愿解释这些,至少这一点不算越界,执政官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姜琪抿着唇,当即道:“你还让他去卧室等你。”
“这很重要吗?”谢敏挑起眉。
“这很重要,你背叛过他,你们的关系应该水火不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除非你们目的一致,达成过共识。”
“床上的共识算吗?”谢敏调侃地勾起唇,唇角噙着恶劣的笑意。
姜琪的脸唰一下红了,陈石徐里别开头,尴尬地不知做什么表情好。
他们不是有意提起这个话题的,也没想到谢敏会如此口无遮拦。
“姜琪小姐,易感期的单身alpha半夜撬门进入另一个alpha的房间,你觉得他是来参观的吗?”谢敏把吸完的烟捻进烟灰缸,抱起手臂,淡淡道:
“说起来,你现在敢问这种问题,应该是不怕执政官了,我以为从你交出我的密码后还要至少半年才能逐渐适应。”
被谢敏直白地戳到痛处,姜琪脸色一白,再无话可说。
“上次我坠机是你动的手脚吗?”陈石死死盯着谢敏。
“是。”谢敏轻飘飘应道。
“为什么?你知道坠机的死亡率有多高,我曾经还对你说过我讨厌空难。”
“我知道,你爸妈是在空难中死去的,但你不一样。你受过专业的坠机训练,熟练掌握零号起降台所有战机型号,训练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唯一一次失误是因模拟器机翼参数调整紊乱导致机体失控,综合来看,你死不了。”谢敏客观到无人性地评价。
“我可是特意确认你飞到足以迫降的高度,才按下的病毒散布键。”
“那如果当时巡逻的人不是我呢!如果是别人,他已经死了!”陈石被谢敏这段话激怒了,他几乎破口大骂。
“我杀过很多人,陈石,我无话可说。”谢敏语调平缓地答道。
“你他妈的,你就是个疯子!”陈石梆硬的肌肉因愤怒起伏着,他想冲上去狠狠揍在谢敏那张该死的脸上,但被徐里一把拦住。
他们打不过谢敏,贸然上去会受伤。
“你不该和一个刽子手讲道理,我不是这么教你的。”谢敏微微一叹。
“你还有脸提教我!”陈石奋力挣扎着,脚下迈步,被徐里死死拖着。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谢敏,狠狠甩开手,怒意满满地瞪视着谢敏。
“谢敏,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执政官回来的?你不怕回不去?还是有自信能越过我们逃出生天?”徐里安抚情绪过激的陈石,转头道。
谢敏缄默地望着他,没想好答案。
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动机,要在三人中选择一个给他最强压力的,当属徐里。
“我不止一次想过你离开时做的事情以及后来执政官接管零号的行动,你的叛逃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推波助澜,包括先前执政官的权力过渡。你不仅没有摧毁零号,更是完整地将零号还给执政官,我不觉得这是你的疏漏。”
“一个在安斯图尔潜伏十数年的卧底不会有如此疏漏,你是故意的。”徐里自顾自地分析。
谢敏挑起眉,眼里有些许赞赏。
“但我不知道其中原因,我倾向于你与执政官达成了共识,尤其基于你们现在的关系,我甚至怀疑你的叛逃只是假象,是执政官与你商定的计划,目的是将你送回封控区,毕竟在你走后执政官很快就发动了战争,你们可以里应外合。”徐里道。
“所以,是我猜测的这样吗?”徐里眼里浮现很隐秘的希冀。
陈石和姜琪都观察着他,力图看清谢敏脸上任何一丝变化。
但很遗憾,没有。
“你错了,我们之间没有共识,也没有你希望发生的任何合作可能。”谢敏冷声道。
他的一番话将三人心中微渺的期待击得粉碎。
徐里眼里的光暗淡下去,攥紧拳头,抿唇不语。
“不要用你的标准来揣测我,徐里,我是自私的。”谢敏道。
“我在狙杀矿头山的老板时被执政官察觉身份,他囚/禁了我,并以控制我的手段渗透零号,我利用你们成功叛逃时之所以没有毁掉零号,是因为我了解他笼络人心的手段和速度。我需要借助你们让执政官的权力达到巅峰,以此加速战争,实现我期待的抗衡局面,方便我从中得利。”
“没有你希望出现的合作或计划,不要把我想得太善良,我与他的关系始终简单粗暴。”
“当然,你可以认为我心软了,这是你的自由。”谢敏说。
徐里良久地沉默,似是没从这样残忍的事实中缓过劲来。
谢敏觉得没意思,他不想再开解小孩,烦躁地把烟灰缸一推,踩着拖鞋刚要走,就听徐里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从中得利?”徐里目光灼灼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谢敏顽劣地一笑,轻轻眨了下眼:“那当然是……得到傅闻安了。”
最后六个字他是用唇语说的。
三人脸色皆是一变,紧接着,他们看到谢敏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眼底笑意更盛。
徐里精神一凛,他猛地看向那扇门,心底荒谬感渐起。
这一刻,他终于能抛却疑惑,完全笃定谢敏话语的真实性——因为谢敏所言的所有都是说给卧室里的傅闻安听的。
唯独最后一句狂妄又惊人的野心,他不敢宣之于口。
这成了他们四个人的秘密。
“你又利用我们?”徐里最先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
剖白恶劣的内心与人格展现给仅有一墙之隔的alpha,不知是为了让对方望而却步,还是更热情的引火烧身。
“是你们自己找上门的,你们是自愿的。”谢敏微微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徐里内心有一种极强的挫败和无奈,他看着眼前昔日的长官,顿时筋疲力竭。
棋子是永远不能和执棋人斗的,只有谢敏与傅闻安棋逢对手。
“你还会回来吗?”徐里咬着下唇,问道。
“如果我赢了就不会。”谢敏淡淡道,“我还会把我想得到的一起带走。”
“可我觉得你快输了,我赌你会输。”徐里被谢敏骤然瞥来的凌厉眼刀洞穿,硬着头皮道:“从今往后,我只会叫你谢敏。”
“很好,抱着你愚蠢的愿望滚出去,你们两个也是。”谢敏皮笑肉不笑,伸手指着门。
徐里恨恨地看着谢敏,最后转身,拉着姜琪和陈石走了。
门闭合,谢敏长舒一口气,走向卧室。
好了,接下来,更难对付的人要出现了。
他推开门,傅闻安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卧室床头灯的吊环开关。听见声音,他抬眼,幽深视线电射而出,牢牢粘在谢敏身上,他直起脊背,展现出猎手捕猎时专注贪婪的情态。
“过来。”他声音低哑,混着化不开的觊觎与情动。
谢敏没动,饶有兴致地嗅着空气中微微溢出的硝烟信息素,他们都没贴腺体贴,信息素毫无阻碍地纠缠在一起,房中换气设备吹着缕缕自然风。
对方的易感期先前被短暂压下来,如今又有了爆发的趋势。
不满于谢敏的拒绝,傅闻安起身,拉住谢敏的手腕,自己坐在床尾,使劲,把谢敏扯到腿上。
浴袍分开,布料柔软,虚虚地搭在膝盖与腿部外侧。
谢敏挑眉,用手抚开傅闻安因压抑情绪而紧皱的眉头,往前蹭了蹭,他沉腰,手臂环着对方的脖颈,手指轻轻在对方后背的绷带上划动。
他仰起头,唇贴着对方耳根,诱惑又坏心眼地问道:“还玩驯养游戏吗?”
“如果我拒绝呢?”傅闻安嗓子像被人攥紧了,拿沙子狠狠揉了一把,低沉沙哑,听在耳朵里磨得慌。
“那没养熟的野猫就要跑了。”谢敏道。
傅闻安用手掐着对方的腰,吐出几口绵长的热气,手指压着谢敏的唇,最后才道:“帮我。”
谢敏笑了一声,调子拖得长,刷子一样扫过傅闻安的心尖,他啄了下对方的耳根。
像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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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出现
两人又洗了一遍澡,洗得黏黏糊糊,中途差点又混乱起来。傅闻安不能碰水,只能坐在小板凳上让谢敏用湿毛巾帮他擦,边擦还被迫边听谢敏低哼着的封控区粗口。
易感期再次被压下,傅闻安眼底依旧盛着欲/求不满的暗火,在平静水面下默默燃烧着,随时有爆发的可能。房间里满是两人的信息素,浓烈到无法分清彼此,苦涩与清甜糅和在一起,被换气设备吹出去,再递送清新空气进来。
他们折腾到半夜。
身在后方,战事吃紧,加之封控区边缘城市煤炭供应不足,荷城的供暖供不到后半夜,只能算是低温。两人吹了头发就钻进被窝里,好度过接下来的寒冷时刻。
房间里没有谢敏习惯的睡衣,本来有一套,但料子粗糙,谢敏不喜欢,索性和傅闻安共用一套——他穿上衣,傅闻安穿裤子。
傅闻安倚靠在床头,腰间趴着那只刚洗过澡的野猫,还带着浴室温暖湿润的热气,贴在皮肤上暖烘烘的。对方正懒散地缩在被窝里浏览黑市界面,大大方方,避也不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汲取温暖的同时还要把脚伸进傅闻安小腿间。
“我们非要这样吗?”
傅闻安低头凝视谢敏头顶蓬松的发旋,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对方因低头而拉得更修长的颈项,颈椎的一排骨骼突出,蛰伏在布满伤痕的皮肤下,有种一拧就断的极其脆弱的美感。
“你指的是什么?”谢敏的声音有种事后餍足的懒散,像泡了热水,听在耳朵里有点软,但气势还在,勾得傅闻安心痒。
“我们可以找黑枭再要一套睡衣。”傅闻安认真道。
“然后所有人就都知道我们睡在一起。”谢敏打了个呵欠,他把平板上的黑市界面一摊,困倦地抬起头,眸子被灯光一晃,透着水灵灵的柔和与深邃。
“明天无论你还是我从这扇门走出去,他们闻到我们身上的信息素,也知道我们今晚没干好事。”傅闻安低头,手指最终还是揉上他肖想已久的后颈,指节抵着颈椎按压,没过多久那里就红了一片。
“你想瞒着是没用的,这两种方案没差别。”
“如果我想瞒着,在你进我房间的第一秒就把你踹出去了,而不是让你到卧室等我。”
“感谢你没让我只是来参观。”傅闻安亲昵地把被角帮谢敏拽上去。
谢敏翻了个白眼,继续刷黑市界面,手指在划动中被捉住。
傅闻安俯首,凑过去在对方修长的指尖上轻轻吻了一下。
“接下来呢,你想怎么做,你想得到什么?”傅闻安略带深意地垂下眼,问道。
“偷听是不好的习惯,执政官。”谢敏抽回手,谴责道。
“墙板不隔音,不是我有意要刺探。”傅闻安毫无诚意地辩解。
“那你刚才还让我叫出来,傻逼。”谢敏啧了一声,不太开心地在被子里踹了对方一脚。
“让你叫出来,没让你那么大声,我怎么知道你舒服起来这么不自控。”傅闻安压着谢敏亲了一会,盯着对方唇舌红润濡湿微微泛肿的样子,道。
“滚回你屋去,少来烦我。”谢敏被惹恼了,瞬间炸毛。
傅闻安赶紧给人顺毛,顺了半天才好,谢敏渴了,把傅闻安踹去倒水,等他端着水回来的时候谢敏在打字,似乎是联系卖家。
傅闻安扫了眼界面信息,发现是黑市的情报贩子,专门倒卖人员信息和物品线索。谢敏坦坦荡荡把交谈内容露出来给傅闻安看,最下方是一串ID,后面跟着代号名称。
「溪崖」。
傅闻安淡淡将视线移开,他把水杯递到谢敏唇边,喂人喝了,再抹掉多余水渍,钻进被窝揽着谢敏的腰,让人靠在自己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联系。
联系完行踪,谢敏根据卖家反馈的信息在他自带的电子地图上扫动,查找,定位,最后又圈出一个位置。定位点上原先就有一个圈,眼下双重痕迹,更显其重要性。
【纳文一号基地】。
根据傅闻安得知的信息,一号基地的战略地位特殊,是殉道者内部重要的机库之一,综合地理位置、溪崖行踪的信息来源等,他霎时明白了谢敏在做什么。
他的特工要去报仇。
坑害他的溪崖首当其冲,其次是派出过轰炸机群的一号基地,并以此作为对子爵的警告。
“要去?”傅闻安随口一问。
“少管。”
谢敏没好气地道,清掉信息痕迹,把平板锁屏放在床头柜上。
他脑袋陷进松软的枕头,睫毛垂下,眼睛半眯着,躲进傅闻安怀里。
室内的热气随供暖不足逐渐消失,整体维持在一个躲进被子里刚刚好的温度,谢敏在迷糊前还不忘看一眼傅闻安背后的伤口,确定没扯伤后才闭上眼睛。
高强度作战和精神紧绷的状态使他陷入疲惫,强撑到荷城,确认傅闻安无恙,谢敏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
鼻息环绕着熟悉的信息素,偏暖的体温与外界的温差让他沉溺在安逸中,他并不清楚,自己潜意识已经将傅闻安归为可以信赖的一类。
在对方身边可以安心入睡,不必再警惕不安,提防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
安静了好一阵,快睡着时,絮絮叨叨的话音在谢敏耳边盘旋。
“需要我给你提供人手和装备吗?”傅闻安轻声,用平缓到催眠的语调在谢敏耳边慢慢道。
烦死了,谁让你帮忙,你只需要给我一辆军车,我可以自己摆平。
谢敏津了津鼻子,嘟哝声在舌根化成一滩听不清的音节。
“去不去、想什么时候去都随你,武器规格按最先进的来。”催眠精又开始了。
具体细节不随我难道随你吗,凭什么随你啊,你是我谁?
谢敏蹙眉,用被子蒙住半边脸,试图抵挡噪音。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我的伤已经好了,能帮上忙。”傅闻安的声音几乎成了气音,但听在谢敏耳朵里还是明显,直往脑袋里钻。
你又没去过,你能有我熟悉、能帮得到我吗?还伤好了,伤要是好了今晚咱俩能睡得这么老实这么早?
“零号采购了一批最新型号的狙击步枪,你刚在黑市界面看了几眼,不打算实战试试吗?”
“还有新型军车的越野性能……”
直到傅闻安絮絮叨叨把谢敏问烦了,快睡着的特工才勉为其难开了口:“快睡觉听你的别说话你好吵。”
说完,困得要死的谢敏把头一埋,头发扫着傅闻安的胸膛,看起来快烦得自闭了。
傅闻安诡计得逞,镇定自若地拿出睡前准备好的通讯器,将录音暂停,拷贝,留作证据。他做这些左右不过一分钟,但奈何谢敏贴他贴得紧,被子有缝隙,冷风直往里钻,把谢敏弄的不舒服。
“你还睡不睡了,不睡就滚,换个人来。”谢敏坏脾气地唔噜唔噜着,没力气地抓着傅闻安的胳膊往被窝里拖。
傅闻安钻进去,热气一下足了,被子也封得严严实实,谢敏长舒一口气。
“你把我当什么了,还换人来?”傅闻安说话时胸膛会震,闷闷的,带着好听的磁性。
“暖/床工具。”谢敏这四个字说的几乎听不清了,他呼吸逐渐平稳,没一会就睡着了。
他们依偎在异乡的寒冷冬夜,靠彼此身上的暖意维系亲密,直至天明。
谢敏不知道,其实整栋楼他这屋暖气最差,不难猜是何原因。
第二天谢敏起了个大早,他打算去荷城的黑市与武器交易所逛逛,买点防身用具,却被提前预知心理的傅闻安拦住,并在双方争执时听到了昨晚的音频。
「听你的。」
“……”谢敏眼观鼻鼻观心,沉默良久,心里暗道傅闻安阴险狡诈不是人。
他最后同意了傅闻安同行的请求,他选择跟傅闻安回到荷城,就做好了事事处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的觉悟——所以他昨天甚至没有丝毫遮掩。
更何况,有件事他必须确认。
溪崖究竟怕不怕傅闻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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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彻底doi不远了
元宵番外
今年节日,傅闻安因外事公务赴远地出差,谢敏难得清闲,原计划打算去暖阳海边享受假期,谁知易感期毫无征兆又来势汹汹,直接把他整个人击倒在松软被子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
当还没到军用机场的傅闻安接通锲而不舍的通讯,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略带委屈的小猫哼哼,对方把自己围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水光泛滥的眼睛和光洁额头。
他们在一起后,谢敏接受了针对腺体创伤的系统治疗,定期服用药物的副作用之一是使他在易感期期间的情绪比往常更为敏感脆弱、行为方式毫无逻辑。虽然这在平日的人际交往中表现不出来,但谢敏想用自己的演技瞒过与他堪称负距离的傅闻安,属实是有些异想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