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向下看去,是自己腰包里随身携带的那瓶镇静气雾剂。
“你……!”斥候的眼神此刻除了滔天恨意,终于出现了懦弱的恐惧。
什么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明明都没让谢敏接触过自己!
“好奇什么时候对吧?”谢敏笑了一下,他闷咳一声,体内的火焰仿佛已经烧到喉咙,令他连话都说不完整。
斥候几乎绝望而痛恨地注视着他,如果眼神有杀伤力,他早就斩断了谢敏的头颅。
“在我们每一次擦肩而过,可笑吗?”谢敏脸上浮现出一个极为和煦的笑意:
“有一种溶解性毒药可以附着在衣物表面,你掀开衣袋,拿出气雾剂,喷洒时会顺着水液吸入,一丁点剂量就能毒死一头牛,你猜猜,每一次我们擦肩而过,我给你下了多少?”
“说起来,这东西和你拿来暗算我的,可是一条生产线上的产品。”
斥候的胸膛像被大铁锤猛地砸塌一样,连空气都吸入不得。毒素在体内蔓延,在每一次呼吸和摩挲间增量,最后达到恐怖的致死程度。
而荒唐的是,斥候曾用这个毒药杀死无数达官显贵。
现在,轮到他自己头上了。
“你……你!咳!”斥候猛地吐出一口血,稠红的液体摊在地上,连男人狰狞的脸都照不出。“你从一开始,目标就是……咳,我!”
“对。”谢敏用力呼出一口气,脑子乱成一锅粥,视线几乎被血红占据,那是濒临混乱的思绪的颜色。但他用力扣着扳机,枪口对准斥候的脑袋。
“只要你死了,一切都可以推到你身上,无论是黑枭的意外存活,还是傅闻安发现了什么……一切,都是你的错。”
谢敏的瞳孔是涣散的,却泛着一片冷光,他无端扬起唇,脸上又重现了那股癫狂的、在杀戮之下获得快.感的扭曲面容。
“从你们第一次对我动杀心开始,我就发誓,将你们一个一个,挫骨扬灰!”
谢敏的呼吸一窒,怒涛般的恨意与歇斯底里被信息素的冲撞推向顶点,谢敏的视野被神经的震颤彻底夺走。
他的眼瞳一片灰白,扣下扳机,凌厉子弹沿着弹道迸射,却擦着斥候的脸,死死钉进他身后的书桌。
冷汗如瀑,在斥候的脊背猛然滑下。
银,打偏了。
“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从斥候喉咙中寄出,粗砺低哑,却透着死里逃生的荒谬感与嘲弄。他眼看着银体力不支轰然跪地,那不败身躯此刻像破布娃娃般倚靠在侧,什么杀手、战神,所有辉煌的头衔被此刻的无力与狼狈吞没。
谢敏几乎无法呼吸,他抓挠着肩膀,从骨子里烧起的热度令他令稳定弹道都无法做到。
斥候摸索着匕首,他的机会来了,就算是死,他也要……
并非是走廊里的火光,而是落地玻璃窗外的倒影,如深夜中的恶鬼,气势凌人地从天际猛冲而来,只听一声震碎半边窗的炸响,窗户应声而裂,狂风倒灌!
一个男人破窗而入,他轻抚衣角,扫落满身碎屑,落地翻滚一气呵成。
枪口抬平,砰的一声,精准地贯穿了斥候的后脑。
半边脑壳飞溅,男人不为所动,他迈过杀手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角落里狼狈不堪的特工。
直到他跨过温热的尸骨,血才从那死不瞑目的面容中汩汩溢出,瞬间染湿了大片。
谢敏抬起眸,灰白视野中晃过男人挺拔有力的身影,他眯起眼,直到视线收窄成一个原点,一个有力的臂膀就此将他揽入怀中。
熟悉的硝烟信息素叫嚣着对他的占.有欲,如脉搏跳动,一下一下,强而有力,催动着旖旎在血海中交缠。
傅闻安抚过谢敏的侧颈,吮.吻着对方的唇。
那是一个近乎要将alpha吞下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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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火舌喷吐的焰苗隔着车窗玻璃摇曳,打着旋融入夜色,被爆炸扫平的玻璃碎渣倾泻一地,折射着冰凉细碎的闪光。混乱已经褪去,红色警戒线内有许多便衣警察奔走往来,四面透风的大厦在黑夜中伫立,黑洞窗口犹如深渊。
谢敏曲腿坐在轿车后排,手捧着一杯便利店奶茶,工业糖精的甜香冲淡了车内空调的灰尘气。他轻舔了下唇角,挣扎着眯出一道视线,隔着主干道的树丛望向正在与警察周旋的傅闻安。
男人挺拔从容的身躯与眼下场景格格不入,他偏头与问话的干部说了什么,神色冷淡,眉峰微蹙,侧脸轮廓在警灯闪烁的光里割出连绵起伏的影子。
谢敏低头,唇缝润了点热饮,卸尽全力般靠在真皮椅背上,平静地与刻骨的疼痛做斗争。
奶茶是黑枭买的,除了开头的吻,傅闻安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把他塞进了车里,让他老实呆着,临走时还像安抚小狗一样揉了一把他的头。
“长官,贸易委员会在洛特航道事发地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打捞上来的货船残骸和货品有小部分丢失,目前为止没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待傅闻安与本地的官员交涉完,黑枭低声汇报,满脸凝重之色。
傅闻安拢了下衣角,染着霜气的眉眼下意识向远处轿车瞥了一下,“抽出一队人调虎离山,有这样的结果理所应当,不必介怀。倒是你,有看清银的长相吗?”
“属下无能。”黑枭沉声。
傅闻安早知如此,在副官开始念小检讨之前打断他。“收集大厦内所有证据,尤其是这个匕首,交给药学化验部,我要知道能让谢敏失去行动能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说罢,傅闻安将证物袋里的匕首交给黑枭,大步走向停在远处的轿车。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晚风料峭,将傅闻安的旖旎情绪吹开大半,他的身形在夜色中挺拔孤直,步伐沉稳得体,如同丈量过般,透出克制的压迫感。男人垂头,打开了车门。
扶手扣动的声响不大,却如琴弦被拨动,奏出杂乱的音。傅闻安垂头去看,只见特工裹在风衣里,微温的奶茶放在后排扶手的置物架里,他偏着头,像一只被光芒惊醒的鸮,意识涣散地朝他在的方向抬了抬脸,眼睑闭着,衬得睫毛浓密。
“傅……”特工用沙哑的声线嗫嚅了一声。
“矿头山运走了足以定罪的证物,就在我们执行这场营救计划的间隙,银的信号在大火燃起时中断,我搜遍了整幢大厦,他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
那段毫无起伏的话语掺杂着意味不明的审视与冷酷,如一把雪亮锋锐的刀,残忍地斩进缱绻涌动的思绪。如山的阴影罩下。谢敏动了动眼皮,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瞳,表露出被吵醒的懊恼和不满。
但傅闻安没有放过对方眼底佯装睡意下的一抹警惕。
谢敏的头埋在椅背上,柔软的发丝沾着燃烧物的灰烬,丝丝缕缕的硝烟气息萦绕发间。他先是不明所以地津了下鼻子,而后像是听清了什么,手指勾住了傅闻安的衣角。
柔软的、如同藤蔓一样轻轻缠上来,特工哑着声音,嘟哝一句:“关门,很冷。”
傅闻安很低地笑了一声,那声音富有磁性,从胸膛闷了一下,惹得谢敏耳根一麻,但他的手劲极大,不由分说地攥住了谢敏的手腕。
“谢敏,你说,银会去哪里?”
他一字一顿,目光灼灼,烧得谢敏视网膜更痛了。
特工不耐烦地挣了一下,他似乎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灰白的视野逐渐被黑色覆盖,呼吸倾吐之间仿若被岩浆烙过,颈后腺体的剧痛让他再也听不下傅闻安一声声的试探。
“傅闻安,你有种再提一句别人的名字试试。”谢敏死死攥着傅闻安的衣角,手背青筋暴起,那不符合他眼下病态的力量如浪涛下的礁石,顽固而强悍。
说着,谢敏似是觉得放狠话不够,他艰难地撑起自己,在傅闻安侧颈处叼了一口。
濡湿的舌尖扫过蓬勃跳动的颈侧皮肤,犬齿在男人的软骨上蹭了一下,如缱绻又戏弄的威胁。谢敏嗅着傅闻安身上的硝烟味道,一时分不清那是混战中留下的余烬还是信息素。
或许是信息素吧,因为男人喟叹着,彻底将谢敏压在了怀里。
谢敏听见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用一种来自遥远慨叹的声调,唤他曾使用过的那个单字姓名,被唤起姓名在过往并不是光彩的事,掌权者谓其为武器,无能者惧其是厄运,名字代表的是收割他人未尽的人生,但这与其他葬送在死地与战火中的人相比无疑是种荣耀。
银,血不留刃后被暴雨冲刷的明镜般的雪亮利器。
但或许是报应,那些给予他容身之所的人却因过于惧怕他的能力与冷血,选择毁掉这把听话的刀。
所以银成了谢敏。
如今,谢敏听见有人再次呼唤他的名字。
那个双字姓名。
不复清醒的特工只依靠本能寻求欢愉,他像一头断裂理智的困兽,撕咬着最靠近自己的东西,所以他用牙齿摩擦着男人风衣角的布料,喉间压抑着沾满脆弱的尾音。
硝烟信息素与银桂纠缠在一起,甜腻的味道隐有占据上风的迹象,它横冲直撞又蛮横无理,试图冲破镇压它的、那屹立不动的山峦。
傅闻安轻轻笑了一声,他眯起眼,将手指在谢敏的唇角抹了一下。
雨是咸的。
当雨水从天空掉落到谢敏的脸上,他望着面前倒塌的房屋、断裂的警戒带、死去的人群。他拿着菜刀的手没有丝毫颤抖,视线微微垂下,最终落在他脚边被开膛破肚的一只死猫身上。
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这样的景象天天都在上演,在那些为冠冕堂皇宣扬世界和平的政客所忽略的角落,在那些沦为牺牲品的村落、集市、被称为无人区的荒山野岭。卡纽兰向来如此,肮脏的交易可以用人命填补掩盖,如商品一样的活物每天都在被贩卖,明码标价,卖给那些活在泡沫美梦里的平民或贵族。
谢敏抬起眼,睫毛上的雨水滑落,他笨拙地蹲下来用刀刨了个小坑,雨水已经淹没了小坟墓,猫躺在里面,浑身泛着腐臭的气味。
谢敏盖上土,没有哭。
他只是觉得再也没有一只猫肯陪他在残破壁炉旁烤火了。
男人像壁炉里迸裂燃烧的灼人火苗一般,谢敏模糊地想。
他恢复了一点理智,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被撞碎又弥合,他想说服男人换个舒服的姿势,或者适当放缓动作听他讲点什么,但他的呼吸所牵扯的只是一声又一声短促的单音。外面似乎下雨了,谢敏能清晰地听见雨点拍打在车窗上的噼啪声,连绵成片,将世界笼罩在白茫茫的雨水气中。
可车内的暖气源源不绝,舒缓着紧绷的神经和僵硬的骨骼,顺着尾椎向上,轻轻扑打在肩胛处。
谢敏这时候才觉得买贵一点的东西确实好,但又对傅闻安不肯给“零号”多拨款的小气有所不满。
所以他低头,用额头蹭了蹭男人的锁骨。
可能是一种讨好吧,傅闻安神色晦暗地享受着对方亲昵的举动。
就像一只一直用爪子向人的凶恶小猫,在某时某刻也愿意施舍一点温柔。
碾碎骨骼的疼痛是熟悉的,那在谢敏的生命里是最有好感的尝试。毫无疑问,他有着不错的自毁倾向和更不错的反侦察意识,当他第一次感受到破坏素在体内作威作福时,他便采取了最明智的举动。
他杀了所有希望他死的人,逃到了一家医院。
那是一家位于安斯图尔境内的私立医院,接收了不少尚在学业的贵族少年来做社会实践,所谓的实践,不过是小少爷们体会人间疾苦的尝试,很快,锦衣玉食的人上人们就会回到金丝笼,和他们的父母畅谈一整天见到的“穷人的悲哀”。
那天,谢敏忍受着信息素的折磨,在肮脏的备药室翻找纱布和碘酒时,他撞了一个人。
一个,有着冷酷眼眸的人。
那双眼睛深邃了很多,不复当年的冷漠与戒备,染上了一丝狎昵的欲火。
对方凝视着谢敏,低声说了什么。
谢敏没有听清,他的听力退化的厉害,药物所致的触感敏锐度提升让他与残疾人无异的视觉和听觉始终处于割裂状态,他膝盖压的很痛,但对方不放开他,反倒更凶悍地钳制着他的腰。
对方说了什么呢?
谢敏绞尽脑汁,自顾自地敲定了内容。
傅闻安其实问了谢敏一句疼不疼,但他没得到回应,他刚想稍微温柔一点,就感觉怀里那只畏光的猫在他怀里缩了缩,柔软的发扫过他的喉结,特工摸索着抬起头,用鼻尖蹭了一下他的唇角。
谢敏用一种轻柔的语调,放浪地说着:
“长官,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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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装死拖更这么多天真的非常抱歉!
原因说起来很不光彩,是我觉得自己写的不好,察觉能力上限没法控制好故事的走向而不断自我怀疑,加上考研的压力,因此消沉了很久。如果看过我其他文的读者应该会觉得“你又装死了”,因为我确实总是断更,写着写着就觉得自己写的非常不好看别的太太写的很好所以自我怀疑,就感觉是学着学着发现成绩不好就厌学了,啊,但是!请不要因此同情我!我不是为了卖惨,也不用说鼓励的话,大家正常讨论剧情就好,只是想让大家知道原因(虽然我觉得我自己太矫情了),复更是看着大家的留言每天都在被灵魂拷问,很自责,觉得自己太差劲了。
这本不会入v,没脸收钱,大家看看就好,接下来我会努力写完!
第39章
空气中弥漫着银桂的甜味,刺激黏膜的吸收速率,甘甜仿若将心脏包裹,硝烟无孔不入,攥紧呼吸,直到微张的唇再发不出任何低音。
老旧电视播放着深夜档恐怖电影,刺耳音效被沙发的吱嘎声埋没,屏幕中的女主角正走在潮湿阴暗的女厕,视角一晃,在女人发出尖叫前,屏幕呲啦一下黑了。
一只苍白无力的手搭在沙发毯,塑料壳发黄的遥控器从他掌心滑落,手指根根分明,骨节清晰,那手攥了一下垂在一侧的绳结,而后脱力般,慢慢松开。
谢敏正躺在沙发上,茫然地扫了眼重归安宁的聒噪机器,畏寒地扯了扯从肩膀滑下去的毯子。
傅闻安带他回到了特工临时居住的小房子里,开车穿过凌晨的雨幕,连拖带拽地禁锢住不安分的病人,回家后一言不发钻进了厨房。
实在是太扫兴了。
谢敏嗡动嘴唇嘟哝了一句,他脑子昏昏沉沉的,信息素如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颈后腺体痛到麻木,让他没法感受到神经的反馈。模糊中,家门似乎开了一次,谢敏艰难地爬起来,刚抬头,傅闻安的裤脚便出现在视野里。
对方放下一碗白粥,右手夹着一支医用注射式针管,正低头凝视他。
白粥黏腻,米粒炖得很烂,在米汤下沉淀;吊灯昏黄的光点映在傅闻安眼底,对方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如检视自己的珍藏般,视线从谢敏的脸打量到他微缩的躯体。
谢敏的视网膜像被针尖切实地扎了一下那般,记忆中尖锐的刺痛感与眼前实体重合,他的身体不着痕迹地颤抖起来,脊背弯曲,如烙铁般僵直,他死死盯着傅闻安抵在注射器上的拇指。
压抑的沉默在信息素的纠缠间发酵,无声地割开彼此占据的领地,逐渐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境地。直到傅闻安抬起手,他向前一步,只见谢敏猛地伸出手,试图抢夺针管。
傅闻安见状立刻退离,特工却歇斯底里不依不饶,他如蓄势已久的野兽般从沙发上弹起,只一瞬,便狠狠砸进傅闻安怀里。
冲势暴烈不可阻挡,谢敏和傅闻安双双滚落在地,撞倒茶几,粥撒了一地却无人过问。混乱中,谢敏被压在地上,眼前罩着男人压迫而来的阴影,那只曾安抚过他的手正攥紧一支注满药剂的针管,针尖垂落,直指他的颈项。
急促的呼吸声几乎震痛鼓膜,谢敏的视野忽然被血色覆盖,那是过激情绪冲至顶峰的生理变化,一种难以遏制的愤恨与嫌恶从心脏深处迸出。谢敏的瞳孔骤缩,最终缩成针尖大小,漫着血丝的眼珠微微一眨,眼尾便如火般燎出一尾艳色。
“谢敏。”傅闻安蹙起眉,特工的呼吸压着火,颈项青筋如山脊般凸起,弧度几乎割伤他的视线,傅闻安察觉到了谢敏的状态不对,唤了一声,却等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谢敏用前所未有的残忍攻势,绞住了傅闻安的脖子。
变故只在刹那,傅闻安抬手未能挡住谢敏,一抹血痕在手指擦过的瞬间飙出。血色仿佛刺激到了谢敏,只见特工屈膝,毫不留手地踹在傅闻安的胸膛,紧接着胳膊与双腿盘绞,瞬间做出擒拿绞杀的态势,将傅闻安再次狠狠掼向远处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