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在心里唾弃了一万遍,嘴上却只能服软:“求求您了。”
白涧宗勉强恩赐:“十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阿折:吃醋的男人真可怕。最可怕的是他还嘴硬不承认。
(今天有二更,还在码)
白涧宗:“去卫生间了。”
白萍面部神经抽动了下:“是不适应这场面吧,可要和你结婚,将面对的可不止这些。”
白涧宗面无表情:“他不用面对什么。”
白萍微微摇头,她看向白涧宗的腿,平日侵略性极强的视线略显温和。
“好些年没见你站祖母面前,都快忘记你十八岁就比祖母高一个头了。”半晌她才问,“……累吗?”
“不累。”
“你本不用这样。”白萍转着佛珠,“练习这么多天站立都是为了小折吧,怕坐着轮椅的你和他被媒体拍出去,有人笑话他。”
虽然使用机械外骨骼也不算真正站起来,但和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还是有区别的。
“您想多了。”白涧宗眉眼淡漠,“只是为宣传而已。”
“是吗?可你之前那么抗拒使用外骨骼。”
白萍没听到白涧宗的回应,也没追问。
她看着满院的荷花怔怔出神,叹息道:“之前是我错了,还想让你和燕家老大成婚,可那孩子从根子里就歪了,换了颗心都没用。”
白涧宗:“您明白就好。”
白萍面上没什么情绪,眸里却都是沧桑:“可当那天寺庙路上遇到的道士和我说,这个生辰的人与你结好,不仅能为你带来福泽、归远之人也会回来的时候,祖母是真心动啊。”
白涧宗没出声。
“也许是我老糊涂了吧。”白萍洒了把鱼粮,“可我这一生风风雨雨,走到如今,回头一看能交心的依然只有你母亲。”
白涧宗指尖微颤,语气却平静:“我会找到她,哪怕是具尸体。”
白萍摇摇头,眼角的褶皱很深:“这几年我很寂寞……人老了就是这样,希望身边有人陪着,可我的女儿又在哪儿呢?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白涧宗周身郁气凝聚,眼底黑如深海,暗涛汹涌。
“我说这些,不是希望你继续活在过去……你还年轻。”白萍侧身,拍拍白涧宗的胳膊,“既然都要成立自己的小家了,就好好的,活得像个人。”
她逐渐消失在转角,唯有白涧宗还留在原地。
白涧宗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他微微偏头,望着盛满荷花的池塘,生不出一点欣赏的心思。
摔下去吧。
由着那双无能的腿将自己拉入泥底,溺毙。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你就能见到母亲了。
是你害了她。
你死了,她就解脱了。
解脱了……
他毫无情绪地迈开步伐,膝盖磕到栏杆,却毫无痛感。就像在发布行走命令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被奇怪的东西寄生了。
拐杖抬起,就要迈过栏杆时,手机响起“叮”得一声。
白涧宗保持这个动作,顿在原地将近十分钟,死气沉沉的眼眸终于汇聚了星点情绪,他掏出手机,看到一条微信信息。
白上加白:您今天很帅。
白上加白:当然您之前也很帅,但今天有特殊的日子加成,更帅。
白上加白:猫咪打滚jpg.
他的眼神在那只黄色猫咪表情包上停留许久,没有回复。手机扔回兜里,他拄着拐杖朝长廊左侧离去。
“涧宗哥哥。”有人叫住了他,会这么喊的自然只有一个人。
白涧宗动都没动,只是瞥去余光。
“你今天很帅……但我却很难过。”
燕颢说了和燕折相似的夸赞,他望着前方的侧影,说:“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上学那年,我对你告白、你却鼓励我先好好学习的时候——”
“我以为你会等我的。”
“以为我会等你?”白涧宗讥讽道,“怎么,一定要我说很厌恶你,你才能听得懂人话?”
如今的白涧宗和九年前的白涧宗截然不同,就像一具身体里滋生出的两个人格。
燕颢脸色一白,摇摇欲坠,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他哭着说:“你别这样,我好难受……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可以改的!”
“昏迷了这么多年,醒来一切都变了,突然就多了个弟弟和争夺父母的爱,连你也被他抢走了……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罪,我不是要故意错过你最难的日子,我不是故意的,涧宗哥哥……”
白涧宗满眼不耐,抬腿就要离开。
突然,他又停下,在燕颢满是希望的眼神中冷不丁地问:“既然你十八岁车祸,昏迷这么多年未经世事,为什么身上看不到一点少年人的青涩,相反还很快适应了二十七岁的生活,声色犬马……淫|乱不堪?”
大抵是那句声色犬马没听懂,燕颢愣住了,但淫|乱不堪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他像是吓傻了,不知道从小认识的世家哥哥为什么会把这么严重的词安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燕颢眼泪掉个不停,口不择言,“明明,明明弟弟才是那个……”
“我最厌恶哭哭啼啼的人。”白涧宗语气冷漠,“别在我这里装,只会令人作呕,就像被苍蝇盯上的东西。”
发完信息撩拨了下,燕折坐在马桶上,长舒一口气。
他忍不住摸了下侧腰,感觉这里还能触到另一个人的体温。
太烫啦!!
一定是夏天太热。
快煮熟的燕折尽力淡定,踮脚坐着,掩饰焦灼。
手机叮得一声。
燕折点开一看,发现是一条好友请求,不知道是谁。想到自己四面楚歌的境地,他干脆了当地点了拒绝:不好意思,不加陌生人。
等脸上的热度下去,燕折才起身,意思意思地洗了个手,整理了下仪表。
刚转身推开门,又被人按着肩膀推进来:“我是陌生人?燕折,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操,啊!”
被人碰到的那一瞬间,燕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顶去一脚,来人连躲避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白涧宗说的,让王旺教实用的格斗技巧,于是这些天学的都是下三滥招数。
只听一声压抑的痛嚎,对方弓着腰,不可思议地抬头,咬牙切齿道:“燕、折!你怎么敢!?”
看清了这张脸,燕折满身抗拒:“姜天云,你怎么跟条狗似得追着人吠?”
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姜天云堵着门,缓了好一会儿痛感才下去。
他在燕折警惕的目光中直起身体,掏出手机,一句废话没有,扯起嘴角播放了一条录音:“天云哥,我好想你……”
“……”
是燕折的声音,但和他现在的语气有很大差别。
原身模仿得还挺像,跟燕颢语气神似。
如果说第一句还算正常,那接下来就不是炸裂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别他妈学你哥撩我!”
“可我真的好想你,想的都痒了,我幻想*****,****,****”
燕折瞳孔地震,脑子嗡得一声。
三|级片的台词都没这么炸裂。
“我特意把我们以前的聊天记录整合成录音,好帮你回忆回忆你曾经都说了些什么。”
姜天云冷笑:“燕折,以前是你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什么骚话都敢说还不给碰,感情是在为一个残废守身如玉啊?”
在听到录音之前,燕折都没觉得原身能离谱到这种地步。
一股说不清的怒火涌上心头,不知道是因为原身说得那些放浪的话,还是因为姜天云所言。
姜天云凑近:“你说,这要是让白总听到,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燕家私生子订婚宴当天因品性不端被退婚?还是白总为利益忍下,把你锁在家里好好折磨,乱棍皮鞭伺候?”
“这样吧,你跪下,给我弄出来,我就放你一次。”
下巴被手指勾起,燕折终于回神,恶心得想吐。
他一把抓住姜天云大臂,反手一扭,随后又给他兄弟来上一膝盖,梅开二度。
姜天云顿时跪在地上,痛苦呻|吟:“啊——!!”
“燕折!你疯了!!”
燕折感觉不够解气。
趁姜天云倒在地上,他环顾四周,寻觅着能打人但不至于坐牢的“凶器”。
姜天云一边捂着弟弟一边骂:“我.操.你.妈的!”
“你一个gay要骂也应该骂草你爹的!”
很快,燕折的目光捕捉到挂在墙侧的小型马桶刷,他一边往外抽一边愤然道:“燕驰明随你草!!”
姜天云抬头:“我操|你——”
燕折将马桶刷捅进了他的口腔。
世界瞬间清净了。
被捅人与捅人者都很安静。
燕折本来没这个意思的,但是姜天云跪在那,刚好抬头,张嘴骂他,不捅捅有点可惜……
他松开马桶刷把手,一腔怒火终于平息,脑子里就一句话——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条疯狗。
他也顾不上会不会造成过度伤害了,毫不犹豫抡起洗手台上的花瓶砸过去,试图在姜天云反击之前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
随后又呸了一声:“你这样的废物怎么有脸骂他残废的?再骂一句我就让你成真残废!”
姜天云没追他,连滚带爬地走进卫生间,手机摔在地上都没管,拿起淋浴间的花洒就往嘴里浇,疯狂漱口。
燕折压下门把手,准备离开。
身后的姜天云一脸水渍,投来阴暗的目光:“燕折,你会后悔的。”
燕折微微一顿。
姜天云出奇地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咬牙道:“我一定、一定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燕折心口一突,但没后悔。
他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就算今天不把姜天云得罪死,将来姜天云还是会用这些聊天记录胁迫他做其他事。
他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白涧宗会怎么看?
现在放弃遗产买机票跑路会被白涧宗追杀吗?
低头走了没两步,他就撞上一个温热的怀抱。
说来奇怪,虽然白涧宗不喷香水,但燕折总能闻出他的气息。
他秒掐屁股,抬头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白、白先生……”
白涧宗:“……”
“姜天云又来找我了,他骚扰我……”燕折一哭眼睛就红,加上肤色白皙,格外惹人怜,“他还想让我给他、给他……”
欲说不说,更惹人联想。
他一头撞进白涧宗怀里,一边吃锁骨的豆腐一边控诉:“您要为我做主啊!!”
“……”
白涧宗推开燕折,嫌弃地擦掉锁骨上的不明水渍,来到卫生间门口。
和他想的略微有点不一样。
被燕折控诉要欺负自己的姜天云正一脸狼狈,疯狂往嘴里灌水,额头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凶器显然是地上花瓶碎片的前身。
昨晚刚到的新鲜玫瑰花瓣落了满地,一支格格不入的马桶刷旁落着一部停留在录音界面的手机。
姜天云听到脚步,冷笑着抬头:“后悔了?现在可不是口一下就能解决的事了,得让我干——”
白涧宗俯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要、干、谁?”
对上来人比自己阴冷百倍的目光,姜天云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
但下一秒他就露出一个来得正好的笑容,爬起来去够地上的手机:“白总,您来得刚好,我这里有条录音给您听听——”
话没说完,白涧宗就抬起拐杖,对准手机狠狠捣了下去,屏幕顿时如蜘蛛网一样四分五裂。
姜天云猛得收回手,身体跟着一抖。
白涧宗后退一步,直接带上卫生间的门,对赶来的俞书杰说:“在这守着,让管家把东侧楼客卫的钥匙送来,就说抓到了一个流氓,警察不到不放人。”
俞书杰应声:“好的。”
白涧宗转身,看向装哭装忘了的燕折:“就算流氓他爹来了也不许放。”
俞书杰:“是。”
作者有话要说:
燕颢哭得梨花带雨:涧宗哥哥……
白总:我最厌恶哭哭啼啼的人,像坨shi。
燕折哇得一声,眼泪加口水蹭一身:您要为我做主啊!
白总:演技比燕颢还浮夸,嫌弃,但忍了。
瞄见姜天云的手机被捣烂,燕折松了口气。
不过他没想到白涧宗会报警,被那句“流氓他爹”给逗乐了,眼泪戛然而止。
转而他又有点心虚:“报警会不会不太好?我好像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非礼我,他就碰到了我下巴……”
反倒是他把姜天云揍了一顿,头还破了。
一旦报警,白涧宗百分百会听到录音的内容。
白涧宗脸色一沉:“嘴碰的?”
燕折:“……手。”
白涧宗脸色一点没缓,薄唇刚启,就听“砰”得一声。
燕折看向被俞书杰死死扣住的卫生间门,应是里面的姜天云不知道白涧宗要做什么,心慌意乱到极致,只能意图靠踹门引起动静。
“你们想干什么?”
“放我出去!”
手腕被人拉起,燕折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被拉着离开了。
淫|乱的录音、还有把姜家少爷揍一顿的后果本都该让燕折紧张,可被白涧宗握住手腕,他又莫名有种奇怪的安心感。
脑子里只剩下手腕被触碰的那片皮肤,烫得厉害。
他想起一句至理名言——
再冷漠的人,口腔都是热的。
换而言之:再阴间的人,体温都是热的。
燕折吭着头憋笑,脸上肌肉直抽抽。
白涧宗松手,阴森森地问:“很爱笑么?”
“没有!”
燕折立刻平复嘴角,抬眸看着白涧宗。配合着泛红的眼尾,好像真没笑似的。
白涧宗掏出手帕,细细擦拭刚刚抓过燕折的手指。
燕折:“??”
不是大哥,抱都抱了,亲也勉强算亲过了,还在这装什么嫌弃?
白涧宗将手帕塞回兜里,别有深意道:“晚上让你笑个够。”
燕折:“?”
订婚宴,让他笑个够?你说哭个够都能解释,笑个够算怎么回事?
咋的,肠道里还有痒痒点?
白涧宗:“别想那些龌龊的东西!”
燕折一秒乖巧:“我没有。”
虽然出了个小插曲,但订婚宴还要继续,就快到新人致辞了。
宾客们都聚集到了老宅的草地上,前方台上有一道水幕投影,播放着白涧宗和燕折的合照。
燕折傻眼:“这,这什么时候拍的——”
他自知失言,立刻闭嘴。
照片里的他明显比现在青涩很多,带着浓浓的少年感。
其中竟然有张照片,白涧宗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头顶一朵很小很小的黄花,旁边就是笑得狡黠的“他”。
燕折甚至能想象的出当时的场景。
“他”偷偷采下一朵小花,鬼鬼祟祟地放在白涧宗头顶,然后装作乖巧的样子:“我们拍张合照吧?”
咔嚓一声,时间定格。
这张照片里的“他”要比十四岁成熟,应该已经十六七岁了,个子也高了些,不至于再长得像十岁小孩了,只是依旧单薄。
类似的照片还有不少,几乎记录了一个少年十四岁到十八岁前后的所有成长时刻。
白涧宗身边的燕折并没有甘静眼中的那么内向腼腆,反而有些装乖、捣蛋。
台下宾客看到这些照片都很愕然,低头窃窃私语,很多人都没想到燕折和白涧宗感情竟然真的很好。
燕折也没想到。
原来白涧宗和原身的接触竟然持续了好几年?
这些照片里,原身最大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后,原身开始变了,荒唐,跋扈,各种勾搭野男人。
燕折难以想象,照片里狡黠笑着的少年会变成后来给姜天云发淫|乱语音的人。
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说不清楚。
燕折抿了下唇,问:“您那时候就喜欢我啦?”
白涧宗瞥来的眼神仿佛在骂他蠢。
他嘲弄道:“你十八岁看起来连别人十五岁都不如,我很像恋|童癖?”
燕折磨牙。
白涧宗说话怎么这么欠揍呢。
但听完回答,心里莫名其妙舒服了点。
至少白涧宗对原身没有爱情。
台上主持人竟是白成柏,他一身白色西装,倒也温润帅气:“非常感谢诸位长辈诸位朋友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白涧宗先生于燕折先生的订婚宴。”
“今天是7月1号,是两姓联姻的黄道吉日,白涧宗先生与燕折先生走过相识、相知、相恋……”
燕折和白涧宗并肩站在台下,心情有些特别。
宾客满席,配合水幕投影中的合照,加上主持人缓缓道来的致辞,竟让他真的有和白涧宗相知相恋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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