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小蜘蛛跟在后边。少年的神情很认真,也很温柔,他拿出手帕递给明枝,轻声说:“擦擦吧。”
明枝颤抖地伸出手,接过手帕开始擦。她擦完,笑着对宋言说:“欢迎回来。”女孩眼睛还红红的,笑容却大得明媚。
明枝长途飞来向郁夏求助时的疲惫和焦急,郁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决定让厨房多给明枝送不同的美食。
郁夏在另一个宫殿泡澡,他思考着怎么和宋言拉近关系。他不知道分开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宋言失忆了一般。
郁夏对于如何追人并没有经验,他以前和宋言是相处之中日久生情。两个人契合得仿佛命中注定会相遇。
郁夏给宋言、小蜘蛛安排了离自己最近的宫殿。宫殿被宫人收拾得干净整洁,家具都是上好的,房间内点着名贵的熏香。
宋言正在哄睡小蜘蛛。郁夏面上和小蜘蛛吵吵闹闹,待遇上一点没少他,专门找名裁缝用极好的布料,给他定做了枕头和被子。
宋言有印象,这是他们第一次抓到兔子时,小蜘蛛快乐地唱的。歌词和旋律都很欢快,给人感觉像儿歌。
宋言笑了:“当然记得,好听。”那时他初来这个世界,对这里怀有探索的心思,也有对环境和未来的不安。小蜘蛛自由自在地唱歌,让他心态放松了不少。
宋言唱歌与小蜘蛛感觉不同,小蜘蛛是无忧无虑,令人想起蓝天与草地,宋言则更动人更使人沉浸。
小蜘蛛听着,幸福地眯起眼睛。等小蜘蛛没有动静了,宋言才停下歌声。他给小蜘蛛掖了掖被角,起身打算去熄灯。
宫人说:“在宫殿外。王托我转达希望您去开门。”宫人清楚这位就是王的爱人,全国皆知宋言对王非常重要。出于对王的敬仰和爱戴,宫人表达王的意思时,刻意用了更委婉的措辞。
宋言说好,宫人打开门向他行过礼,转身说:“请随我来。”郁夏给宋言安排的宫殿很大,第一次来要是没有人带路,很可能会迷路。
宋言开门的瞬间就看见了郁夏,少年英俊挺拔,身姿如松如竹,气场强大。他只有一个人,却令人仿佛见到了千军万马。
这是他的宫殿,当然没有阻拦他的理由。于是宋言说:“进来吧。”他转身在前面带路,郁夏快走几步和他并肩。
郁夏没有接,他甚至没有分神看那杯茶一眼。他直视着宋言,明白地说:“我晚上会做恶梦,和你一起睡能睡个好觉。”
郁夏在外面时想清楚了该怎么表达,况且他从来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宋言真的很漂亮,肤色白皙细腻,宛若天仙下凡。郁夏看着,不禁想要上手抚摸,手抬起却又放下。
宋言没想到他会忽然离这么近,望着郁夏的目光有些许惊,也有点轻微的躲闪。此情此景,他不知道说什么了。
停了几秒,宋言说:“不好意思,我……”他试图说些什么,但没能说完。因为郁夏忽然握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腕。
郁夏看着他,视线不曾有一秒从他这里移走。郁夏忽然说:“你以前会在我抱着你睡时,也抱我。还会亲我的脸。”他只是觉得落差太大了,不禁在追忆往昔。
宋言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对了,他是穿书者。肯定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但一起睡,宋言实在做不到。
思量再三,宋言决定迂回。他稍稍往回坐了坐,稳住有下坠趋势的身体,抬眸和郁夏说:“我哄你睡觉吧。”
郁夏一怔,强势的气场竟然下意识收了收。他换了手势,用适当的力道牵住宋言的手腕将人往正拉了拉。等确定宋言不会跌下去,郁夏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站直身体。
少年面上露出笑意:“好。”
小蜘蛛仍在熟睡,他睡眠一向深。换好衣服,宋言和宫人说自己过会回来,不要锁门。嘱咐好这件事,宋言和郁夏离开。
走了没多久,郁夏伸手拉住了宋言的衣袖。宋言默默看了他一眼,郁夏没转头,耳尖却有点可疑地发红。
宋言想着都是男生应该没有什么,上前开始给他解衣服的带子。郁夏不喜欢穿华丽繁琐的风格,他的衣服一般轻便易于行动,宋言处理起来并不难。
宋言低头给他解腰间的带子时,因为离得比较近,很像在他怀里。郁夏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抬起来想抱住宋言,却又放下去。
“没有不合适。”郁夏表面漫不经心,实际上在观察宋言的神色,“我们在恋爱不是吗,你之前说很喜欢我。”他发现了,一提以前,宋言就会有改变。
春天的里衣薄,宋言再小心,手也难免碰到郁夏。宋言的手修长、温热又漂亮,擦过郁夏身体时仿佛带了电。郁夏控制着自己不要有过激行为,眼底却不可抑制地越来越深。
春天穿的不多,宋言再刻意放慢,它还是落了下来。郁夏腹部的肌肉紧实漂亮,宽肩劲腰。宋言即使再垂着眼睛,再尽力移开目光,也还是看到了。
宋言去拿寝衣,手刚碰到衣服,却被少年伸手压住。郁夏表情很轻松,心里却波涛翻涌。再次体会到柔软舒服的触感,郁夏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崩塌。
不能再逗了,宋言太迷人了,再继续郁夏怕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郁夏注视着被自己握住的手,几秒才舍得松开。
宋言像被烫到一样,刚解除桎梏就缩回了手。刚刚的感觉还残留在手和心上,宋言一边觉得郁夏莫名其妙,一边又不好意思出言斥责。
毕竟氛围过于奇怪。
郁夏心情好,没睡着反而越来越精神了。他眼里满满的都是宋言,郁夏看着宋言,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宋言的手腕。
因为每天都做恶梦,郁夏向来不喜欢睡觉。睡觉时间也刻意后推,那些多出来的时间,被他用来看书写字。
他握着手腕的力道渐渐松了,郁夏眼睛尚未完全合上,少年动了动睫毛,轻轻地说:“等我睡了你再走。”声音里满是依赖。
郁夏轻轻地笑一声,有点自嘲的意味,开口却是温和的:“那你明天别不见了。”他在说那次不告而别。
“我会很难过。”
宋言不知道的是,只有在宋言面前,郁夏才会有这一面。也只有当宋言在,郁夏才会睡得舒服且安心。
宫人笑着说:“王每天也是这么说的。王经常自己还醒着,却让我们去休息。但我们不放心,每次都是装作先走,等王房里熄灯了再睡。”
王宫的花是郁夏亲自挑的,因此什么花都有。宋言联想到郁夏让每个人有受教育的权利,郁夏应该是认为,所有花皆应自由恣意地开放。
宋言回到寝宫时,宫人来开门。宋言今天成功让郁夏早睡了,时间不算晚。宋言说:“辛苦了,去睡吧。”
宋言走时为不影响小蜘蛛睡眠,把灯都熄了。宋言再进来时,只在离床较远的地方,临时点亮一个灯用来照明。灯光微弱而温暖,足够少年用来换衣服。
郁夏小心地搬了椅子放在床边,坐下看着宋言。宋言是清澈英俊的长相,同时又很漂亮。鼻梁高挺,嘴唇较为饱满。
宋言皮肤很好,柔滑微凉。郁夏定定地看着他,手仿佛有了自己的心跳,这心跳顺着手臂一路向上,激得心脏也热烈不已。
郁夏被电到般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领口。几秒后,宋言睫毛又动了动,少年慢慢睁开眼睛。他刚开始有点茫然,很快清醒过来。
“刚来。”郁夏微笑着抬手隔着被子制止他,“不用,你困吗,要不要再睡会。”直接接触他怕自己的心跳太剧烈。
“让我点?”宋言笑,“宫保鸡丁。”在野外因为条件有限,烤和煮居多,他确实有段时间没吃到其他烹饪方式的菜了。
小蜘蛛还没醒,想来是睡得太舒服了。宋言去洗漱,郁夏微靠着墙站在旁边。郁夏腿长且直,姿态慵懒又优雅。
宫里洗漱用品多样且齐全,不出宋言所料,这个世界的先进水平介于现实世界的古代和现代之间,所以不会让人太别扭。
宋言洗漱完,抬眸看向门口。郁夏笑道:“洗完了?走吧。”他们先回去看了小蜘蛛,小蜘蛛依旧睡得很香,宋言与宫人说:“他要是醒了找我,你们告诉我。”见宫人应下,宋言才和郁夏走了。
厨师听了很开心,当天的厨具挥得都比平时快。现在举国上下知道宋言就是王的爱人,人民那么爱戴王,能帮王做到一些事会很高兴。
郁夏说:“她说喜欢植物,给她安排的宫殿离花园最近。明枝每天早上醒的时间不同,起了会过来吃饭。”
厨师听到谈话,笑着说:“是那位扎两个辫子的小姐吗,这个点应该在休息。昨天是半小时后来的。”
和宋言吃完饭,郁夏给了他三张地图。一张是王宫里每个宫殿的名称、位置和用处,一张是王城,一张是整个国家。
郁夏深深地看着宋言,声音低沉动听:“要去王城和你宫里人说一声,我安排了护卫,宫人会通知他们在暗中保护你。王宫也可以随意逛。”那些护卫平时是保护王的。
“至于其他城市,”郁夏停顿了下,眼神变得柔和且郑重,“我陪你去。”每年都会有一些时间政务不多,把要紧的处理了,其他的可以交给大臣。
他这些大臣都是凭能力坐上的位置,没有一个白吃饭的。
宋言回望他,点了点头。宋言知道郁夏说最后一句时,有怕自己再离开的意思。宋言不清楚原本的人物为什么走,但能感受到这件事对郁夏伤害很大。郁夏对宋言和小蜘蛛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至,不能再伤害他。
每天早饭后是郁夏的上朝时间,他会在朝上听大臣的汇报和反馈,侍从于旁边收取大臣呈交的折子。
心思被看穿,得到肯定回答的郁夏笑了笑,神情里竟然有点羞涩。他乘车去上朝了,上车后还撩开帘子看宋言。
王宫的床太舒服,又没有什么事。小蜘蛛半途醒过,翻个身继续睡。宋言回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去床边看小蜘蛛。
小蜘蛛“哇”了一声,兴奋地想跳下床。床对于他来说很高,小朋友显然一时忘了这件事,宋言反应迅速地出手去接。
这里不是草原,野外宋言让小蜘蛛待在头发上,是为了安全和行动快捷。环境变了,小蜘蛛就可以自己走路了。小蜘蛛最近也很喜欢步行。
宋言笑着说:“这应该记你郁夏爸爸身上,是他的厨师。”这位厨师原先只负责郁夏的饭,多了工作量后郁夏给他涨了待遇。
小蜘蛛对郁夏最大的印象是和自己拌嘴,还有争谁以后会是宋言最爱的存在。听到郁夏的名字,小蜘蛛动作停了停,有点别扭地说:“那我给他加点分吧。”郁夏在他这里的初始分数是负数。
郁夏的父母十分恩爱,且只有他一个孩子。父母因战争双亡后,郁夏于国家危难之际撑起祖国,一个人带着将领、大臣和军队打江山,战功赫赫。国家统一之后,更是广招贤士,采取各种措施稳固江山和让民众过上更好的生活。
父亲兄长的儿子于昨天到了王城,今天一早就来面见王。郁夏父亲是所有儿子中最小的,下面还有妹妹。因此郁夏这位世子哥哥已经三十多岁了。
世子不急着上前,等大臣们先后说完了事情,才缓步出来向郁夏行礼:“参见王,王近来身子可好。”
他刚从家出发时,发来的通知信就已经到了郁夏手上,郁夏于是提前知道世子来了。这位世子平时喜欢摆排场,爱搞表面东西,别人做点什么都喜欢掺一脚,真正需要他出来顶着时又缩回去了。
世子带笑的表情没变化,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单方面客套过,他开始提这次来王城的目的:“王下个月满十八岁,我小女已有十五。臣想着,不如亲上加亲。”
双方见都未见过,上来就提亲。况且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这位世子虚荣,让这种人巩固地位,实在不配。再者,大臣们有人知道这位世子的女儿在家娇生惯养,根本不识字。
郁夏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战场亦没少上。这位世子哥哥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因此虽然有少许惊讶,但未觉得多奇怪。
郁夏坐在王座上,眼神冷淡,唇角的弧度带了点嘲讽之意:“兄长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世子早料到可能不成,他计上心头,干脆往地上一坐,眼泪说来就来:“王有所不知,臣得了重病,恐怕时日无多。不是臣痴心妄想,是想给小女日后寻个依靠。”
世子脸色不好看,他没想到郁夏年纪不大,却这么不给面子,郁夏下面这些大臣更是有个性。但为了自己的脸皮,世子还是硬着头皮说:“臣怎敢让王费心,臣定会找人认真医治。”
今天等着的是一位文官,在书局担任要职。他只有二十多岁,换成遇到别的王,一般要四十多才会坐到这个位置。
郁夏见他还在,走下王座,于相距几步处站定。文官行过礼,看到郁夏询问的眼神,开口说话:“臣能否冒昧询问,王与宋大人相处得如何?”
这位官员说话一向大胆,思维也广,曾提过很多实用性强的建议,因此郁夏此刻并不觉得冒犯。郁夏微微挑眉,有点兴趣:“爱卿有新想法?”
文官笑着说:“依臣看,世子报的事也不全是坏处。王可以考虑回去和宋大人说一说,增进下感情。”翻译一下就是让人吃个醋,或者增加些危机感。
文官望着王若有所思的神情,觉得自己能帮的都帮到位了,欣喜地又行一礼:“臣没有其他事需要禀报,臣告退。”
时间逐渐靠近中午,有宫人来寻。找到宋大人,宫人露出大大的笑容:“大人,王邀您去清月亭用午膳。”
他蹦跳了一上午,消耗很大。王宫的厨师本来就手艺极好,小蜘蛛又饿,此时菜肴对他诱惑太大了。
小蜘蛛日常吃饭很积极,今天却一反常态没动静。宋言转头,就看到小蜘蛛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满脸思索加“苦大仇深”。
不知道谁在笑。小蜘蛛吃了一半,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宋言旁边的郁夏正单手支着头看着自己笑。
小蜘蛛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去。既然被发现,短暂尴尬过的小蜘蛛干脆坐下来,开始敞开肚子痛快吃。
小蜘蛛开始吃饭,两个人注意力也转移到午餐上。郁夏想起文官的建议,夹菜时状似不经意地说:“世子从城外来了,他家中有女儿,想和我提亲。”
郁夏见宋言没有开口的意思,想说的话转了个弯,故意变成了:“他这个提议很有想法。”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郁夏也不屑于夸世子,这句话带有讽刺意味。
宋言看出郁夏想让自己说点什么,他不知道郁夏对这件事的看法,眨眨眼睛,委婉道:“你不喜欢他的提议?”
念及郁夏刚才的反应,宋言迅速做出“我站在你这边,我们同仇敌忾”的表情,开口道:“是他太不对了,不值得你在意。”
说实在的,郁夏对宋言的反应不满意。但他之前推测宋言可能是失忆了,郁夏舍不得强迫宋言现在就很爱自己,只能反复告诉自己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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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门口,宋言转身和郁夏告别。宋言的眼睛很好看,专注看人时更是能让对方陷进去,更何况是郁夏。
郁夏想对他笑,但只能勉强扯动唇角:“我想再待一会。”他从来不是这么婉转迂回的人,他怕宋言再起离开的心思。
从幼时的父母,到并肩作战的朋友,战争带走了他身边太多人。郁夏早就被迫习惯别离,可对方是宋言。
郁夏一边想掩藏完整的自己,一边想试探宋言能接受的最高程度在哪里。郁夏认为,如果爱的不是对方整个人,便不是真正的爱情。
他想要真正的爱。
宋言微微叹息:“你这样不行。”每晚在他身边这种事,短期或许可以,可一辈子呢?他能保证自己永远在吗,未来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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