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止一次。
有两次他半夜睡不着,跑到山脚去,一遍遍点进沈书临的朋友圈看,也是不小心拍了拍。他每回都再点两次撤回,但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沈书临又道:“还有两次是在半夜三四点。”
姜一源:“……”好吧,看来撤回没有用。
“连续快速点击头像两次,就会拍一拍。”姜一源迅速转移了话题,“哥你尝过这个茶吗?是隔壁山头的,我帮他们设计标识,他们送茶给我喝,特别好喝。我就寄给你喝。”
沈书临尝了口茶汤,赞道:“不错。”
但他没忘记刚才的话题,只是问道:“你在山上,过得怎么样?”
姜一源并没有觉得在山上的日子苦,相反,很多时候他来来回回上下山跋涉,就是为了寻苦,为了自苦。可是沈书临从对面望着他,眼神温和又关切,他就感觉自己特别苦了。
但其他的都不苦,只有这个——
“哥,去年我打电话问你,是去年的茶好喝,还是前年的茶好喝。”姜一源道,“你说前年的好喝。”
那时是凌晨,他刚刚得知沈书临有了新男友,在路上失魂落魄地走了大半夜。他坐在花坛边上问出这个问题,沈书临的回答却又扎了他一刀。
沈书临轻抿了一口茶水,浅浅望着他:“为什么前年的好喝,你不知道么?”
姜一源思索了一阵,不敢置信地坐直身体,激动得手发抖。
沈书临又道:“去年在电话里,你应该告诉我,茶是你做的。”
“为什么?”姜一源问。
沈书临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语气却漫不经心:“你若是告诉我,那么我就会回答,去年的更好喝。”
姜一源的脑子里轰地一声,所有思绪全部炸飞了,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哥说起情话来,比全世界其他任何人说的,都更动听。
第五十二章
两人在茶室待了一下午,到了傍晚,姜一源借着放茶罐,目光飞速扫过那一整面墙的茶。
右边的圆形博古架上,摆的全是饼茶。左边的六层柜子,摆的是清一色的黑色茶罐,整齐地贴着标签。
姜一源一层层地看过去,没有找到那个生锈的小铁罐。
他怀疑自己看漏了,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遍,他这回看得很慢,可依然没有找到。
沈书临坐在茶桌前看书,见他站在茶柜前发呆,便问:“怎么了?”
姜一源转过身来,有些迟疑地说:“哥,你全部的茶都在这里吗?公司里是不是还放了一些?”
沈书临看了他几秒,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走吧。”
“去哪?”姜一源忙跟上去。
“去找你想找的东西。”沈书临说得模棱两可。
姜一源乐得不行:“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咱俩说的是同一个东西吗?”
“那你不要说出来。”来到庭院,沈书临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微笑道,“去了便知道。”
沈书临先开车去了趟沈氏。路上他给后勤主任打了电话,到沈氏楼下,主任已经在楼下候着,手里拿着一提精美礼盒包装的茶叶,一支礼盒装的昂贵钢笔,和一整套各种面额的纯金纪念币。
姜一源好奇地问:“哥,咱去送礼吗?”
沈书临让他抱着那堆礼物,摇上车窗,往北边开去。他只道:“去了就知道。”
姜一源被勾得心痒痒,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两人想的是不是同一回事。他一面希望两人心有灵犀,一面又希望沈书临猜错了,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拉着对方诉说委屈,然后借机提出做一晚上的爱。
十几分钟后,车子驶入一个高档小区,在西边的一栋楼前停下。
姜一源拎着那一堆礼物,跟着沈书临走入电梯间,等电梯下来的间隙,沈书临道:“我来拿一点吧。”
“你拿这个。”
姜一源把钢笔礼盒递给他。精致小巧的长方形盒子,上面用深蓝色的丝带系成蝴蝶结,丝带的颜色和沈书临袖扣的颜色非常搭。沈书临拿着钢笔盒子,又看向姜一源提着的纪念币套装和茶叶礼盒,问:“重么?”
“这有什么重的。”姜一源掂了掂,“几斤都不到。在云南,我还能背着一整筐柴火上山下山呢。”
沈书临微笑地望着他:“我之前没有想到过,你这么能吃苦。”
两人乘电梯到了十二层,沈书临上去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露出林西洵惊讶的一张脸:“沈总?”
他看到姜一源,更惊讶了:“哟,小跟……小画家?!”
姜一源凑上去打招呼:“你好啊,林大哥!想不到吧,又见面了!”
林西洵听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得意。他嘴角无奈地抽了抽,忙邀请两人进屋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坐。”
沈书临道:“月初出差,没赶上你孩子的满月酒,昨晚刚回来,今天就来看看你。”林西洵招呼着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又倒来热茶。他心里有些奇怪,沈书临可不像是特意来看他的人,他俩认识十几年了,从来没多少客套。
“晓玲早上带着孩子去外婆家了。”林西洵说,“留下来吃晚饭呗?刚好我买了小龙虾,处理了一半了,我做你最爱吃的香辣小龙虾。”
沈书临刚想说什么,姜一源却已经站起身来,愉快地说:“好啊好啊,我哥最喜欢吃香辣小龙虾了,林大哥,来来来,一起去厨房,我帮你处理。”
一进入厨房,姜一源就开始旁敲侧击地套话。可是和王嫂相比,林秘书的职业素养显然高多了,不该说的一句话不说,微笑着用一句“你可以直接去问沈总”挡住了大部分提问。
姜一源站在水池前,拿牙刷清洗着小龙虾身上的污垢,郁闷不已:“我就想知道他这一年多过得怎么样?问他他也不会老实说啊!林大哥,你跟着我哥的时间是最多的,他过得好不好?”
林西洵正在菜板上切菜,闻言道:“沈总不抽烟了,喝酒前也总会让我煮葛花,从养生这方面看,他过得挺好的。”
姜一源想起烟香浓郁的下关甲沱,喃喃道:“不抽烟也不算好,他只是换了种方式。”
林西洵见他刷完了小龙虾,便赶他出去:“好了,小画家,别在这跟我耗了。”
半个小时后,一盘色香浓郁的麻辣小龙虾出锅了,另外还有两个炒菜。林西洵对自己的拿手菜很满意,不住地往沈书临和姜一源的碗里夹小龙虾,招呼道:“快趁热吃。”
沈书临看了眼姜一源碗里的小龙虾,道:“你帮我剥吧。”
姜一源心里甜蜜得说不出话,在桌下蹭了蹭沈书临的腿,用膝盖调情。
林西洵啧啧了两声:“没看出来,你俩这么腻歪。”
“那是。”姜一源得意地说。他把碗里的小龙虾剥出来放入沈书临的碗中,他自己只吃炒菜,林西洵一直不停给他们夹,竟也没发现他不吃小龙虾。
饭后三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沈书临问林西洵:“之前在办公室,有一个小铁罐子的茶,你还记得吗?”
林西洵回想了一下,记起了那个生锈的小铁罐。他松了口气,终于知道沈总这一趟屈尊来他家是为了什么。他想起方才闲谈时,姜一源讲起的茶山生活,心里有几分了然。
果然,就听沈书临道:“家里男孩子做的茶,他事先也没跟我说。”他说到这里转头望着姜一源,唇边带着一丝淡笑:“今天在家没找到,急得要拆房子。”
姜一源从他提到“小铁罐子”时,就开始激动得浑身发颤。等林西洵去房间找时,他就按捺不住地扑上去,吻住沈书临的嘴唇。他满眼都是惊喜,却说不出话来,只一遍遍地叫:“哥……”
沈书临按住他的脊背,轻轻捏了捏他的肩:“好了。”
嘴唇分开,姜一源满脸不舍。
林西洵拿着生锈的铁罐子从房间出来,笑道:“是不是这个?我也不懂普洱茶,没有喝过,让小画家回去泡给你喝。”
又闲谈了几句,两人就告辞离开了。
在电梯里,姜一源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沈书临先是制止,见他实在是激动得难自抑,便也随他去了。两人一起倒在车的后排座位。
“哥,你怎么这么好……”姜一源一遍遍地絮叨,“你记得我对海鲜过敏,你也记得那个铁罐子。”
他跪在地上,摸索着将嘴凑了上去。
黑暗中,感受到灼热的吻一路向下,沈书临的身体略微紧绷,他伸手按住男孩的后颈,只道:“我记性很好。”
姜一源不满地磨了磨牙,加重力气。
半晌,沈书临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松开了扣紧他肩膀的手。
姜一源坐直身体,擦了擦唇角,凑上去半是恳求半是委屈地说:“哥,不是因为记性好,对不对?是因为其他的。”
沈书临坐起来,拧开一瓶水递过去,他在黑暗中笑了一下:“你想听我说什么?”
“情话。”姜一源接过水漱了口,挪过去抱住他的腿,讨好地说,“哥,你说过的,想听你说情话,可以和你商量。”
沈书临道:“你先说说,铁罐子里的茶是什么?”
姜一源想起那个不眠的黑夜,他用一整夜的时间,在土屋里拼配出了这款茶。
“唔……这款茶叫,相思。”姜一源道,“用冰岛作为主茶,六分冰岛,三分老曼峨,剩下一分是十几种杂茶混合。”
他顿了顿,道:“哥,爱你是六分的甜,三分的苦,剩下一分百感交集,千头万绪。”
黑暗中,沈书临伸出手,摸了摸膝盖上趴着的脑袋,他声音温柔:“想听我说什么?”
姜一源抓住他的手,细细摩挲着掌心和手指。他改变了想法,只问:“哥,这一年多,你过得好不好?”
沈书临收拢掌心,攥住他的指尖,黑暗中的手指无声地调着情。他道:“你不是看到了么?”
姜一源沉默了。茶室里的老曼峨已经空了,他的确看到了。
他说:“哥,你食言了。”
在慈善晚会厅的阳台上,沈书临答应过他,不会在深夜,一个人喝老曼峨。
姜一源轻轻吻着沈书临的手指,闷声又说了一遍:“哥,你食言了。”
沈书临弯下腰,单手摩挲着他的侧脸,轻声道:“那怎么办呢?”
“哥……”姜一源低声喊他,“以后我陪你喝老曼峨。”
“以后,你还想让我喝老曼峨吗?”沈书临道。
姜一源愣了愣,笑出声来:“哎哟,脑子秀逗了,以后咱俩都不喝老曼峨了,我们喝甜的。”
沈书临微笑道:“我记性虽好,却也不会记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是在温柔地解释前面的话。
姜一源感觉脸上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他道:“哥,那个拼配的茶,应该改一下配方。”
“为什么?”
“六分太少了。”他道,“爱你是十分的甜。”
第五十三章
短暂的两天周末后,沈书临又要开始忙工作上的事情。出差半个月,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
周一早上八点,沈书临收拾好正要出门,床上的姜一源从睡梦中惊坐起,神思还恍惚着,却已经下意识道:“哥,等我,我送你去公司。”
沈书临看了眼腕表,简洁地说:“十分钟。”
姜一源搓了把脸,以旋风般的速度换好衣服,洗漱整理完毕。十分钟后,两人一起出门。
门廊下的木台阶陈旧磨损,在茂密青草的掩映下,却别有一番风味。姜一源叼着根油条,蹲在台阶上看,发现土壤泛着紫色。又仔细看了看,那是一把零碎的紫色花瓣,黏在了土壤中。沈书临已经把车开了出来,摇下车窗道:“走了。”
姜一源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这十几秒的时间他已经想起,明亮自由的318国道,悬崖上的那片紫色花海。
早上车流拥堵,等红灯时,姜一源把手里的豆浆递过去:“喝一口,没加糖。”
沈书临就着他的手喝了豆浆,拒绝了油条:“太腻。”
姜一源想到那一年的318国道,他们不疾不徐地开着车,赏落日,观朝霞。路过那片紫色花海,他摘下一把紫色的花瓣送给沈书临,然后他们在车里亲吻。
那把紫色花瓣没有凋谢,而是长在了木台阶下面的泥土地中,永远都不会凋谢,近乎不朽。
他轻声道:“哥,我永远都喜欢你。”
红灯转绿,沈书临踩下油门,车子平缓驶出。这两天他听过太多这样的话,已经免疫了。他道:“因为我不喜欢吃油条?”
姜一源乐得笑出声来:“啥呀,你就算爱吃鲨鱼我也一样喜欢你。”
“谢谢,没有这种爱好。”
车子转了个弯,停在沈氏楼下。
“哥,下班提前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姜一源换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他现在不上课了,却不打算像以前那样整天赖在沈书临身边。他这一趟回来,还没有告诉他爸,一旦告诉,便是正式的出柜。现在正是久别重逢之时,他只想多和沈书临相处一段时间,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沈书临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隔着车窗,曲起指节蹭了蹭他的下颌:“好。”
姜一源抓住他的手,亲了亲指尖:“一定要叫我来接你。”
沈书临微笑着应下,姜一源目送着他进入大楼,开车去了商场。
当晚沈书临回家,便发现家里变了大样——沙发垫和靠枕换了,桌布和坐垫换了,餐盘碗筷换了,杯子换了,地毯换了,最夸张的是,走廊尽头那间客房的床也换了!
姜一源洋洋得意地说:“怎么样?地毯那些看了这么久,审美疲劳了,也该换换了。”
他说着话,目光却飘忽,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沈书临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心里一沉,正要开口教训,姜一源却又讨好地拉过他的手,道:“哥,洗完澡,一起看一部电影,好不好?”
沈书临想了想,两人重逢才刚刚几天,这个时候不便太过严厉。且再等几天,对方的错误累积到一个程度,他再来集中清算。
这几天沉浸在甜蜜中,其他的所有事情都靠后,现在他倒是想起来了,年轻男孩子好的地方非常好,坏的地方也依然很坏。
比如,这不合时宜的飞醋。
姜一源见他不语,心里忐忑,凑上去亲他的唇,又问:“哥,好不好啊?你要是不喜欢地毯的花纹,我就让王嫂换回来。”
他语气小心翼翼,十分的底气不足,像是明知道自己闯祸了,却仍希望能被包容。
沈书临的心便慢慢软了下来,他回应了这个吻,只道:“不看文艺片。”
姜一源立刻高兴起来:“好!我来选,保证是你喜欢的!”
接下来的几天,姜一源每天早上陪着沈书临去公司,下班后又开车去接他。两人去熟悉的餐厅吃饭,晚上窝在客厅看电影,偶尔小酌两杯。夜深了,纯白的纱帘飞舞,月色掩映,他们的身体贴在一起,无比亲密。
一天晚上,沈书临加班到很晚,姜一源打包了夜宵去找他。
已是十一点,整栋大楼只有顶层还亮着。姜一源提着打包的粥,步入大楼,却在门口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姜一源立刻绷紧身体,警觉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许斌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平静下来,示意了一下手里提着的袋子:“沈总的母亲和我是同事,受她的委托,来给沈总送东西。”
他这话倒并非虚言。沈母收到了国外朋友寄的茶叶,她不喝茶,便想着今天下班给沈书临送来,但系里临时有个研讨会,一时间来不了。许斌便主动说,他今天刚好要去城西,顺路给沈总送过去。沈母便答应了。她和许斌在学术上多有交流,在许多问题上的意见都相同,很有一种忘年交的亲切。所以即使沈书临和许斌分开后,她和许斌的关系也没有受到影响。
姜一源审视地盯着他,道:“多谢许教授了。我正要上去找他,有什么东西,不如给我来转交吧,也免得许教授上下跑。”
许斌见他出现在这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心里又惊,又有一股不甘,这时便道:“多谢同学,但沈老教授托付给我,我自然要把东西送到沈总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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