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下巴搁在他肩头,一双眼睛仍旧闭着没睁开,但是因为距离太近,嘴唇也近在咫尺。陆喆回头时心跳都不稳了,手掌也险些打滑。
李致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嘴里嘟囔着陆喆听不懂的胡话。想着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陆喆干脆不让他洗了,把他弄回沙发上,去浴室拧了热毛巾出来给他擦脸和手。
李致晕乎乎地瘫着,陆喆怎么摆弄他都不反抗,等擦完他早已没了动静,估摸是睡着了。
陆喆松了口气,找出医药箱给李致处理嘴角的伤口。上药的时候发现他右眼角位置有些红肿,应该是跟人打架一并弄伤的,不过刚才没听到他喊痛。
陆喆拿来包着冰块的毛巾给李致冰敷了一会儿,最后将一床薄毯子盖在他身上。
安顿好他,陆喆走进浴室,关上门开始洗澡。
尽管已经入了秋,但是今晚这么折腾下来仍旧出了不少汗。陆喆在淋浴下冲了许久,然而等他穿好睡袍出来一看,沙发上没有了人影,李致趴在卧室的床上,抱着他的枕头呼呼大睡。
以前李致就在他床上睡过不止一次,会自己上床并不奇怪,不过看着这家伙霸占了中间的位置,陆喆过去帮他翻到左侧,对着右侧空出来的位置,心里有了丝纠结的情绪。
他从14岁开始喜欢上李致,对李致而言,他却一直是弟弟一样的存在,因此一些亲近的举动在李致看来是正常的,甚至他们经常睡同一张床也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他——每次同床共枕他都没办法坦然面对,经常会做那种无法描述的梦。不过饶是如此,他也不想独自去睡沙发,换了一身长袖的睡衣裤,他躺下来,扭头看着黑夜中的人。
李致面对着落地窗的方向,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侧脸模糊的轮廓,这样的睡相他曾经见过很多次,这一次许是隔了太久的缘故,即便他告诫自己要闭上眼睛了,目光也依依不舍地描摹着那人的五官,最后在毯子下面悄悄伸出手,握住了李致放在身侧的手。
李致睡得很沉,他就这样放纵自己牵着那只手,一直牵到自己也困得撑不住,终于睡着了为止。
他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在第二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还不等他看清墙上的挂钟就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是侧躺的姿势,李致在他身后,那人的胳膊搭在他腰间,身体紧贴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抵住了自己,还刚好抵在那个尴尬的缝隙处。
面颊渐渐浮起了热度,陆喆低头去捞腰际的手,还没碰上就感觉到李致动了。那人的呼吸落在自己的后颈,许是睡糊涂了,嘴唇竟然在他的皮肤上贴了贴,还发出一声低哑的呓语。
李致说了什么陆喆完全听不清,他只感觉到腰侧的手臂收紧了,李致贴着他蹭了蹭,很快又不动了。
尽管李致没动几下,但是陆喆能感觉到因为刚才的动作,身后的异物感变得更强烈,而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难受起来。
咬牙忍耐了片刻,在确定身后那人再度睡着之后,陆喆悄悄下了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他在洗手间里待了快半个小时才出来,先去厨房拿了瓶水喝,又看了下手机上的消息,确定昨晚李致醉酒打架的事没被狗仔爆料后便回到卧室。
不过在他打开门时却愣住了,原本睡得很沉的人不知何时醒过来了,正站在落地窗前低声讲电话。听到他开门的动静,那人扭头看来,深邃的眉眼早已没了昨夜的醉态,神色严肃地谈着公事。
陆喆想先退出去,李致却迈步朝他走来,在没有挂断电话的情况下拿走他手里那瓶水,嘴对嘴喝了下去。
李致把喝完的水瓶还给陆喆,同时叮嘱了电话那头的人两句便挂断了。
陆喆还没回过神便听他道:“我怎么会在这?”
“你记不起来了?”陆喆问。
李致拧了下眉心,陆喆看到他轻轻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时发现他右边眼眶很红。
昨晚他的右眼附近就有些红肿,陆喆问道:“你眼睛没事吧?”
“有点模糊,”李致眉头紧锁,看着陆喆,“右眼看不太清楚。”
想到他昨天跟人打架那股狠劲,陆喆赶紧道:“你先洗漱,我换件衣服陪你去医院。”
拉住转身要走的陆喆,李致说:“先别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陆喆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李致靠到了旁边的桌沿处:“我记得在酒吧喝酒,后来好像跟人起了争执。”
不知是不是有一只眼睛看不清楚的缘故,他望着陆喆的眼神都与平时不大一样:“所以我的眼睛和肋下都是因为跟人打架受伤的?”
“肋下?”陆喆立刻放下瓶子走到他面前,掀起T恤下摆,果然在左上腹部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淤青,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陆喆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被李致握住了手腕,他问:“很痛吗?怪我,昨晚应该马上带你去医院检查的。”
陆喆又绕到侧面去看李致的后背:“后面还有没有伤?”
李致任他检查,等他的手来到自己皮带扣的位置时才拉住了,提醒道:“屁股肉厚没事,别担心。”
陆喆的确是关心则乱了,他脸上没表现出过度的情绪,却下意识把李致的前胸和后背都摸了一遍,还想脱了李致的裤子检查。
盯着被抓住的腕部,陆喆尴尬地转开脸:“昨晚遇到你的时候你正跟两个老外打架。”
李致问:“我为什么会动手?”
陆喆仍旧看着旁边,语速有些慢:“你在跟他们抢一个金发女人。”
李致的薄唇松开一道缝,随后又闭上了,一会儿后陆喆才听到他说:“后来呢?”
陆喆说:“先去医院吧,路上再跟你说。”
“不用去医院,”李致站直了,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我让Gina先到你这来一趟。”
李家有自己的家庭医生,不过李致因为单独住在外面的关系,所以平时更依赖他老师的女儿——比他大了六岁的临床博导师Gina Gao。
陆喆也认识Gina,这么一提他就明白李致是不想有就诊记录的麻烦。等李致打完电话,他提醒道:“你先上床躺着,我给你弄早餐。”
李致没动,他又靠回桌沿,问起昨晚的事。
陆喆把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都说了,还以为会看到李致惊讶的表情,没想到他一直很淡定,甚至在听完以后眉都没皱一下,只淡淡说了一句:“吓到你了吧?”
陆喆的确是不理解李致身上接连发生的奇怪举动,于是和他一起靠在桌沿:“你退婚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些绯闻,那个男模特跟你……”
李致笑了笑,拿起陆喆放在彼此中间那个空的矿泉水瓶,捏得瓶身“嘎嘎”作响。
“苏晨昼只是我的朋友。”
眼底闪过一刹那的失望情绪,随即就被陆喆消化掉了,李致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内,如果李致真对他承认跟同性之间有什么,他反而会觉得很难相信。
他说:“所以你们一起过夜也是误会。”
“那晚他跟他男朋友在酒店吵架,刚好楼下有狗仔,酒店又没多余的空房间,他就想在行政走廊外面待一晚,结果碰到我,我让他回房间休息。”
李致解释着,语速和平时说话差不多,陆喆能听出他没有撒谎,而且他也没必要跟自己撒谎。只是对于李致竟然会有公开性取向的同性朋友,陆喆觉得惊讶。
毕竟在此之前,李致身边关系熟悉的都是直男,当然隐瞒性取向的他例外。
他问道:“你弟还好吗?”
“挺好的,他没卷进这些事情里,等他学业稳定下来了我也能稍微松口气了。”
陆喆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爸呢,他情况怎么样了?”
“就那样,”说起李宗晋的病情,李致的嗓音都低沉下来,“脑干受损,医生也不能确定他还有多久能醒来。”
“不过就算醒了,大概率也会瘫痪。”
李致说完以后,气氛安静了很久。
陆喆的手放在身侧的桌沿上,李致捏了一会儿塑料瓶,把瓶子放回桌面。陆喆说:“我去看看伯父吧。”
“别去了,”李致说,“他现在在特护病房,我哥派人守着,除了家里直系亲属外都不让见。”
李宗晋除了李致这个儿子之外,还育有两子一女。李致和弟弟李唯都是第二任妻子所生,而老大李嵘彦以及目前在澳大利亚定居的女儿则是第一任妻子所出。至于现在的第三任妻子,是去年刚娶进门的娱乐圈中人,尚未有子女。
李家情况复杂,早些年刚知道陆喆的家世时,李致曾有过顾虑,他不希望家里利用他和陆喆的关系来要求陆喆帮一些“小忙”,因而他俩都是私下往来。李家的人一直都不知道陆喆的存在。这几年公司的经营重心逐渐放到新能源领域上,他的压力才没那么大了。
两人谈话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忽然响起,陆喆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肚子,还没给自己找台阶下就听李致笑道:“煮泡面吧,我也饿了。”
“还是出前一丁?”陆喆也笑了。
“嗯,”李致拍了下他的肩膀,“说起来有两年多没吃过你煮的泡面了,还是挺想念的。”
在陆喆去厨房煮泡面的时候,李致在房间里又打了几通电话。
他没有关上房门,不过说话声不大,陆喆基本没听清他讲了什么。等到洒了葱花,加了午餐肉和太阳蛋的泡面被端上桌时,李致也洗漱完毕,来到桌边接过他递来的筷子。
坐下时李致揉了一下右眼,被陆喆眼疾手快地拉住,刚提醒他别揉门铃就响了。陆喆打开大门一看,Gina拎着一个灰色的医药箱站在门外。
“Hi Kloey,好久不见。”Gina主动朝陆喆伸出手,陆喆和她打了个招呼,弯腰给她拿了双客人拖鞋。她穿好后来到餐桌边,打量了李致的眼睛,消毒完手部便开始检查。
陆喆在旁边担忧地看着,Gina问了李致几个问题,神色严肃下来:“你这个应该是外力导致的角膜破裂,受创程度需要专业仪器检查,必须马上去医院。”
李致看着她:“我会找你,你就该清楚我不方便去医院。”
“你等等。”Gina脱了手套,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接着对李致说,“我带你去我朋友的眼科诊所,她那边仪器齐全。”
“行。”
李致站起身,陆喆提醒了他肋下也有伤,Gina检查后说这个伤不严重,让陆喆不必担心。
桌上的泡面李致一口都还没吃,不过陆喆也明白现在不是耽误的时候,他换了身衣裤陪李致一起出门,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份三明治,跟李致在车里解决。
到诊所做完检查已经是中午了,Gina看过报告,李致的右眼的确有角膜穿孔的情况,好在不算严重,只要戴上角膜绷带镜好好休息两周就差不多了。
三人又一起去配了一副调整李致右眼现阶段视力模糊的眼镜。李致本身就有一点近视,不知是不是戴了绷带镜的缘故,新配的眼镜戴久了会觉得晕。Gina说这是正常现象,因为他刚受伤,右眼还处于充血的状态,只要他静养两三天,头晕的症状就会缓解。
离开诊所后,陆喆问李致是不是直接回家?李致则问他:“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对于是否要留在香港找工作,陆喆一直没有决定好,不过李致这么一问,他的身体便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点了点头。
“我眼睛这个样子,现在不方便回去,”李致说,“我想在你这那暂时待两天。”
除了李家位于跑马地的大别墅之外,李致自己还有两套房子,不过那两个地方都能被李家的人找到。陆喆尚不清楚他退婚的真相,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住酒店,但只要是他提的要求自己都不会拒绝。
把李致先送回自己家,陆喆再去兰桂坊拿车,回了爸妈家一趟。
昨晚他一夜未归,不过家里对他的管教一向很宽松,只要他给的理由合理都不会多加干涉。傍晚他陪着家人吃了一顿,饭后收拾完行李箱便离开了。
走之前母亲又往他的车后箱里放了满满两大袋食物,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林苑虹道:“妈真是舍不得你才回来就搬过去,要不你在家里多住几天,让妈给你多做几顿好吃的?”
陆喆挽着林苑虹的胳膊,笑道:“妈,我只是时差没倒过来,我睡眠质量不好你是知道的,要是住在家里,白天一有动静就会被吵醒,那样更累。”
话是这么说,但林苑虹仍旧不舍得,一旁的徐夏宜笑着安慰道:“姨妈,你要是想表哥了直接过去不就好了,现在不比以前,开车半小时就能见到面了。”
林苑虹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不过徐夏宜的这番话也提醒了陆喆,万一他爸妈不打招呼就过来,看到李致住在他那就不好了。
他道:“妈,我现阶段还有一些资料需要整理出来交给教授,你来之前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打断我的思路。”
“好,”林苑虹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胳膊,“放心啊,妈知道你不喜欢突袭,不过你要是因为交了女朋友才不喜欢妈突袭的话,妈会更开心。”
陆喆这次回来就做好了母亲会开始催他找对象的事,不过现阶段他连工作都还没找好,这件事可以多拖一拖,于是陪着母亲又聊了几句,把人哄高兴了才开车离开。
路上他给李致打了电话,那人的声音有些哑,听着像是在睡觉。他问吃了没有,李致说还没,他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八点了,便问李致晚上想吃什么。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外放的声音很清晰,陆喆听着被子与身体摩擦的细微声响,想着李致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睡姿。李致却在他微微走神的当口轻叹一声,说:“就想吃你煮的泡面。”
打开家门,陆喆发现客厅黑漆漆的一片,就连卧室方向都没有灯。
医生叮嘱过,开头几天李致尽量不要直视灯光,家里的光线也最好昏暗些。陆喆拿来一把凳子,将客厅和厨房比较明亮的灯泡都换成瓦数低一些的,再回到厨房洗手煮面。
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给李致煮过泡面了,比起早上那一碗,现在这碗的用料更丰富,除了午餐肉和两只煎到刚刚好的太阳蛋之外,还加了瑶柱调鲜味。
将煮好的面起锅,他脱下围裙,打开卧室门叫人。
李致应该是很累了,睡得很沉,摇了好几下才有反应。
“眼睛有难受吗?”陆喆看着他问道。
李致的右边瞳孔戴着角膜绷带镜,要连续戴三周不能拿掉,一开始是有点难适应。
“还好。”李致掀开被子下床,由于陆喆没有开卧室灯,他看不清床边的拖鞋,要伸手开灯时被陆喆阻止了:“别开了,我等等把卧室的灯泡换一下再开,你先去洗漱吧。”
李致问:“为什么要换灯泡?”
陆喆扶他起来,顺便把眼镜递给他:“医生不是说了你暂时不要接触太强的光线。”
李致被他挽着胳膊走到外面,听完笑了,松开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心细,谢延在你面前都显得粗心了。”
谢延是李致最信任的助理,跟在身边好几年了,无论公事私事方面都做得无可挑剔。
陆喆没拨开那只搞乱他发型的手:“那你干脆考虑聘我得了,反正我现在毕业了还没找工作。”
走到洗手间,李致在关门前说道:“我可不敢奴役陆局的宝贝孙子。”
陆喆双手抱臂,无奈地笑着摇头。趁李致洗漱的间隙,他把卧室的灯换成暖色灯泡,房间仿佛添了一层柔光滤镜,有了几分暧昧的气息。看着那张床,他想起了早上的事。
只要李致继续住在这里,早上那种状况很可能会一直发生,其实他应该要跟那人保持距离才对,至少不能同床共枕。
可是真的要做到又很难,他已经保持了太久的距离了,所以即便只是短暂的相处,他也希望李致可以多依赖他一些,他可以悄悄地放纵一些。
洗漱完出来时,李致看到餐桌上只有一碗面,便问道:“你吃过了?”
“嗯,”陆喆正在厨房里收拾,“傍晚去了我妈那一趟,陪他们吃完晚饭才搬过来。”
李致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搅了搅面,食物的香气直入肺腑。他笑着喝了一口汤,说:“你放了瑶柱吧?”
“还是你的嘴巴叼,我加了什么你都能吃出来。”
听着池子里哗哗的流水声,李致低头吃面,果然是久违的熟悉味道。汤头香气浓郁,面的嚼劲也刚刚好,连太阳蛋都煎得很嫩,一口咬破以后有醇厚的蛋液缓缓淌出,是他最喜欢的半熟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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