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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那个弱柳扶风的丞相大人(燕行泽)


顾峤的耳朵没继续烫下去,反倒是因为商琅的手是温凉的而褪了温度。
“先生……”青年回过神,下意识喊他一声,随后深吸一口气,自顾自走到这房间的露台去,望向礼部那边,没敢去看商琅。
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商琅走过来,在他身边站立,也没有去瞧他,更没有去调侃人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会因为他一个动作红了耳朵,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下面那群举子,轻声问道:“阿峤瞧见什么了?”
“杜岫不在,”顾峤听见他问,便开口,“其他几人我都瞧见了,只不过是有的在前面,有的在后面,还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
不过也无妨,前面已经有人开始对着榜上大声唱名,在最外围的有几个举子听见了自己,均是面露喜色。
热热闹闹的。
不过,杜岫是去了哪里?
还是说这位太过自信自己能考个不错的名次,这才没有赶着过来瞧?
顾峤心有疑惑,沉吟一番,还没等开口,就忽然有所感一般,抬头看向了远处。
靠着礼部的有两座酒楼,除了他们两个人的这一座,还有一座就在他们右侧位置。
从这里,也能瞧见那边。
方才他并没有注意到,眼下福灵心至地朝那边一瞧,还真有一道稍显瘦削的少年身影。
那身影除了杜岫之外,不太可能是旁人。
顾峤的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对面好像也有所感,看向了他们。
只不过这还稍有些距离,顾峤看得清杜岫的脸,杜岫却并不一定能瞧清楚顾峤。加上两人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隔着酒楼喊话:那跟丢人现眼有什么区别?
不过很快顾峤就瞧见了杜岫转身离开,估摸着是要跑过来寻他,他偏头瞧了一眼商琅,商琅明白他的意思,一颔首,两人迅速地离开了此地。
甚至为了防止在出门的时候撞上,他们还特地从这酒楼的后院穿了过去。
他先前同杜岫说的“有缘再见”,可是指的廷试的时候,顾峤眼下可是半点也不想理会人。
因着这个,两人也没有再多去关注礼部门口,直接回到了宫中。
一回去云瞑就给他们递来了一封信。
是傅翎传过来的,傅小侯爷已经挨近了京都,不日便能到达。
“来得倒是挺快,”顾峤道了一句,眉眼间不禁浮现笑意,“瞧他的意思,这一次子桑瑶应当是没有跟来。”
傅翎和子桑瑶夫妻俩在外面逍遥过许久,这几年却是安定下来不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南疆,甚至子桑瑶闲来无事还能帮着子桑琼处理点政事。
这一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子桑瑶会愿意放傅翎一个人过来,但显然没有这位南疆的长公主在,顾峤能更自在些——不然两人秉烛夜话的时候子桑瑶跑过来抢人,未免也太不美妙。
得到消息之后顾峤就开开心心地等着人过来,甚至还估算着大概的时间,让御膳房做了几道傅翎喜欢的吃食。
商琅陪着他忙前忙后,配合得很,但也不妨碍丞相大人夜里因为吃味想方设法地折腾他。
商琅对他的占有欲极强,顾峤被任何人分了心他都会有些不快,更别说是傅小侯爷这样顾峤多年的好友了。
尤其是每一次傅翎过来,顾峤就能跟人到处野去,一般都是等到夜深了子桑瑶受不了榻边寂寞跑出来寻人,他俩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每次商琅便有些恨自己未曾习武,连出门揪人都难,只能在傅翎来之前或者走之后尽数跟顾峤讨回来。
自然,这些也都是顾峤放纵的结果。
身为帝王,他应当是最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加上以他的功夫想要制住商琅实在是轻而易举,若非他喜欢瞧着商琅在意他,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而且他本来也就不抗拒这些闺房之事,甚至比起平时的亲密碰触,他更喜欢这样激烈些的方式。
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爱也是最浓烈的。
不过丞相大人一开始吃味就喜欢在帝王身上留印子,反正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敢直视天颜,商琅完全可以肆无忌惮。
于是在傅小侯爷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友人脖颈的那零落的红。
彼时还是那青天白日,顾峤刚刚下了朝回到寝宫,在天井下瞧见了傅翎。
傅小侯爷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不过一瞬,目光移到顾峤脖颈上的时候笑意就已经收了,转而变成了一片复杂的神色,欲言又止。
顾峤已经习惯了商琅这样的作为,毫无所觉,见着他这古怪的神情还愣了一愣,眉梢一挑:“怎么,这一年时间朕是模样大变了还是如何,小侯爷拿这眼神瞧我?”
“你……”傅翎失语,也顾不上其他的,直接伸手将他给拽进了殿中,抓住帝王的手的时候还不忘了越过去瞪一眼商琅。
顾峤身上还穿着帝王冕服,被傅小侯爷这么一拽,差点被绊一下,到了殿中,等到傅翎松开手去关门的时候,才空出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这是怎么了?”
“顾娇娇啊——”傅翎视线重新转到他身上,咬牙切齿的,“你低头瞧瞧你脖子上那是什么东西!”
顾峤一愣,下意识听着他的话伸手摸了下,随后便碰到痛处,“嘶”一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傅小侯爷说得是什么。
他“哦”了一声,放下手:“昨夜闹得晚了些,无事。”
傅翎被帝王这无所谓的态度惊得再度失语。
这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单纯可爱不解风月的顾娇娇吗!
丞相大人除了在顾峤面前有时候像个不知餍足恶狼之外,平时在旁人面前仍然是那副温和的君子模样,加上先前傅翎来的时候几乎没有碰上过商琅如此明目张胆宣誓主权的时候,等傅小侯爷来了,顾峤又是整日整日地跟他在一起,商琅更是没有机会跟顾峤如何。
结果这一次傅翎按耐不住在路上多寄了一封信,就被商琅算到了时间,来了这么一出。
傅小侯爷像个怕自家孩子受了欺负的娘家人——即使孩子已经成婚多年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商琅他是日日如此,还是……就昨夜?”
“日日倒不至于,”顾峤嫌身上的冕服重,也顾不得等宫侍进来给他更衣了,自顾自地解衣带,“我二人平时还有政事要处理,哪能胡闹成那样?”
傅翎听到他这话,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就听见顾峤继续道:“不过,也不可能单单是昨夜。”
“我说的是,他给你留印子这事。”傅翎听到他这话就是眼前一黑,但是怕顾峤误会,还是又补了一句。
帝王这个时候已经褪掉了冕服,换上一件常服,转过头,听见他说,也只是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我知晓。”
“你不要告诉我,就连上朝的时候,你也——”
“除了寝宫当中更衣的宫侍,倒也没什么人能瞧见,”顾峤瞧见他担心的神色,不禁失笑,“放心吧,我怎么可能受委屈——商琅身上的应当只多不少,不过是他朝服的领子高些,被尽数遮住了而已。”
解了这一身的富贵衣冠,谁也没好到哪去。

【番外4】“夜安,先生。”
傅小侯爷自认为在南疆待久了, 已经能接受那比京都开放得多的多的民风了,他跟子桑瑶在床笫之间也算得上是放纵,但一般也不会像这祖宗俩如此明目张胆。
惊得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大桓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南疆去。
“你们两个真是——”到最后, 傅小侯爷也就只能重重地叹一口气, “罢了,他只要欺负不到你就好。”
“安心,”顾峤随口安抚他一句, 转头瞧了眼禁闭的殿门, “侯爷还有什么想问的便抓紧了问, 朕的丞相可还被关在外面呢。”
“得得得, ”傅翎“啧”一声,不阴不阳地骂他一声,“满脑子都是你家丞相。”
“你不也满脑子都是子桑瑶?”顾峤斜他一眼,“咱们两个半斤八两的,谁也别说谁。”
把这话说完之后顾峤就走到了门口去,推开门,将商琅给迎了进来。
顾峤跟商琅坐到了贵妃榻上,傅小侯爷则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一侧,瞧着他俩。
顾峤也没有多耽搁, 直接开口道:“你这个时候来也正好,等过几日的廷试, 你与我一同到崇英殿上去。”
“啊?”傅小侯爷正在那悠哉游哉抱着茶盏抿, 一边恨恨地瞧着这俩人,猝不及防地就听顾峤给他说起正事来,顿时一愣, “要我去做什么, 我也不懂那些。”
“这次正需要你, ”顾峤摇了摇头,“这一次除了放在地方各州的,我还想挑一挑能够与各国交流的使臣。南疆那边接触这些接触得也多,我自然是要你来帮这个忙的。”
傅翎听完他说这话,长叹一声,倒也没有拒绝,只是道:“顾燃犀,敢情我到了你这来,是做苦力的?”
“若真是如此,我早就拉着你忙了,”顾峤神色无辜,“这不是你刚好赶上了廷试,顺便帮我一帮,也累不着你。大不了我允你一诺,这段时日你随时与我提就是了。”
“罢了,”傅翎搁下茶盏,“本就是在南疆待得无聊才来寻你的,帮你一下也无妨。这几日陛下您能百忙之中抽出点空陪我这个闲人在京都玩一玩我就感恩戴德了。”
到最后已经是开玩笑的语气,顾峤听着他说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一声:“行了,傅小侯爷千里迢迢回来,朕自然要好好地招待。科举之后便无事了,既然你在南疆待着无聊,干脆就在京都多留上一阵子。”
“也留不得太久,”傅翎摇了摇头,“我要真在这里留个几月,子桑瑶她估计要急得过来寻我了。”
“那就让她寻,”顾峤不以为意,“不过这一次她是如何愿意放你一个人到京都来的?”
“南疆那边出了点事情,她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便没有跟来。”傅翎解释道。
“很棘手?”顾峤问。
“还好,是些通商的问题,”傅翎摇了摇头,含糊道,“你也知道我这不学无术的,听不明白什么,左右是我帮不上忙的。”
“不若让杜岫去。”商琅原本只是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闻言忽然开口道。
“杜岫?”猝不及防听见一个陌生的名字,傅翎愣了愣,疑惑地瞧向顾峤。
“是如今的会元,具体的我待会儿再同你说,”顾峤跟傅翎解释了一番,又看向商琅,“先生当真想要将人丢到南疆去?”
“从商从仕,不会委屈了他,”商琅颔首,“只不过是南疆路远了些,但杜岫在北地也除了铺子再无牵挂,那些商铺也可以交给旁人打理。况且,南疆与大桓的边境,本也就需要这等人才。”
说得一本正经有理有据,若商琅称自己没有半点私心,顾峤却是不相信的。
不过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便等些日子吧,”顾峤看向傅翎,“若是南疆当真需要,大桓也可施以援手。”
傅翎点一点头,对于顾峤忽然提到的这位杜会元又起了点兴趣:“所以这杜岫究竟是怎样的人,同先前那个齐尚一般?”
在傅小侯爷的印象当中,这几次科举让顾峤和商琅仔细关注过的,好像也就之前一个齐尚,如今一个杜岫了。
因而傅翎下意识地将杜岫与齐尚归为一类,却瞧见顾峤摇了摇头。
摇头归摇头,顾峤却没准备费那个口舌与傅小侯爷讲,而是喊来云暝直接将放在御书房的那一份杜岫的信息给拿了过来。
傅翎瞧着这一册也是没忍住感慨一句这人当真是命途坎坷。
顾峤知道傅小侯爷也是同他一样不爱看这些字,甚至顾峤因为批了这么长时间的折子,耐性还能比傅翎高上一些。
估计着傅小侯爷得看上一会儿功夫,顾峤也没有在旁边干等着他,而是起了身让宫侍准备了些点心来。
傅翎瞧完之后阖上册子,放到一边去,问顾峤:“这一次廷试,你想试的就是他?”
“主要是想要瞧一瞧他,”顾峤点头,“不过这位倒是不用你麻烦,在京都的时候我跟先生与他见过面,已经有了大概的打算。”
傅翎应下来,不再多问,直接伸手拿过顾峤身边的点心,尝了一口,似乎觉着不太对,便问道:“御膳房当中是换了厨子?”
“这你都尝得出来?”顾峤眉眼一弯,“我还当你在南疆待久了,分辨不出御膳房的那些点心呢。”
“待得再久我也是个京都人,”傅翎斜他一眼,道,“这点心的味道倒是同街市上的有些相像。”
“是先生之前特意让御厨们学的民间点心。”顾峤颔首。
宫中花样多,但顾峤一直都对民间的那些各种各样的小点心念念不忘。整日整日地往宫外跑又有些麻烦,商琅干脆就派人到宫外去,能问出做法的便记下做法,问不出来的便直接将东西买回来丢给御厨自己研究,废了一番功夫才大概地弄明白。
甚至有些怎么也做不出来民间那等风味的,商琅同顾峤商议了一番,都是直接高价去邀请的那些做糕点的摊贩到宫中来做点心。
也好在是帝王口腹之欲没有那么强,也不至于为了个点心散尽千金,不然这架势真是要被朝臣怀疑帝王是不是要开始变得昏聩了。
傅翎又是“啧啧”两声,实在是不想再瞧他俩恩恩爱爱,便换了话题:“今夜你可有事?没事的话,我们出宫玩去。”
“无事,”顾峤应下,“你想要去哪里?”
“随意逛逛,”傅翎目光落到顾峤身旁的商琅身上,挑了下眉,“丞相大人应当不会同往吧?”
按照先前的习惯,商琅都不会跟着他们过来,只是这次傅翎还是多问了这一句——毕竟没有子桑瑶在,他们两个说不定能直接在宫外过夜,就是不知道丞相大人愿不愿意自己“独守空闺”了。
顾峤没开口,商琅摇了摇头,十分善解人意:“侯爷此番既然是来寻陛下,臣便不多打扰了。”
话是对着傅翎说的,商琅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顾峤的身上。
顾峤被他那温温柔柔又隐含委屈不舍的目光瞧得难免心软,拉着他的手安抚:“我会尽早回来。”
傅翎瞧他两个这互送秋波的模样,欲言又止,最后只沉默地端起来旁边的茶盏重新倒满了,然后恨恨地一饮而尽。
再如何,最后傅小侯爷还是成功地将顾峤给拽出了门去,两人一路跑到画舫上。
“原来小侯爷千里迢迢跑回京都来,就是为了听曲儿。”这画舫是岸上那些花楼包下来的,给那些只卖艺的女子在画舫上面弹琴唱曲。
来这里的也基本上都是清客,顾峤一边跟傅翎玩笑,一边往人群当中瞧了一眼,竟然还被他瞧见了几个会试中榜的贡士。
倒真是不担心几日之后的廷试。
顾峤很快收回了目光,也没有多管他们,跟着傅翎一起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京都当中,也就这地方最有意思。”傅翎喊人上了几壶酒,给顾峤递了过来。
顾峤接下,瞧着傅翎脸上的笑意,忽然就有了一种重回十多年前的感觉。
那无忧无虑的少年郎。
这么多年,其实两人的容貌都没有太多的变化。或许是因为不曾遇到过什么太忧心的事情,这一生还算遂意,才能在这近而立的时候,仍带着如此的少年心性。
顾峤想到这,眉眼舒展,抱着酒坛便是仰头往下灌,他酒量极佳,也不担心会喝醉,饮得实在酣畅。
“今夜也没有什么人打扰,我们不醉不归。”傅翎看他如此爽快,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朝着顾峤一举坛,也灌了下去。
这画舫上面装酒的都是些小坛子,加上文人雅客居多,像顾峤跟傅翎这样一口气往下闷的着实少见。好在他们两个是坐在靠后的位置,还有意地寻了个焦洛,没什么人注意,不然恐怕会有不少的人往他们这边瞧。
顾峤许久没有这般放肆过,他虽然不容易醉,但是喝了这么多,脸上也难免多了几分酡红,眼尾一抹绯色,懒懒地靠在桌边,瞧着甚至不像个贵公子,而是个江湖侠客。
京都当中的曲子也都雍容,朦胧听起来,跟宫中宴乐也有些相像,顾峤听着有些昏昏欲睡,迷糊中忽然瞧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这才清醒过来。
又是杜岫。
傅翎瞧见顾峤神色不对,立刻坐直了身子,问他一句:“怎么了?”
顾峤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来:“无事。”
他今日跟傅小侯爷出来并没有易容,杜岫应当也认不出他来。
只是,这小子怎么满京都的乱跑?还总是能与他撞上。
本是没打算在意,但是杜岫这段时间实在是在他面前晃过了太多次,顾峤还是下意识地去关注人,就瞧见他直接走到了人堆里,去寻了那几个贡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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