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芒深吸一口气忍下拿起水果刀,一刀了结江遇野的冲动,长期压抑的情绪被勾起,大脑神经像是被汹涌的火焰点燃,刺痛一阵连着一阵。
江遇野听见声音惊醒过来,看见周芒缩在床头,凑过去问他,“还难受吗?”
周芒瞪他,“怎么,把我当小孩啊,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江遇野坐起身也靠在他旁边,温柔地把周芒拉到自己怀里,“对不起,宝贝,昨晚是我不对,你别离开我,我做什么都行。”
周芒神色一凝,对江遇野说,“我们只是炮友,你这样说不觉得恶心吗?”
江遇野像哄小孩一样轻拍他后背,淡金色眸子里满是温柔,足以把人溺死在其中,“只要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当情侣。”
可惜周芒并不领情,从他怀里挣出,讥笑道,“对不起啊,江少爷,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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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死的代价就是会被老婆讨厌~
弥南今年的冬天来得比较晚,临近十二月才开始降温,但迟到并不影响其凌冽的寒意,只几天时间,气温便从二十几度速降到3、4度,还断断续续飘了半个多月的小雨,不管哪里都湿漉漉,带着彻骨的寒气。
临近傍晚,江遇野换了身衣服走下楼去餐厅吃饭,他本来该在国外拍广告,但因为今天是元旦,又赶上江老爷子的寿辰,他只好把工作延期搭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国。
江老爷子一向低调,不是个喜欢铺张和热闹的人,所以寿宴并未邀请其他宾客参加,只是喊了几房关系还算可以的亲戚过来。
江遇野是最后一个上桌的人,他的位置在主位的右边第一个,对面是江禄夫妻,旁边是江渐鸿。在他成年前这样的家宴他的位置一般在两位哥哥后面,而十八岁那年,江老爷子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了这里,从那以后这成了他的专属位置,也成了江家不少人的心病。
晚宴还未开始,桌上的人便已按捺不住心思,借着老爷子寿宴的由头向其表示心意,顺带捞取好处。江遇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互相阿谀。
只是他有心要躲,其他人未必愿意放过他,只不过半杯酒的功夫,便有人将话题引到他身上,表面夸他在演艺圈混得风生水起,很是给江家长脸,背后却是讥讽他找了个戏子的工作,丢人现眼。
江遇野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但这毕竟是老爷子的寿辰,他双眼一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笑着看向那位表亲,“表叔过誉,我就一演戏的,每天就拍拍照,录录像,自然没有您操劳,也没您有魄力,毕竟您在澳门随随便便输个几千万都不带眨眼的,而我还要爷爷帮着拿主意,才敢决定投哪个产业。”
这位表叔脸色一白,扫了江禄一眼,见对方没什么表示,话锋一转问起江遇野父亲的近况。
他话音刚落,桌上人的神色都有些怪异,坐在他旁边的人一个劲用脚踢他,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正想找补。
江遇野幽幽开口,“我爸?他挺好的,现在每天在庙里吃斋念佛,替咱家祈祷呢。表叔要是实在好奇他过得好不好,可以去庙里瞧瞧,就是他的眼睛现在彻底瞎了,看不见东西,连人和狗都分不清,不一定认出你。”
“行了。”一直没说话的江老头子突然开口打断他们,“好不容易聚一起,这一个个说话都夹枪带棒的是干什么?都是一家人,要脸皮,要钱,也得要情分。”
“爸说的是,这好好的寿宴还是得开开心心地过。”江禄乐呵呵招呼厨房的人上菜,“来爸长寿面,祝您以后长命百岁……”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江遇野觉得屋子里闷,向老太爷祝完寿,送完东西后便找借口离开离席,从后院偷偷开车离开。
外面在飘小雨,气温又低,车窗上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江遇野不知道该去哪,顺便在路上转了几圈,最后向着西市区的方向驶去,路过街边一家成人用品店时,猛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周芒发消息问他在哪。
过了两分钟周芒都没回他消息,江遇野心里不太舒服,戴着口罩,帽子,眼镜,装扮一番后走进那家亮着粉灯的店,等他出来的时候,刚好收到周芒给他回的消息。
【ZM:在家,你有事?】
【江遇野:报位置,我来找你。】
【ZM: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江遇野:报位置】
【ZM:定位链接】
见到链接,江遇野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先前在家里积攒的情绪一扫而光,打开蓝牙音响后,按照导航的提示向周芒家驶去。
西市区几十年前是工业区,有不少大厂,工人多,房子修得也多,后来上头把厂迁去外省,不少人跟着一起走了,这边也逐渐没落,成了弥南最大的城中村。
江遇野以前很少来这边,打了几个弯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到周芒住的小区,好在这片建成的时间早,道路相对宽阔,不然他连车都开不进去。
进了小区江遇野这才发现他好像忘记问周芒住在哪一栋,打电话过去问,周芒也没说,让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待会就下楼。
十来分钟后周芒穿着这样一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大衣出现在江遇野面前,江遇野把手头的烟熄掉,轻敲车窗玻璃,“上车。”
周芒拉开车门坐到后排柔软舒适的座椅上,冷声问他,“今天是元旦吧,这大半夜的你找我干嘛?”
江遇野打转方向盘,开着车离开小区,吹了声口哨,“打炮。”
周芒一时无语,狠狠翻他一眼,骂道,“精虫上脑。”
他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江遇野给听到了,江遇野不生气只当是在调情,哼着《卡萨布兰卡》带着周芒向市郊驶去。
开了快一个小时,江遇野才停下,转身一看,周芒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后座睡着了。
江遇野没有叫醒他,见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他轻推开车门,外面是一片沉静的湖,碧波在微亮的夜色里泛着粼粼的波光,安静而祥和。
江遇野站在湖边点燃一根烟,凝视着湖中的波纹,夜风悄然吹过,远处密林间似有惊雀飞起,江遇野骤然回想起多年前,有人在湖边和他说起一个故事,楚国有鸟,三年不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不明白为什么那只鸟为什么三年不飞,而现在他知道了,它是在等,等一个能够飞起来的机会。
过往的思绪如潮水般涌上来,江遇野深叹一口气,准备回车里,转身却看到,周芒正站在他身后。
他扬眉笑道,“醒了?”
周芒不回答,捡起一颗石子在湖边打水漂,“你别告诉我,你要在这边上打野战,要是这样,我怕我忍不住把你杀了,然后沉尸湖底。“
“啧,那我怨气肯定很重,得要你来湖底陪我才行。”
“别。爷,您都当鬼了,您就行行好放过我,我算什么东西。”
“你别说,我还真觉得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江遇野一边说笑,一边从汽车后备箱往外拿东西,周芒走上前一看,那是一箱烟花。
他眉头微皱,“你说的打炮,是这个炮?”
江遇野哈哈一笑,反问他,“你想要另外一个炮,待会回车上打,我买了东西,能用。”
周芒没忍住踢了他一脚,江遇野反倒更开心了,哼着歌把烟花摆出来,然后点燃,拉着周芒躲到一边看。
这些烟花是江遇野走之前从家里顺着的,大概是江禄他们准备给老爷子放的,结果被他放给周芒看了。
一朵朵璀璨的花火在天边炸开,像是银河中最绚烂的色彩被带到人间,停留片刻后便如流星般坠落。
江遇野和周芒都不出声,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天边的花火。
新年夜的钟声从远处灯火朦胧的城市中传来,江遇野轻声对周芒说,“新年快乐!”
周芒淡然瞥他一眼,“你也一样,新年快乐!”
江遇野笑而不语,一个怪异念头在他心头萌发,他想知道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周芒还是否会愿意陪他看烟花,再和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第26章 24触不可及
周芒从小就是个硬骨头,读小学时因为营养跟不上,他比同龄人要矮小一些,很多坏学生喜欢组团欺负他,拿木制的扫把头打他的小腿,逼他下跪给他们唱歌。周芒虽说个子不高但骨气却比谁都足,带着一身的伤挨了十几下都没一点要跪的意思。
升到初中后,他虽然还是瘦,但个子蹿得很快,加上常年在家里干重活,力气比其他人大,打起架来下手狠辣,基本没人再敢找他麻烦,小时候喜欢欺负他的几个混混虽然嘴上没停过,却也绕着他走。
周芒不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却睚眦必报,初中毕业前找机会把那几个混混狠狠打了一顿,还因为这件事差点被学校开除。
他九岁时母亲因病离世,临走前躺在病床上也没和他说他父亲是谁,只知道是个忘恩负义,骗人骗色的王八蛋,他没地方去便被她妈的朋友送回老家跟着上了年纪的外婆生活。
老太太人挺好,靠收废品把周芒拉扯大,供他读到初中,虽说不是什么好学校,但好歹给发毕业证,给升学机会,让人看得到盼头。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唯一 一次以家长的身份走进这所学校居然是因为周芒把同学打了,对方家长过来讨说法。
破旧的办公室里乌压压挤着七、八个家长,她领着周芒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任由他们辱骂。骂到后半截,原本不想管这事的老师忍不住了,问那些家长到底想怎么处理。
他们眼睛睁得老大,给出两个选择,要么赔钱要么让周芒退学。老太太一听这话手里直冒汗,他家穷是镇上都知道的事,吃饭都是问题更别说赔钱,但是退学……她心一横正准备问他们想要多少钱,却听见年纪不大的周芒冷冷对他们说,“退学可以,以后在街上我见他们一次打他们一次。”
他这话把对面的家长气得够呛,抽起老师的教鞭想抽他却被一个人伸手拦住。那人看着挺年轻,生得儒雅,还戴着一副镜框眼镜,像是从大城市过来的,旁边的老师一见到他,顿时笑盈盈走过来给他们当调解员。
最后是这个陌生人帮他们解决的这件事,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周芒问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们。他说自己叫覃文,在弥南当记者,只是见不惯那些人这样欺负他们一老一小才出手帮忙,还说只要周芒能考上高中,他可以出钱资助他读书,念到博士都没问题……
后来周芒果真考上高中,又顺利考上大学,选专业的时候,覃文建议他去学计算机,他却坚定不移地选了新闻传播,说是想以后做一个和覃文一样正直的记者,报效社会,帮助更多的人。
现在回想起当时说的话,周芒不由觉得可笑,当初那些所谓的理想信念都来自覃文,来自那份永远也报答不完的恩情,而现在这恩情却演变成难以治愈的沉疴埋藏在他的心底……
在江遇野找的私人医院住了一天后还没好彻底的周芒十分敬业地再次返回自己的岗位,他心里的火没消干净,这几天都不想见到江遇野那个狗东西,索性回公司躲个清闲。
带病上班对周芒来说并不算新鲜事,有一年除夕南海那边闹出个大新闻,一个农民常年受到村霸的欺压,气愤之下在春节前夕拿刀杀了村霸全家,这做新闻讲求时效性,晚发一分钟都是损失,消息上午传到弥新,中午周芒就搭飞机飞过去。
结果他在那边前前后后忙活好几天,稿子刚递到总编室就被毙了,上面给的理由是正值春节假期,举国欢庆,不好发这类新闻。周芒猜想大概是哪边又来打过招呼,也没多说什么,只提醒孙主任别忘记给他发加班费。
因为感冒,他一整天人都晕乎乎的,上午开完会后便趴在工位上休息。许光辉周三离职,说是周二要请老同事下馆子,让周芒记得腾时间。
周芒脑子不怎么清醒,含糊应下后才想起江遇野好像说周二要来找他,简单思索后,他给江遇野放消息让他滚一边玩去,别来烦自己。江遇野大概是在忙,并没有回信,他放下手机,就着杯子里的冷水吃下一片止疼药才感觉好些。
下班以后周芒像往常一样搭公交然后转地铁回西市区,先前江遇野给他买的那套房子,他一次也没去住过,毕竟钱不是他出的,就算写了他的名,他也住得不安心。他时常觉得自己贱,摆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去吃苦,却又放不下身段,心安理得收江遇野的东西。
晚高峰的地铁人格外多,大家脸上都带着疲惫却还要一个劲在里面挤来挤去,周芒依着车厢中心的柱子才堪堪站稳,戴上蓝牙耳机听晚间新闻。
地铁快速行进的轰轰声和耳机里清脆的播报声混杂在一起叫他听得不太真切,只隐约听见普泰集团要收购某某医药公司,研究新型药物……
周芒对金融圈的事知之甚少,但对普泰集团很熟,这是江家的产业,原本是做实业起家的,后来却在医药行业混得风生水起,是弥南除邵家以外最大的纳税户。
江遇野是普罗的三少爷,坊间传闻他手里握着普泰百分之十的股份,折合成现金大概几十个小目标,但江遇野对家里的生意似乎并不感兴趣,只喜欢演戏,被名流圈的人戏称为“热爱艺术的傻白甜”。
这些话是某一次上班路上李由告诉周芒的,周芒听完倚在车窗边,用食指轻轻摩挲太阳穴,嘴角不自觉上扬,他觉得挺可笑,居然有人认为在这种家庭出生的江遇野是傻白甜,他分明就是这天下最会伪装的狼,平时看着狗里狗气的,等他一露出獠牙,猎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晚间新闻准点播完,地铁正好到达终点站,周芒跟着人流晃悠悠下车,刚一出站一阵凉风吹来激得他一个哆嗦,险些没拿稳手里的公文包。
今夜的月亮挺圆,如同玉盘一般挂在天边,漂亮得叫周芒移不开眼睛,他坐在出站口想休息一下再回去,刚掏出手机就看到江遇野给他发的消息。
【野狗:我过几天要去欧洲参加一个电影节的活动,叫了阿姨每天去江河印象做饭,李由这段时间也会跟着你,上下班别挤地铁了,让他接送就行。】
周芒不自觉捏起眉心,僵硬地敲下回复。
【周芒:我自己有地方住,用不着你管。】
他刚发送完还没一分钟,那边又来了消息。
【野狗:你不愿意去也没事,就是可惜我要白给他们发工资喽~】
周芒没心思和他扯皮,静坐一阵后,慢悠悠往家走,橘黄色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只飞蛾围着灯泡转来转去却怎么都飞不进去。
他停在灯下望着小小的飞蛾,骤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惆怅,伸手抓住一只,然后又摊开手掌把它放飞,看着它再次飞向那触不可及的灯火。
周芒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想也是时候找机会和季长风把事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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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芒老家是西南的,大概在云贵一代。
第27章 25做理想的圣人,当生活的表子
周二这天晚上许光辉在单位附近一家很有名的回民烧烤定了位置请大家吃烤全羊,这家店在弥南开了十来年,以前他们都还在深度部时,一有人晚上失眠便打电话喊大家到这喝酒吃烧烤,现在人走的走,散的散,来赴会的算上钱浅也就八个人。
人一到齐,简单打过招呼后,大家便开始吃饭,许光辉向服务员要了一件红乌苏,颇有不醉不归的架势。周芒推说自己感冒还没好只喝椰汁,许光辉就给他点了个大瓶,让他喝完再走。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上头,在饭桌上谈天说地,聊着聊着坐在周芒边上的孙主任突然问他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周芒想起自己那些烂事略微有些尴尬,思索后说他靠给人拍照赚钱,虽然拿到的钱不多但也能活。
孙主任听到这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流下眼泪,随即端着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拍着周芒的肩和他连声道歉,说是自己当年没能留住他才害得他这两年孤苦无依,自己对不起覃文这些年的照顾。
桌上的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两年前周芒被报社开除的事,都默不作声只低头喝酒。周芒见孙主任已经有了醉意,轻声安抚说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她不需要自责,但孙主任的泪还是止不住。
她在弥新呆了二十几年,凭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坐到如今的位置,可当手下的记者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被开除甚至被业界封杀时,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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