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就很好解决了。
这小家伙纵使出身并不光明磊落,但也是卢家的人,还轮不到外面这些人来指教。
卢心尧没有告诉卢从景的是,昨天不仅琴弦突然断裂抽在了脸上,他们还在化学实验课上泼了他一身水,虽然他很快就换了衣服,但是对于体质孱弱的卢心尧来说,第二天还是有点低烧。
他缩在被子里面,被人拖到床的边缘,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裸露的皮肤上激得他一激灵,扁了扁嘴,伸手就要卷被子。
“阿尧,乖一点,让医生给你看一下。”卢心尧听到了卢从景低沉的嗓音,清醒了一些,松开了被子,侧卧在床的边缘,听诊器里能够听到他比常人跳得更快的心跳声和肺部如同拉风箱似的哮鸣声。这位医生是卢从景特别从港城带过来的,对卢心尧的身体情况很了解。
医生听了一会儿,觉得情况不是很好,低声和卢从景汇报,“小少爷受凉了,可能有点肺部发炎,抗生素我都给带过来了,等一下给小少爷挂个点滴。”
卢从景嗯了一下,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卢心尧苍白虚弱的面孔,他的身体因为生病正在超负荷工作,甚至他都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少年深陷于雪白的枕头和被褥中,嘴唇却如同血一般鲜红,看上去有超乎寻常的几近破碎的美感。他的免疫系统就仿佛是纸糊的一样,一点点不适都有拉朽摧枯的力量让他只能躺在这里。
卢从景极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侧颊,感受到手心里稍高的体温,心里却在想,这样的孩子,如果离了卢家,离了他的庇护,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倘若把卢心尧比作一枝玫瑰,他是那种必须要生活在恒温暖房,严格按照生长习性浇花,接受不多不少光照时间才能活下来的小玫瑰。
医生很快搭好了简易输液架,找好血管位置,银亮的针头扎进去,贴上医用胶带,无色的液体顺着胶管汇入血液,卢心尧在整个过程中意识都不是很清晰,乌黑的头发凌乱地贴着脸颊。
大抵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他的发色并不与大多数中国人相似,中国人的头发并不黑得纯粹,许多人在阳光下看上去都带一点黄或者红。卢心尧的头发是那种很冷的黑,黑得过于纯粹了便又显得与众不同。
“让他好好休息吧。”卢从景和医生都退出了房间。
“他的体质会一直这么差吗?”卢从景好似随便想起了个话题似的问道,医生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卢从景是在问他,过了一会才谨慎地回答。
“小少爷这是先天不足,如果精细一点养着没什么大问题,不要受风不要受寒,情绪不要有太大的波动……”医生小心说道。
“是吗?”
卢从景极低地笑了一下,声音听上去像是低音提琴。
“真是娇气的小孩子啊。”
等到卢心尧完全恢复健康回到学校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其实第四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一点咳嗽。不过卢从景让他上学只是作为生活的一点调剂品,并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干脆让他这个星期都不去了。
卢心尧生了一场病,脸上没什么血色,诺恩看到他这副样子非常诧异。
“卢,你不是好了吗?”诺恩由于过于吃惊说话都有点不流畅。
“好了。”卢心尧恹恹地说。
“你太娇弱了,我得好好保护你。”诺恩嚷嚷道。
卢心尧被他夸张的说法逗得一笑,笑容转瞬即逝,看得诺恩一愣。他理解诺恩的好意,他每次生病初愈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正当二人说话时,有几个人围过来,诺恩非常警惕地看过去,他刚刚才和卢心尧承诺过要保护他,作为朋友,他得拔刀相助。
没想到,那几个人走过来便对卢心尧鞠躬道歉,看得诺恩一阵咂舌,不知这几人怎么突然这么懂礼貌。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道歉还有点扭捏,说话声音都小了一些,“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卢心尧听得莫名其妙,于是他抬眼去看为首的那人。
费奇是第一次与卢心尧对视,这个他一贯瞧不起的下等的黄种人,没有他想象得那样黄,相反,他看上去很白,也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看上去比之前虚弱一些。卢心尧的眼睛看上去有点冷,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厌世的感觉。这时,因为抬头却很亮,径直看向他。
他被他看得大脑一片空白,突然磕巴了一下,“我……我为我之前冒犯的行为道歉。”
卢心尧说,“是因为卢家吗?”他说的声音很轻,连离他最近的诺恩都没有听清。
“什么?”
“没什么。以后不要来招惹我了。”卢心尧说得云淡风轻。
费奇突然感受到了他的复杂,他不去看的时候凭借自己的刻板印象给卢心尧打了标签,但是当他真正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人总不是如同他想得那样简单,最起码,现在他不理解为什么卢心尧会这么说。
但是解决了一桩大麻烦让他心里轻松了很多,人和人之间总是以一种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方式联系起来。比如说他父母做的就是钢铁生意,而亚洲最大的采购商就是卢家,在他父母收到了卢家律师的律师函的时候,颇为恼怒,把他抓过去狠狠骂了一顿。他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他母亲非常严厉的言辞“你冒犯了卢家的人”。
他那时候还辩解道,他只是个下等人。
他母亲怒不可遏,喊他面壁思过,最后还不忘在浏览器上搜索了卢家的资料给他看,搜索第一的照片就是卢从景二十多岁时一次峰会的出席照片,他似笑非笑,看上去十分锐利且有手段。近期的照片出于安全的考虑,已经不再在网上公开。
他呆呆地看着旁边对卢从景的介绍,这时才意识到这是个多么庞大的家族,有着他难以想象的非凡体量。
第二十章 音乐会的遗憾
卢心尧最近烦得要死,费奇那帮人不找他麻烦以后,又换了另一条讨人厌的路线。他们以一种他们自己理解的方式对卢心尧示好,卢心尧在面对无由的恶意和好感都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他们的具体表现为时不时往卢心尧桌子上塞点零食,邀请卢心尧一起去踢足球,放学以后约卢心尧一起去健身,他们这个年纪的小伙子,精力旺盛到仿佛源源不断一般,有数不清的方法来发泄无处安放的过剩的精力。
卢心尧把桌子上的袋子递给诺恩,趴在桌子上休息,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吃的,有膨化食品也有蛋白棒。卢心尧看着都觉得有点撑,揉了揉他的胃。
——他的消化系统并没有这些人想得那样好。
诺恩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麻木地收下了那一袋子零食,踢了踢卢心尧的椅子。
卢心尧懒得爬起来,“怎么了?”
“费奇让我问你下午要不要去踢足球。”
“不去。”
卢心尧上次受邀去了,他们体力实在是太好了,满场跑来跑去,还穿得非常清凉,露出已经开始发育的肌肉,比卢心尧结实健壮许多,一大堆年轻的男孩穿着运动服在那里看上去荷尔蒙爆棚了。
卢心尧跑了一段就开始喘,他的体能一向很弱,之前也不需要他这样在草场上跑来跑去,他感觉肺里的氧气都被挤压出去了,加快流动的血液不断冲击耳膜,让他有种濒临窒息的压迫感。费奇为了照顾他,特地把球踢到他脚下,卢心尧反应不及时,刚好被球绊倒,膝盖摔破了。
当天他一瘸一拐回了家,还要和卢从景解释这次真的没人欺负他,他只是被足球绊倒了。卢从景听完大笑,卢心尧脸一黑,决心下次卢从景再问他绝对不会再说,刚要起身要回房间牵扯到膝盖伤口又跌坐回去,卢从景本来想不要把小孩惹毛了,但是没忍住又笑了,随后门被卢心尧“哐”地一声关上了。
他从此把足球这项运动划入了黑名单,他不想参与很多人追着一个球跑,还有一定风险被球绊倒的群体性运动。
音乐会进展得很顺利,初步定于五月上旬开音乐会,学生可以邀请家长来看演出。
诺恩对卢心尧的父母很好奇,他戳了戳卢心尧,“卢,你父母会来吗?”
这对于卢心尧来说是很陌生的词汇,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卢从景已经跟他讲过接下来的安排了,他带卢心尧来德国上学是因为一项还在测试的加强穿透地表遮蔽物的新型GPS系统和另一项新型枪支,最近正忙着新系统的调试。卢心尧每天都见不到卢从景,更别提这种音乐会了,他没准备和卢从景说。
“我真的很好奇你父母长什么样子。”
卢心尧斟酌了一下,说,“大概就长我这个样子吧。”
音乐会当天所有人都盛装出席,大多数父母还是特地来学校参加了音乐节。音乐厅门口的草坪前特别布置过,摆了麦芬蛋糕还有一些已经分切好的柠檬芝士挞和牛奶布丁。一旁还有各式各样的饮料,例如没有酒精度数的苹果酒和鲜榨的橙汁,客人可以自助取用,还很夸张地用玻璃杯搭了一个类似于金字塔的造型。
学校毗邻莱纳河和城市森林,欧式的建筑在远景里宛若点缀在其中的童话里的小房子,一个又一个雪白的尖顶如同奶油冰淇淋似的,更苍茫的背景是静穆的森林和澄净的天空。
诺恩的妈妈也来了,穿了一身海蓝色荡领的鱼尾裙和同色点缀细钻高跟鞋,胸前带了一串铂金项链,金色长发吹出蓬松的大波浪弧度,显出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和性感。卢心尧看到她便觉得诺恩同他爸爸长得像,原因很简单,诺恩的妈妈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士。
诺恩长得就像个多边形战士,卢心尧想。
“亲爱的,你就是诺恩跟我提过的卢,对吗?”诺恩的妈妈微笑着和卢心尧打招呼。
“您好……”卢心尧有点纠结应该怎么称呼诺恩的妈妈。
她很快就看出来了卢心尧的纠结,“叫我西尔维夫人就可以。”
卢心尧舒了一口气,“西尔维夫人,您好。”
“诺恩是个调皮蛋,我希望他能从你身上学到一点稳重的良好美德。”
诺恩乖巧得像是被重新出厂设置过,他们演出统一都是黑色的正装,为了区分各个声部,领口别了不同颜色的领结,他领口是蓝色的领结,卢心尧所在的小提琴声部则是银色的。
诺恩低头看了一眼表,“卢,要进场了。”
指针指向了九点三十分,还有三十分钟音乐会就要开始了。他们要提前进场,家长们会再在这里听学校负责人介绍学校的校园生活,并且试图让这些出手阔绰的家长再追加一笔投资。反正学校负责人舌灿莲花,家长们乐于留个美名。
当拉动琴弓的时候,卢心尧只感觉头顶的舞台灯晃得他眼睛疼,平时排练的时候并不会全部都打开。现在所有的灯光都亮着,会比台下的听众眼睛所能感受到的亮得多,好像近距离在拥抱太阳。
他看向台下,平日里空着的那些座位现在都坐满了家长,台上亮得无处躲避,台下却漆黑一片,所有人的脸都隐在了黑暗中,分辨不出差别。悠扬的奏鸣声碰到墙壁又再次荡开,形成非常和谐的回声。
卢心尧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大概是六月初,卢从景完成了新系统的一轮调试后有了一些空闲时间,不过不巧的是,正好是quarter制的学期末,卢心尧正忙着搞他的期末考试。
“考完了?”
卢心尧点头,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德国的课业负担非常惊人,即使卢心尧算是非常擅长学习的选手,也会在期末季感到力不从心,更别提不太喜欢学习的那些人了。
“好像长高了些?”卢从景突然说。
“是吗?”卢心尧怔住,他对此毫无察觉。
“感觉可以换成大一点的衣服了。”卢从景总结道。
卢心尧在家穿的都是之前的衣服,他长高了一些,所以显得身上的衣服没有之前那样合身。他的衣服都是比较简洁的颜色搭配,大多数还是以黑白为主,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时尚圈过于新潮的设计,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看上去像是新年的圣诞树。
卢从景打电话给助理,“把阿尧的衣服换成12码,还是改腰,改到一尺九。”
第二十一章 国王游戏(一)
这时候德国分部的一位负责人来给卢从景送文件,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卢从景亲昵地揽着一个小男孩,他看不到卢心尧的脸,只感觉那是个非常纤细的男孩子,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电视上还播着电影。
他本应该不再去看卢心尧,在窥探欲的驱动下他还是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向卢心尧,这是大Boss的小宠物吗,看上去未免也有点太过稚嫩了。
卢心尧扭过头来看来者,那名手下看到他的脸,不住感慨确实有这个资本,是个恃宠而骄的玩物,竟然如此大胆地靠着卢从景,再加上他一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卢从景在给他挑衣服。
这也不怪他有这样龌龊的想法,就算是在港城卢家本家也有很多人没见过卢心尧,尤其是那些不怎么出入主宅的,只有邓鸣他们几个极其亲近的手下才知道卢心尧的存在,更别提这些海外分部的负责人了,自然就产生了误会。
卢从景看到那个不对劲的眼神,勃然大怒,他自然知道手下把什么肮脏的想法往卢心尧身上套了,“这是我侄子。”他听上去寒意十足,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卢心尧懵懂地从幕布上移开目光,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了他。屏幕上的女主角嘴唇嫣红,蓬蓬的裙摆看上去就像一个盛大的蛋糕。但是单论姿色,竟是卢心尧更胜一筹,真正的艳丽生于眉眼,顾盼之间自是诸多风情。于卢心尧自己而言,他不过是浅浅地看了一眼;而别人却会误以为那双眼睛含情。
负责人被吓得直想跪,他们这一代都是被卢从景扶植起来的,自然对于卢从景的手段心知肚明,十几年前见过卢从景收拾旧部的人这辈子都忘不了。
卢从景指节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面色已有不豫,负责人赶紧把文件放下,以他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消失了。
“刚刚收到了你们学校的邮件,下个星期有夏季旅行,你想去吗?”
卢心尧思考了一下,说:“想去,之前没有和同学一起出去过。”
“希望阿尧和同学玩得开心。”卢从景揉了揉他的头发。
卢心尧选了去阿姆斯特丹。
选了荷兰这条路线的有二十几人,诺恩自然是和卢心尧坐在一起,他正在叽里呱啦地给卢心尧介绍现在经过的是哪个山脉、哪个湖泊,卢心尧安静地听着他说,右手撑着下巴,看上去很优雅,时不时点点头。
他们定的是五星级酒店,学校提前发问卷征集了学生的意见,想要住在一起的人可以提前说明。这种时候诺恩绝不会缺席,他早早地就向学校交了申请书,欢天喜地地和卢心尧一间套房。
他们到的第一天已经是下午,吃过晚饭后所有人还都很兴奋,老师见外面天色暗了,也怕他们去海滩出事,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所以大家约在酒店餐厅一起玩桌游。
已经过了饭点,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费奇他们几个不知道是还惦记着要讨好卢心尧这件事还是怎么的,也凑上来一起要玩游戏,最终敲定下来一起玩国王游戏。
规则很简单,有几个人就放几张牌,其中有一张是国王牌,抽到国王牌的那个人有权力让其他人做事,例如叫三号和五号做俯卧撑。
诺恩警惕地先说了一句:“咱们先说好,不准加亲嘴。”在场的既有男生也有女生,年纪又都这么小,万一抽到了,十分尴尬。
费奇哼了一声,表示认可。其他人也没有异议,便这么定下来这个规矩。
诺恩打电话酒店前台要了一副扑克牌,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棕色马甲、白衬衣的侍者端着托盘过来给他们送扑克牌,还礼貌地问他们要不要来点饮料和零食,在问过他们的喜好后,对着耳麦说了几句并告诉他们东西等一下会送过来。
简单地洗了一下牌,卢心尧先拿出国王牌,又抽了从1到6一共六张牌,为了保证公正,他先举起来展示,随后把这七张牌倒扣在桌子上,由费奇来负责打乱,这样一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是什么牌。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两个小姑娘先开始抽牌,贴着桌子拿起牌,偷偷地瞟了一眼又马上把牌贴在掌心以免叫别人看到。剩下几个男孩就随意地抽了一张牌,这时所有人已经拿到了自己那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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