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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鹤安)


等埋脸进人的颈窝里,才后知后觉响起昨夜的事,动作又僵了一下,小心地看了眼身旁人。
宁轻鸿双眼阖着,似乎还未醒。
乌憬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有些饿了,还有些渴,还想去小房间。
想下去,又不太敢。
眼巴巴地看着人,想得到允许,又不敢把人吵醒,对方还在难受,能睡着一定很不容易。
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用气音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乌憬下了榻,没走两步,就被屏风后跪着的下人吓了一跳,同人撞见后也只敢回头望向身后,以为是有什么事,想等宁轻鸿过来安排处理。
看见帘后的人影绰绰时,才想起来那人还未醒,顿时又变得无措。
乌憬避开这人跪着的方向,压轻声音,提醒,“他,他还没有醒。”
拂尘抬起磕地的头,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为难道,“老奴不是来找千岁爷的,而是来寻小主子您的。”
乌憬下意识指了指自己,“……我,我吗?”磕磕绊绊的。
拂尘低声,“爷现下没有精力理事,奴才也不敢自作主张,不知陛下今日可还要去国子学听学?还是在府中待着即可?”
天子从昨夜一直同千岁待在一处,又恰逢主子心情不佳之时,他在此地跪了许久,一直候着小主子醒来。
又不敢去唤同主子睡在一处的陛下,生怕千岁爷被吵自个醒了,不虞之下治他个罪处。
好不容易才等着乌憬下榻出来,赶忙问着。
他今日上不上学?
乌憬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首望向身后,想找对方定夺。
这事对他来说真的是头等大事,不过是过去在学校,还是现在在这里,同学校里请假都得家长点头的,可现下他不在家,先前的事都是宁轻鸿在帮他料理。
这是头一次,乌憬要自己做决定,有一种,他这种只会胡闹的人也要开始当家做主的无措慌乱感。
“陛下?国子学还有半个时辰便要敲钟了,您再不做决定,老奴派人去告假怕是会迟一些。”拂尘提醒,又补充,“迟了便迟了,陛下莫急,奴才还有些事要请小主子拿主意。”
“不知爷病时的几日,陛下可要去宫里上朝?千岁爷先前说,您每隔三日便要去一次大朝会,只是爷现下毕竟是病了。”
“您若是在府里陪着千岁也是行的,朝里的议论陛下不用担心,内卫府的人自会见机行事,料理一二。”
“不过,若是陛下同爷待在一处,今日的折子不知能不能劳烦小主子替老奴问一嘴,千岁什么时辰有心情看两眼?”
“是同先前一般,由奴才来念折子,还是由陛下来念?”
拂尘说得愈发谨言慎行,只委婉道,“陛下知晓的,千岁爷同您待在一处时,一向屏退奴才们的伺候。”他讪讪,“老奴怕冒犯到二位主子,届时若不便,奴才在门外等候传唤即可。”
乌憬听了一大堆,晕乎乎的,踌躇半响,还是不死心地看了一眼身后,几乎要望眼欲穿了,他扶着屏风,慌神地道,“先前……上次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不可以吗?”
拂尘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先前陛下同千岁爷不在一处,这次爷一日内未好,怕是还得过好些日子。”
他也为难得很,不知要如何伺候,千岁爷又腾不出精力去吩咐这些琐事,现下又同先前不同,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是生怕撞见两位主子的事,届时被挖眼割耳都是轻的。
拂尘都要给天子磕下来了。
乌憬不懂里边的弯弯绕绕,甚至连拂尘委婉的语句里内含的意思都没听出来,他张唇,“我,我……我想想。”
结结巴巴地挤了三个字出来。
少年跑回屏风后,慌里慌张地“噔噔”踩着木屐回到榻边,正想掀帘子,指尖又停顿下来,想起对方现在是在病中。
他还强要人撑着精神去处理事情,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乌憬茫然了好一会儿,才低着脑袋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慢慢在床头的榻边蹲了下来,抠了好久的手,才小声说,“那我……一会儿就去上学了?”
“没有不陪你,你先前想我识字,我好不容易会一些了,不能半途而废的。”
“老先生也对我怀有期望,我去学里一定不会再同旁人去玩了,会好好听学,一落钟就回来。”
少年扒拉着床榻边,“你,你总喝那个药膳对身体不好的……”他顿了顿,“我,我走了?”
乌憬都是用气音说的,希望人能听见,又不希望将人吵醒,闷声说完,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榻前了。
外间的下人都候着他,见他出来,便赶忙上前给天子洗漱宽衣。
乌憬同拂尘道,“我昨日才上了朝,每隔三日,便是大后天?你那时来寻我就好了,提前将我唤醒。”他又想了想,“折子的事我回来会问他的。”
“我今日去听学,只是……”
“我想……”
他放小声音。
一刻钟后,乌憬就洗漱好了,换好了新衣裳,也去了小房间,只是他没有时辰去用早膳了,下人端了食盒在马车上,让他在路上用。
他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糕点,就全放回去了。
心思也完全不在一会儿要去听的学上。
明明先前还没有这么担心的,可是当真同人住在一起了,在乎了,才会觉得这样不行,怎么可以几乎一整日都在屋内静坐着,而且一日三餐都不吃,只喝一碗药膳就好了。
这样不难受都变得难受了。
乌憬心里担忧,但去了学里还是强撑起精神,听老先生讲着诗经。
他已识了太多的字,现下也能勉强对照着书简,听懂老先生在课上讲的什么,只是要记下这些一句一句拗口的文言文同它们的意思,还是很困难。
午时落学,他婉拒了同窗学子的邀约,不去外边儿的酒楼吃饭,也不去学里的膳厅用膳,而是披着自己的狐裘,埋头往外跑。
乌憬气喘吁吁地上了马车,才歇了一口气,国子学午时能写一个半时辰,三个小时的假,应该够时辰吧?
宁府大门处,少年跳下了马车。
他嫌午时过热,抱着自己的狐裘,飞奔着进了去。
乌憬一路小跑回了寝房门口,还没喘匀气,便一推开门,满眼都是亮晶晶的,跟屋内正坐在春椅旁,半垂着眸煮茶的宁轻鸿对上时,少年骤然愣了一下。
他又小心起来,呆呆地站在原地,怯怯地张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回来了。”
满心满眼都盛着人,
又带着分试探的害怕。
却又眼巴巴的。
宁轻鸿放下茶盏,无声招了招手。
乌憬怔了一下,试探地走了两步,得到沉默的应许后,才一步一步地小跑过去,重新弯了弯眸,小小满足地开心了一下。
少年停在人身边,不敢直接扑到宁轻鸿身上,犹豫了一下,才在人膝边蹲下来,下巴倚着人的腿,在人膝上低头抠手,是紧张的。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没有逃学。”
“是特地回来的,一会儿用了午膳就会去学里,等酉时落了钟才会回来。”
“今日老先生在堂里讲了诗经里的式微……好像是叫这个?”
“我都背下来了,有些字还不会默……”
“学里还有人要我去酒楼一起吃饭,我都没有答应……”
乌憬一句一句地报备着,像分享着什么开心的琐事,最后才小心地仰起脸,望着正低着眉眼看他的人,问,“我有些饿了。”
“哥哥饿不饿?”

片刻,才等来宁轻鸿妥协地阖了阖眸。
乌憬眼睛亮了一下,兴高采烈的,就打算自个去寝房外同候着的拂尘告知下去。
就叫他眼前人又微蹙眉,半探出指尖,“过来。”
乌憬愣了一下,才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下一瞬,却感受到一股平缓的拉扯力。
少年慢慢顺着这股力道站起身,呆呆地又被牵到人腿上坐下。
宁轻鸿嗓音微冷道,“怎么那般喜欢蹲在地上?”
乌憬被淡淡训了一句,还没回过神,就又听见人放轻声音,反问,“平白矮人一头,像何样子?”
明明每次都是他怕才蹲地上的。
方才也是,根本不敢像先前一样扑过去。
乌憬低着脑袋去猜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懵懵懂懂的,纠结半响,想不明白,还是选择抛在脑后,怯怯地问,“那哥哥陪不陪我吃午膳?”
就好比旁人在说大事。
而他在巴巴的想着吃的。
宁轻鸿看了人半响,些许无奈地轻叹,“来人——”他看向门外,还未等下人进门,眼前就被少年的脸占据。
乌发雪肤,眉眼精致。
乌憬凑过来,巴巴地看着人,小心试探,“在房里吃会弄得到处都是味。”他去扯人的袖子,拽了拽,收紧指尖,又很小心地靠近,搂住人的脖颈努力贴紧,用脸肉蹭着人,小声说,“哥哥,乌乌想出去吃。”
得寸进尺后,又心虚地快速弥补,“你不想出门,在这里吃也可以的。”
宁轻鸿抚着人的后脑,静了静,看向门外候着,等待传唤的下人,道,“传膳。”
他抱着怀里的少年起身。
乌憬察觉到他的动作,瞬间开心得眼都笑弯了,恨不得将自己都埋进宁轻鸿身上,又不太好意思,觉得出去后肯定很多人瞧着。
又期期艾艾地把贴着人侧脸的脸,挪了挪,埋进人肩颈处。
不是因为他哄生病的对方肯出门陪他用膳而高兴,而是乌憬发现,似乎在某些事上面,宁轻鸿对自己的纵容好像真的很多。
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会由着他去做。
但是某些事上,又根本不允许他拒绝,乌憬迷蒙地回忆片刻,可这样想又不对,明明之前都是他先对人说好话,先答应人的。
宁轻鸿也没有逼迫他,反而每次都是他自己先反的悔,可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害怕。
不管是怎么挣扎都逃不开的事实,还是那份令他觉得丢人,还灭顶般让人连头脑都一片空白的舒服,都让人恐惧。
少年就好像一只雏鸟,在这偌大的领地打着转,想试探对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摸透这个领地的主人的生活习性,又被对方的随心所欲弄得晕乎乎地迷了路。
乌憬一会儿开心地弯了眼,一会儿又皱起小脸,苦大仇深地想着事,眉眼都是纠结。
最后想不通,又安慰自己不要去想了,转而去想一会儿能吃什么好吃的。
他听了一上午的学,
肚子都饿瘪了。
乌憬去摸自己的肚子,还低着脑袋去看,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人抱着后,顿了一下,下意识仰起眸,对上面前人微垂的眼神。
他红着耳根把揉着自己肚子的手收回去了,又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别了别脸,继续趴着了。
府内的膳房得了安总管的提醒,端上来的膳食都是偏清淡的,肉也只有清蒸片好的鱼肉,汤都去了肉腥与菜料,只留下底层的精华。
乌憬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看见上头还有他爱吃的点心时,又打起了精神,瞥见一旁还放着半碗药膳时,顿时提起警惕。
拂尘上好膳食,就极为有眼色地领着周遭下人都退了下去,只在不远处守在廊外。
只留下二位主子在膳厅。
宁轻鸿抬起指尖,去端那药膳,他还未触碰上,少年就先扑了过去,用自己细瘦的双手忙不迭地捧起来。
乌憬深呼吸一口气,二话不说就给自己闷头灌了,被酸涩的腥甜味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捧着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说话都变得不流畅,“好久,好久没喝了,突然,突然想试试。”
说两句话就要咽一口苦水,然后又皱起自己的眉眼忍着,眼睑一片濡湿,都要睁不开了还强撑着道,“还是那么苦……好,好喝。”
说错了还慌忙改口。
宁轻鸿微叹,“不苦?”
乌憬点头,“苦——”反应过来又迅速摇脑袋,“不,不苦的。”
宁轻鸿将乌憬手中的碗轻搁在桌面上,发出清脆一声响,用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着少年唇角留下来的印子,轻按着。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也一眼都没看人。
乌憬瞧着他冷淡的神情,以为对方真的气着了,僵着身体,低低埋下脑袋,有些心虚又有些无措,似要乖乖地等着挨罚。
手指还攥着人的袖子,好像要准备怎么求饶。
他嘴巴里还苦得紧,舌根都是药膳的味道,难受得紧紧抿起唇,连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挂了脸。
下一瞬,唇珠却毫无征兆地被人覆上,猝不及防间,乌憬紧抿的唇齿微张开来,怔怔地睁着眼,看着面前正动作轻缓的人。
宁轻鸿轻吻着人,蜻蜓点水一般,只同人分着那份苦味,指尖抚着人的耳颈,不紧不慢地揉捏着。
明明不轻不重,也没沾半分情欲,只是纯粹地勾着舌,却处处缱绻得令乌憬眼都湿了,迷迷蒙蒙地被人亲了许久,才恍惚地被松开。
又被人在耳颈处用薄唇触了触。
宁轻鸿嗓音极轻,“好了,我同你一起吃。”贴着少年的耳畔叹着,“不用费尽心思做这许多。”
“苦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与我说谎。”
“怎么那么……”
尾端摇头轻笑地掩去一字。
他平日最厌旁人揣摩他的心思,为着就是其余人尽力掩饰却仍是被他察觉,最后还揣摩不对,称一句自作聪明都算不上。
可少年就差把这阳谋写在脸上了,笨手笨脚得漏洞百出,还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令人不得不无奈地妥协。
捧着颗真心走来的路上都会因为走路不看路而摔个几下,弄得灰头土脸,还会迷路得晕头转向。
可这么艰辛困难了,都要巴巴地来到对方跟前,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只想着别人对他好,
自己也要对别人好。
只记吃,半分都不记打。
乌憬现下都只会呆呆地问,“真的?”
宁轻鸿去动筷子,夹了一片鱼肉,喂到少年嘴边。
乌憬小小地高兴了一下,还不满足,边吃边含糊说,“那我一会儿又要去学里了,都没有同你待多久。”
他问,“哥哥陪我去走走好不好?”
宁轻鸿妥协地应下。
乌憬这才满足地开始吃起好吃的了。
他注意到宁轻鸿虽然答应了他,但食欲不高之下,并未用多少,而后又叫人上了半碗药膳饮尽。
可多多少少还是吃了的,
乌憬已经很高兴了。
还有一份蠢蠢欲动的跃跃欲试,觉着昨夜那份惧怕好像又在记忆里消了许多。
宁轻鸿说是应了他,同他去府里走走,可真正在玩的还是乌憬自己,对方只静静坐在凉亭内,倚着春椅阖着眸,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扶手。
远处不少下人都捧着今日朝臣递上来的折子候着,就等千岁爷有心情看两本。
乌憬同檐下养着的鸟雀玩了一会儿,用指尖戳了戳鸟喙,无意间同远处候着的拂尘对上视线。
拂尘就差没给天子磕头了,捧着手里的折子就给跪下了,几乎是求着陛下想些法子。
乌憬吓了一跳,立即躲开他跪得方向,后知后觉自己忘了这一截,顿时停下逗鸟的手,下意识看向正阖着眼歇息的宁轻鸿。
他第一次忙这么多事,会出纰漏再正常不过,更不用说乌憬脑中根本没有处理朝政这个概念。
拂尘这个态度,还让乌憬以为这是什么严重的事,立即急忙火燎地小跑至人跟前,又不知如何开口,小心翼翼的,“你,你今日什么时候去看折子啊?若是耽误了,会不会出很多很多麻烦?”
宁轻鸿叩着扶手的指骨一顿,半抬起指尖,他阖着眼,没一会儿就察觉到少年牵住他的手,片刻便埋进他身上,不睁眼就能知晓人正巴巴地等着自己。
“前朝内阁与后宫内卫府互为掣肘,我不在时,二者皆是对方的桎梏,暗中还有探子盯着,三方人马皆单独汇报于我,出不了什么乱子。”
“朝中事只需内阁大臣仔细理着,便不会有差错,若真出了什么灭国之大事,也轮不到拂尘去央求你。”
“一众人马早早便跪满我府门前。”
宁轻鸿说了许多,才微撩起眼,看向乌憬,“不过乌乌既然想理,今日的折子不若就交给你看,如何?”
乌憬愣了一下,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的,我我我看不了。”他慌忙道,“我不想理,不,不是,我想的,但我想你来——”
宁轻鸿似笑非笑,“既然不想,怎么旁人三言两语,乌乌就求到我跟前了?”
乌憬根本不知自己到底犯了对方哪里的眉头,这一句又接一句的话让他应接不暇,只摇头,“没有,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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