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的心愿(陌寻桑)

直到钱柚躺平，秦衡才惊觉自己脸颊滚烫。
他用胳膊挡住脸颊，悄无声息地躺在虞致维身边，再不敢乱来了。
反而是已经睡死的虞致维，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压在秦衡身上，嘴唇正好贴在他脸上。
秦衡被压得难受，又不敢乱动，只能闭上眼睛闭死。
他强忍着翻身的冲动，恍恍惚惚的就要睡着，忽然听到虞致维在小声嘀咕什么。
是在说梦话？
秦衡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虞致维梦话就结束了。
一包厢的人横七竖八地睡到第二天一早，秦衡撑着酸唧唧疼的一把老骨头，搭车回家，换衣服，然后再去公司。
没想到，他才刚刚一到公司，就听说公司为了奖励他们，决定要请他们部门全员吃饭。
秦衡一听到说又要吃饭，眉头就皱成一团。
不过还好公司的奖励不是在当天晚上，而是在本周周末，地点是本市有名的星级酒店，还需要大家正装出席，总公司的领导也会一并过来。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转眼就到了周五，前几天的聚餐阴影还没消散，就要接受新一轮的洗礼，他其实有点慌！
是很慌！
午饭刚过，办公室的妹纸们不开始换衣服化妆，上一刻还是正儿八经的办公室，一眨间就成了晚会后台似的。
这些人，兴致还真是高啊！
三四点钟，大家就集体向酒店出发。同事们一个个情绪高昂，只有秦衡蔫头巴脑的，靠在虞致维副驾的车窗上发呆。
坐在后排的钱柚趴在靠背上和他闲聊，秦衡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钱柚摸了摸他的额头：“总监，你不会生病了吧！”
虞致维就坐在旁边，秦衡连忙拍开钱柚的手，说：“我只是想到晚上要喝酒，我就胃疼！”
钱柚哈哈笑，意有所指地说：“那你可以找个人帮你挡酒啊！”
秦衡：“……”他无意识地向虞致维看了一眼。
虞致维笑了一下，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我可不保证到时候还有这个机会。”说是聚餐，其实和晚会差不多了。
总部派了不少人来，秦衡认得好几个，有两个他还相当熟悉，一个是他的前领导，一个是同他聊得来的同事。
秦衡在总部几年，也就交到这么一个朋友。
和他关系好的同事一看到他，就飞扑过来将他一把抱住，捧着他的脸直蹭：“小衡衡，我可想死你了。”

第一百零七章 像向日葵初绽放的笑容
大庭广众之下，和人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秦衡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想向虞致维求助，也想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可当他找到虞致维身影时，他已经被其它人拥簇着走远了。
秦衡抿紧嘴角，把抬起来的手又缩了回来。
他其实还是有一点失望的。
他其实能感觉得到，最近这段时间，虞致维和自己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好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秦衡是在看虞致维后，哼了两声：“他啊！”
秦衡听出朋友语气不对，问他：“你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他那么招摇，总部分部没有人不认识他吧！”
秦衡反而疑虑地眨了眨眼：“可是……我就不知道他啊！你很早就知道他了吗？”
好友说：“也不算很早吧，总之，他这人很讨厌就最，你最后和他保持距离，和他扯上关系，要倒八辈子霉的。”
“具体什么情况啊？你别吓我。他现在算是我领导。”
朋友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小衡衡，我为你感动痛心。”
“我拉近这段时间，发现他人还可以，你好像对他有偏见！”
朋友说：“我能有什么偏见？他本身就是个暴力狂！就前年总部年会，各分、子公司的高管都要去总部参加，那年他刚升上来。年会当天，他就打了我一顿。”
“他为什么打你？”
“我哪儿知道呀！我也想知道，我问他。你猜他怎么说？”
秦衡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好友气鼓鼓的‘呸’了一声：“他竟然说我该打！”
“你年会被打，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好友说：“当时没同事在场，这么丢脸的事，我也不好意思往外说啊！”
所以，只好吃了这个闷亏！
两人许久不见，有好多话想说，秦衡就和好友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聊天。
然后是程序化的领导致词。
秦衡是总监，在这两个项目中都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最后还把他拉上台讲话。
秦衡哪会这个呀，被聚光灯束一照，他就傻了。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不知该往哪里放，大脑里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虞致维就站在秦衡身边。
他向虞致维求助。
虞致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并不打算帮忙的样子。
秦衡怔了一下，这货是打算一直看自己笑话？
秦衡脸憋得通红，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希望下次还能和大家在这里相聚。”然后就灰溜溜地蹿下了台。
好友早就笑得肚子疼，没想到一本正经的秦衡，竟然能糗成这样。
秦衡踢了他一脚撒气。
也好在都是一个部门的，大家都知道他什么德性，笑笑也就过去了。
然后就是吃吃喝喝，秦衡因为刚才在台上出尽洋相，不少人借着敬酒来打趣他。
那个特别爱叽叽咕咕的好友，总是在这个时候不见踪影，摆明了不肯帮他。
秦衡心里苦啊，又要被人笑话还要笑着陪人喝酒！
倒是虞致维，整个过程都没有主动和秦衡说一句话。
眼看就要散场了，秦衡想找到他，问他晚上要怎么回去。
宴厅的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秦衡正好在门附近，听到响动看过去，就见一个二十出头，顶漂亮的男生走了进来，他在厅里望了一圈儿，随后眼神定住，脸上绽开灿烂笑意，朝视线的尽头走去。
他停在虞致维身后，伸手拍了拍虞致维的肩头。
虞致维回头，看到男生，脸上扬起灿烂笑意。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秦衡却能清晰感觉到，虞致维此刻露出的笑容，与平时的笑容有多大区别。
如果非要形容，他此刻的笑容就像在朝霞上初初绽放的向日葵，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清新明媚，向太阳向世界，毫无防备的展现他娇嫩的浅绿花蕊；而他平时的笑，同样迷人，却包含着太多东西，事故又圆滑，就像绿色花蕊已经结出饱满的黑色果实，逐渐成熟，却再没有初放时的毫无防备。
他曾经也拥有过这样单纯挚热的笑容。
秦衡刚刚与他重逢时，就发现了。
可是，那时他只是觉得，每个人都会成长，会变得成熟，不可能一直保持最初的赤子之心。
就像自己。
也一点点学会没有曲玖西的日子独自上路，独自生活，强迫自己变得开朗，强迫自己有兴趣爱好，强迫自己慢慢去接受不同的人。
每个人都会变，不是吗？
此时此刻，看到虞致维的笑容，他不再确信。
虞致维对那个漂亮露出露出笑容，然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他将拥进怀里，回头对总部的人说了几句，总部的领导热情地和男生握了手。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宴会厅里传来了。
大家叽叽喳喳七八作乱，都在说：“他是老大的恋人。”
“藏了这么久，终于肯带出来见人了。”
“之前还一直瞒着大家说单身，骗得我们这些馋他身子的人好苦哦！”
“原来老大喜欢这种类型的！”
“不过那个Omega长得真好看啊，和咱们老大站在一起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不是嘛，我都不知道应该羡慕老大，还是那个Omega了！”
“既然是老大喜欢的，我们也只能祝福了。”
秦衡脸色有些苍白。
他从人群穿过，来到虞致维面前。
他看了一眼那个模样精致的omega，又看了看虞致维，他重重吸了一口气，问他：“他是你的恋人？”
虞致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是啊。”
“你爱他吗？”
虞致维立即回答：“爱。”
秦衡脸上的肌肉抖动一下，他努力露出笑容，却把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那，祝你们白头偕老。”他的声音在颤抖，然后带着那无法克制的狰狞的笑意，转身离开。
同事们都没闹明白这是哪一出，纷纷散开，给秦衡让出一条道。
秦衡握在手中的酒杯一直在颤抖，他每走一步杯中的酒就撒出来一些。
他走了没几步，身体忽然一阵抽搐，他捂住了自己的嘴。
众人更加奇怪地看着他，不知他这是闹哪一出，难道秦总监和老大有一腿？
还是他在打老大的主意？
否则他干嘛反应这么奇怪？
【作者有话说】
嗯……你们会不会觉得这里很突兀？
其实这是虞影帝憋了很久的大屁！

秦衡捂着嘴，踉踉跄跄的随时能倒。
钱柚从人群里挤出来，一边帮他解围，一边想扶住他：“我说你们这些王 八蛋，明知道总监渣不行你们还灌他！现在好了，已经醒得说胡话了。”
秦衡避开钱柚的手，冲出宴会厅，去往最近的卫生间。
秦衡抱着马桶吐了很久，一直到把胃吐得空荡荡，他才缓过来。
好友和钱柚在外面敲门，担心他有没有事。
秦衡打开门走了出去，脸色吓人的惨白，他淡淡的笑：“对不起啊，让你们操心了，我就是酒喝多了。”
钱柚说：“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没关系，已经吐干净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秦衡笑着摇了摇头，“总不好提前退场的。”
他又回到宴会场，钱柚始终和好友始终陪在他身边，没一会儿连金穗也出来了，他们几个一起说说笑笑，别人也看不出有哪里不妥当。
都当秦衡刚才说的全是胡话。
好不容易熬到宴会结束，秦衡婉拒了钱柚和金穗送回家的提议，自己打车回家。
开门进了家，里面黑漆漆空荡荡，毫无生气。
他没有开灯，木讷地坐在客厅里。
而在江对面的高楼里，虞致维站在窗前，一直用望远镜看着秦衡家的一切。
秦衡在客厅里坐了多久，他就站在窗前看了多久。
天微微亮时，秦衡去了露台。
种菜的盆里已经撒上新的种子，现在天气刚热，水气充沛，长得绿油油的十分茂盛。
秦衡换了个地方，坐在露台的小矮凳上，看着那些青菜发呆。
他这一坐，就一直坐到周一上班。
身体疲累不堪，回屋洗漱后，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样坐轻轨去公司，可出了小巷子后才爬了两三级台阶，他就头晕目眩，爬完台阶后，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坐在街边的早点铺子上叫了一碗稀饭，然后约了个车。
办公室内的气氛不错，喜气洋洋吵吵闹闹。不过在看到秦衡后，都下意识地住了口，有些错开眼不看他，有些好奇的则会多年他几眼。
秦衡笔直走进办公室，随后钱柚进来，有些担心地看着他：“秦总监，你的脸色不太好。”
秦衡说：“可能是没休息好，我没事。”
钱柚却不放心：“要不你还是请假休息吧，最近公司的事也不多，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秦衡确实有些吃力，想到一整天都要面对虞致维，他心里就黑压压的堵得难受。倒不如回家去一个人待着。
“那我先把今天的事交待一下，就辛苦你跟一跟了。”
钱柚摇头：“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事，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钱柚出去后，秦衡拿着东西，准备去一趟卫生间就回家。
他从隔间里出来，头昏得不行，先捧了冷水泼脸。
闭着眼睛弯着身体，腰忽然被人勾住。
“啊……”
秦衡被惊得低叫一声，直起身来，后背撞到一堵肉墙。
从他镜子里看到虞致维把自己抱住，掐住他的下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大口。
【作者有话说】感冒加重了……今天就这点了……
大家抱歉了~~

虞致维贴着秦衡的耳朵，问他：“昨晚你说了什么？”
“什么？”秦衡想往后退，却更加入他怀中。
他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举动，又往旁边错开，与他拉开距离。
秦衡一逃脱虞致维的束缚，就慌张地逃离这个狭窄的洗手间。
虞致维懒洋洋地跟了上去。
秦衡慌张不已，浑身血液加速，心脏怦怦如在他耳边擂鼓。眨眼就逃出卫生间，消失在虞致维眼前。
虞致维忽然觉得心慌意乱。
外面传来一阵惊叫呼喊：“秦总监！”
“秦总监晕倒了！”
“快来人啊，打120，秦总监晕倒了。”
虞致维匆匆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秦衡。
秦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让人不舒服的消毒水味道，单调且白是刺眼的天花板，以有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头。
病床边没人，他自己按铃叫了护士。
来的却是一名医生。
医生看着年轻，神情也温和，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两人交流了一阵之后，秦衡才知自己是因为两天没吃东西饿晕的。
医生建议他先喝点粥，不过见他独身一人，就问需要不需要帮忙买粥，还问他他的朋友去哪里了？
秦衡晕倒之后什么意识都没有，也不知是虞致维着他来的医院，听医生说朋友，还以为是钱柚和金穗。
两人又说了几句，病房的门就开了。
虞致维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保温桶。
秦衡看到他后，先是惊讶，再是警惕。
虞致维为什么会在这里？
医生见虞致维来了，他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秦衡紧绷着身体靠在病床上，低头扣头手指甲，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的脸。
虞致维也不吭声，把保温桶内的食物一一摆出，放到吃饭的小桌上推到秦衡面前：“吃饭吧。”
温柔细语，颇有哄孩子吃饭的样子。
秦衡仍然扣着手指，不回答，也不吃东西。
虞致维又哄了几声，秦衡都没反应，虞致维便停了下来。
他站在床前，看了秦衡一会儿，把餐桌推开了。
自己拿过粥碗，坐到床沿边，舀了一勺粥，吹温后递到秦衡嘴边。
秦衡偏头躲过，勺子执着的跟过去。
一个躲，一个跟，谁也没办法赢过对方！
虞致维放下粥碗和勺子，面色冷峻：“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衡仍然低着头，不回答他，双手收进被单里。
虞致维胸口起伏，嘴里像是要马上往外冒火：“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秦衡不说话，把头低得更低。
虞致维心里窝着能烧破天的大火，一把捏住秦衡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逼迫他面对自己。
秦衡被迫仰起脸颊，与虞致维对视。
他的眼睛通红，眼眶里已经蓄满泪水，却一直坚韧地没有落下来。
对视仅仅一秒，秦衡就错开视线。
虞致维心里却像被烧红的烙铁烙了一下，疼，还滋滋地往外冒着白烟。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怒火瞬间消了一半。
就在他以为秦衡会跟他死抗到底的时候，秦衡终于出声了。
他软弱地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消了一半的怒火又冒了出来。
虞致维‘腾’地一下站起来，死死盯着他看出两秒，最后才一言不发地离开病房。
虞致维终于走了。
空气里那股淡淡的向日葵花香水味消失了，秦衡缩进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秦衡不想同事们下班来探望，于是抢在下班前出院回家。
即使已经是夏天，这幢两层的小木楼里，仍然冷得可怕。
秦衡一回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给自己弄了点吃的，随后便上楼关灯睡觉。
这几天他根本没休息好，他想好好补个觉，睡饱了再想后面该怎么办。
从衣柜里找出那件用塑料袋封存的衬衣，搂进怀里躺在床上。
那件衬衣上早就没有了曲玖西的味道，秦衡就在里面放了香料。
樟木沉稳淡雅的香气很快就将他包围，他放空自己，完全沉浸在这味道里。
蜷缩着身体，自言自语：
“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不该有那么多贪念对不对？”
“没有贪念就不会想要接纳一段新感情，就不会喜欢虞致维，也就两会像现在这样难堪。”
“哥哥，这是不是你对我的惩罚？我应该只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