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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祂(张无声)


陈山晚从小就在海边长大,在这儿出生的孩子, 就像是水里的精灵, 哪怕涨潮了也能游回来。他们靠海生活, 靠海吃饭, 因此就不该有怕海的。
在这种情况下怕海, 就像是个异类。
而陈山晚偏偏就是那个异类。
不知道为什么, 他从出生起就极其害怕大海,小时候不懂事, 也说不出那种感觉, 只一味地因为海的声音、海浪, 甚至只是看见大海而恐惧。
现在大了些,就大概知道原因了。他并不是怕水, 他也确实在恐惧大海。因为在他的观念里, 大海会夺走他所珍视的人。
明明他的父母和哥哥都活得好好的。
陈山晚是想要离开海边的, 想去别的地方生活、读书, 也不是说要离开这座城市,只要往里走一走,不在这个海岸线就好。
可他的家人却不允许他离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那么害怕,他们却还要将他留在这。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陈山晚的眼睫稍动了一下,就听见外头传来哥哥的声音:“阿晚?”
陈山晚抿着唇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没有说话,于是门就被轻轻打开。
陈壹透过门缝见他没有睡觉,便走了进来,顺便还把门合上。
他看上去和陈山晚其实并不是很像,但眉眼有着当哥哥的温柔:“涨潮了,今天海浪格外大,我担心你害怕……”
陈壹叹了口气,走到陈山晚床侧摆着的扶手椅前坐下:“你别怕,我守着你,你睡吧。”
陈山晚看向他:“…哥。”
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幼兽在压抑着哭泣的嘶吼:“你大学开学时带我走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
陈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这个举动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毕竟陈山晚一个人住在小阁楼上,除非有人贴着门口偷听他们说话,不然哪需要警惕?
至于偷听,这是他们自己家,就算是不喜欢听他说要离家的父母也去为几日后的海祭开会了,家里只有他们,也没必要警惕。
陈壹轻声:“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千万别说出去。”
“…为什么?”陈山晚抱紧了自己,无法理解地看着陈壹:“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可以离开这里,只有我不被允许?”
渔村的管理很严格,这里不欢迎观光者,也抗拒许多来自外界的东西,像是一只巨大的封闭的蚌。当地的居民进出都需要通行证来敲开这个蚌壳。
更为可笑的是政丨府居然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山晚呢喃着:“我也很想去看看你们说的游乐园,去看看最新的交通工具…是叫汽车吧?还想去街上玩,想去酒吧……”
“酒吧你可去不了。”陈壹听着外头的海风声音愈发凄厉,心里发着颤,但还是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跟陈山晚说:“国家可不允许任何商人售酒给未成年。”
陈山晚哦了声,心情到底是在和哥哥的插科打诨中好了些:“那每次海祭还要我喝酒。”
陈壹低下头,好像还在笑着:“这个不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飘远:“阿晚,那是海祭。而且你喝下的东西不能被称为是酒。”
陈山晚有点烦:“是神水,我知道的,你们每年都跟我说。”
他嘀咕:“但那就是酒的味道。”
陈壹笑笑:“那么笃定?偷喝过老爸的酒?”
“…尝过一点点。”陈山晚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看向陈壹,打了个哈欠:“哥,我困了。”
陈壹示意他:“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陈山晚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但脊背还是隔着裹得很紧的被子贴着墙壁:“说好了哦,你不许走的。”
陈壹似乎有些无奈:“嗯,我不走。”
陈山晚合上眼,半张脸陷在了柔软的枕头里。
陈壹和陈山晚长得确实不太像。
陈壹虽然长得也不差,但他和陈山晚的那种精致漂亮差远了。
少年虽然还很青涩,但已经美得不可方物,要不是因为亲眼见识母亲生下了弟弟,陈壹都会误会陈山晚是被他们禁锢在家里的海妖。
还是海妖中的佼佼者。
他太漂亮,那双眼睛的眸色虽深,却有着超脱俗世的空灵清澈纯净,好像一眼就能望进人心。
也难怪那样的存在都会看到他。
陈山晚家里在渔村很有地位,是渔村的管理者,因此住在小独栋。
陈山晚不被允许做的事很多,可父母和哥哥对他都很好,他独自一人享有阁楼。并不是那种憋屈的小屋子,相反卧室比楼下的主卧还要大,整体装修都透着一股奢侈,不少装饰品都是珍珠和只有大海才能产出的宝石打造的,还有些特意挑选出来的漂亮贝壳和珊瑚用来做摆件。
甚至那些珍珠的颜色都不一样,有些还是很稀有的色彩,还有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一颗拿出去卖都能卖好大一钱。
乍一看,真像海底王宫里精细养着的小王子。
不过陈山晚的生活和小王子也确实差不了很多了。
他自己也知道,他不像别家的孩子需要帮家里出海打鱼又或者晒网,不需要做任何的事,就连学习成绩他们也不在乎好坏。
学得好会得到很多的夸赞和奖赏,偶尔在个别他有些头疼的科目考得和别的科目比起来算是有点差了,也只会得到安慰和鼓励。
除了不让他离开渔村,还有每年必须参加海祭外,他们就再没有任何别的对他不好的了。
甚至他不想出海,他们都不会逼他。其实小时候怕海的小孩子也不是没有,别家的大人多少都会骂没出息,他们家却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母亲只会摸着他的头说不想出海就不出海了。
陈山晚知道父母还有哥哥对自己有多好,也正是因此,才不能理解他们既然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就是不能让他离开他害怕的这个地方。
陈壹看着陈山晚睡着后,就起身离开房间,顺便把门关上。
下楼时,他还看了一眼就在门口的那个巨大、约莫有三米长两米高的水族箱。
水族箱里空空如也,连一滴水都没有。
可陈壹看一眼就立马挪开了目光,甚至鬓角处都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
陈壹下楼时,父母正好回来。
见到他从楼上下来,打扮得漂亮的女人轻声:“他睡着了?”
陈壹点头,站在女人身边的男人抚上女人的肩头:“我就说他没事的,外头的海浪都缓了下来。”
“…过几天就是海祭了。”女人的目光在父子俩身上扫了一圈:“看好他,可别像他十二岁那次那样出了岔子。”
男人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安抚她:“放心,我们都知道的。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陈壹看着自己的父母,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而在楼上裹着被子陷入了睡梦中的陈山晚又做了那个梦。
从他有记忆、大概懂得什么叫做梦开始,他就总是梦见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片海和他从小生活长大的海不一样,周围没有村落,只有礁石和陡峭的崖壁,海滩上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新新旧旧的贝壳和海螺铺了一地,甚至还有不少各色的珍珠藏在细沙里闪烁,也无人捡拾。
那片海很安静,没有海风,没有海浪。
却让陈山晚很痛苦。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在掌心里,揪得发疼。
窒息感让他张大了嘴也呼吸不过来,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悲恸席卷了他。
陈山晚好像坠入了深海里。
他无力地闭上眼睛,眼泪水混在海水里,痛苦却没有减轻丝毫。
除了痛,还有恨。
“……”
他好像出声呢喃了句什么,陈山晚自己听不清。
他只知道从梦中醒来时,他的枕头已经湿了一片,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让他的眼神都空洞了许久。
还是外头隐约传来的歌谣声让他回神。
天亮了,太阳快要出来了。
靠海吃饭的渔民们要准备出海了。
陈山晚侧躺在床上,本能地蜷缩起来,双臂穿过自己的膝弯,抱紧了自己。
好难受。
陈山晚重新闭上眼睛,感觉到有湿冷的气息顺着窗户缝隙飘进来,他眼睫动了动。
好像…不是大海的味道,但又莫名带着些阴冷的水汽。
反正没有那股湿咸味道了,陈山晚就慢慢地舒服了很多。
他起床洗漱——他在阁楼是一个很大的套间,有独立的盥洗台和卫生间与洗浴间,甚至还有一个可以容纳成年男子的浴池。
陈山晚洗漱后下楼,就见一楼铺着碎花餐布的桌子上摆放了早餐。
奶黄包和豆浆,还有红糖发糕。
是他昨天晚上在父母去开会前跟他们说的明天想吃的早餐。
陈山晚拉开椅子坐下,看着窗户前摆放的花瓶,里面插着很漂亮的黑玫瑰,也是他喜欢的花。
昨晚和今早因为大海的郁闷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父母和哥哥都对他真的很好。
也许他真的有什么不能离开渔村的理由吧。
陈山晚安慰自己,他要懂事一点,说不定等到高考了,他考出去了,就可以离开了。
——海边的渔村总是信很多鬼神的,陈山晚虽然不信,但他可以理解父母和哥哥的信仰。
【作者有话说】
我来也!
这一卷就是用我朋友的话就是,感觉晚和郁睢见面后,每一章都开始变得危险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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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祖上开始,渔村就流传着关于海神的传说。
那是种半人半鱼的生物, 在渔村的传说中,祂守护着这片海域, 不让海浪席卷靠海而生的渔村, 也守护着因为出海遇上风浪坠入深海的人。
祂会保护他们的尸体,不被海里的生物分食, 会为他们的灵魂指引归家的路。
虽然陈山晚畏惧海洋,在无数次听到这个传说故事时总会纳闷既然都有海神了, 那为什么海神不能庇佑出海的人不会遭遇为难呢, 也依旧会为故事里的那一句话而感到浪漫——
“当你听见你屋内挂着的贝壳风铃无风自动,发出叮铃的乐曲时, 那就是海神将你所爱的人的灵魂送回来了。那是他们在向你做最后的告别。”
于是很奇妙的, 在陈山晚记忆里的亲人明明只有父母和哥哥的情况下, 在他其实不信这些神鬼之说的情况下, 他自己做了一个贝壳风铃挂在了屋内的吊灯下面。
每天期盼着它能无风响一响。
海祭祭祀的就是海神, 在海祭的前一夜, 渔村所有人都要做准备,陈山晚也要。
而且他的准备是必须的。
海祭会在开始前半个月让村中所有十八岁及十八岁以下的孩子去抽签, 选出今年的“神选之人”, 但自从陈山晚出生后, 神选之人的位置就只有陈山晚一个。
——没有人有意见。
陈山晚从前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父母的地位摆在那儿,后来才知道, 是因为这么多年来, 这个仪式流程虽然代代相传, 但从来没有人抽到象征着神选之人的海螺。
那是一个白金色的竖琴螺, 上头还镶嵌了一排各色的珍珠,据说是海螺自然长出来的,并不是人工的技术。
渔村的人都信鬼神,所以认为没有人抽中,就是海神没有选中人。
而陈山晚出现后,神选中了他,那就只会是他。
陈山晚要做的准备就是沐浴、更换上独特的服饰,以及重温一下他从十二岁以后就开始学的祭祀舞。
他至今在海祭上都没有完美发挥过一次。
但不是陈山晚学不好,只是因为海祭是要面对大海,所以陈山晚没有办法完美发挥哪怕一次。
海祭那天他就16岁了,16岁的海祭又有些不一样的。
——很巧的是,陈山晚生日那天就是海祭日。
“……按照流程,你需要饮下新酒后躺进花船里。”
负责祭祀的长老披着白色的外袍,颤巍巍地将一串复杂的手饰递给陈山晚:“不要害怕,海神很喜欢你,祂不会伤害你的。”
陈山晚双手接过手饰,指尖微微颤了一下:“…要把我推进大海里吗?”
因为知道陈山晚怕海,所以长老没有多言,只是用浑浊的眼睛看着陈山晚,重复那句话:“孩子,不用害怕,海神很喜欢你,祂不会伤害你的。”
陈山晚怀疑他是个复读机。
“手饰,会戴吗?”
长老问陈山晚。
陈山晚拿起来研究了一下,试了试。
手链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但看着很昂贵,像是一件艺术品。
海色的手镯穿过手腕,金色的细链子要往上缠绕,扣到肘关节去,又是一个海色的细镯子。材料不明,反正摸着很光滑,晶莹剔透的,在光下还有流光运转。
然后扣在手腕上的镯子还有延伸往手上的链子,有两根,带着两枚指环,恰好和陈山晚的中指与无名指契合。
这手链意外地合手。
长老看着陈山晚佩戴好,眸光有些晦涩难明。
陈山晚没有觉察,只是起身跟着自己的父母离开了长老家。
回家必定要经过海,哪怕离得远远的,陈山晚也还是不想看一眼。
好像看一眼,他就会掉进去。
会被大海吞得尸骨无存。
回家后,陈山晚就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到第二天时,陈山晚自己换上了白金色带着珠链的服装,祭祀舞的服饰偏裙样,露出来的肌肤并不多,上衣的袖子也是长的,只不过是薄衫,少年冷白纤细的胳膊在其中若隐若现。
服饰上还有些珠链,陈山晚到了祭台上后还要脱掉鞋戴上脚链。
脚链是白金色的,坠着一些细碎的海蓝色珠子,从膝盖往下一直到脚背,会在陈山晚跳动时、裙摆飞扬间若隐若现,很是漂亮。
陈山晚没有那么怕白天的大海,所以他多做几个深呼吸,还是可以在海边的祭台上完成祭祀舞的。
跳完祭祀舞后,陈壹就捧着用大贝壳装着的神水双膝跪在陈山晚面前。
陈山晚将贝壳从托盘上拿起来,熟悉的淡淡的酒味并不刺鼻或者辣喉咙,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香甜。
他一饮而尽后,就到了下一个流程,也是今年因为他满十六岁了新增的流程——花船。
花船是用小舟和黑玫瑰还有白色的贝壳与海螺,加上各色的珍珠做成的,乍一看不像是要推进海里的船,更像是艺术品。
陈壹隔着一张厚厚的布扶着陈山晚上了花船,他能够感觉到陈山晚的紧绷和抑制不住的微颤。
他看向陈山晚,陈山晚咬紧了牙,哪怕是害怕的,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神色,顺从地踏上了花船。
陈山晚从小就聪明,他知道这艘船肯定要推向海面,但他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挣扎。
父母和哥哥对他很好,村里的渔民也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陈山晚很想问他们,是还会把自己拉回来,还是就要这样放他在海面上,他是那个祭品?
陈山晚躺在了花船上。
他明明应该因为紧张和恐惧睡不着,可在躺上花船时,眼皮却分外沉重,甚至就连脑海里那些混乱的思绪都跟着消失。
陈山晚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到清醒的程度,最终还是陷入了黑暗中。
陈山晚其实睡眠一直都很浅,但这一次大家合力把花船推到海上时,他都没有因为任何的动静醒来一下,更没有感觉到外界的变化。
陈壹看着自己的弟弟被花船带着飘远,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妈……”
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平静道:“不要在海边怀疑祂存在的真实性,我们所有人都亲眼见识过。”
这也是全村人将陈山晚捧着的原因。
陈壹咬紧了后牙槽,小声说:“可要是阿晚回不来了呢?”
女人深深看他一眼,这一眼十分复杂:“老大①,一个人的命和全村六百多人的命,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她抬手抱着自己的另一条手臂,哪怕此时丈夫和儿子都在身边,在说出这话时还是无比寂寥:“他是我的儿子不假,可我没有办法让全村的人为了他承受海神的怒火。”
女人呢喃着,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祈祷:“海神那么喜欢他,他会没事的。”
陈壹望着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的花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他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三次,一次是陈山晚刚出生,一次是他无意间撞见的,最后一次是陈山晚十二岁那年突然叛逆,没有参加祭祀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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