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去房间里?”
郁睢嘶哑着嗓音,说了句陈山晚听不懂的话:“不然容易弄伤你。”
血液的流失让陈山晚脑袋昏沉得厉害,但也许就算他现在清醒着,他也会点头。
毕竟——
拥有“终于有这一天”的奇怪感觉的不只是郁睢。
今日月上枝头,一夜无眠。
直到天光都未迎来周公。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中秋节,有好吃的,但能不能吃出来就看大家的本事了(望天)
下午没有了哦,十月才开始日六,周末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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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色姣好, 素净白皙,分外柔软。
游动的荆棘收敛了尖刺,摸索着探入洞穴中, 如进入未知领域的蛇,小心又谨慎, 充满试探的意思。
天像是要下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味道, 夏季独有的闷热在林间蔓延开,给人一种窒息感。
探索的荆棘离开时, 雨也落了下来。
起初是一滴两滴,随后淅淅沥沥地, 再愈演愈烈。
雨滴砸在树叶上, 敲打着整片世界,发出清脆却也沉闷的声响, 无端催眠。
雨幕朦胧密集。
南方的天总是这样。
天气预报不准的。
就算说今天全是晴天, 也指不定有哪一场风吹过来, 裹挟着暴雨落下, 一夜都不会停。但运气好的话, 等到早上坐办公室的人开始通勤了, 雨也就识趣地停下了自己对大地的冲刷。
这时候往往会凉快一会儿,如果不出太阳当然是最好。
只可惜昨夜的雨并不能给今日带来清爽。
太阳很快就从窗帘缝里探出来, 无声无息地提醒人现在已经日上三竿。
但陈山晚才睡着。
昨夜思绪繁杂, 熬到了天光也属于有睡意但没法入睡的情况。
只是身体终究还是吃不消, 陈山晚也得以入眠。
他枕着郁睢的手臂,整个人都陷入了郁睢的怀中, 呼吸缓慢悠长。
郁睢不需要睡觉, “他”好不容易将人哄睡, 也没抽身离开, 就搂着陈山晚,闭着眼睛感受着陈山晚的一切。
他从来没有如此满足过。
郁睢的手指没入陈山晚的发丝里,动作间带起了盖住耳朵尖的一点发尾,将上头可疑的痕迹暴露出来,然后又如帷幕般落下。
半遮半掩。
陈山晚睡醒时是已经直接来了个半球时间差。
他下午接近晚饭时才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浑身都不是滋味。
陈山晚的第一感受就是累。
当年中考一千米外加引体向上还有打排球也不过如此了。
他的额头抵着郁睢的肩膀,无声呼出的气都带着疲累。
郁睢轻声开口,声音听着多少还有些心虚——“他”也确实该反省一下,头一次技术烂得不行不说,还横冲直撞的,陈山晚都感觉自己差点死掉。
郁睢问:“饿了吗?”
陈山晚不想说话也不想点头。
好在郁睢就是能够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去给你做饭。”
话是这样说的,却没松手,也没半点要动的意思。
陈山晚眼皮都没撩一下,沙哑到听不出原声的嗓音骂出了昨晚不知道骂了多少次的话:“滚。”
但真的无力至极。
郁睢失笑,到底还是不舍地松开了陈山晚,却又在起来时,俯身在陈山晚眉心落了个轻吻,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被他带起来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了陈山晚的脖颈,将从那往下所有充斥着无尽的占丨有丨欲的痕迹都给遮掉。
主打一个掩耳盗铃。
毕竟陈山晚总会看见的。
陈山晚其实还有些睡意的,但郁睢走了后,反而将他的困乏带走。
他闭着眼,眼睫微动,挣扎着撩起了眼皮。
郁睢走时还很贴心地把窗帘再拉紧了点,因此屋内有几分昏暗,但还是能够看出来外头天色正好。
陈山晚动了动脚。
各种异样感涌上来的那一刹那他直接沉默了。
其实陈山晚倒也没有生气,他就是觉得郁睢有点太过放肆了,但想想这位单身了二十九年…嗯,好像也可以理解?
陈山晚总是会在不该心软的地方心软。
动不了,他就干脆躺平,等到郁睢上来问他下楼吃还是在房间里吃时,先示意郁睢抱自己去洗漱。
郁睢很喜欢他的大方和坦诚,当然这时候要是陈山晚跟他闹脾气,他也觉得可爱。
反正就是,只要是陈山晚,无论怎么样,“他”都喜欢得不得了。
郁睢笑吟吟地弯下腰将他抱起,到盥洗台前后,陈山晚也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惨状。
陈山晚:“……”
他要不还是生一下气吧?
偏偏这个时候郁睢还要问一句:“能自己站住吗?”
陈山晚嗯了声。
他倒不是逞强,确实站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腿和腰真的很酸。
于是郁睢就将陈山晚放下,放在了自己和盥洗台中间。
“他”没走,而是伸手圈住了陈山晚,但并不是把自己的体重压在了陈山晚的身上,反而是给陈山晚借了点力,让他不用完全靠自己站住脚。
陈山晚也没赶“他”走,至于发脾气……还是算了吧。
他是真的没什么火气,更不喜欢演出来故作姿态。
也许就像是郁睢说的。
他真的也很喜欢“他”。
这么想着,陈山晚忽然心神一动,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了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上一世也认识?”
郁睢扬扬眉,想起自己与生俱来对陈山晚的感情,那深到几乎刻入骨髓和灵魂里的喜欢与爱意,造就了陈山晚天生对“他”的吸引力:“也许?”
他又想到陈山晚昨天做了梦,虽然不知道什么,但此时郁睢若有所思:“你昨天情绪不好,该不会就是梦见了什么吧?难道说…我们在上一世是虐恋?”
郁睢是真心觉得“他”或许和陈山晚有一些不属于这一世的纠葛的。
因为不仅是陈山晚,“他”对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归属感,但“他”从小就在寻找着什么。一直到陈山晚出现,将“他”的心脏挖走,想要找什么的念头才消失。
还有陈山晚那不可思议的强大灵魂。
他吃下“他”的心脏时,郁睢作为当事人是最有资格去描绘的。
施先生当时开了灵眼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陈山晚的强大,恐怕是这个世界都难以容纳的。
听到这话,陈山晚觉得有些无语,但不是认为郁睢满嘴跑火车,而是——这“人”不能想点好吗?
陈山晚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忸怩的性格,如果上一世就喜欢郁睢的话,不可能不付诸行动,不可能不表现出来。
这怎么虐?
这只能是郁睢的问题。
陈山晚甩锅.jpg
陈山晚和郁睢聊了些有的没的,吃过完全按照他的喜好来做的晚饭后,陈山晚倚着郁睢,又有些困乏。
他刚想跟郁睢说点什么,就感觉郁睢捏着他手指的手倏地一顿。
陈山晚偏头看去,只见郁睢原本温柔的眉眼一凝,眸色泛出利光,好像在看很远的地方。
“…怎么了?”
“没事。”
郁睢的神色慢慢缓下来,又变成那副好似有些轻丨佻的温柔模样:“阿晚要睡觉了吗?”
陈山晚不说话,只是无声地盯着“他”。
最终郁睢败下阵来:“是有个学那些东西的人找过来了,和那个姓什么…施?反正和他有关系。”
陈山晚一顿。
郁睢察觉到他的紧绷,有点愉悦地舔了下自己的唇,然后又在陈山晚的耳鬓落了个轻吻:“没事,不算很棘手。”
陈山晚莫名很了解“他”:“不是很棘手,那就是也有点麻烦了。”
郁睢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整个屋子就忽然晃动了一下。这种晃动和地震又或者震动是不一样的,就是晃动。
陈山晚皱起眉:“怎么了?”
郁睢松开他,边起身边解释:“他破了我的结界…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有本事。”
陈山晚抓住郁睢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郁睢停了停。
“他”看向陈山晚,外头响起了声若洪钟的男声,“他”却弯起眉眼,仍旧很闲适的模样,甚至还在说些不着调的话:“阿晚这是想跟我生同衾,死同穴?”
陈山晚面无表情地起身:“走。”
郁睢跟上他,没有说什么危险你别去。
“他”这个人…大概因为不是人吧,反正在和陈山晚互相确定了心意,发生了关系后,反而不喜欢那种遇事要保护谁,就算自己死对方也得活下来的操作了。
“他”更喜欢如果要死,大家一起死。
这样“他”也不用在死前还得担心自己的心上人会在未来某天喜欢上别人。
而好巧的是,陈山晚亦然。
他们走到门口时,陈山晚打开了门,才发现一个穿着休闲装但手里拿着黄符,背上还背了一把桃木剑的男人被拦在了玫瑰花丛外。
数不清的黑色荆棘在竭力阻拦他,却被他轻松破碎化解。
陈山晚看得眉头直皱:“你不痛吗?”
郁睢唔了声,实话实说:“习惯了其实就觉得不痛了。”
但陈山晚有点没法习惯。
尤其他知道这些荆棘都是郁睢的一部分。
“你这邪祟罪孽深重,杀人无数,今天我就要将你彻底除去!”
伴随着这一道厉喝,一道黄符直接冲他们而来。
郁睢正要出手,陈山晚的动作却更快,他伸手抓住了那张黄符。
按理来说,陈山晚吃了郁睢的心脏,也是会被这东西伤到的。
可黄符到陈山晚手里,就像是一张普通的纸。
甚至——
陈山晚面不改色地掏出自己刚刚顺手抓的那支钢笔,在黄符上飞速改了几笔丢出去,黄符落在黑玫瑰花丛里,并未伤害玫瑰半分,反而叫那些从黑玫瑰里出来做守卫的荆棘实力大增。
男人也再做不到从容不迫,忙拔出刻满了咒文的桃木剑出来抵挡。
但他也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怎么可能——后生仔,你是谁?!你怎么做到的?!”
陈山晚是真的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震惊:“你上一年古代文字课就能学会了。”
这不都是古代文字的一部分,属于咒文那一类吗?
陈山晚心道读书真的挺重要的。
【作者有话说】
目前还是原版~
昨天新买没多久的键盘被我敲阵亡了,找客服快递今天就带了把新的跟我换呜呜呜呜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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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黑玫瑰25
其实就算是如此,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写出“有效”咒文的,不然每个学古代文字的都会一手了。写出有效咒文,得先满足最基本的一个条件, 就是足够相信。完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鬼,相信自己写出来的咒文, 其次再是“灵”, 需要附灵。
这种灵并非指灵魂,而是可以理解为灵力的东西, 可以是自己修习得到的,也可以借助天地间的灵, 又或者他人的。
陈山晚是没学过这些, 但他大概也可以猜到。
他跟男人那么说,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对于男人他们来说难的可能是那个咒文——毕竟男人也看得出他跟郁睢厮混在一起, 相信和灵这两个条件都能满足;而且……有一说一, 陈山晚感觉他们写的符上的咒文并没有说很好, 字形有点走样。
古代曾有文献记载过说祭祀的咒文都是上天传递下来的, 所以晦涩难明也难以描绘, 古人认为, 咒文描绘得有多像,是关系到这个咒文能够发挥多少实力的。
因此古代官方机构, 也就是皇帝养着的那些祭司从小就要练这些字, 比写寻常用的字练得还要多。
虽然陈山晚不是从小练习, 但很巧的是他在这方面格外有天赋,教授说过, 他写的咒文就犹如拓本一般。
至于他的灵……陈山晚是猜测他借了郁睢的。
毕竟现在和郁睢建立了这样亲密的联系, 还吃过“他”的心脏。
想到这, 陈山晚瞥了眼郁睢。
只见郁睢扬着眉, 笑吟吟地站在他身边,一心二用,一边用荆棘跟男人搏斗,一边与他调笑:“阿晚,我现在更加肯定前世的说法了。”
陈山晚方才的动作太熟练了。
熟练到他好像就是干这个的,甚至是他们的祖师爷。
郁睢还没有一点大男子主义,觉得自己作为上面的那个不该被保护,“他”眨巴着眼睛,很是柔弱委屈地跟陈山晚说:“阿晚,把我关在这儿的,还有他一份。当年弄得我好疼啊,你都不知道,我身体碎成了什么样。”
陈山晚:“……”
他知道“他”在装,而且其实陈山晚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该做点什么,但他本能地抬起了手,凌空写了个咒文,嘴里念出了一个古语的发音,翻译过来就是“风动”。
下一秒,便见那男人手里的桃木剑粉碎,男人也被无形的风束缚住,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办法动作。
陈山晚往前迈出了一步,一点衣角离开了廊下。
郁睢几乎是在瞬间就伸手攥住了他。
“他”不能离开这个屋子,毕竟这是他们给他打造的棺材,可陈山晚可以。
哪怕他吃了“他”的心脏,他也依旧是自由的。
只要陈山晚想,没有谁可以束缚住他。
“……我去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把你这钉死了的棺材掀了。”
陈山晚并不知道他俩此时就连形容词都同步了:“这里离我学校太远。”
郁睢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他”眉眼轻轻弯起,非要再明知故问一句:“阿晚,你说的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陈山晚嗯了声,给予了“他”肯定的回复。
于是郁睢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陈山晚倒是有点意外。
他没想到郁睢那么好说话。
但…这也证明郁睢是真的很相信他做出来的所有承诺。
怎么说呢。
陈山晚承认自己有被取悦到。
“他”看着陈山晚往外走去,没有避让那些已经把路封死了的荆棘。
郁睢收敛了荆棘上的尖刺,所以蹭在陈山晚脚腕上的荆棘只是弄得他有点痒。当然也有些微弱的刺痛,毕竟陈山晚的脚腕上都有好几个齿痕和艳丨色。
陈山晚居高临下地睨着倒在地上,顺便被他用风封住了嘴巴的男人:“我问,你答,不然就把你送警察局,告你传播封建迷信、私闯他人宅邸、故意伤害。”
他没管男人在想什么:“怎么解开对‘他’的束缚?”
在陈山晚问完话时,男人也得以能张嘴说话:“后生仔,你疯啦?!你想放‘他’出来?你知道‘他’是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山晚一个响指打断。
陈山晚的手指修长而漂亮,但现在有好几根上头都存在着可疑的痕迹:“最后一次机会,我问,你答。”
他懒得跟男人这种人做社交,所以语调冷淡,还有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怒火形成的戾气。
来自灵魂上的强大的压迫感终究让男人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把法子说了出来。
但在陈山晚转身走时,他还是忍不住再劝,然而一个音节还没出口,陈山晚就又把他给禁言了。
陈山晚站定在郁睢面前,微微抬起了一只手:“可能会很痛。”
郁睢垂下眼看他,始终笑着:“现在就来吗?阿晚,你好心急呀。”
陈山晚偏开视线:“你要是不想也可以迟两天。”
郁睢委屈叹气:“阿晚,我只是想听你的想法,你也知道会好痛,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陈山晚:“……你不是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吗?”
郁睢并不意外他的察觉:“猜到和听到是两回事。”
“他”伸手攥住陈山晚的手,很熟练地撒娇:“阿晚。”
陈山晚:“。”
他偏过头,耳根莫名有点痒:“我…不想你再被束缚着了。”
尤其这是别人给郁睢戴上的“狗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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