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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怪物以后(酒火樱桃)


夜晚,喜悦散去,他们坐在庭院里看星星、烤地瓜,朋友想起白天那个大包,肉疼地睡不着。
“知归,那包里放了多少啊?”
谢知归头也没抬:“差不多三万。”
“那么多!”朋友目瞪口呆,捂着心口快疼晕过去了。
其他人也是惊的咋舌,那又不是三千,可是三万啊!
“为什么给这么多啊!只是请个向导而已,太不值得了吧!”
“诶,你觉得不值得,人家郑公子不觉得呀。”
“哦,也对,我们的郑大公子可真豪,真就一掷千金买美人笑了。”
“哎呦,某人怎么有这么好的福气,被这么一个又有钱又帅的男友追着宠。”
他们打趣的时候没注意到郑皓明显青黑的脸色。
谢知归突然说:“是我自己的钱。”
朋友诧异:“什么?”
“郑同学,你前面为我们垫付的车费和食物费回去后我都会算好还给你,不会让你蒙受损失。”
谢知归疏离的嗓音一出,众人沉默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众目睽睽之下,他划清了两人的界限,又把郑皓给他烤的红薯扔了回去,全然不顾郑皓要吃了他的眼神,连正眼看他一眼都没有。
其他人终于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氛围不对劲,不敢掺和,纷纷低下头啃地瓜。
每个人各怀鬼胎,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明天还要大清早进山,众人简单说了句晚安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谢知归洗漱完要回房间,郑皓靠在门框上,横腿堵住了他的去路。
谢知归想跨过去,结果又被郑皓撑手拦住,他扶额头疼。
“你又想做什么?”
“你几个意思?”
谢知归冷冷直视他:“我能有什么意思?”
郑皓语气不善地质问:“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和你无关。”
谢知归不耐烦地推开他,往屋里走,却被郑皓强行拽住了手臂。
“放手!”
“不放!”郑皓盯着他的眼睛愤怒地像能喷火,扯的谢知归生疼。
“说清楚,你是不是又攀上什么大款了?想甩了我是不是!”
“我就知道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德性!玩弄别人感情的骗子!你……”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郑皓愣了一会才感受到脸颊火辣辣的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对上谢知归冰冷、厌恶的眼神。
谢知归毫不客气用力甩开他的手,紧接着给了第二巴掌,一边一下,非常公平。
郑皓彻底被他打懵了。
谢知归活动活动手腕,冷声说道:“打你第一下是因为你嘴不干净,我的钱哪来的和你无关,反正用的不是你的。”
“第二下是让你认清现实,郑同学,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和你交往,请你想清楚,你没有任何立场来干涉我的生活。”
脸上的疼唤醒了郑皓的理智,谢知归失望、愤怒的目光更是让他乱了阵脚。
“知归,对不起,知归,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我只是一时气上头了。”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交往,但其实,这只是一场郑皓单方面的追求,并且谢知归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他们甚至连手都没碰一起过。
谢知归没有明说是因为郑皓是导师亲属又是学生会会长,而他也在实验组里面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过早撕破脸而已。
同时,谢知归也想借郑皓的名字,挡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所以一直等到现在,实在忍不下去才说。
但他没有想到,这位公子哥跟他来真的,邀他去游轮玩没答应,居然不顾危险居然跟到深山里来了。
是时候挑明了,一切到此为止。
谢知归生性淡漠,钱债好还,情债难还,且不论他喜不喜欢男人,郑皓这种占有欲太强又难缠的对象绝对是他避之不及的人。
所以他这次把话敞开了说清楚,怕郑皓听不明白,是一字一句,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够了,你现在回去,我们还能做普通朋友,如果你继续纠缠,那我会让你永远都见不到我!”
谢知归态度的冷漠强硬让郑皓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觉放软了态度,想先安抚下谢知归的怒气。
“不、不是,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也没有缠着你不放,我以为你至少是有点喜欢我的。”
“不好意思,并没有,我这人比较自私,只爱我自己。”
郑皓以为他说这话是在赌气,便笃定地说:“不可能,我不信你没有爱过其他人。”
谢知归冷笑,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没有。”
“不可能,我不信!”
“你是不是有了其他人了?!所以才这么急着甩开我!”
谢知归心烦他,揉着疲惫的眉心,刚要说点让郑皓彻底死心的话,倏地耳畔响起一声铃音。
铃,铃铃。
他心神剧烈一颤,猛地抬头朝声音来源寻去。
这铃音很奇怪,像是从远处那座雾山里传出,那座山与黑暗融为一体,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妖怪张开了一张黑洞洞的大口,仅有淡淡的月光勾勒出它模糊不清的轮廓,神秘而危险。
但是这道声音太过于清晰、独立。
夜风奔走于天地间不可能不会带来杂音,郑皓喃喃不休的话语并没有停下,知了猴没完没了的鸣叫……世界如此嘈杂,但铃声却准确无误地传入他的耳中,就像、就像是特意为他而来,因他而响,而他也只能听得到这一种声音。
如同有人在召唤他,用铃声传递神秘诡异的咒念,托夜风送来一个温柔的亲吻,蛊惑他进入那座藏着无数秘密的深山。
回来吧,过来吧……
他又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盯着它出神,心里没由来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现在无名指上是空的,但原本那里是不是该有些东西?
比如一枚刻着奇怪花纹的银戒,比如一根只有他才看得见的长线……

第二天一早,老头子早早起了,在门口等他们一起进山。
他换上了一身很奇怪的衣服,看起来是见什么重要人物时才会穿的,像是少数民族的服饰,但人家大多在身上绣些花草虫蛇,他这身红黑打底的衣服上绣的却是一些经文,又或者是某种咒文。
不知为何,他们只看了一眼,就有不适感从心底油然而生,那是一种对未知、神秘、诡谲世界的恐惧。
不过都走到这里了,要是原路返回岂不是把几万块钱打了水漂,一行人当然不肯,按捺下心中不安,收拾好进山必备的驱蚊水、压缩饼干、矿泉水等等,老头子看了眼背包里的东西,又让他们加上几件秋衣,省的冻感冒了。
众人不解,看了下头顶毒辣的太阳,还有不远处郁郁葱葱、密不见光的雾山,等会进林子里不被湿气闷死就算好的了,还多带衣服做什么?
老头子只说别管,听他的准没错。
由老头子带头,一行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入山。
到了一个石头界碑前,老头停下来了,从包里拿出三支绿色的香插在地上,点燃,白雾袅袅升起,老头子跪地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叨了一段他们听不懂的话。
同伴们觉得可笑,谢知归却觉得诡异。
那些白雾好像有形状,好像……好像一只色彩斑斓的带有剧毒的蝴蝶在轻轻扇动翅膀,他想看清楚些,一靠近,忽地蝴蝶猛烈振翅,白雾也被扑散。
奇特的香味钻入他的鼻腔,他突然感觉头一阵晕眩,浑身燥热了起来,闭眼屏息了好一会才缓回来。
“好怪的香味。”
“什么香味?”
朋友诧异地揉揉了鼻子,接着猛吸了几口空气,一脸茫然。
“没味道啊。”
“没有闻到吗?是一股很香,很腻,缠人,闻了之后会头晕还有点发热的味道。”
“哈?”朋友伸手在他额头探了下,嘀咕道:“是有点烫,不会是发烧了吧?”
谢知归摇头,“算了,没什么,先赶路吧。”
跨过了石头界碑,老头子还是不放心他们,絮絮叨叨又说起注意事项。
虽然昨晚睡前已经听他唠叨三遍了,他似乎极度敬畏活死人寨的寨民,生怕他们这些个不懂规矩的外来人惹怒了他们,好似会招来什么灭顶之灾。
本来同伴们对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但老头子严肃凝重的语气还是影响到了他们。
“诶,你们说活死人寨里面不会真和传闻一样,是不死不老的活死人吧?”
“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些以讹传讹的谣言而已。”
“但是我这个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哎,都是心理作用,别自己吓自己了,人要不会死,那还是人吗?”
随着行进时间越久,周围林木越密集,树木清香味浓郁到刺鼻,可活动的空间越狭窄,几乎要弯腰才能勉强通过。
抬头不见天日,只有树叶层层交叠构成一个巨大的穹顶,喊一声会有无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声音争抢回应,尖锐又恐怖,压抑又诡异,他们心中无端生出紧张。
谢知归走在队伍最后面,感觉有点冷了,而前路幽深昏暗,寒气森森,光是看着便能起一身鸡皮疙瘩,于是喊停了大家,原地休息,吃点东西缓缓,穿件衣服再进去。
老头子确实有先见之明。
谢知归放下背包,在包里埋头找衣服,忽然一双名牌登山鞋停在他和背包前面,顺着裤腿看上去,郑皓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他。
谢知归觉得昨天说的够清楚了,可这家伙还是厚着脸皮跟了过来,并且在他那来的那么多钱这个问题上执着的不行。
“你到底想要什么?”
郑皓看到了包里红色的钞票,发泄似的踹了一脚:“先告诉我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谢知归白他一眼:“无可奉告。”
说完站起来穿好衣服,又自顾自把东西放回包里,拉好背链前去和其他人会合,将处在暴怒边缘的郑皓完全无视。
走出几步,他听到身后传来数只拳头连续猛击树干的闷重响声,树叶哗啦啦震落,是郑皓在发泄心中的愤怒与不满。
简直幼稚。
谢知归全当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郑皓不止一次埋怨过他有不动声色就把人逼疯的本事,一张嘴不说爱还是不爱,盯着人的一双眼睛却是含情脉脉,说无情又似有情,勾的人对他难舍难离,为了他肝肠寸断,就想听他说句实话。
谢知归不想理他,是因为这家伙在他眼里越发幼稚了,他从来没有表达过对他的好感,他却一厢情愿以男友自居。
郑皓问过他喜不喜欢男人了吗?问过他喜不喜欢他了吗?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对象了吗?
没有,从来没有。
从前没有人拒绝过他郑大公子的追求,便以为谢知归也不会。
但他没想到,谢知归是真的多情模样、石头心肠。
他在谢知归身上花的钱,过不了几天就会一分不少被退还,他以男朋友的身份向朋友们介绍谢知归,然而下一秒就会被他不留余地划清界限,他进一步,谢知归退三步。
当他看到谢知归能够轻而易举拿出几万请一个老头子当向导时,第一反应是烧心裂肝的震怒!
据他所知,谢知归家境平平,平时过的简朴,也没有相熟且有钱的亲戚,是不可能如此挥霍的,所以他的钱是哪里来的?是谁给他的钱?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给他钱!!!
谢知归长得漂亮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能把他迷的要死要活,当然也能迷倒其他人。
他一想到谢知归可能和另一个人纠缠不清,他宁可接受其他人的帮助也不愿意接受他的,愤怒、嫉妒和不甘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但别的不说,这件事他是真的误会了。
谢知归也不知道钱是谁给的。
只是每个月固定时间卡上都会多出一笔钱,数额不小,而且没有署名,他确实不知道谁给他打的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打钱。
他只知道那个人似乎担心他过得好不好,每年生日那天会莫名有个礼物出现在家门口,有时候不过生日也会有,查监控却看不到一个人。
一开始谢知归也觉得诡异,后背发凉,但后来慢慢也习惯了。
或许他真的是天性凉薄了些,对很多事情持着旁观者一样淡漠的态度。
“知归!郑皓!你们快来!”
朋友们惊喜的呼唤让谢知归放下思绪,抬起了头,三步并作一步跑了过去。
是找到了吗?
路尽头的荆棘灌木被拨开,明亮惨白的光照了进来,谢知归跑入光中,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睛,等适应一段时间刺眼的光后才睁开,眼前豁然开朗,赫然出现了一个秀丽宁静的村庄,在葱郁宁静的深山里隐世独立。
——活死人寨,到了!
朋友们相拥欢呼,总算不用在黑漆漆的林子里瞎摸索了,总算是找到这个传闻中神秘的村庄!
老头子没有他们那么高兴,见村民充满敌意地拿着锄头锤子围了过来,面色凝重地嘱咐他们先待在原地别动,他则赶紧小跑过去和他们交谈,他们说的语言不是汉语,谢知归等人听不大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边老头子说的满头大汗还在说。
情况可能不太妙。
看的出来,老头子对这些人很尊敬,甚至害怕得手都在抖,弓着背,一脸谦卑地请求他们答应留这几个孩子在这里住几天。
然而寨民们显然对他们的突然闯入感到非常冒犯,不想听老头子的解释,几次大声怒吼,最后直接没了耐心,恼火地扬起了锄头想将他们赶出去。
谢知归见势不妙,整理了一下仪表,打算自己上去和村民谈谈,尽量以和平友好的方式让他们明白他们不是危险。
但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
郑皓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可能是想发泄一下方才被谢知归无视的愤懑,也可能是想在心上人面前逞个威风,谢知归只感觉耳边有道风迅速擦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郑皓居然直接冲上去夺村民手里的锄头!
谢知归大惊,呵斥道:“别去!快回来!”
他一个富贵公子哥,就算平日里经常健身,力气也不可能比的过劳作多年身强体壮的寨民们,人家一脚就把他踹飞几米远。
他满腔的怒火,强撑着想站起来,又在下一秒痛的摔了回去,再也起不来了,只得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同伴们赶紧过去查看他的情况,谢知归站在原地没动,只冷漠地看了一眼人死没死。
“我包里有药,给他先用上。”
这件事说到底是郑皓自己活该,在别人的地盘上撒泼,本来就对他们有敌意的寨民这下子更是怒不可遏,连本来在玩耍的小孩听到动静也从家里抱了砍刀一类的武器跑出来,目露凶光,跟着大人们一起捍卫他们的寨子。
他们的处境很危险!
这里信号断断续续,报警来不及,山路七拐八绕,他们就算侥幸从村民手下逃出去,也几乎没有可能逃出一望无际的林海,还有毒虫、猛兽、湿热、饥饿……林子里潜藏了太多未知的危险。
谢知归就这么干站着,在没想出万全之策前,一动不敢动。
因为一个人的冲动,把所有人的性命推向了风口浪尖之上!
该怎么办?要怎么化解眼下糟糕的局面!谢知归心跳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加快,村民们愤怒的脸在他眼中不断回闪,无限放大,气氛凝固到冰点,空气压抑低沉的可怕。
他看向脚边的背包,带出来的钱不多,里面应该还有差不多三万左右,但又担心:这次还能够用钱解决吗?
但是接着,谢知归看到老头子主动站了出来,颤颤巍巍走过去,和村民们说了什么,原本气势汹汹的村民脸色瞬间有些怪异。
他们又交谈了一会,然后村民们看向谢知归——眼里闪过疑惑、探究、不解,他们似乎想不通。
老头子回来了,谢知归立刻追问:“你和他们说什么了?”
“就告诉他们,是他们的当藏同意放你们进来的。”
“当藏是什么?”
“就是这个寨子的寨主。”
怪不得。
谢知归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变了脸色,会难以置信,用审视的眼神打量自己。
他又忽然回忆起刚进来时,老头子在界碑前点燃的那三根青香。
既然他们对这位“当藏”很尊敬,他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解决当下困境的办法。
他拉过老头子询问:“你知道他们的寨主现在在哪里?可以让我们和他当面解释吗?”
老头子直摇头:“他现在不在村里,不然我也不敢把你们带过来啊。”
“不敢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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