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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小结巴他又浪又怂(墙上阳光)


池鸦拄着拐杖,羡慕地看他大步跑远,黑色修身的运动衣勾勒出顾怀章宽阔紧实的肩背线条,在一片盎然绿意中分外惹眼。
顺着林荫道走到头,转过一丛葱郁的竹林,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现出南湖一片粼粼的水面。
微风裹着湿润水汽扑面而来,竟然有些还有些清寒。池鸦拢了下衣领,看见顾怀章正在湖对面跑。
他跑得很快,身影在湖边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间时隐时现,清澈干净的水面上倒映出他的影子,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池鸦不太想跟这个看他不怎么顺眼的大伯哥打照面,但又实在喜欢湖边的景色,他就顺着草地上的石板小心翼翼走到挨近湖边的石子路上去,才站住脚,一抬头,顾怀章就已经跑过来了。
池鸦呼出一口气,仰起脑袋笑着朝男人挥了挥手,顾怀章目光在他灿烂的笑脸上停了一瞬,没说什么,就继续跑远了。
顾怀章早上运动量很大,一般都会绕着南湖跑好几圈。他起得早,庄园里住的人也少,佣人园丁还有那些安保知道雇主晨跑,谁都不想大清早起来就碰见叫人太有压力的顾怀章,所以往常这个点南湖这边都没人。
但今天多了一个池鸦。
顾怀章绕着湖跑第一圈的时候池鸦拄着拐杖在锻炼,他穿着白衬衣在小路上走两步就跳几下,晃在水面上的影子像只自得其乐的白兔子。
顾怀章跑第二圈的时候池鸦刚刚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拐杖在手边斜斜靠着,他伸着腿,低头照着水面弄头发,纤白的手指仔仔细细地把翘起来的乱毛捋下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就一个人默默地笑起来。
顾怀章跑第三圈的时候余光里一时间没瞧见人,跑过去了几步他又回头,才看见拐杖掉在椅子下,池鸦缩在椅子里,已经睡着了。
顾怀章:“…………”
他刚还以为这人掉湖里去了。
他原地沉默一秒,消化完对池鸦入睡速度的震惊,犹豫了下,就往回跑了几步,走到长椅边去。
椅子是木椅,大约一米五的长度,池鸦侧躺在椅子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大约是怕冷,他小半张脸都埋在臂弯,只露出一点挺翘的鼻尖和一只闭合的眼睛,皮肤白里透粉,形状精致的嘴唇红红的,轻轻抿起来,长长的睫毛尖儿有一点儿翘,风吹过时,额前的短发就落下来遮住了眉毛。
睡颜很……安宁。
顾怀章叉着腰站在椅子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几眼,微微皱了下眉。
湖面的风大且凉,顾怀章顿了顿,叫:“……池鸦。”
池鸦吧唧了下嘴。
顾怀章又道:“池鸦,起来。”
要睡也得回去规规矩矩躺床上睡,在这儿幕天席地地和衣而卧像什么样子。
池鸦模模糊糊地哼唧了一声,把脑袋又往臂弯里埋了埋。
顾怀章眉头皱更紧,伸出手去拍拍他肩膀,呵斥:“医生叫你锻炼,没叫你在这儿睡觉——”
话音戛然而止在他的手被人拉住的一瞬。
——睡得正香的青年显然不乐意被打扰,抬起只手像赶蚊子那样软绵绵地拍了下他的手,然后他手指从顾怀章的手背上滑下去,自然而然地握住了顾怀章的……食指。
顾怀章浑身僵住一瞬,眼睁睁看着这青年把他的手拉到自己怀里去,大约是觉得他手上的温度很舒服,心满意足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脸,随即就抱着他的手继续呼呼大睡。
顾怀章:“………………”
南湖上的风轻轻柔柔地吹过来,吹得身边草木飒飒作响,顾家大哥僵立在长椅边,站成了一尊俊美的雕塑。
作者有话说:
大伯哥心里怒斥:成何体统!但是他的手这么软的吗……真不像话!可他拿脸蛋蹭我了……真的好软……
咳咳!声明一下作话跟正文无关哈!大伯哥是很正派的人!(起码现在是(狗头)

池鸦做了个梦。
他梦见以前某一个冬天,连着演出好几场之后他实在太累,就裹着旧棉衣缩在后台堆放的木箱子旁边打瞌睡,陈旧的剧院后台不知道哪里漏风,总是很冷,他把棉衣裹得更紧,一抬头,看见已经过世很多年的妈妈走进来,笑着摸摸他脑袋,把一只绒布小熊递给他。
小熊触感有点奇怪,但是暖乎乎的,他把小熊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感觉好暖和。
可是有个人好讨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在跟他抢小熊,要把暖乎乎的小熊从他怀里抢走,他喊妈妈,那个永远都有温柔微笑的女人却不见了,他急得要哭,死死抓着小熊不肯放,一边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抢他小熊的坏蛋是谁。
然后他就看见了顾怀安的脸。
他哇的一声就哭了,这个人跟别人一起欺负他就算了,现在还要抢他的小熊,池鸦伤心欲绝,抽抽噎噎,叫着男人的名字骂:“顾怀安,你好、你好讨厌!”
然后、然后他就醒了。
池鸦眨了眨眼睛,感觉睫毛上有水珠凉凉的顺着眼角滑下去,紧跟着下一秒他就呆住了。
顾、顾怀章……??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宽阔肩膀和一双长腿把他眼睛塞得满满当当,顾怀章垂头看他,背光的五官更显俊美立体,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醒了?”
他的声音被风吹着,说不出的冰凉,池鸦冻了个激灵,慌忙爬起来,一动弹更要命——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臭不要脸地拉着人家的手!
还拽得那么紧!!
池鸦:“…………”
空气死寂一瞬,池鸦慌慌张张地撒开手,眼见着男人那只手白皙的手背上肉眼可见地泛起红痕,池鸦一脸绝望:“大、大哥我真真真真真的不是故、故意、的!”
他越紧张越结巴,急得满脸涨红,顾怀章把那只手插进运动短裤的兜里,眸色沉沉地看他:“做噩梦了?”
“啊?”池鸦下意识摸了下眼睛,怔怔望着指尖上的水痕,“啊……”
顾怀章说:“梦见老二了?”
池鸦茫然,吸吸鼻子说:“我、我忘了……”
昨晚一夜未眠,而裹着草木清香的晨风又太舒服,他伴着鸟啼清风在长椅上打了个盹儿,睁眼就忘了梦里的纷扰。
他低头揉眼睛,觉得自己短短这几天把一辈子的脸都在顾怀章面前丢完了。他心里无声哽咽,勉强笑了下,转移话题说:“大哥怎么、怎么在这里……?”
顾怀章目光在他兔子似的红眼睛和红红的挺翘鼻尖上转了一圈儿,浅色冷感的琥珀色眼瞳中看不出喜怒:“这里不是睡觉地儿。”
池鸦懂,大伯哥这是又嫌他没规矩了。
他弯腰捡起拐杖,默默弯腰爬起来:“那我、我回房间、睡……”
“站着。”
池鸦倏地顿住,懵懵地抬眼:“大、大哥?”
顾怀章皱眉看他:“不锻炼了?”
池鸦被他这么瞧着,一瞬间好像真感觉到自己有多懒一样,莫名心虚起来,讪讪笑了下,狡辩:“医生、医生说,锻炼要适、适度……”
顾怀章冷漠道:“除去单脚跳和睡觉,你只走了五分钟不到。”
池鸦:“…………”
池鸦红脸小声:“我、我累了嘛……”
顾怀章皱着眉想。
真娇气,动不动就哭,被欺负了哭,梦见老二了也哭,一哭眼睛和鼻子就红彤彤,像兔子,走两步路就可怜兮兮地说累,还想回去睡回笼觉。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娇气的人。
池鸦看他不说话了,悄咪咪拿起拐杖就想溜,不想一只大手蓦地伸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拐杖。
池鸦一愣,回头看他,顾怀章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眸淡淡看着他。
池鸦:“…………”
“我忽然觉得、觉得大哥说的、对!”池鸦深刻反省,“我是、是太懒了!”
池鸦撸袖子,猫眼睁得溜圆:“大哥,我们接着、接着锻炼吧!”
顾怀章视线在他眼睛上停了停,说:“松手。”
“……啊?”池鸦下意识撒手,懵懵地看他抽走了自己的拐杖。
顾怀章将拐杖随手搁在椅子上,垂眸看他:“走。”
“……”池鸦张了张嘴,认命垂头,“哦。”
他默默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没了拐杖总感觉手里空空的没个支撑,感觉很不习惯。
他下意识缩起左脚,又想单脚蹦跶,可顾怀章就在他身后跟着。
……他怎么还不去跑步?
男人独有的压迫感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到,存在感强到离谱,池鸦听着屁股后面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感觉自己后颈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呜呜呜他有何德何能竟敢劳动大伯哥给他监工啊?顾大哥是不是想叫他腿赶紧好然后麻溜儿滚出南湖庄园啊……TvT
池鸦在前头愁肠百结,满身的怨念都快要凝成实质了。顾怀章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冷眼瞧着面前这只怂兔子。
这家伙这会儿心里怕是正嘀咕他呢吧,脑袋上一撮翘起来的呆毛都蔫蔫地耷拉下去,修长腻白的颈子弯着,垂头丧气的,好像多委屈。
……真的,和以前在学校里时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了。
正漫不经心地想着,就看见青年回过头,圆圆的猫眼清亮而纯净,叫他:“大哥……”
池鸦暗含期待:“您、您不去接着、跑步吗?”
顾怀章道:“不用管我。”
池鸦乖巧:“……好的。”
顾怀章看着他一脸敢怒不敢言地重新转回身,心情忽然之间有点好。
他瞥一眼小青年走路,虽然不是很情愿,倒还走得算认真,一瘸一拐的,看起来笨笨的。
越发像只笨兔子。
顾怀章扯了下唇角,从池鸦脑袋上一翘一翘的呆毛上转开视线,看向开阔的南湖。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阵,池鸦实在受不了这诡异安静的气氛,终于艰难地找了个话题开口:“大哥,二、二哥说,你不喜欢、花啊?”
顾怀章转回视线看向他:“二哥?”
“嗯呐。”池鸦羞涩点头,“我一般、都这么、这么叫怀、怀安的……”
顾怀章想起那一天午睡起来,撞见青年拽着顾怀安的旧衣裳在鼻子底下闻,叫的是“二哥哥”。
简直……不成体统。
他眉毛动了动,隐隐又是个要皱眉的趋势,到底忍住了,淡声道:“嗯,不爱那些。”
池鸦反应了下,才想到他这句是回答“不喜欢花”的问题。
他想了想顾怀章的品行为人,问:“那梅花和、兰花呢?荷花也、不爱吗?”
顾怀章表情淡淡的,道:“一般。”
天聊死了,池鸦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默默闭嘴不说话了。
顾怀章看他又蔫蔫地垂下脑袋,嘴角动了动,莫名不太想气氛又回归到方才那种有点僵硬的沉寂。他想了想,有些生疏地开口:“你喜欢荷花?”
“嗯?”听见他开口,池鸦“咻!”的一下抬起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弯起唇角使劲点头,“嗯嗯!只要是、好看的花,我都、都喜欢!”
说着他神情又变了,有些失望的样子,看看湖面说:“好可惜,这么、大的一片、湖,要是种上、荷花,一定会、很好看……”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没被赶出国的时候,夏天去圆明园里看荷花,如果有风,就可以看到满湖的荷叶绿波翻卷,托着荷花摇曳生姿,简直美极了。
可惜他到法国后,就很多年都再没有见过那么多那么绿的荷叶了。
顾怀章看着他,鬼使神差似的开口,说:“可以种。”
“什么?”池鸦脑袋上的呆毛“咻”的一下飞起来,眼睛圆圆地望着他,“大、大哥准我在湖里种、种荷花?!”
顾怀章瞥他:“你种?”
池鸦挠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笑:“我去、找人教我……”
顾怀章嗯了一声,走了几步后又说:“家里有园丁。”
池鸦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不由一下笑起来,瞬间觉得这冷冰冰的大伯哥好像也很好相处呀!
顾怀章看了眼他灿烂的笑脸,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说:“好好走路。”
池鸦高高兴兴:“好嘞!”
……真是个小孩儿。
顾怀章默默想。
上一秒失望沮丧下一秒兴高采烈,心情说变就变,喜怒皆形于色,没有一丁点城府,像一张白纸一样。
——是他二十年来最不欣赏的那种人。
所以他刚刚又是为什么,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他可以给湖里种荷花呢。
顾怀章皱了皱眉,垂下眸子正想好好审视一下自己这一莫名的行为,忽听前头池鸦一声惊呼,脚下一崴,就猝不及防地朝一侧倾倒下去!
池鸦慌乱中下意识要去抓拐杖,刨了个空才反应过来拐杖早被某人给扣下了,他心里叫苦,紧紧闭起眼睛准备好承受接下来的皮肉之苦,谁料下一瞬他胳膊一紧,竟是被一只大手给牢牢握住了。
——顾怀章稳稳攥在他手肘上方,一只手就把他给拎住,形状锋锐的眉毛微微皱起:“平地也能摔?”
“不、不是,”池鸦心有余悸地站稳,把左腿小心翼翼地缩起来,小声解释,“腿、突然疼……”
顾怀章一顿,才发现这一阵他们竟然已经走过半个湖了,池鸦的伤腿显然是因为走得太久,所以不堪重负。
明了原因,顾怀章下意识就要训斥池鸦不知节度,蓦然对上小青年沁汗的额角和怯怯的眼神,才倏地反应过来——哪里是池鸦不知节度,分明是因为他在后面跟着,这小孩儿不敢说累。
顾怀章嘴角动了动,第一反应是觉得荒唐,他自认今早上他对池鸦的态度算得上温和,两人方才聊天时分明也都很放松,可池鸦为什么还是这么……怕他?
“大、大哥……”池鸦小心地觑他,结结巴巴地,“我可以、回、回去了嘛?”
“……”顾怀章顿了顿,低低嗯了一声,“回吧。”
两人就折过身往回走,顾怀章一直牢牢扶着他,池鸦也不敢叫他放手,就只好任由他大手抓着自己胳膊,缩起左脚一跳一跳地往前蹦。
顾怀章难得为了配合别人而放慢了脚步,偏头瞥了他一眼,只看见小青年抿着唇,小奶膘鼓鼓的,纤长的睫毛遮着眼睛,短短的黑发下露出莹白的一点耳朵尖,很专心致志地在蹦跶。
然而池鸦的内心却并不如看上去那么专注,他正在心里崩溃尖叫。
真的倒霉死了啊啊啊啊,为什么他总在大伯哥跟前状况百出啊啊啊啊!!顾怀章以前还评价他心术不正,话说他刚摔得那一下不会让大伯哥误会他是在故意搞暧昧想要勾引他吧!!
啊啊啊他为什么要摔跤啊!玛德又不是在演偶像剧!还是三流的狗血烂剧!!!明明!明明他们之前难得相处得那么融洽!!
呜……池鸦心里狂流宽面条泪,心说大伯哥要真误会了要不他还是跳南湖去算了,粉身碎骨浑不怕,他要留清白在人间啊……
池鸦崩溃地咬紧嘴唇,绝望地看着眼前的石子小路。
你妹的……怎么还不到啊?他胳膊都要被大伯哥的手烫熟了……说话看起来那么冷一人为啥体温这么高手心这么烫,简直没有天理了TvT。
顾怀章在他身侧走得不紧不慢,池鸦才发现他身上竟然有种很好闻的味道,像是经年积古的沉香在明火上灼烧后散发出来的那种香味,有些烟熏火燎的意思,却并不呛人,反倒叫人觉得庄重威严而不可亵渎。
池鸦不动声色地偷偷闻了好几下。这味道混着身边灌木散发出的草木清香,轻易叫他联想到雨后的寺庙,有种清幽庄严的静谧,闻多了仿佛叫浮躁的心都重新平和下来,池鸦抬起头,呼出一口浊气。
顾怀章声音淡淡的:“累?”
“啊?没、没有……”池鸦仰起脑袋看他,朝他笑了下,很真诚,“谢谢、大哥。”
顾怀安从他笑脸上移开视线,没说话,握住他胳膊的大手从始至终稳稳当当,像是个最叫人安心的依靠。
终于又回到最开始的那张长椅前,池鸦弯腰捡起拐杖,顾怀章适时松了手,说:“歇会儿再走。”
池鸦也实在蹦跶不动了,乖乖点头:“好哦。”
话音未落,两人头顶上冷不丁冒出个脑袋,顾怀安叫:“大哥,你看见那小结巴了……吗。”
池鸦扭过身体举起手:“在、在这里!”
顾怀安也瞧见他了,抬脚就跨过石板跳下来,呵斥:“大清早出门乱跑什么?手机也不拿,我找了你老半天!”
池鸦张了张口:“我锻、锻炼……”
顾怀安根本懒得听他解释,把一只手机丢给他:“秦玉泽找你。”
然后转头,跟顾怀章问好:“大哥,你晨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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