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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别来我办公室(提裙)


沈楠楠温声解释:“别紧张,没那么严肃。就是老师们围在一起坐着喝喝茶,谈谈新学期的各种学习规划,科任配合主班开展工作。”
“那七班的班主任?”
“你说喻老师啊?”不必明言,沈老师已会心一笑,“他对学生是挺严厉,但你们是同事关系,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想起之前那种让人打怵的眼神,初澄自我安慰式地重复:“对,是同事。”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余光瞥见身侧走来另外一位年长的教师,像是瞬间条件反射般让开了路,颔首礼让道:“老师,您先进。”
沈楠楠愣了愣,而后噗嗤一声:“看来你的角色切换还需要点适应时间啊。李老师,上午好~”
“你也好。这位是……”同样被吓了一跳的物理老师恢复了慈祥的笑脸。
沈楠楠顺势引荐:“新学期代班尤姐的初老师。”
李老师投来友善的打量:“看着像只有二十岁,本科生?”
初澄噙着笑摸摸鼻尖:“23,今年硕士毕业。”
“真年轻啊。”李老师感叹时,就着推门的手,还抚摸了一把自己已泛白的鬓发。
教室的前门吱呀一声打开。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喻司亭随意倚靠在讲台边的大长腿。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自腰椎两侧而下,把西裤布料撑起得平整顺滑。
无论见他几次,初澄还是很难把这人的形象和班主任结合在一起。
喻司亭在黑板上角粘好课表,转身看过来,由于讲台高度原因而略垂着眼睑,一双黑眸漆亮深仄。
“人齐了吧,先坐。”
两位面生的科任老师正在教室前排闲聊。沈老师、李老师都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各自找座位坐下。初澄也跟随着。
“虽然学校的碰头会只是惯例不是必须,但正式开学后大家都很忙,很难有时间像这样一起坐下来聊。在座也都是从高一开始的老搭档了,应该不需要我来主持,就趁着这个机会说说新学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或者定的规矩,我会尽力去配合辅助,完成大家的教学安排。”
喻司亭低头整理着讲桌上的各种材料,嗓音缓而平淡。
等到他做完手边的事情,目光顺势落在初澄身上,似乎是才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在开始之前,新加入进来的初老师,想先说两句吗?”
已决定多听多学少说话的新师突然遭cue,猛的抬头,与讲台上的人对视在一起,也成功被对方捕捉到了自己眼底那两分不易察觉的无措。
仿佛那人要看的就是这个效果。
好在作为优秀师范毕业生,有着千锤百炼后的肌肉记忆。初澄又是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进行了肢体自动应对。
他站起身做了个自贬不足,谦逊有余的自我介绍,坦然地把自己说成经验不足的“楞头小子”来请各位前辈关照指正。
喻司亭漫不经意地摆弄着即将要用到的课件,只在听到某四个字的形容词时唇线微抿,但没有说话。
碰头会结束,教师下班。
周瑾帮初澄把行李拿回了他们合租的房子。
“在新的教工宿舍落成之前,你肯定是申请不进去了,只能暂时租着住。这屋归你,其他是公用区,地方不太大,但等我搬出去之后就能宽敞点了。”周瑾简单地介绍了一遍房子格局。
卧室很小,和读书时的宿舍差不多大。初澄只瞄了两眼没再细看,反而抓住了不同的关注点:“这么说,你和沈老师的好事将近了?”
周瑾点头:“恩,新房装修得已经差不多了,打算今年领证办婚礼。”
“恭喜呀,事业家庭双落定,师兄的人生方向已经很明朗了。”初澄笑着祝贺。
“那你呢?”周瑾问。
“我啊?”初澄靠向沙发,语气悠然,“副校做毕业讲话的时候说了,选择教育就等于选择清贫。所以在哪还不是一样?反正我一时半会也还买不上房,总不能留在家里啃老吧?”
周瑾一笑:“话是没错,但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来这儿教书。”
虽然和初澄差着几届,但周瑾也经常听导师夫妇夸起,这小子绝对是他们两大师门里脑子最聪明、前途也最光明的。
“我就不是搞学术的料。”初澄不以为意,惬意地后仰拉伸,“当初读研也是因为年纪小不想那么快进入社会,索性再混两年。”
“随你怎么想。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其实亭州这个地方还不错。”周瑾给出了个良心评价,鼓励性地拍了拍后辈肩膀,“行了,你自己慢慢收拾吧,楠楠还等着我呢,走了。”
初澄摆了摆手,而后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爬起来,开始归置行李,打扫卫生。
终于收拾好一切后,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初澄觉得无比疲惫,随手挂好白天穿的衣服,准备早点休息。
忽然,衣架下传来细索的飘落声。一张百元纸币从衬衫口袋坠向了地面。
在手机支付时代已经很难看到现金了。初澄捏着它思索三秒钟,才记起是昨夜喻司亭被当街撒钱后漏捡的那张。
顿时,他的睡意全无,索性掏出笔记本电脑插上网线,发消息喊室友徐川出来一起打游戏。
[嘟——]
微信语音被接通。
伴着机械键盘的敲击声,徐川懒洋洋的嗓音传来:“你这夜猫子真是恐怖,明天不上班吗?怎么还像上学的时候那么有瘾?”
初澄自小就不是个爱好学习的孩子。高中的时候,他总是学一半玩一半,仗着脑子聪明,虽与清北浙大无缘,但也考上了京字头的老牌名校。上了大学后甚至还沉迷过一阵子网游,那时候他可没少带着川哥在网吧通宵。
初澄移动鼠标点进游戏竞技场,边操作边答:“以前我是体会不到为什么每个游戏里都有那么多的毒瘤玩家,才上班一天就慢慢开始理解了。有时候不在游戏里爽一下,第二天的班真是没法上了。”
徐川听了解释不禁发笑:“太正常了。职场新人嘛,总是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上班第一天遇到什么事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初澄没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反问道:“你猜我教的班级班主任是谁。”
“这我上哪猜去,你直接说。”
“昨晚的宾利车主。”
“嚯。”听说了这事,徐川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浓厚兴趣,“帝都的风月都延续到亭州去啦,那你看见富婆了吗?”
初澄啧声:“你正经点。”
徐川笑得夸张:“行行行,快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了?他又把你自行车堵住啦?”
“……”
初澄被噎得语塞,可暗自想想倒也真没什么冲突。不就是被人质疑能力了么?自己刚毕业,这事本属于正常。
耳机里无人说话,徐川便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自顾自打游戏。
停顿半晌后,他忽然接着开口:“哎,你们学校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开宾利的都去当老师了。万一以后真闹点矛盾,你说领导会向着谁啊?毕竟他们之前签字的时候也会看过你的政审表吧?”
“打住。我又不是什么官二代、富二代。”
初澄说这话的时候手速极快地敲键,在游戏界面里用一套连招同时暴击两个玩家角色。泄愤下的超高伤害输出让对手都变成灰名倒在了他脚下。
确实,初家一不经商二不从政。但自今往前数三四代,从历史考古到文坛书画,再到学术教育,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能搜出长篇百度百科的分量级人物。
一脉相承的常青藤唯独在初澄这里起了枝丫。他从小就立志做个远避光环的普通人。如果能随心所欲一点,那就更完美了。
这也是他一毕业就离开北京的初衷。
笔记本屏幕光一闪,跳出pk胜利的结算页面。
初澄道:“再来一把。”
徐川打趣:“还玩?你不怕熬出黑眼圈明天上班被宾利老师艳压啊?”
被说到了今日郁结的敏感处,初澄忽然一本正经:“嘶,单就职业气场来说,我和他,差距真的这么大吗?”
“说实在的,他也不是很像老师。但你……”徐川憋着一阵笑,尽量评价得客观,“坐在学生堆里伪装个男高不成问题。”
“一时间很难分辨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初澄又气又笑,轻声嘟囔了句。这一次,他飚着手速,更迅速地解决了竞技对手,而后松开鼠标,抻着懒腰畅然一叹:“爽了,去睡觉。”
“嘿……”徐川还没反应过来,已见好友下线提醒,从语音通话另一头乐着评价,“你这人,自我调节能力相当卓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初澄:主要是被踩到了痛点,中国“男高”一生要强,我不能遭艳压。

八月下旬的天气还很闷热。
新师培训内容不多,初澄有充足时间待在空调房办公室里收拾自己的工位,和新同事们交流。
十中的高二语文组目前有9位老师,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算上全校范围内,近几年新招的语文老师也只有他一个,而且只教一个班。好像真有点谁摊上谁倒霉的意思?
这样想想,初澄就能理解喻司亭最开始时的不满情绪了。
学生返校首日,陆续涌入人潮的校园热闹了不少。
高二7班的教室在主栋四楼,语文组走廊的斜侧面。初澄从办公室窗口看到许多张年轻的脸孔,心血来潮想去看看自己带的这唯一一个班,便悄悄拐过去,从后门边最不起眼的位置探了探头。
从近几年开始,学校响应省教育厅的号召,已经不再公然按成绩划分精英班。但据初澄了解,现在的7班仍然是尖子生云集,几乎占据着全年级前百排名选手的三分之一,是名副其实的学霸班。
教室里摆放着几十套白色桌椅,每人身边都有一个配套的落地式文件架,里面收纳满了各类各样的教材书籍、笔记试卷。学生们正在其间往来穿梭,埋头整理或嘻笑打闹。
看着这样的景象很容易被活力浸染。初澄不禁回忆起自己读书的时候。
忽然,一道穿着短袖帽衫的高瘦身影从他旁边挤进门。
“让让。”
那人在最末一排卸下书包,扭身看回来,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脸孔,好奇地朝着初澄打量,相当自然地抛出一个问句:“新来的?”
初澄当他是自来熟,只微笑着默认,没有出声。
对方紧接着又开口:“留级了?”
原来还真的会被认成同级生,难怪对话口吻听着随意。
初澄一愣,而后扬唇:“我看着显老?”
他本就年轻,生着双清澈笑眼,笑时露出整齐密而小的牙齿,样子更添几分幼态。如此一反问,更是真假难辨。
“那倒不是。”男生也弯起双眼,笑容英朗,“因为我之前没在年部里见过你。而且感觉你身上有点……不属于你这个年纪的帅气。”
初澄点头赞:“会说话。 ”
“鹿言,接着!” 一声呼喊,打断两人交谈。
男生循着声音方向看去,砰的一声,一颗篮球笔直地扑进他的怀里。
“嘶,我新换的衣服。”鹿言让篮球在自己指尖打了个转,玩闹式的大力传扔回去。
突然被高抛了一个来回的球体把前排女生吓了一跳。教室里传来嗔怪声:“班长,你能不能别一进门就带头打闹?我去大哥那儿举报了啊!你看他收不收拾你!”
“哎~别别别。”看来“大哥”两字相当管用。鹿言忙收手,老实地坐下,还拉开身边位置的座椅,朝仍站在门框边的初澄示意,“先坐吧,这位置没人。”
作为7班班长,这个叫鹿言的男孩子看起来很有人缘,刚坐下身边就汇聚上来一堆同学。
初澄也成功混入群聊。
新学年的话题无非是作业、假期、八卦,还有游戏。十几岁孩子们的关注点,初澄早已不感兴趣。
直到有个男同学忽然提起:“对了你们知道么,尤老师这学期不教我们了。”
刚才开玩笑要去打报告的女生扭头过来,语气异常惋惜:“啊?为什么呀?”
“好像是什么易流产体质,需要静养。听说代课人是今年刚毕业的新招老师,就教我们一个班。”
“不是吧?学校领导是看我们班的理科师资太强了,非要中和一下不可吗?刚上高一就摊上个更年期易怒症,全班投联名书好不容易换掉了,尤老师才教多长时间啊?又搞!我这本来就半吊子的语文,彻底岌岌可危了。”
我们班的语文底子本来就差,遇上个负责任的老师刚有点起色……
初澄想起了之前在教务处外听到喻司亭说的话。原来7班还有过这档子事。
“你们的话也别说太早。学校总不会一再坑自己的亲学生吧?如果真的差劲,咱大哥能同意?教务处的桌子还不给他掀了?”
“虽说语文很靠天赋和悟性,但我总觉得新老师会缺乏经验。”
除了初澄和鹿言,围在一起的其余人都发表了自己的见解,顿时大家的目光齐齐落在两人身上。
初澄斟酌半晌,轻声缓缓道:“可是,所有老师都是从没经验过来的。”
鹿言瞧他一眼,眯着眼睛笑笑,表示赞同道:“所以啊,我从不歧视年轻一党,有激情。”
“班主任也很年轻吧?你们刚才一直在叫他……大哥?”初澄自然地cue到喻司亭,想试着从这群亲学生口中套套话。
“昂。”鹿言挑起单边眉毛,“老大不小的大。像他这个年纪还找不着对象的,你觉得会没点儿原因吗? ”
如此自然又真情实感的吐槽让初澄抿唇笑起来。
鹿言还想再说什么,刚被抹黑的当事人正好进门。
“鹿……”喻司亭从教室前门探身,视线径直地落向后方,在看到初澄的时候声音倏地顿住,而后才接道,“出来一下。”
“叫我,还是叫他?”鹿言察觉到那分毫的异样,犹豫着发问。
喻司亭冷嗓应了一个字:“你。”
鹿言“噢”了一声,起身的动作很麻利,看起来应当是挺怵这位大哥的。
喻司亭转身离开时又瞟来一眼,似乎仍然疑惑初澄为什么会坐在自己班里,而且还一副和小崽子们很聊得来的样子。
班长离开后,其余的学生依然围在他的座位上闲谈。初澄从中提取到了更多关于这个班级的讯息。
在刚结束的高一期末,全年部进行了选科大洗牌,7班的配置却几乎没变。现在班里大部分依然是喻司亭一手带上来的老生,而且成绩出类拔萃。
学霸们对这位“数理魔王”的认可程度可见一斑。
初澄听着听着忽然回过味来。
哎不对,对年轻老师的刻板印象到喻司亭这里怎么变成一致好评了?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哪个学生和家长能拒绝大哥‘年年带出状元郎’的神级buff啊?我记得高一下要选科分班那会儿,百分之八十的咨询来访都是奔着他去的。咱班长不就是下一届的市状元预备役嘛。”
“不过大哥之前一直带毕业生,去年好像是他首次下高一。”
“对,可能因为高考和教育体制改革,十中好多老师都有年部调动。”
“什么呀,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
[叮——]
初澄的手机忽然响起消息提醒,学生们的讨论也被打断。
[语文组全体教师请到阶梯教室开会。]
初澄看到通知内容后,边跟队形扣了个1,边起身出去。
背后还传来某学生的善意提醒:“你不调静音的话,万一被大哥发现,手机就无了。”
“没事,他不管我。”初澄扭头朝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聊。
除了各班安排的扫除生,此时走廊里已经没几个人。
喻司亭颀长笔直的背影立在楼梯转角处,单手持教材,用书脊尖抵着鹿言的的手臂,正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到两人的声音,但从尖子生低眉顺眼的姿态来看,大约被训得很凶。
果然是按状元根苗严格要求的。
初澄暗自感叹两秒,绕路从另一侧下去。
学期初的各种会议开得频繁,新师更甚。除了一些常规的练课和评课安排外,教务班子还给初澄分配了一位师父。高二语文教研组长杨老师。
他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和7班的物理老师一样,差不多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但为人极度温和,对待初澄提出的各种稀奇问题都很有耐心。
按照十中惯例,八月最后一周是正式开学前的收心课。学生需要按学期内的正常作息上下学,然后统一在各班教室里观看网课视频,听假期作业题目的讲解。
高二组语文科目的所有视频都由杨老师一人讲录。初澄只要有时间就来帮师父打下手。杨老师博学多识,讲课风格轻松诙谐,而且简明扼要。他每一次旁观都觉得学到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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