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轰出]草莓与俄雨 (鹿川)

　　“出久，生日快乐。”
　　
　　泪水也摇曳了银色烛光，绿谷出久的眼里倒映着无垠星河，而那星河深处唯一一人，正站在那端等待着自己。绿谷出久一语不发，他默默擦干净了颊边的泪，将怀里的瓶子轻手轻脚地放在地面上，轰焦冻看不清绿谷出久的表情，有些惴惴不安。
　　也许这样的礼物的确有些……
　　黯然的情绪还没来得及蔓延，便被温热的吻一笔勾销。
　　轰焦冻睁着眼楞楞地望着绿谷出久闭着眼轻颤的睫毛，晶莹泪光缀在眼角，他捧着自己的脸，濡慕的吻烙在唇间。吻了吻，绿谷出久撤开身，他踮着脚，目光直直看进了轰焦冻眼里，夜幕中他沾着泪光的笑澈透，他轻声道：“谢谢焦冻，能收到这样的一份礼物我真的……超级高兴。”
　　轰焦冻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将绿谷出久拥进怀里，玻璃瓶便自两人之间坠落在地，惊起流萤飞窜。他用着最亲密的姿势，深深地吻住了对方。
　　一吻毕，两人皆未撤开身，少年们耳鬓厮磨，吐息交融，轰焦冻在绿谷出久鼻尖上轻吻，低声道：“等会儿还有。”
　　“什么？”
　　“风。”
　　说罢，一阵啾飕山风携了更轻柔的力在山间盘旋，萤火虫乘着风纷纷扬扬，银河倾泻，浩浩汤汤，静谧安宁之象在山风里汇同成更壮丽的景色。绿谷出久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朝着轰焦冻道了一声“等等”，便跑去来时的方向，将地上安稳摆放着的玻璃瓶抱来，他蹲在地上，仰望着轰焦冻征求他的意见：“焦冻，我可以把他们一起放出来吗？”
　　轰焦冻同样蹲下了身，他望着绿谷出久，无不应允：“按你想做的来。”
　　于是绿谷出久将这些瓶子尽数打开，瓶内的萤火虫慢慢悠悠地飞了出来，顺着那冷火飞舞处汇流而去，间或一两簇萤火不肯离去，它们停留在绿谷出久的指尖上，亲昵地闪着光。
　　最终，萤火虫们皆徜徉于寥廓天地，少年们不知何时以地为席，以彼此的臂弯作枕，时而交换一吻，更多时，他们在温情中静默着，细看漫天萤火与星光。
　　
　　远处木屋内，“咔哒”一声，壁钟上时针分针在十二点重合。
　　
　　
　　“Alpha对环境的敏锐感受能力同Omega的情绪疏导能力一样，同前文所说是一种相当稀有的能力。拥有这种能力的Alpha对风力风速、空气中的潮湿程度甚至于天气的变化等都能在脑海里形成一个具体的印象，然而这样的能力存在与否并不会影响日常生活，因此大部分Alpha即使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也没有什么关系。”
　　——《新人类进化史·Alpha篇》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NEXT LEVEL


　　绿谷出久把房门锁上，又左右看了看，窗户已完全锁好，床铺、桌面、厨房也尽数打扫干净了，绿谷出久走下来，轰焦冻背着行李包站在屋前静静地等着他。屋子靠着溪水那一面的窗户下竖立着好几个小玻璃瓶，是那日晚上轰焦冻送给他的“礼物”，然而玻璃瓶数量太多，带着它们踏上旅途多有不便，绿谷出久百分不舍却也还是将玻璃瓶留在了这里。还有那一晚上漫天的萤火也留在了这里。
　　见绿谷出久神色有些怅然，轰焦冻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淡淡地抚慰：“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再回来一次吧。”绿谷出久枨触万分，他回握住轰焦冻的手，却还是留恋地回望了一眼，这座伫立在山间的小屋，曾经留有他们在这生活的痕迹，时间虽短。绿谷出久的眼神又投去了山下，那一户人家会不会在某一日想起曾有两个少年已许久不再出现了？小孩儿们忘性大，会不会马上就会忘记他们曾经在他们的生命中存在过呢？轰焦冻紧了紧绿谷出久的手，道：“走吧。”
　　两人顺着密林深处走去，步子交错，枯枝散叶在脚步之下发出“喀拉喀拉”的清脆声响，他们启程时是清晨，今日太阳埋在了云层之后，是夏日里少见的阴天，熔岩般的光线被牢牢遮挡着，只留了几缕灰金的光线虚虚地照耀。炽热的温度并未降临，山间薄雾绵绵，清新的空气卷着凉意呼吸进两人的肺腑。
　　其他物资行李早已在车里放好了，他们将覆盖在车上的遮盖物扫去车下，上了车，绿谷出久接过轰焦冻的行李包放去后排座位，轰焦冻启动了车，他们的旅途便开始了。
　　许是清晨，公路上行驶的车辆寥寥，偶有车子与他们擦身而过，驶向不同的方向。公路寥廓闳寂，似一条铅灰色的缎带绵延至地平线那端。坐在车上，两人无话，绿谷出久坐在副驾驶上，向前看去，视野极广，不断倒退的光景伴着风萧萧而来。没了刺眼的太阳，绿谷出久倒是能放眼将风景尽数收进眼里。公路两旁是绵延不绝的苍翠山脉，雾气滃翳，在山与山之间酪下乳白的浓浆，巉岩峻峰隐没了身姿，烟云相接，流云翻涌，天地清淡飘渺，一片浩瀚惝阔。
　　轰焦冻不时注意着两旁的后视镜，见绿谷出久望得出神，轻声道：“怎么了？”
　　“啊，”绿谷出久回过神来，语调轻快，“就是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可以放空自己。”
　　“看你一直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绿谷出久挽了一抹有些苦涩的笑，搔了搔头，“嗯……”想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般，“就是……旅途的终点、欧尔麦特和相泽先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在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白房子’出来后切岛同学和丽日同学怎么样了，”顿了顿，他惆怅一笑，“我们生活的那座城市变成了什么样了……之类的，我们就这样在外旅行真的可以吗？”
　　“负罪感？”
　　“不不不，”绿谷出久摆手，“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
　　“也许完成这次旅途最后安全回到家里，就是我们的使命呢？”
　　轰焦冻一打方向盘，车拐了个弯，入眼而来的重峦叠嶂更甚，本是遥遥伫立的山脉，此时仿佛逼近了更多，青碧之色拔地而起。绿谷出久嘴里小小惊叹了一声，征询了轰焦冻的意见后才开了车窗，满山满眼的青翠，绿得逼人眼，仿佛连空气里都融化了泠泠澄碧，绿谷出久的信息素本就是林木枝叶上酝酿的最纯粹的露水气息，此时合着风在车厢里吹拂出了一片森林的宁静之感，轰焦冻微微动容。
　　绿谷出久双手交叠爬伏在车窗边，沉吟了许久，才又接上轰焦冻方才的话：“但是……我们还是被牢牢保护着……想稍微给欧尔麦特和相泽先生帮上一些忙啊……”
　　少年叹息的语调很轻很轻，轰焦冻瞥了一眼绿谷出久的背影，风倏忽而过，恋人墨绿色的头发被吹拂得轻盈摆动，轰焦冻缄默着，过了会儿，才开口：“……反正我一直在你身边。”
　　闻言，绿谷出久“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地转身过来，眼里愁绪暂消，他望着轰焦冻的眼里笑意浓浓，“什么啊这是。”
　　轰焦冻神色坦然回答道：“如果你真的想回去，那我们就回去。”
　　绿谷出久心里的蜜因这回答酿得更醇，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如果贸然回去就太任性了啊，也许好心办坏事呢。”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专心开车的侧脸，欢喜成了山泉，自顾自地汩汩而出，“那焦冻怎么想的？”
　　车又拐了个弯，“我也赞同你说的，毕竟我们俩现在是对局势最不了解的，如果回去了有可能就被瓮中捉鳖了。”
　　“就是这样。”
　　绿谷出久无可奈何地彻底放松了身子靠在座椅上，想想事已至此不如将接下来的旅途好好走完才是。思绪到这，绿谷出久终于将脑海里紧绷的弦放松了些，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又压抑着伸了个不太舒展的懒腰，他稍稍向内侧坐着，眼睛半阖地凝望轰焦。每当望着轰焦冻，他的眼里始终携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那双大眼睛也因此看起来令人心悸。
　　轰焦冻飞速瞥了他一眼，却被恋人毫无防备慵懒的模样煞得心跳漏了一拍，若不是在开着车，他早已将吻拓上去了。他咽了咽唾沫，有些口干舌燥，“困了吗？”
　　绿谷出久微微摇头，明明是困得很了，却还含糊着咕哝：“没有……”
　　“没关系的，你睡吧，快到中午我再叫醒你。”
　　少年依旧强撑着眼皮，有些同睡意不甘示弱一般，“可是……我睡了，焦冻就没人说话了……”说着又是大大的一个呵欠。熏风吹拂，青山解愠，暂时卸下了心事的少年自然容易在这惬意的时光里犯了瞌睡。轰焦冻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绿谷出久毛茸茸的脑袋，“你睡吧，我反而能专心开车。”
　　绿谷出久便也不勉强了，安心阖上了眼，入睡前松木香蹑手蹑脚地环绕至他身周，守护着他的梦乡。
　　
　　到了中午，太阳依旧没有从云层间探出头的迹象，尽管温度依旧偏高，但也并非让人无法忍耐。轰焦冻将车停至路边的休息站，这条路通向的地方偏僻且不甚发达，因此路上来往的车辆稀疏，休息站也荒凉凉一片，鲜有人迹，只有一家便利店孤零零地开着。轰焦冻举目四望，此处定是距离繁华市区更远，除了无尽的白云青山作陪，也再没有什么稀奇景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