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他看见爆豪胜己时,那份无处躲藏的自卑原来早已集聚得那么厚,那么深,好像成了灵魂上的一道痂,永远不会脱落,永远不会痊愈。直到爆豪胜己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转学去了其他地方,直到他在新学校遇见了丽日御茶子。
第一次明白了被人肯定的滋味。
第一次知道了原来那个羞辱一样的外号,也有其他意思。
那他就努力,不断努力,配得上那个名字。努力去解决问题,努力去适应环境,努力去成为最好的人,努力地、努力地保护轰焦冻,努力、再努力地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到。
轰焦冻躺在病房里,毫无意识,这是第三天了。
而他根本不知道原因。
原来他才知道,其实什么都没有变的。
没有变的更好。
没有变的能独当一面。
没有能回应其他人的期望。
他连自己的期望都回应不了了。
“绿谷,你还好吗?”
绿谷出久愣得久了,脸色苍白,翠湖一般的眼无神,墨绿浓得化不开,宛若死水。
“啊,没事,就是很久没听说过小胜的消息了。”
“小……胜?”
切岛锐儿郎对这个外号感到震惊。
“我和小胜算是从小长大吧,嘿嘿。”绿谷出久笑着挠挠脸。
他的食指在颤抖,手掌冰凉。
“哇,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世界真小啊……”
切岛锐儿郎感叹。
“切岛同学和小胜是同学?”
“啊!对,当时班里突然转了一个超级嚣张的人。后来才知道爆豪真的很厉害,学习也很好,而且非常有男子汉气度!”
切岛锐儿郎抬膀握了握,眼神里满满是赞许与钦佩,毫无阴鸷。
“小胜一直都很厉害。”
接下来切岛锐儿郎说的话仿佛被拉远了,他望着对方的嘴唇张合,他听见自己的附和,恰如其分地接话赞叹,而脑海里警报轰鸣,似海浪般汹涌的悲怆再也没能从嘴里化掉。
苦涩,悲恸。
明明嘴里在说着,脑海里轰焦冻躺在病床上的身姿屡屡浮现。
他做错了。
绿谷出久做错了。
他知道的,除了探明越前健一的本意,在心底角落,一个微小的地方,细微得看不见了,有个声音在向过去告别:
你看,我也做得到,我也不会害怕的。
于是绿谷出久选择留下来,还把轰焦冻一同留了下来。
于是来了,留下来的代价来了。
告别了切岛锐儿郎,绿谷出久如往日一样来到了轰焦冻的病房。病房是全封闭式的,然而面对走廊这一侧有一扇巨大的玻璃,透过玻璃绿谷出久能看清轰焦冻的侧颜。那张脸,埋在被褥之间,呼吸清浅,绷带在头上缠了好几圈,红色发色斜斜垂落在额角。
若今夜一过,这就是轰焦冻昏迷的第四天了。
绿谷出久搞砸了一切。
他蹲在玻璃前,泣不成声。
“对不起……轰……对不起……”
对不起。
“……ABO人类的信息素含量实际上相当庞大,然而人体有生理极限,超过了某个阈值身体便会自动封闭信息素的外散功能,以免给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尤其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他们的信息素携带了相当实用的功能,这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滥用。直到科学研究表明,滥用信息素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后,社会各界才重视了这个问题。”
——《新人类进化史·信息素篇》
第十八章 十八、Here Comes the Dawn.
第四天的夜晚黑得漫长,无垠的孤独和疲惫冲击着绿谷出久,他甚至没办法接上他人来的话语,哭泣好像抽干了他的神智,那个夜晚充斥了昏聩与混沌。
稍微值得庆幸的是,第五天中午,轰焦冻终于醒了。这个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带来这个消息的人竟然是越前健一。彼时绿谷出久出着神,在儿时回忆与雪白病房之间来回纠葛,余光里只有切岛锐儿郎的搭话,而对方本是松懈的表情却倏然紧绷,眉眼间的玩笑消失殆尽。
“喂,这里可是禁烟的。”
绿谷出久听见切岛锐儿郎不客气道。
视线一瞬间聚焦,绿谷出久本能向身后看去,只见越前健一叼着烟,颀长身影比上次见着时更瘦削了一些,他斜斜乜着绿谷出久,表情漫不经心:“轰焦冻醒了,不去看看?”
“轰醒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刹那,切岛锐儿郎猛地起身,食盘上的刀叉被碰掉,跌落了一地的清脆声响。四周的视线立时聚集过来。
绿谷出久愣了一瞬,平和应道:“……好。”
他应得短促,将将把哽咽掩埋。
下午的课理所应当地翘了,实际上也没人关注到底有谁缺席,正如消失了五天的轰焦冻,没有吸引过一次“老师”们的注意。因为谁也逃不出去,谁都知道。
迈向病房的路有些模糊,绿谷出久走着,机械地走着,指尖发麻,脑子里沉得可怕。
若“近乡情怯”是物是人非的惶然,那这一刻的绿谷出久的凄惶大概也同理。明明通向病房的走廊已走了无数次了,“轰焦冻醒了”这一日常的变数总该是好的,他却害怕了,越前健一走在身前的身姿淡然,的确是淡然的他不需要为任何人负责,他掌握任何人,绿谷出久有些后悔,也许他应该再问问,是真的醒了吗,睁开眼了吗,他说话了吗,他会错过轰焦冻的苏醒吗会不会在他来的那一刻轰焦冻会转过眼去。
他会对自己失望吗。
切岛锐儿郎的心情很好,前一刻他还在忧愁于轰焦冻的伤病,这一刻他真心快活起来了,他侧着身子在对绿谷出久设想见到轰焦冻后的慰问与探寻,毫无负担。而绿谷出久的后背都湿了,嗓子眼酸涩得紧。从病房里折射出的光镀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鹅黄,走廊上的白炽灯白得清冷,那点毛茸茸的光活泼了细微的空气。
越前健一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着他偏了偏头,接着便走到一边去,在角落默默抽烟。
绿谷出久的脚步停了一瞬,切岛锐儿郎早已冲上前去,他趴在玻璃上,笑容逐渐绽放得开朗,连鲨鱼牙齿都露了出来,他兴奋得敲了敲玻璃,转过头来,“绿谷快来,轰看过来了!”
绿谷出久的脚步突然被按了开始键一般,再没了犹疑。
轰焦冻真的醒了。
他和切岛锐儿郎并肩,鼻尖稍稍压在了玻璃上,呼出一片白茫茫雾气,又转瞬消失。病房里医生护士围在轰焦冻身旁,给他留出了一块得以看过来的空间,轰焦冻侧着脸,呼吸面罩上的雾气均匀而规律,额头上的绷带被换下,只在左侧额角贴了一块儿厚实的纱布,然而中心还晕着一点血迹,想是在换绷带下来时伤口又不慎裂了一些。
绿谷出久时隔一星期后再次和那双异色眼相视。
眼里平静无波,没有怨怼与空洞,他静静地看着绿谷出久,柔软和穆。
那是一星期前轰焦冻望着绿谷出久的眼神,是在“白房子”外,轰焦冻望着绿谷出久的眼神,是在林荫赛道上汗珠眷恋过的眼神。
是那个下午,他们俩在教学楼后方屋檐下悄悄亲吻时,轰焦冻留恋在他身上的眼神。
一如既往。
嘴角蓦地与泪珠邂逅。咸涩弥漫了唇线,不管不顾地渗透进口腔。大颗大颗的泪珠疯狂地从绿谷出久的眼眶里砸下,“啪嗒啪嗒”在手背上潴留,又顺着手背滴在雪白的地板上。轰焦冻的眼神里瞬间闪了一抹光。绿谷出久哭得无声,他死死咬着嘴唇,头抵着玻璃,没让呜咽从唇边泄露分毫,他的拳头握在身边用力得抖。切岛锐儿郎在耳边开心地呼喊,似乎不在意是否能够传达,定要将喜悦传递进去,片刻过后这个男孩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同伴已经哭得喘不上气了。
“啊、绿、绿谷别哭了,轰醒了!没事了!”
切岛锐儿郎手忙脚乱地围着转。“笃笃”耳边传来玻璃敲响的声音,切岛锐儿郎转头一看,医生摘下口罩有些无奈地指了指绿谷出久又往回指了指。切岛锐儿郎瞬间会意,他拍拍绿谷出久的肩,道:“轰好像找你呢。”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用。
那一张挂着泪水拼命吸着鼻涕的脸烫呼呼地就贴上了玻璃。
轰焦冻望着绿谷出久红透了的眼角,轻轻笑了——只不过是嘴角勉强而努力地牵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他抬起夹着监测仪手,很慢,很慢,朝着绿谷出久,点了点。
绿谷出久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一次奔流,一滴滴顺着脸庞甚至浸湿了颈窝。
轰焦冻的动作没能坚持太久,下一秒护士就压着他的手塞进了被窝里,他甚至有些不高兴地瞟了一眼护士,绿谷出久这才笑了。
没过多久,医生护士做好所有的检查才从房间里出来,主治医师直接走向了越前健一,声音放得很低,似乎是避免让少年们听见。切岛锐儿郎见状有些严肃地皱了皱眉,“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要这么隐瞒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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