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饭硬吃(沙舟踏翠)

沈凌：“你在K国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你以为回国了，国家也会允许你继续乱来吗？”
裴晟烨：“我爱人说了，我是奉公守法的良心企业家。”
沈凌：“……”
许清和：“……”
对不起，他也开始怀疑了。

沈凌：“……”
许清和上前两步，挡在裴晟烨面前：“沈司令，貌似是你找我们过来谈事的, 正事没几句, 却一直怀疑我们的用心。恕我直言, 你这种行为, 略显小气了。”
裴晟烨愣了下，视线落在面前套着黄色雨衣的小身板——搁他手里, 这小身板连一招都扛不住, 现在却挡在自己面前。
沈凌也目露诧异，手从腰侧放下来, 道：“是我多疑……不过，我相信, 任何人对上裴先生，都不敢掉以轻心。”
许清和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裴晟烨。
后者淡定回视，道：“是他们小气。”
沈凌：“……”
许清和毫不犹豫偏心：“我也觉得。”
沈凌：“……”凭空被人塞了碗狗粮。
许清和走回裴晟烨身边。
雨变大了, 裴晟烨将他帽檐往下拉了拉, 许清和朝他笑笑。
沈凌看在眼里, 犹豫了下，主动提起别的话题：“我听说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人，还因此受伤发烧了。”这是跟许清和说的。
许清和：“……”这才过去多久，查得这么快吗？他神色不动, 道，“只是举手之劳, 不管是谁, 在那个场景下, 都会伸出援手的。”
沈凌摇头：“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许清和皱眉：“是司令太悲观了。”
沈凌看他两眼, 再看看裴晟烨，想了想，对后者道：“我听说你们在K国的研究所去年折腾了几个新专利。”
裴晟烨回忆了下，道：“是稀有矿方面的吗？”
沈凌：“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搞科研。不过，”他又看了眼许清和，道，“你既然想当良心企业家，我觉得你可以跟华科院合作，他们眼馋你们的技术很久了。”
裴晟烨拒绝：“麻烦，我不喜欢有人指手画脚——”腰侧被人碰了下，他停下话，看向动手的许清和。
他正垫脚凑过来。
裴晟烨配合低头。
许清和气声：“回去研究一下呗，要是不亏本，跟国家合作比跟国外合作好吧？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裴晟烨顿了顿，看着他。双手缩在黄色雨衣里的许清和看着十分乖巧，垫脚凑过来的小模样更是可爱得紧。
他心下发软，只犹豫了下，便改口道：“好，回去让他们核算一下。”
许清和弯起眉眼，继续小声：“以后多跟国家合作，看谁还敢在你面前唧唧歪歪的，捐东西做好事都要被人怀疑有阴谋。”
这句话特意放大了音量，故意说给对面的人听的。
撑着伞的沈凌摸了摸鼻子。
裴晟烨眸底闪过笑意，朝许清和点头：“好。”
沈凌震惊了。看了他几眼，见他不似敷衍，扭头就去看许清和。
许清和：“？”
沈凌直接戳亮手机，露出二维码界面，往前伸，诚恳道：“许先生，方才是我太过多嘴，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咱们日后多联系。”
许清和想拒绝，裴晟烨却扶上他肩膀：“加吧，不影响。”
许清和：“……？”
最后还是加了沈凌的微信。
沈凌确认好友加上了，郑重其事地给他备注一长串：裴晟烨夫人许清和。
就在许清和眼皮底下改的。
许清和：“……”
他靠近裴晟烨，气音，“我要是跟他打，几成胜算？”
裴晟烨莞尔，拍拍他脑袋：“别想了。他当年在维和部队里就是单兵冠军，你打不过。”
许清和震惊：“这么厉害？”等下，“你怎么知道？”
裴晟烨迟疑了下：“偶然——”
“因为我们曾经合作过。”沈凌收起手机，笑眯眯地，“恐怖分子打算挟持裴家新上任的家主，想要套取巨额资金，结果差点被你男人给团灭了，我刚好带队过去救援，到了只能帮忙打扫战场。”
许清和：“……”惊悚扭头，瞪向裴晟烨。
裴晟烨轻咳一声：“只是凑巧，对方人少——”
“确实，也就区区一百多号人。”沈凌愉快补刀。
裴晟烨：“。”
许清和：“……你不是正经生意人吗？”
裴晟烨：“是——”
“偶尔卖点军火的正经生意人。”
许清和：“……”
裴晟烨：“……”
沈凌：“听说威廉也跟着你回国了？他那——”
“沈司令，”裴晟烨的声音微沉，“原本我还想给你们捐助一批兼具运载和侦查的大型无人机，看来你们是不需要了。”
沈凌：“……”他立马改口，“裴先生作为归国企业家，深明大义又心系国家，想必不会跟我这种口无遮拦的兵痞子计较吧？”
裴晟烨语气淡淡：“会。”
沈凌：“。”
许清和想笑，看了眼冷脸的裴晟烨，忍住了，只道：“现在洪灾这么严重，没什么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顿了顿，又问，“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吗——我是说，力所能及的。”
反正不能再宰他家老裴。
沈凌无语了下，还是点头：“有，哪哪都缺人，一大堆灾民要安置，医护人员也不够，其他地方支援的还在路上，你们要是能帮——”
“帮不了。”裴晟烨打断他，“我爱人高烧刚退，手脚还带伤，你还想我们帮什么？”
许清和：“。”
沈凌：“……也是，你们帮了够多了，歇着吧。”望了眼不远处的指挥室，“救人如救火，我就不多聊了。”并腿，朝俩人敬了个礼，“感谢两位对灾区民众的支援。”
许清和不自觉严肃，回礼：“应该的。”
沈凌露齿：“有机会再聊。”撑着伞回去了。
许清和目送他大步走进指挥室，回头看裴晟烨，眼神带着审视。
裴晟烨：“……”伸出大掌兜住他脑袋，带着他往外走，“走吧。”
许清和也知道当下不是聊天的时机，顺着话问：“去哪？是要回京市吗？”
“下雨，航班少，还要给救援物资、救援人员让道。不着急的话，我们再呆两天。”
“好……我想去看看梨花村的人，他们应该也被安置在这里。”
“嗯，我陪你。”
“哎！在村里那几天，张书记对我们可好了，天天嘘寒问暖的，比我妈还关心我。本来我们拍的广告要给他们宣传农作物，这波洪水一来，估计都没了……”
裴晟烨、许清和俩人在灾民安置区转了一大圈，人太多了，没找到梨花村的人，倒是碰上了早早过来的范亦涵、慈善会的工作人员、摄影小哥。
他们三个是过来帮忙的，正儿八经地穿了红色马甲，正在帮忙登记物资。
看到许清和，他们还很惊喜，只是现场正忙乱，他们只简单问了几句许清和的情况，确认他没什么事了，就继续忙碌。
许清和当场鸡血，裴晟烨一错眼的功夫，他就把手掌的纱布撕了，上去帮忙。
裴晟烨：“……”
许清和不光自己动手，还转手往他怀里塞了箱水，道：“你力气大，别浪费了。”正好停雨了，伞都不用打。
裴晟烨皱眉，作势要将水放下去抓他。
许清和抱起一箱小面包，飞也似的跑走，边跑边喊：“我搬轻的，不影响啊——”瞬间窜进人群里，完全看不出来脚还裹着纱布。
裴晟烨：“……”
范亦涵：“……”硬着头皮，“黑——裴总，这里的水都要送去三号舱。”顿了顿，补充道，“跟老许那箱一样。”
裴晟烨：“……”看了眼手里箱子，放下。
范亦涵：……哎，大佬嘛，不想干活也正常——
裴晟烨慢条斯理挽起袖子，弯腰，轻松搬起三箱，问：“三号舱在哪里？”
要不是高了挡视线，估计能搬四五箱。
范亦涵：“……”默默指了个方向。
裴晟烨点头：“谢谢。”搬着水走了。
范亦涵一脸“这个世界玄幻了”的表情。
工作人员拍他：“范老师，又来一车，快登记！”
“……好的！！！”
许清和来来回回搬了俩小时，终于还是被忍无可忍的裴晟烨逮住，硬拽着带出安置区，塞进车里。
许清和打算反抗的，奈何裴晟烨仗着蛮力，一胳膊把他挟持了，甚至还打算把他扛起来，许清和当场怂了，灰溜溜被他拽走。
裴晟烨在县里定了酒店，用路上刚买的碘酒给他消毒了，再重新包扎好。
许清和还嘀嘀咕咕：“我这就是皮外伤，睡一夜都结痂了，哪里还要包扎。”
裴晟烨沉着脸不说话，收好东西，去打电话订餐。
许清和心虚不已，踮着刚包成猪蹄的脚挨挨蹭蹭凑过去。
裴晟烨正对着酒店菜单点东西，一双纱布手从后面圈过来。
某个任性的家伙贴在他后背，小声道歉。
裴晟烨一顿，朝电话那头道：“就这些，待会送到房间。”
挂了电话，准备转身。
许清和加大力道，低声：“不生气好不好？我真的觉得没什么事我才去的，我没有逞强。”
裴晟烨抓住他手臂，转身抱起他，安置到桌上：“我没有——”
电话震动声突然响起。
是许清和手机。
许清和摸出来看了眼，犹豫地看向裴晟烨。
后者也看到来电名字了，见他这般，无奈，摸摸他脑袋，道：“我没生气……接电话吧。”
许清和松口气：“那我先接啦！——辰哥，嗯嗯，我没事，昨晚大魔王跟你说了吧？不好意思啊，忘了给你回个电话。”
裴晟烨：“……？”大魔王？
许清和毫无所觉，捏着他挽到手肘的袖扣把玩，边跟对面聊：“剧组那边——好的好的，请假了就好，我现在确实没法进——什么？好，我先看看。”
他松开袖口，挂了电话立马切上微博。
裴晟烨看着他打开热搜界面——
#rn县水灾
#rn县救援
#许清和见死不救
#无德艺人滚出娱乐圈
#许清和灾区耍大牌

挂在热门的, 是一个经过剪辑的视频，内容只有几个短小镜头。
第一个镜头，是在半山坡上。隐约可见闪烁银光的黄色泥水在数米外蜿蜒而过, 蒙蒙雨雾里, 穿着雨衣、拖家带口的村民惶然往上爬, 一晃而过的镜头里, 能看到一名穿着深蓝雨衣的漂亮青年蹲在地上，面前是横摆着拉开的行李箱, 旁边人面上带着不赞同。
那位漂亮青年正是许清和。
第二个镜头, 是滔天洪水里，孤零零的大船挨着一处矮山, 一群青壮在船沿拉拽麻绳，拖着下面艰难渡水的村民, 依然是一晃而过的镜头，能看到深蓝雨衣的许清和靠坐在船厢壁前，曲起一腿, 看起来姿态颇为闲适, 也带着股冷眼旁观的意味。
第三个镜头, 是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一群义愤填膺的村民嚷嚷着“见死不救、丧良心”，穿着深蓝雨衣、面上沾着雨水的许清和俊脸红润、带着与周围村民格格不入的艳丽，然后他说了句——“返程回潞湖。”
第四个镜头, 换了身黄色雨衣的许清和双手缩在雨衣里，在人声鼎沸的临时救助点里四处张望溜达, 宛如老头子闲庭散步。
视频极为险恶, 每一个镜头都特地暂停, 给镜头里的许清和画了个圈, 标出重点，打上文字——
“逃命路上，还要翻行李箱？”
“大家都在抢救灾民，他在冷眼旁观？”
“有船就想逃命？”
许清和：“……”
只看这个视频，连自己都想揍自己了——
不是，逃命路上，怎么还有人有空玩手机拍视频？！！
他犹豫了下，戳开评论区：
“无德艺人滚出娱乐圈！”
“灾难当前，见死不救，怎么能出现在荧幕上？带坏社会风气！！”
“戏子无情女表子无义，古人诚不欺我！”
“许清和今天司马了吗？死了。”
“我记得他，《舞动青春》里那个小哥哥，会跳舞跟人品果然是两码事啊。”
“又是这个许清和啊？作品没几个，天天上热搜，湖壁事好多啊。”
大掌盖上屏幕，遮住了那些难听的话。
许清和抬头。
裴晟烨冷着脸：“别看了。”
许清和弯起眉眼：“我没事，我要看看风向，看看怎么处理——”
“不用。”裴晟烨拿起手机，滑动几下，拨出电话。
许清和凑过去看——
沈凌俩字赫然在上。
许清和诧异：“你给他打电话干嘛？”
裴晟烨还没来得说话，对面就接了，沈凌中气十足的嗓音透过电话传到许清和耳中——
“裴先生，是不是改主意了，那批无人机要捐给我们吗？”
许清和：“……”
裴晟烨：“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后我还在网上看到诽谤攻击我爱人的言论，我会将我司研究室的研究成果无偿捐给K国。”
“什么？”
“你要是不明白，就让宣传口的人跟进，我只给你两个小时。”
“不是——”
裴晟烨将电话挂了。他看向坐在桌上的许清和，温声问：“我点了几道蒸菜，比较清淡，还是你有什么想吃的？”
许清和愣愣然，看看他手机，道：“不用管吗？”他是指热搜。
裴晟烨：“你受灾、救人、捐钱捐物……你做了你该做的事情，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但是——”
“沈凌拿了这么多东西，总得让他干点活。”
许清和迟疑：“他要是不管怎么办？”
裴晟烨摸摸他脑袋：“他不知道公司研究室里有什么研究成果，他肯定会管。”
许清和：“万一他赌你不会捐出去呢？”
裴晟烨微微俯身，直视他双眸：“你仿佛还没搞明白，你男人是什么样的人，你真以为我是什么良心企业家吗？”只要他严肃起来，冷峭的眉眼就会不自觉散出几分凌厉。
许清和：“……”抬起手，左右开弓，朝面前帅脸一拍——
裴晟烨：“？”
许清和拍了人还觉不满足，用力揉搓，直接把那张肃冷的脸揉到变形。
裴晟烨：“……”
许清和：“这回水灾你捐了多少？”
裴晟烨：“各种物资，差不多三千万。”
许清和看着他：“我不管你以前是不是，以后你就是！”三千万还买不到一个良心企业家称号吗？
裴晟烨：“我要是把研究所的东西全部捐给Ｋ国呢？”
许清和：“……是医疗、资源方面的项目？总不会严重到影响两国军事力量吧？”
裴晟烨：“会。”
许清和：“……”迅速松开男人的脸，拿起手机。
裴晟烨看着他戳进沈凌微信，皱眉按住：“怎么了？”
许清和推开他的手，头也不抬，理所当然道：“我相信你，跟我爱护自己的祖国，并没有冲突。”
裴晟烨：“……”
然后他就看着许清和噼里啪啦敲了一句话发过去——“研究所资料涉及军事研究成果。”
裴晟烨：“……”
许清和放下手机，下一刻又拿起来：“不行，别人辟谣是辟谣，我们也不能站着挨打。”又噼里啪啦开始敲信息。
裴晟烨：“……”
行口巴。
将低头打字的青年托抱起来，放到旁边沙发上。
许清和：“！？”
裴晟烨拍拍他脑袋：“坐这里。”
许清和：“……你就不能说一声吗？我是大型玩偶吗？”
裴晟烨敷衍：“好的下回。”坐到另一边，也打开手机。
许清和好奇探头：“你也要玩手机——”看到对方打开了邮件，无语了下，“好吧，你忙。”
裴晟烨顿住，看他：“要陪你说话？”
许清和已经低下头，摆手：“别，忙着呢。”
裴晟烨：“……”
许清和确实是在跟温瑞辰商量怎么应对后续。
温瑞辰听说可能会有官家出来辟谣，略放心了点，然后跟他说，刚找人翻出了几个视频的源头，翻行李箱那个视频是完整的，只是被人恶意剪了，这个视频公司已经存档，待会会发出来。
【许呵呵：船上不动那个，我也有证据。】
他探身从茶几上拿来药袋子跟诊疗书，咔咔一顿拍，发给温瑞辰。
【许呵呵：必要信息打个马赛克，可以发出去】
【温瑞辰：那船上那个就不用多说了，还剩下一个返航的。】
许清和沉默片刻，回复：【那个不用管了，当时情况，怎么回复都是错的。】
【温瑞辰：好，我跟公关团队商量一下话术。】
【许呵呵：好，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