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饭硬吃(沙舟踏翠)

【许呵呵：可以的可以的，只要能给山区老乡帮上忙，我都没问题。】
【骆太太：好，非常感谢！】
许清和忙回了个不客气。
关上聊天窗口，他抹了把汗。
上回在九珍坊见面说话，感觉这位骆夫人还挺亲切的，怎么到了微信聊起正事，如此官腔！
将私聊截图，发给温瑞辰，别墅就到了。
许清和收起手机下车，跟公司司机道别后，慢步进屋。
还没转进客厅，就听到里头传来说笑声、音乐声。听起来，人还不少。
许清和奇怪，忙快步进去。
关老夫人、陆妈妈、还有陆文康、陆文慧兄妹都坐在客厅里，林婶作陪。
而他那小胖崽则站在地毯中央当主角，跟着播放的儿歌手舞足蹈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的。
许清和忍不住笑，走过去：“怎么这么齐人？崽崽开演唱会邀请你们了？”
几人望过来。
关老夫人率先招手：“哎呦清和回来了。”
许清和走过去，逐一打招呼。
关老夫人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来来，我们给你带了点心，你尝尝。”
许清和平日戒甜，但长辈偶尔为之的善意，他也不会拒绝，从陆妈妈打开的食盒里，捏了块看起来热量低一点的，塞嘴里慢慢品尝。
“好吃。”他咽下食物，赞道，“谁做的，都能开店了。”
陆妈妈顿时喜笑颜开：“哎呀，一般一般，你要是喜欢下回再给你带。”
陆文康在她身后朝许清和比了个拇指。
许清和懂了：“阿姨这手艺绝了啊，真不打算开个店吗？”
陆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比人家专业的差多了呢，开不了开不了。”
陆文康吐槽：“也没空开啊，你天天不是party就是shopping，还要跟姐妹酒会、茶会、慈善会，还要健身舞蹈绘画，开个屁。”
陆文慧：“就是。”
陆妈妈朝陆文康后背就是一巴掌：“说什么呢，我那都是正事。”
陆文康翻了个白眼。
许清和好笑，连忙转移话题：“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我上午还刚好有事出去了，没有等很久吧？”
“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没多久。”关老夫人笑呵呵的，“我们问过小林，知道你今天上午有事呢。”她口中的小林，是林婶。
陆妈妈则直接的：“这不是两三个月没见着崽崽，妈也不放心你们……刚好我们今天都在，就把她带出来看看你们了。”
许清和顿感抱歉：“应该我们去看外婆的。”转向关老夫人，“抱歉啊外婆，这段时间在剧组一直没得空，就没顾上去看您了。”
关老夫人笑呵呵摆手：“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出来走走，没得天天关在园子里。”然后将跳累的崽崽拉到怀里，好一顿揉搓，“一段时间不见，崽崽都会走路了。”
许清和笑眯眯看着：“还不行呢，最多四步，到第四步就会趴下，开始爬。”
关老夫人：“可以了可以了，慢慢来。”
陆妈妈：“对啊，还不到一岁呢……对了，崽崽说话怎样？”
许清和：“还行，最近在蹦词组，发音还挺准的，什么吃饭、睡觉，都会说了——崽崽，来，喊太奶奶。”
按照关系，崽崽其实应该喊关老夫人曾外祖母，但许清和觉得加个“外”字，太见外了，索性直接叫太奶奶。
至于K国那个裴老夫人……见着了再说吧。
再说，谁说不能有两个太奶奶的？
关老夫人听了，顿了下，也没反对，笑眯眯地跟着哄：“崽崽会叫吗？来，叫一声听听。”
许清和从抽屉里翻出崽崽的手指饼，取了根递给关老夫人：“你用这个逗他。”
陆妈妈要阻止：“他还小可不能吃甜食啊。”
许清和解释：“这是婴儿专用的无糖饼干，贼硬，奶香味，给他磨牙用的。”
陆妈妈这才放心。
关老夫人接过饼干，边逗崽崽边吐槽：“就你讲究，小孩子糙一点好长大呢。”
陆妈妈无奈：“是是是。”
关老夫人不管她，专心逗弄孩子。
陆文康跟陆文慧俩兄妹无所事事，窝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打游戏。
许清和想到方才的微信，问陆妈妈：“阿姨，你知道惠民慈善会吗？”
陆妈妈：“知道啊，我还给他们捐过钱呢。”
许清和：“……”不是说不对外募捐的吗？
陆妈妈好奇：“他们找你了？不对啊，你不是一直在拍戏吗？怎么有空参加她们这种动不动茶话会的慈善会。”
许清和震惊：“她们拿慈善款去开茶话会？”
陆妈妈：“那没有，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有钱，哪里用得着翻慈善款。”
许清和松口气。
陆妈妈：“你是在哪里一掷千金，被她们看到了？”
许清和：“……没有，跟老裴去吃饭认识的，她们也没找我捐款，就是让我去拍个公益广告。”
陆妈妈恍然：“怪不得。”然后一脸同情，“加油，记得看好钱袋子。”
许清和：“……啊？”不是拍广告吗？
陆妈妈：“你以为他们的慈善款哪里来的？你去拍拍广告，看到山区艰难，再看她们给山区捐钱捐物、给山区农产品做宣传，你要不要顺便捐点、买点？顺便给你的艺人朋友们转发一下？”
许清和：“……”
陆妈妈：“搞拍卖会太张扬了，不符合他们低调的属性，只能这样薅羊毛了。”
许清和：“……我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瘫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陆文康诧异：“干嘛反悔？我哥破产了吗？”
许清和：“……”
听热闹的关老夫人转头叮嘱他：“你拍戏赚那么三瓜两枣的，不容易，别给套进去了，要做慈善，让晟烨掏钱。”
许清和：“……”
陆妈妈也笑眯眯打趣：“对啊，晟烨赚这么多钱干嘛，不都是给你挥霍的吗？”
许清和：“……”
他干笑，“我就是去拍个公益广告，不至于。”见陆妈妈还要说话，他赶紧扯开话题，问起老太太最近的身体。
略聊了几句，老太太脸现乏意，许清和忙找了个理由将崽崽抱过来，问：“外婆，你平日午休惯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客房是干净的，铺上床单就能歇了。”
关老夫人摆手：“不歇不歇，我认床，换个地儿睡不好。”迟疑了下，问他，“你跟晟烨都忙，你们忙的时候，要不要把崽崽放我那儿？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让小林跟保姆都跟着过去呗。”
许清和诧异，想了想，道：“我这几天不是要去拍公益广告吗？到时看看崽崽能不能适应。”
就是不反对的意思。
关老夫人当即喜笑颜开：“好好，你放心，崽崽要是哭闹，我就让晟烨来接他。”
许清和：“第一天过去肯定会有点小脾气的，不厉害就让他哭着，实在不行，可以让老——晟烨哥去园子住一晚，适应适应。”他估摸着，老人家看崽崽是假，想念裴晟烨才是真。
他想到裴晟烨跟裴家的关系，再想想关老夫人对裴晟烨的关怀备至……果断顺水推舟，把裴晟烨给卖了。
不说别的，关老夫人是裴晟烨唯一会不定期去陪吃饭，会关心健康的亲人。
陆家几个关系也还可以，但也仅限于可以，属于能说上几句话，年节也会有裴晟烨助理准备礼物，其他的，就没了。陆父更不用说，顶多就是年节凑到外婆家吃个饭的交情。
他提到裴晟烨，关老夫人果然很开心：“好好，到时你可得跟晟烨说说。”
许清和顿了顿，打趣：“放心，儿子在你手里呢。”
关老夫人笑容微收：“那可不一定，他呀，打小就这样，宁愿住酒店也不住别人家。”
许清和奇怪：“这什么毛病？”
陆妈妈骂了句：“就那作孽的裴家给他折腾出来的毛病呗。”
关老夫人也摆手：“不提这个不提这个……我今儿精神好，陪我去园子里走走，散散困。”
许清和只得将疑惑压下，不再多问。
他们家的花园，请了园艺公司的人定期过来维护，看着还挺雅致的。许清和陪着两位长辈逛了一圈，再回去客厅坐了会，关老夫人就要走了。
许清和极力邀请他们：“留下一块吃饭呗？或者去外面吃，上回晟烨哥带我去的餐厅很不错，我们可以去尝尝。”
关老夫人觉得累，还是拒绝了。
许清和只得抱着崽崽，送他们出门。
当晚，他原想跟裴晟烨提一下这事，不想这家伙却又加班到深夜，等着等着，他给等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他正带着崽崽在家里补舞蹈作业呢，骆太太的微信就过来了。
她也没直接说代言人的事，而是给他发了一堆帮扶山区的实地照片和介绍。
许清和看着就觉得不忍。
然后，骆太太的电话就过来了。
慈善会的广告代言人确定找他了，今天可以去他们慈善会签订合约，明天立马飞过去拍摄。
许清和客客气气地应好，挂了电话，人都麻了。
这位骆太，套路一层一层的，时间还如此迫不及待，是真的把他当肥羊宰了吗？
他将情况跟温瑞辰如此这般一说，后者——
【温瑞辰：你要拒绝吗？我可以经纪公司名义出面，帮你拒绝。】
许清和又犹豫了。
然后，他戳了戳裴晟烨，将事情如实告知。
【裴：你是想去山区那边看看情况，如果真的艰难，被坑也无所谓？】
直指重心。
【许呵呵：嗯。】
【许呵呵：我现在手里也有点钱，应该能捐助一点的，再不行，我还有好多群呢】
【裴：所以，你已经上钩了】
【许呵呵：……】
【裴：我当初让你加她微信，就是为了这个，为什么不去？】
【许呵呵：……有道理。】
【许呵呵：那我接了。】
【裴：嗯。】
许清和豁然开朗，转去告诉温瑞辰，这活，他接了，有空赶紧去慈善会签个合同。
【温瑞辰：这么快考虑好了？】
【许呵呵：那是，大魔王建议去。】
【温瑞辰：那就没问题。】
【许呵呵：……】
敲定合同，预定机票，第二天一早，许清和带上助理沈东，跟着工作人员、摄影师飞往西南部山区，展开为期三天的拍摄工作。
加上来回两天的路程，刚好能赶在他下个剧组开工前回来。
飞机落地，转乘大巴，然后转小巴，抵达山区县城小车站，才有人接他们，开的还是小面包车。
许清和一度以为自己被拐卖了，看了好几眼半助理半保镖的沈东，见他老神在在，半点不担心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坐在小面包车里摇摇晃晃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抵达这行的目的地——一个坐落在山峦间的小村落。
接他们的村干部操着浓重的口音给他们介绍情况，然后带他们去村里招待所落脚。
说是招待所，其实就是栋旧民房，没人住了，收拾出来给他们住的。
许清和看着夯实的黑泥地、石头混泥垒出来的土墙、腐朽得几乎关不上的木格子窗户、俩长条椅上铺几块木板的床铺……沉默了。
慈善会的工作人员和摄影师也震惊了。
工作人员语气艰辛：“……比我上回去的地儿还……”
许清和缓过神来，安慰他：“说明这里很需要我们帮忙。”然后问摄影师，“这些要拍进去吗？”
摄影师忙摆手：“这些可不拍，要拍也是拍农产品、当地风景什么的。”
许清和：“那我拍。”
拿起手机，咔咔一顿拍，然后发微博：
@许清和：有意义的工作[握拳.jpg]
底下很快刷出各种评论。
“这……是剧组吗？”
“看着好穷。”
“清和是接了什么乞丐戏吗？”
“震惊，国内还有这么穷的地方吗？”
许清和哭笑不得，赶紧挑了几个有代表性的问题回复：
@许清和：不是剧组哦，是真实的山区。
@许清和：是的，祖国太大了，有些地方确实还很穷。
@许清和：不是电视电影，是来拍广告的哦。
正回复呢，微信弹出消息。
【范哥是你哥：……】
【许呵呵：？？？】
【范哥是你哥：看你墙壁跟木窗结构，我感觉我俩应该在一个市县里。】
【范哥是你哥：定位.jpg】
许清和戳开一看，距离此处62公里。
【许呵呵：……】
【范哥是你哥：你该庆幸我没发微博，不然我俩现在就成了私奔的狗男男了。】
【许呵呵：……】

他接了部新戏, 这段时间要在这边取景，少说要待个十天半个月。
现在看到许清和，当下逮着他一顿哭嚎, 痛斥导演毫无人性、剧组惨无人道、生活没有未来……
许清和：“……”
【许呵呵：要不, 你还是发微博, 让广大粉丝们抱抱你、安慰你吧。】
【范哥是你哥：我签了保密协议的！扣钱了你给我补吗？】
【许呵呵：你差这点钱吗？】
【范哥是你哥：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
许清和顿时想起俩人一开始的交集。
【许呵呵：→_→】
范亦涵却毫无所觉, 还反问他：【你过来干嘛？】
【许呵呵：拍广告。】
【范哥是你哥：……啥广告来这种穷大山？图这里牛粪多还是图这里没厕所？】
许清和：“噗。”
【许呵呵：那你们剧组也是图这个吗？】
【范哥是你哥：。】
【范哥是你哥：告辞。】
俩人嘴炮了几句，就各自忙碌。
这临时招待所统共就两间房, 虽然破旧, 但床铺枕头都是干净的，还贴心地挂了蚊帐。桌子也能看出是新打的, 桌上摆着的杯子、水壶，全都是新亮的……一看就知道是用心准备的。
接待他们的村干部是村委主任, 姓张，看着年龄很大，实则还不到四十岁。他似乎很紧张, 一直搓着手, 用裹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给他们道歉, 让他们多担待。
工作人员安抚了几句，张主任才放松些，说去看看晚饭。
他们是给当地拍摄宣传片，住宿、三餐都是村里提供的, 几人对这里的伙食都不抱什么希望，管饱就行。
刚分配好房间, 将日用品收拾出来, 晚饭就送过来了。
三道菜, 一盘鸡, 一盘素炒青菜，还有一盘鸡杂炒酸菜，饭是直接一锅端来。
很简单，也很丰盛。山里农家招待贵客，能杀鸡，就是最大的诚意。
许清和几人连番道谢，张主任搓着手，笑得憨厚，直说不嫌弃就好。
吃过饭，天都快黑了。
大家轮流洗了澡，才不过八点多。
太早了，不说许清和，其他几个哪有这么早睡的时候，一个个蹲在门口刷手机。
许清和随大众，拎了把竹靠椅放到屋门前，靠坐下来。
夜幕下，群山环绕，漫天繁星，四野虫鸣蛙叫，是城市长大的孩子从未见过的美好和宁静。
许清和忍不住拍了张夜景，发给某人。
【许呵呵：星星很漂亮，手机好像拍不出来那种感觉】
【裴：喜欢？】
【许呵呵：嗯，等崽崽大了，我要带他到山里走走，感觉挺舒服的。】
【裴：？】
【许呵呵：？】
对面慢吞吞地：
【裴：你对自己身份还没有清晰的认知。】
【许呵呵：？】
【裴：我是谁？】
【许呵呵：你妈妈忘了告诉你吗？】
【裴：……】
许清和笑得不行。
还是忍不住安抚他：
【许呵呵：你这么忙，走得开吗？要是走得开，我也可以带上你哦】
【裴：当然。】
【裴：不带崽更好。】
【许呵呵：白眼.jpg】
合上手机，加入其他人的闲聊。
大晚上的，天还没冷下来，山里蚊虫贼多，他们没聊多久，就被叮得受不了，赶紧回屋躲进蚊帐里……
山里安静，一夜好眠。
天未亮，几人就爬起来，开始准备拍摄。
摄影师那边在摆弄无人机，许清和则就着昏黄的灯光自己捣鼓化妆。
因为是公益拍摄，主要是拍田园风光更农产品，许清和连化妆师都不带，自己画了眉毛、口红，抓了抓头发，就完事了。
工作人员震惊了：“许、许老师，你这样就行了？”统共还不到十分钟，这么随意的吗？
许清和抬头，茫然看他：“不行吗？”
工作人员对着他上了眉毛、口红的精致脸庞，结巴道：“也、也不是、不行……”
许清和恍然：“你担心不上镜？”他捏着自带的镜子左看右看，怀疑道，“我刚才敷了张面膜，皮肤还是可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