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饭硬吃(沙舟踏翠)

旁边椅子被拉动。
许清和微微睁眼，透过面前的镜子跟沈希云对了下眼。
他没管，再次闭上眼。
半晌，化妆师似乎有点紧张，低声：“许老师，好了。”
许清和睁开眼，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尤其是额角几可乱真的擦伤妆，点头：“麻烦你了。”
化妆师收拾工具，飞快道：“那我去忙了，有需要您再喊我。”
“好，谢谢。”
化妆师离开，化妆室里顿时就剩下俩人。
许清和起身，对着镜子拨弄了下头发。男人果然就是要带点伤疤，看看，真帅！
“你看起来，真是春风得意。”坐在旁边的沈希云看着他，带着浅笑道。
许清和放下手，吹了下头发，从镜子看过去，回以微笑：“希云哥说对了，我家庭美满，事业起步，确实称得上春风得意。”
沈希云噎住。
许清和没兴趣跟他聊天，转身想离开。
“你不好奇，我跟裴晟烨怎么认识的吗？”沈希云翘起二郎腿，斜倚在椅背上，第一次的，从笑容里透出几分恶意，“你知道他以前多疯吗？”
许清和停步。疯？
就裴晟烨这种废话不多说一句、天天跟工作相亲相爱的工作狂，以前……疯？
沈希云似乎笑了下：“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是走错了房间，靠着不男不女的身体，侥幸生了个贱种——”
“砰——”
沈希云连人带椅翻了过去。
他狼狈爬起来，拇指抹了下嘴角，看到上面的血丝，笑了：“怎么？这就恼羞成怒了？你不会以为裴晟烨真喜欢你吧？你只是凑巧踩在他规划好的人生步骤里——”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许清和将指节掰得咔咔响，“我忍你很久了，先打一架再说！！”说着，挥拳冲上去。
沈希云：“！”
他狼狈躲开，“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许清和一拳不中，再挥：“我也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
沈希云：“……”
饶是他躲得快，还是挨了许清和两拳。“你是不是疯了，等下还要拍戏！”
许清和拳拳不让，硬是让他挨了好几记。边揍，他边道：“我怕个球，我打你脸了吗？”第一拳是意外，他惭悔三秒钟。
沈希云：“……”他咬牙切齿，开始还手。
俩人直接就在化妆间里打了起来。
许清和嘴里还吐槽：“这才像个男人，天天阴阳怪气、酸言酸语的，你以为在演苦情戏呢？有什么不爽，用拳头解决！”
沈希云气急：“你说谁阴阳怪气、酸言酸语？”分神瞬间，又挨了两记拳头，差点憋屈死。
他没发现，几个来回，许清和已经把他逼到墙角。
许清和笑了下，格挡住对方拳头，另一手快准狠地朝其腹部连揍几拳，然后飞快退开。
沈希云捂着肚子，痛得五官扭曲。
许清和就站在几步开外，抱胸欣赏。
半晌，沈希云终于缓过来，直起身，狠狠盯着他：“你以为裴晟烨罩着你，我就不敢动你了吗？”
许清和笑眯眯：“对啊。”
沈希云噎住。
许清和：“你来阴的，我就找裴晟烨。你来阳的……”他比划了下拳头，“我就直接开打，有什么问题？”
沈希云：“……”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许清和：“谢谢。”
沈希云：“……”
许清和：“既然知道我有后台，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要是砸了我这部剧，我让老裴……”他做了个砍的动作，“咔擦了你！”
沈希云：“……”他惊疑不定，“裴晟烨竟然将这些都告诉你？”
许清和：“……”
他真的只是唬人。
但沈希云这意思，裴晟烨真干这种勾当？
沈希云从他神情里看出几分，登时笑了：“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整了整身上制服，“看起来，你不过是他养着的小玩意——嗷！”
许清和收起拳头，冷笑：“我警告过你了，不要在我这里阴阳怪气，我听一次，揍一次。”
沈希云咬牙：“等出了这个门——”
“你看我敢不敢！”许清和笑得很亲切，“戏很重要，但老子的心情更重要。”
沈希云：“……”

罗导那边看完片子, 满意地喊了声“OK, 过了”, 许清和直接就地一躺，不想动了。
沈希云没好到哪里去, 慢腾腾挪到助理准备的沙滩椅上, 瘫了。
跟他们一场戏的男三骂骂咧咧爬起来：“你们这些小年轻也不知道轻一点……我这把年纪啊……”
罗导将剧本砸过去：“你一四十出头的人嚷嚷什么年纪大？这场戏你挨揍最少了。”
男三跟他是老搭档了，麻溜躲开剧本, 嚷道：“不带动手的啊，我要报工伤的！”
大家顿时笑成一片, 现场洋溢着轻松气氛。
许清和缓过劲儿，撑着浑身痛意，艰难爬起来, 走到自己放包的地方。先翻出保温杯灌了好几口温水, 才慢腾腾坐下, 摸出手机。
【许呵呵：我决定了】
【许呵呵：你还是憋着吧】
正在开会的裴晟烨漫不经心扫了眼手机，顿住。
【裴：姓沈的招你了？】
许清和几乎要将手机屏幕戳穿。
【许呵呵：对】
【许呵呵：不光招了，还天雷勾动地火，激情碰撞, 肢体交缠了！】
【裴：……】
【裴：打架了？】
【裴：输了还是赢了？】
许清和登时火冒三丈。
【许呵呵：你只关心输赢？】
【裴：不然？】
【裴：你说交给你处理，我总得知道处理的结果吧】
许清和：“……”好有道理, 他竟无法反驳。
【裴：输了？】
【裴：你每天练舞、健身, 还输？】
许清和：“……”是可忍不可辱！
【许呵呵：必须是赢！】
【许呵呵：老子要揍得他看到我就闭嘴！】
【裴：剧组里能打架？】
【许呵呵：想打, 办法多得是。】
【裴：等你回来, 我教你】
许清和顿时回忆起这狗币说教他打木仓的骚话。
【许呵呵：滚！】
【裴：想哪去了？我说打拳。】
【许呵呵：……】
好吧，这狗币确实会打拳，沙包都换了好几个了。
羞愤按掉窗口，许清和抬头就对上沈希云的盯视。
他假笑：“希云哥是找我有事吗？我刚跟我男朋友发信息，没注意呢。”
重音：男朋友。
周围工作人员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视线也开始若有似无地往这边飘。
沈希云宛若没注意，只是面带微笑：“想问问你有没有受伤……刚才不好意思啊，太入戏了，可能太用力了。”
许清和也笑：“希云哥客气了，我刚才也似乎没控制好力道——你不舒服千万不要撑着，要是跟上回一样，录到一半就病退，大家都白干了。”
这话一出，沈希云脸僵了下：“呵呵，放心，不会的。”
许清和假惺惺：“那就好，我也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好几名工作人员却紧张了，有人跑到罗导跟前嘀嘀咕咕。
片刻后，罗导过来：“希云你没事吧？刚才那场戏是不是太激动了，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沈希云：“……”
好一番解释，才让罗导相信他没事。
许清和笑眯眯地坐在那儿看戏，只觉通体舒畅，神清气爽。把人揍了两顿，还能绿茶一下恶心对方，真是……太爽了。
许是想到沈希云的身体，下午，罗导将女主的戏份调到前边，让他好好休息。
跟男主对戏最多的许清和跟着赚了半天休息时间。
他自然没有躲懒，而是搬了张小马扎，跟在罗导边上学东西，听他导戏；听他教演员走位、动作……是跟高老师完全不同的方式方法。
他听得津津有味，连手机都没看。
温瑞辰的电话过来的时候，他还不想接。
但这边在拍摄，再震下去，罗导的眼刀子都要把他戳成筛子了。
许清和连忙抓着手机跑开。
片刻后，他再次回来，挨挨蹭蹭地凑到罗导身边。
罗导瞄他一眼，继续看镜头，直到这一场拍完。
“什么事？”他主动问许清和。
许清和眨眨眼：“罗导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罗导没好气：“你就差在脸上刻字了。”
许清和：“。”
然后将温瑞辰的话转述了一遍。
罗导诧异：“哟，好事啊！我替大家谢谢贵公司了。”然后拿起喇叭朝众人喊话，“今晚继续干大餐啊，清和公司给我们定了餐，待会收工都别走！”
艺人包餐是常有的事，而且通常会比剧组定的盒饭丰盛许多，所以，大伙虽然没有大惊小怪，也纷纷朝许清和道谢。
有演员半开玩笑道：“看来你们公司很重视你啊，清和哥，以后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我！”
说起来，许清和也是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以自己名义请客的感觉，对这样略带恭维的话，有些不适应，只干笑：“张哥说笑了。”
男三走过来，笑骂了句：“就清和这演技，有眼光的公司都会重视！”想到上午的戏，他揉了揉肩膀，“妈的，老子这顿揍没白挨。”
许清和：“……”这算是对他演技的肯定了吧？他略感心虚，“我经纪人晚点会送药过来，待会明哥你拿一瓶回去擦擦。”
男三：“哎呦，这个好，谢啦！”
这只是个小插曲，大家闲聊了几句就继续干活了。
六点多点，温瑞辰的电话就来了。
许清和看看正在看影片的罗导，接起来：“辰哥——啊，好的，我跟导演说一声。”
罗导回头：“这是到了？”见他点头，随口道，“那就送进来呗，刚好这里也拍完了。”朝场中几人道，“这条过了。吃饭！”
众人这才放松下来。
许清和：“罗导，送不上来，得我们下去吃。”
他们拍的是现代戏，租了一栋废弃办公楼，装潢出需要的场景，换场景只需要换楼层、换房间，特别方便，楼下甚至还有一整片停车场，他们装载各种道具的大货车都能停进去，还绰绰有余。
因此，听到这话，罗导有些不高兴：“订的哪家餐厅？都到门口了还不送上来？”
许清和连忙解释：“不是，订的是自助餐，餐车在楼下——”
“罗导！”有工作人员跑过来，“楼下有人在摆桌子椅子啊，咋回事？”
许清和：“……呐。”
罗导：“……”
众人：“……”
一群人涌下楼。
印着“四季餐厅”的三辆餐车在广场上一字排开，穿着餐厅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忙忙碌碌铺台布、摆餐具。餐车也已打开，带着高帽的厨师们正往上摆餐食：澳洲龙虾、帝王蟹、海参、三文鱼、象拔蚌、蛏子……只那澳洲龙虾甚至还在蹦跶。
众人：“……哇！”
听到声音，站在一边的温瑞辰回头，领着一个娃娃脸小伙、一个胸前挂着铭牌的中年人走过来。
“罗导。”温瑞辰打招呼，“清和没给您添麻烦吧？”
罗导摆手：“没有没有，他很不错。”然后看向餐车方向，“这是？”
温瑞辰笑道：“你们开机，我们公司也没什么可以送的，就请你们吃顿饭。”
罗导犹豫：“这是不是太贵重了？”这一顿下来，少说几十万……别不是有什么特别要求吧？想到这里，他看向许清和。
后者也是一脸懵，细看，甚至还有几分肉疼的样子。
温瑞辰却笑着摆摆手：“不用担心，四季餐厅是我们老板名下的餐厅之一，这些海鲜都是进货价送过来的，大家尽管吃，吃不穷我们。”
他身侧那位胸前挂着铭牌的中年人上前两步，伸手：“罗导好，我是四季餐厅的外餐经理，我姓王，今天我为大家服务，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罗导跟他握了握手：“你好你好。”看看众人引颈而看的样子，他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那位王经理伸手：“请。”
工作人员欢呼，齐齐涌上去。
几名主演、监制等人倒是还好，毕竟都不差钱。
沈希云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况。
许清和正偷偷打量呢，宋婉婉拍了拍他，嗔怪道：“我跟你说，我要是胖了，我跟你没完！”
许清和：“……婉婉姐，一顿胖不了多少的。”
宋婉婉：“你知道一只龙虾多少卡路里吗？你知道我要跳多久的操才能消耗一只龙虾吗？这里还不止有龙虾，还有我爱吃的三文鱼、北极贝、蛏子、鱿鱼腿！！！”
许清和：“那，让厨师给你烫一碗青菜？”他看到一辆餐车有烫菜窗口。
宋婉婉：“大餐在前你竟然打算让我吃草？！”
许清和：“……”
跟她合作过几次的罗导：“你别管她了，她宁愿接下来几天都吃草，也不会错过这顿的。”
“就是。”宋婉婉长发一甩，风风火火走向餐桌，“茜姐，帮我也拿一份！！”
许清和：“……”
罗导招呼监制他们：“走走走，吃大餐的！”拍拍许清和，“一起，喝一杯。”他看到有红酒了。
许清和刚应声，就被温瑞辰拦住。
“不好意思，罗导。”温瑞辰笑道，“公司这边有点事，清和可能要跟我离开一下——您放心，吃完饭我就把他送回来。”
许清和：“？”
罗导顿了顿，笑道：“那可惜了，清和吃不上大餐了。”拍拍许清和，“去吧，你那份我们帮你吃了。”
许清和：“……好。”
跟着温瑞辰往外走，工作人员接二连三跟他道谢。
许清和一路摆手，“不用客气”、“公司请的”、“我沾光而已”。
等离了人群，他随意往后扫了眼，对上沈希云盯着他的视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仿佛也能感觉到其中的阴鸷。
许清和挑了挑眉，朝他笑了笑。
沈希云：“……”
许清和懒得理他，扭头跟上温瑞辰：“辰哥，还有什么事啊？我也想吃海鲜大餐啊。”
温瑞辰没好气：“吃吃吃，你家——平日饿着你了吗？”好悬想到是在外面，咽下了某些名词。
许清和：“那能一样吗？谁在家没事整个海鲜全宴——额。”他看到转角路边停着的熟悉的迈巴赫了。
他吓了一大跳，急忙扭头四看。
温瑞辰：“别看了，赶紧上去吧。”
许清和：“万一有记者……”
温瑞辰没好气：“谁敢报大魔王的绯闻？你在网上有见过他的照片或信息吗？”
许清和：“……”还真没。要不然，刚开始他怎么会以为裴晟烨只是个混日子的富N代呢。
走过去，敲敲车门。
咔一声，锁开了。
许清和打开门，弯腰望进去，车里男人正好抬头，看到他，冷肃神色瞬间转缓，放下手里平板，朝他伸手。
“进来。”
许清和：“稍等。”回头，“辰哥你们呢？”
温瑞辰推推眼镜：“不用管我，我带你的新助理回公司办理证件。”
许清和：“？”
温瑞辰指了指身边的娃娃脸：“这个，裴总送过来的。”
娃娃脸朝他笑笑：“许老师，我叫沈东，你叫我东子就行了。”
“啊，你好啊。”许清和忙直起腰，打算跟他握个手。
车里的人开口：“不差这点时候——进来。”
温瑞辰神情一凛，连忙轻推他：“走吧，明天他开始进组，你们到时再好好认识。”
“……行。”许清和无奈，弯腰上车，“那拜拜啦。”
车门一关，温热气息瞬间拢过来，吓得他立马贴到车座上。
“干什——”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拉过安全带，“咔”一声，扣好。
裴晟烨掀眸看他。
许清和尴尬：“谢——”
被啃了口。
他一把将这狗币推开，紧张地看向前车的司机和保镖。
裴晟烨：“……”按下某个按钮。
前后坐中间升起隔板。
许清和登时涨红脸。这特么不是欲盖弥彰吗？！
裴晟烨朝前边道：“走吧。”
车身悄无声息往前移动。
许清和：“……这一点不隔音，放下来干嘛？”
“挡一挡，省得你害羞。”
许清和瞪他：“我一大老爷们，别用害羞这种词形容我。”
“嗯。”裴晟烨单手撑在车门上，另一手探到他脑后，微微托起。
俯身，堵住他。
许清和：“……”
他挣扎，含糊的，“你、干、什唔——”
奈何车里就这么点空间，他又被安全带圈着，身前再堵上这么一个大块头，压根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