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君辞微微低下头,捏了捏微酸的山根,心里莫名有些怅然若失的忧伤,像是自己瞅着长大的小鸟,冷不丁就改头换面成将飞待远的雏鹰似的。
……
说归说,但毕竟御君辞这个掌门人的指令和林湛阳忽悠17人小队能动员的力量不是一回事。御君辞看了卷宗在心里先有了点底,知道这事儿不急于一时,定定心心先把公务办完了,踩着点儿下班回去。
这风风火火的模样看得底下人有些晕,说好的领导突然袭击来视察呢,他们干这行的,昼伏夜出都是基本项,听说顶头上司过来,一个两个都做好了通宵达旦陪御王爷工作到底的心理准备。
老板都没走,你总不能踩点点卯下班吧。
结果没想到,传说中那些非得要工作狂才能肝完的工作量,御王爷这么个瞧着不显山不漏水的俊秀青年,一声不吭都不待纠结地就办完了。还一点不废话地到点走人?
“那这是什么意思?”
“该怎么样怎么样吧,到点换班了,没轮值的都散了散了。”
维扬镇府司内诸君相顾看看,倒也乐得自在。
御君辞回的也不是手下人先一步收拾出来的别院,虽说因着林湛阳,他早已经在林家附近安置了一套住处,以备不时之需。
可府学和林家住的巡盐御史官邸在主街两头,御君辞是傻了才会回别院里去,径自就往府学方向跑。
没想到快到府学时才接到手下人来汇报,说林湛阳今日被先生拘着留堂,要补上前几日“病假”时落下的功课。
留堂补课,那显然是一时半会儿地回不来了。
御君辞微微颔首,又想想府学到底不比他在林家方便得宜,便叮嘱侍从去林湛阳爱吃的醉香楼里备了饭菜,随时温在灶上,等林湛阳下学回来,不拘多晚,也总能吃上热食。
那人应了声正要走,御君辞想想又让他特意再点一份薄荷酿,林湛阳阳气足,夏天不耐热,只吃热食怕是没胃口,吃冰又不养生,倒是这的醉香楼的薄荷酿清淡得宜,又颇为解暑。
既是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得林湛阳,御君辞也就不急着回去了。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不请自来地遣人往薛家递了帖子。
薛父忽然接到王爷拜帖的一瞬间是很懵的。等他看清那拜帖的口吻还分明是王爷亲笔书写的时候,拖着帖子的手都在发颤。而最后看到那落款……
他面前一黑。
薛父自认为自己假假只是个乡下小地主,赚了几个闲钱,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可以说是与世无争,连去年扬州府的青天大老爷们冲豪绅们打秋风,咳,募集善款,都没他的份。
他这么老实的人,干什么能平白无故牵扯来这位呀!
真相似乎只有一个。
他在目光晕眩里下意识喊了句:“来人,快让鹤儿过来。”好小子,跑去忠顺王爷和淮阳长公主面前刷存在感还不够,又去招惹来一位?
他怎么有个这么能耐的儿子呢?这小子怎么不上天呢!
旁边管家领着御君辞派来送帖子的王府长史,看薛父这傻乎乎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都觉得辣眼睛。哪有把人长史晾在这儿半天的呀。
老爷行了行了啊,别演了,好歹您也是紫薇舍人之后出身,真跟没接过圣旨似的演就不像了。
话当然也不能直说,管家赶紧歉然地告了声罪,小跑着凑到薛父耳边,用长史能听到的声音提醒薛父:薛鹤在府学里念书呢,寄宿制没回来。
“那傻站着干嘛,赶紧去府学让那不省心的孽胎祸根滚回来!告诉他家里来了贵客,一刻都耽误不得!”薛父避开长史,嘴里嚷嚷着却冲管家使了个眼色。
明白,让人赶紧跑路是吧。
等派去送信的小厮走了,薛父一副气不平的模样,管家又提醒:“老爷呦,你看这长史大人还在呢,可别让人家久等呐。”
薛父一拍脑袋,对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的长史很是不好意思:“失态了失态了,史君勿怪,草民乡下人一个,没见过世面……我那不听话的儿子若是造了什么罪,王爷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与他一个一点不懂的蠢物计较。”又小心翼翼地冲长史打听是薛鹤犯了什么事。
要薛父说,能惹动王爷打架,不是抢女人了就是抢男人了……或者别的什么心爱之物,总之那肯定是自个儿儿子错了,一点争议没有,按头道歉也就是了。
——你一点权力都没有的布衣一个,没事和别人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呢!少年人就是这点心气不好。
长史微笑着侧过身,避过薛父那行的大礼,却不去伸手拖起他,嘴里说着场面话:“薛公何须如此自谦。令郎温良端方,府学内人人称颂,小人哪里敢多言。薛公也莫要自己吓自己了,王爷此来并非为兴师问罪,只是有些许事要问罢了。”
这是不肯说呀!他越不肯说,薛父越是慌。还有啥,不是抢东西,难道是看上了自家的人?女儿还是儿子?
咳,司徒家的血统,当真有这么劣迹斑斑吗?
薛父才懒得思考皇家人的血统问题,他就关心自己家能不能保得住。见长史不肯透露,他心中越发觉得不妙,期期艾艾又问御君辞什么时候来。
“帖子是王爷现写的,想必,如今也已快到了。”
完了完了,连个缓冲期都没有么。
薛父眼前又是一黑,白着脸。
偏偏说曹操曹操到,御君辞好死不死这时候迈进门。
……
再说薛鹤,听见小厮传话后 ,他条件反射搁下笔就要走。走出去几步却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语气怎么瞅着话里有话的意思……
家里出了事了?所以父亲这话是在暗示让他赶紧逃命?
这么严重……
就是这么严重,薛鹤才真不可能一走了之。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薛鹤最后还是咬咬牙,背着行李回家去,一路上更是归心似箭。
令他意外的是薛家外头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被重重包围,门口别说石狮子了,连地砖都是干干净净的,前几日刚除过草。
薛鹤心中越发不安,连忙冲进去。
等他找到正堂的时候,御君辞已经走了,只有薛父还傻乎乎坐在那里发呆。
没事就好。薛鹤松了口气,吓得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的确是出了件大事。”薛父像是从梦游里回神一样,声音飘渺,“咱们和御王爷定了约。”
第六十二章 碰头
要几日前的薛父自己来猜, 他也打死想不出御君辞堂堂忠纯王爷,特地摆驾亲临到他区区一个乡野之人家中登门拜访,礼数周全——虽说这礼数稍微仓促了些、也没给他这个主人家半点选择的余地, 可到底也是做了全套不是?——
总之可算是纡尊降贵了,却是为了这经营算计的琐碎之事。
也是薛父先前的主要业务在江南一块, 他往前只寻思着京畿之地鱼龙混杂,那些达官贵人们的更是见惯了好东西又免不得歧视他这个南边来的, 便懒得多花心思的去经营,这才没怎么听闻过的御君辞的名头, 不晓得这位的底细。
可他再怎么不知事,明摆在面前的事却也不会视而不见。
一个外姓人, 哑巴,就算生得极俊吧, 可长得再俊也不能当饭吃, 这和司徒家的正经皇子同序的亲王头衔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要是那名头不小的四王八公来了,薛父都没这么慌的呀。
薛父这么想着,将御君辞此番前来的来意与儿子说了。他统共停留在薛家的时间也不超过一盏茶时间,还全程一句话没说,都是薛父与他身边的侍从交流的。可薛父刚开始还有些尴尬,后来却顾不上尴尬了。
因为他们狮子大开口啊,一口气就说要入股一半, 大包大揽地将京城地区的事务揽了下来,很是清省地大笔一挥,就说让薛父尽管干去, 总也有他们当靠山。
这,薛父当然是拒绝的。
特意准备些干股为的是投资小而收获更大,而不是真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了。更别说御君辞虽说画的饼的很好看,可他这能做他们的靠山么?
薛父从那些美好的幻象中清醒过来。他一上来就要五成多的利,不说自己怎么办,怕是更会触到林湛阳霉头。
而且薛父不知怎么,福至心灵地想到了之前林湛阳蜜汁在意的那些问题。
嗯?他说这好端端无缘无故地上门来,有几分曲线救国的意思啊?难道是御王爷之前已直接去寻林湛阳,可惜被否了失败而回,这才俩绕远路?
那就更没的说了。薛父想清楚了立刻果断拒绝,直说这生意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另外那个合作者那边的份子想都不用想了,所以,恐怕是无福消受。
他都做好了要对上恼羞成怒拂袖而去的王爷了。尽兴而来、败兴而归,还生生掉了他面子,就算自己话说的足够婉转,可到底也……是拒绝了。
那长史果然气急了,阴测测地恐吓了他许久。薛父这么一看便知道这里头果然有猫腻,这御王爷怕是真不安好心呢!不算林湛阳的问题,他也不敢拿自己的生意这么折腾。
你可以动我的脑袋,但你不可以动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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