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方湫没再推脱。
他把人送到了教师公寓，询问牧骁肆住的宿舍后，就搀扶着他上楼。
教师公寓没有电梯，牧骁肆住四楼。
楼道有熟悉的老师给牧骁肆打招呼，询问情况。
牧骁肆笑着回答：“没啥事，就扭了一下，休息两天就好。”
如此回复了几次，方湫才惊叹说：“小老师，你人缘还挺好。”
“什么小老师，听着怪别扭，我叫牧骁肆，叫我名字就行。”牧骁肆笑着说。
方湫：“这么年轻就当老师，不是小老师是什么？”
牧骁肆没继续和他争论，也没解释。
学校给老师安排的都是单身公寓，一室一厅，独立卫浴，配了个小厨房，东西都挺齐全。
“进来坐坐吧，我给你倒杯水。”牧骁肆邀请。
今天太阳很大，两人都出了一点汗，方湫穿着保安服的外套，牧骁肆自己穿了长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正好将喉结露了出来。
方湫推脱：“你自个儿都伤成这样，还怎么给我倒水？你说水和杯子在哪儿，我自己弄。”
牧骁肆慵懒靠在懒人沙发上，闻言也不动了，他说：“冰箱里有水，也有饮料，你想喝啥就拿啥。”
方湫从一堆碳酸饮料里找出两瓶牛奶，给牧骁肆递了一瓶。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冰冰凉凉，牧骁肆贴在脸上觉得十分舒服，从喉中发出一声喟叹。
“你有什么忌口吗？没有我就自己安排了。”牧骁肆问，“就后天吧，你有空吗？”
方湫回答：“行，那就后天。我什么都吃，不挑食。”
方湫在牧骁肆的屋子里并没有表现出局促，他温和有礼，不会让牧骁肆觉得紧张——虽然他并不紧张。
约定好吃饭时间后，方湫离开这个单身公寓，还关好门。
脑袋里多出的记忆到这儿戛然而止，后面的记忆有些乱，牧骁肆还没理清。
只知道自己坐在马路牙子上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心跳加速，才主动寻求帮忙。
原来从一开始，方湫最吸引他的就是那双眼睛。
牧骁肆加入烧烤大队, 填饱肚子后拉着顾清念来到关着变成丧尸的队友的木屋前。
顾清念半蹲，手按在地上，刚刚发动异能, 地面率先传来异变。
“牧队！天破了！！”不远处传来队友的嘶吼, “老大开门了！老大出事了！”
牧骁肆和顾清念对视一眼，同时跑过去。
空间从繁荣到破败,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天空破了一个大洞, 像是碎片一般掉落, 掉落的碎片在半空就消失, 露出隐藏在天幕后的黑暗。
郁青草地嫣黄枯萎，颓败之势以极快速度蔓延。
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方湫死后, 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好像知道了，方湫要是死了，空间里的东西会和破碎的天一样, 分崩离析, 瓦解成碎片。
在空间里的他们, 很有可能会跟着方湫一起死。
牧骁肆赶到那扇门前的时候, 已经有不少队友出去了, 他紧跟着一起出去。
空间里的草地枯萎了一半，种植的作物也没啥精神，半死不死的样子。
外面的情况比牧骁肆想得好，他以为是方湫又碰到了丧尸潮。
方湫找了一个房间躲了起来, 房间的门和窗被封着, 大概之前也有幸存的人类在这里短暂停留过。
空间的门被打开，一群人钻了出来, 让这个本就不大的房间看上去十分拥挤。
牧骁肆是觉得拥挤。
周围没有丧尸，但方湫的情况不好。
“小肆……”方湫声音沙哑, 皮肤有变成青灰色的迹象。他浑身肌肉紧绷，在压抑着咬人的冲动。
他看到牧骁肆的刹那，瞬间卸下了防备，声音里带着许多委屈：“小肆帮我……我要变成丧尸了……”
他像是八爪鱼一样扑在了牧骁肆身上，不肯松开。
在屋子里还在警惕着的队友轻咳两声，互相看了看，钻回了那扇黑门里。
现在方湫身边没什么危险，这个时候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个人，让他们好好叙叙旧。
方湫的呼吸越发急促，牧骁肆心脏漏跳了一拍，想起记忆里方湫的模样，不由有些心动。
从以前到现在，方湫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能吸引他。
牧骁肆心都要化了，他回抱方湫，哄着：“没事……”
话音未落，方湫张嘴咬在了他的脖子上，鲜血涌出，血腥味更是刺激了方湫。
皮肉被刺破，疼痛混杂着心疼让牧骁肆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搂在方湫背后的手发出白光，温暖的白光将两人笼罩，凝聚成一个茧，将他们包裹。
牧骁肆听到了“扑通扑通”强有力的心跳声，他感受到了生命力在复苏，不该存在于此的病毒被击溃，被吞没，直至消失。
方湫咬了他，牧骁肆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他是丧尸病毒的克星，没变异前的病毒也无法击溃他，变异后的病毒敌不过他的异能，更是无法将他变成丧尸。
“没事了。”牧骁肆说。
方湫被异能笼罩后就不动了，依旧咬在牧骁肆的脖子上。
牧骁肆：“你再咬，我就要失血过多死了。”
那口牙才抬起来，带出一股血液，在周身流窜的异能瞬间包裹伤口，牙印消失，只留下血迹证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肆……”方湫在刚刚咬的地方舔了一下，紧紧抱住牧骁肆。
“属狗的？”牧骁肆带着笑意说了一句，手从他身后抓住了方湫的头发，迫使他抬头。
薄唇从他脖子擦过，有些痒，又有些热。痒意传到了心底，热意让他耳后悄悄泛红。
“想你了。”方湫说，视线粘在牧骁肆身上。
由异能组成的光茧渐渐剥落，他们身形重新暴露在房间里，那扇黑门还在房间中，探出几个脑袋偷偷看着。
牧骁肆余光扫到，额角一抽，松开抓着方湫头发的手，对那几个人招手。
队友面面相觑，还是走了过去。
“牧队，您叫我们？”
方湫这才松开牧骁肆，代替牧骁肆教训人：“我的热闹都敢凑？现在情况成这样，你们还到处凑热闹！有空去凑热闹还不如去杀几个丧尸。”
队友脖子一缩，有些幽怨。
明明牧队才是老师，队长是保安，怎么现在看起来队长更像是老师。这让他想起了学生时期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
“我……我这就去杀丧尸。”
他连忙说，就要准备从窗户跳出去，然后被方湫抓着扔进了空间里。
“跑什么跑？外面什么情况你不清楚？着急去变丧尸吗？”
队友委屈，队友不说。
他只是好奇牧老师与队长之间会发生什么，却没想到自己差点成了牺牲品。
其他人心有余悸，还好被方湫当做出头鸟的不是他们。
出头鸟被方湫扔回空间后，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进了空间，竟然还有人趁乱说了一句：“老大，记得关门哈。”
牧骁肆：？
不该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
方湫笑了两声，关上了门。
气氛忽然变得焦灼起来……
“你伤还没好。”牧骁肆睁眼说瞎话，在他对方湫使用异能后，方湫身上的伤口就都已经被治愈了，只是看上去有点脏，保证洗干净后比谁都帅。
“已经好了。”方湫说，在屋子里转了一下，走进浴室，很快就弄了一盆热水出来。
“小肆去给我拿两件衣服，我洗个澡。”他自己也觉得脏。
刚刚关上的黑门再次被打开，不过这次通向的是方湫与牧骁肆的房间。
牧骁肆在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然后发现藏在衣柜里的一个收纳盒。
他好奇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啪”地一声关上盒子，耳根悄悄红了。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走出门，在浴室门口叫了一声：“衣服来了。”
方湫打开一条门缝，伸出一只带着水汽的手，朝外抓了抓。
牧骁肆玩心大起，只给了方湫一条浴巾，遮遮重点部位得了。
他还给自己拿了换洗的衣服，等方湫洗完，再让方湫给他弄点水，洗个澡。
总有一种很久都没有洗澡的感觉。
牧骁肆治愈方湫后，并没有像治疗白盼一样十分疲惫。
白盼是彻底变成了丧尸，而方湫只是皮肤变成了青灰色，意识还有一点，所以治疗起来才会轻松不少。
牧骁肆找了个地方坐着等方湫，那扇黑门在他回来之后就关上了。
浴室里水声响了一会儿停止，方湫就围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正好遮住重点部位，其他地方什么都没遮住。
牧骁肆看到他的身材，像个流.氓一样吹了一声口哨：“队长，身材不错哈。”
方湫眼皮子一跳，他身上还冒着热气，皮肤上有许多已经长出了新肉的伤口，粉粉白白与周围皮肤颜色有着违和感。
这样的方湫让刚想耍流.氓的牧骁肆心头一梗，眼眶有些泛酸。
“牧小肆，调.戏谁呢？”方湫笑了一声，从那堆衣服里扒拉出自己的衣服，背对着牧骁肆穿上。
牧骁肆心里的感动升起不过两秒钟，就被方湫的声音打破。
他嘟囔了一句：“又不是没看过，避着谁呢？”
他抓起自己的衣服，朝浴室走去，又呼唤方湫：“过来加水！”
等彻底收拾完，已经到了半夜。
平时这个时候早就休息了的牧骁肆有些困，他窝在方湫的怀里，昏昏沉沉中听到了方湫的声音。
“小肆，什么时候才让我用衣柜盒子里的东西？”
牧骁肆哼唧了两声，没说话，睡着了，也没听到后面方湫的低语。
“什么时候你才能想起我。”
方湫知道牧骁肆发现了衣柜里藏着的套，就算牧骁肆进入空间了，他也能感知到牧骁肆在做什么——自然，洗澡也可以发现。
但是他并不知道牧骁肆恢复了记忆。
那个时候方湫在外忙着对抗丧尸，没有精力去探查空间里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末世前是一个保安的事情已经被牧骁肆无意中捅了出去。
天刚刚放亮，牧骁肆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他推了推方湫，坐了起来。
“你昨晚是不是对我说了什么？”牧骁肆问，他记得迷迷糊糊中，方湫好像说了什么，但他都不记得了。
方湫也醒了，蛄蛹着抱住牧骁肆的腰，回应：“没什么，我们赶紧回基地，与徐芸泽的基地交换条件。”
牧骁肆勉强信了他的说法。
两个人在外面比一群人在外面要安全。
更令牧骁肆惊喜的是，方湫竟然找到了还能用的车。
方湫从丧尸城出来，误打误撞找到了一辆被藏起来的车，最近还有使用痕迹，看起来是丧尸城实验室里的一群人藏起来的车。
车里还有油，方湫就是开着这辆车逃出丧尸城的。
“小肆上车。”方湫说。
牧骁肆也有些惊喜，他自然坐在了副驾上，惊叹地说：“好久都没坐你开的车了。”
方湫刚刚启动发动机，闻言手顿住了，手按在钥匙上一动不动，另一只手抓着方向盘也没有动静。
“小肆……你恢复记忆了？”
牧骁肆说不出来方湫的语气是怎样的，但这句话让他心酸。
他还没有彻底恢复记忆，只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曾经见过方湫，还是自己主动勾.引方湫的，
“我崴了脚坐在马路牙子上, 你开车载我。”
方湫喉中逸出轻笑，然后发动车辆：“小肆果然只想起了一些。”
牧骁肆大惊，难道方湫已经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就试图勾.引他吗？
“你不说我怎么想起来。”
方湫开车很狂野, 和他开巡逻车完全不一样。
路上的丧尸被轮胎碾压着过去, 他开车驶进国道后速度就更快了。
他没回牧骁肆的话，但是心情很好, 还开始哼歌来。
是一首旋律很轻快的歌, 牧骁肆听了心情放松不少。
一首歌结束, 方湫才开口：“要是放在末世前, 我还不敢这么开车。”
末世前，路上都是车, 哪儿有让方湫这么开车的机会。
牧骁肆调整了一个姿势，看着一个丧尸被撞飞贴到挡风玻璃上，然后又被风掀开, 还觉得挺有意思。
“对了, 我把你是保安的事情告诉了队友。他们都想知道你是干啥的……你不会介意吧。”牧骁肆说。
然后他感受到了车子颠簸一下, 车头还有些打转, 但是立刻就摆正调整了过来。
方湫咬牙切齿：“看来小肆真的什么都忘了！”
牧骁肆很困惑, 他记忆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忘记一些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在他的记忆里，方湫就是一个保安！开着巡逻车的保安！
“算了，小肆会想起来的。”方湫知道牧骁肆在慢慢恢复记忆后, 心情好了很多。
牧骁肆不知道方湫是怎么辨别方向的, 似乎这人的脑袋里有一个地图，或者他是跟着那些已经快要模糊到看不清的路标走。
在车子快要没油前, 他们成功抵达的基地，高.耸的城墙依旧在。
基地里的人听到车声十分警惕, 隔得老远就大叫：“停在那儿！再前进我们就攻击了！”
方湫把车停在离基地几百米的地方，探了头出去想刷脸进基地。然后想起这么远的距离，队友不一定能看清他，于是叹了一口气，使用了异能。
那扇标志着方湫的黑门出现在车前时，基地里的队友欢呼一声，立刻回应：“老大！你从哪儿洗劫的车啊！快进来！”
方湫用顾清念的异能在城墙上开了一个小口，然后开车冲了进去。
基地和离开前没什么变化，所有队友都在。
“老大，白子他们呢？快告诉他们回家了！”队友欢呼。
方湫打开了空间，他还记得已经变成了丧尸的队友……看来丧尸城的病毒传播速度并没有这么快，基地周围还是那些丧尸。
方湫点了几个人一起进入空间，然后布置其他人继续防守。
顾清念弄了一个丧尸队友出来，其他队友立刻冲上去制伏，牧骁肆想要治愈，方湫压住了他的手。
“我来试试。”
牧骁肆退了几步，让方湫来。
他在方湫的空间里，方湫能使用他的异能。只是不知道方湫使用他的异能，能不能净化丧尸病毒。
治疗完一个队友就要晕一下，时间成本有些大。
如果方湫用他的异能可以治愈队友，凭着方湫不似人类的体能，能立刻治愈这些队友。
柔和的白光从方湫手中出现，笼罩变成了丧尸的队友。
和之前一样，形成了一个光茧。
牧骁肆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丧尸队友挣扎剧烈，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异能在被丧尸病毒拉扯着。
方湫脸上并没有疲惫的神情，他表情讶异，主动释放了大量的异能，掌控这场厮杀。
“看不清……里面到底啥情况啊？”
“嘘嘘嘘！别吵到老大！”
牧骁肆回了一句：“成功了。”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在他说完后，约莫四五分钟的时间，光茧就散开，露出恢复正常的队友，还有站在一旁的方湫。
方湫轻笑：“有点累。”
他走到牧骁肆身边，非要拉着他的手，声音底了许多：“小肆哄哄我……”
他话音未落，牧骁肆就打断：“现在情况怎样？”
方湫咳了两声，正色回答：“还行，还能再治疗一个。”
顾清念咬着牙立刻又弄出来了一个队友——是荣金。
在基地里的队友并不知道荣金也回来了，看到荣金的一刹那惊喜叫出声，然后眼睁睁看着荣金撂倒了几个队友，还想咬他们……
惊喜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荣金咬到队友之前，方湫把他撂倒了，用着奇怪的姿势把他禁锢，让他动不了。
“小肆，过来。”
方湫要禁锢着荣金，没法专心用异能治疗他，所以只能由牧骁肆治愈荣金。
不出意外，把荣金治疗好后，牧骁肆力竭晕倒了。
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他和方湫的体力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方湫使用他的异能要消耗的是牧骁肆双倍的体力，可治疗一个队友后方湫的体力还能治疗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