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只要在被害者的关系网中找到一个符合以上条件的人就行了。”中原中也尽量平静地说,但还是无法完全抑制从内心腾升起来的一股焦躁感。
好烦躁。
“我觉得能找到这样的人的可能性极低。”太宰治看似漫不经心地用指尖划过每一张照片,“这些被害者在平时的生活中完全没有一点交集,但是她们之间肯定有一点是连接彼此与凶手的。”
“我觉得是这一部分。”中原中也想了想说,指向了一个地方。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太宰治笑笑,用笔在那一片画了一个圈。
腿,消失的这一部分一定有什么。
门一下子被撞开,秋代理美气喘吁吁站在那里。
“第、第六起出现了。”秋代理美结结巴巴的开口,举起手中的手机,“这次的好像有点...嗯...和往常不太一样,所以南警官希望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一起去看看。”
TBC
第四章
南木村举着一把黑伞站在警戒线的边角处,脸色青黑,在黑沉的雨幕中仿佛一尊雕塑。在他身后不远处各个报刊媒体的记者或举着伞、或穿着雨衣,丝毫不畏惧大雨,企图透过警员的层层阻拦抓拍一些有利的资讯。
“南警官!南警官!你对这次作案时间间隔这么短有什么看法吗?”
“警方是否已经初步列出犯罪嫌疑人的名单?你们认为凶手有精神病史吗?他是否该对他做出的一切负责?”
“这已经是本月的第六起了!横滨如今是否已经不再安全?面对广大市民的安全,你们是否应该采取什么措施?”
无论何时新闻媒体的狗鼻子都够灵,他前脚刚通知秋代理美,后脚这些人就蜂拥而至了。
“南警官!关于....”
闭嘴。
“南警官?”
闭嘴。
“南警官!”
“你给我闭嘴!”
南木村垂在腿侧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愤怒地颤抖着。
前来通知他的警员被对方的怒吼吓了一跳,刚才叫了好几声对方都没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着了这位警官大人:“报、报告,南警官,秋代小姐她们已经到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南木村颔首,转过身,任由身后的镁光灯闪烁,鞋底的水花卷起脏污的泥土。
中原中也看着车窗外灰色的建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次的案发现场是在这里,承载着他万千糟糕回忆的地方。
“真是令人怀念呐。”太宰治也颇有感触的点点头。
这次的案发地点,是一所学校。
“之前就有点想问了......”秋代理美小心翼翼地操纵方向盘避开不远处汹涌如浪潮般的记者,“两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吗?”
中原中也朝天翻了个白眼,用手遮住眼睛不说话。倒是太宰治耐心的回答了对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和中也的确是在这所学校毕业的。”
“是、是这样吗!?”秋代理美微微张大嘴,虽然知道黑羊合作的时间很长,但她还真没从南木村那里听过类似从中学时代就在一起的信息。
果然有着很深的羁绊呢,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她由衷的在内心感到佩服。
“那时候中也可是出了名的学校恶霸,而且家里又是混黑道的,完全的不良少年啊。”
“你没有资格说我吧,当时几乎整个校园都遍布了你的前女友,被前任的前任追杀什么的不是每天都在上演的事情吗?”
“诶,有过这样的事情吗?太过久远的事情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呢。”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摩拳擦掌:“......果然还是现在就把你绞死吧。”
秋代理美有些麻木地停车,果然羁绊深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现在他们两个连正常人的交流都严重缺乏......
咔嚓。咔嚓。
照相机的镜头在雨幕中一伸一缩,焦点直聚从车上走出来的几个人。
“喂!那边的!”封锁线旁的警员忽然发现了这个戴着棒球帽的可疑分子,指着他,“在干什么!这里不准照相。”
他迅速地把相机收到身后,用另一只手拉低了帽檐。外套浸了水,紧贴着他手臂上的肌肉曲线。
那警员走到他身前,大声问他:“你照了什么?拿出来看看?”
“没什么,好、好奇而已。”他有气无力地答道,迅速后退几步,隐没在昏黑的街巷之中。
第六起的受害者,是一名在校学生。
与上次一样,秋代理美他们一进入出事的校园舞蹈室,原本还在紧张地拍照采样的法医人员立马就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开始匆匆地收拾东西。
中原中也早就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倒是太宰治露出新奇的神情,因为之前现场调查工作一直都是中原中也一个人出动,所以他极少见到这样的撤离。
“神琦尤丽子,高二年级,比以往的受害者都要年轻,是本学校的舞团团长,案发当天放学后她一个人留在学校的舞蹈室准备接下来的比赛,但是却一夜未归,当第二天舞团的人打开舞蹈室的门时才发现了她。”南木村站在太宰治后面,难得地把情报主动透露给黑羊,虽然神色有些不痛快。“她年轻并拥有一头黑发,死后双腿被截掉,都符合窃腿者的作案手法。但是....”
“但是明显又不一样。”中原中也大步走上前去,他蹲下来打量着身为“神奇尤丽子”的物件,眯了眯眼睛,“这次对方的做法更加糟糕。”
神奇尤丽子并没有全身赤裸,正相反,她穿着芭蕾舞的表演服,颈上系着白色的绸带,隐约能看见里面凸起的伤口,在死后被精细地缝合。
“是头发。”太宰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蹲在了他的旁边,戴上了法医人员给予的白色塑胶手套,他捻起地上的几根头发,“他用她的头发做线来缝合伤口。”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头发不比毛线,又脆弱又滑,能用头发把伤口缝合的这么紧密结实,不但需要技巧,还需要耐心。
中原中也忽然想象到了那个场景,凶手将神琦杀害之后,抱着她躲在黑暗的舞蹈室里面躲过巡逻,因为这几天都是阴天,晚上没有月光,他肯定自带了手电筒,而他就在这惨白的灯光中一针一针地缝着......
颈边传来一阵凉意,他回头,发现太宰治正从他的颈边抽回手来,他的指尖挑着几根棕红色的头发。
“污染了案发现场就不好了。”太宰治很无辜地说,“你想要回去?”
中原中也嫌弃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刚才他想象出来的场景太宰治肯定也能想到——他总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对方却总能表现的这么淡然,这令他十分火大。
神琦的双手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呈交叉状放在胸前,而是高举着往头顶伸去,她手臂上的皮肤被利器割出一个个三角形,再用钉子固定着往外翻,露出里面红色的肌肉纹理。
“就像在跳舞一样。”中原中也怔然,“而手臂上的那些是....羽毛?”
“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太宰治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向身后的门口“神琦留下来排练的就是它。”
“凶手替她完成了这台演出?”中原中也也站了起来,疑惑道。
“不,他在侮辱她。”太宰治挥了挥手,侧过头来,他的眼里一点波澜也没有,有的只是死寂一般的黑暗。
“虽然很难说明,但我从他对神琦尤丽子所做的一切中看出了就是这两个字,侮辱。”
不是带着憎恨的侮辱,而是一种更为病态的感情,凶手在渴望着一些东西,渴望着神琦为他所做的蜕变,所以将她拉入地狱之中,折磨她的灵魂。这种强烈的感情在前面的案件中都是不曾看到过的。
中也,你不觉得每个连环杀手所针对的受害者都只有一个吗?
太宰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当时正在为一个巷间妓女碎尸案而苦苦寻思。
你脑子进水了吗,中原中也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枪管,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加上现在这起这个混蛋已经杀了五个人了。
“不是所有,只是其中的一个。”太宰治侧过身子,笑眯眯地将手搭在椅背上,“就像小孩子玩的抽奖糖果一样。”
每个受害者都是一颗糖果,但众多糖果之中只有带有奖券的那一颗才是孩子们真正想得到的,“她”就是那张奖券。
中原中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很有意思的比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口里说出来就令人莫名地不爽。
太宰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我这套理论说给中也听有些可惜,按照中也那蛞蝓般的智商应该是很难理解的吧。
虽然当时他们不可避免的又打了一架,但把当时的理论放到现在来用实在是绝妙的契合。
假如一个连环杀手忽然对一个人使用了‘个性化’的手法,那么她大概就是特别的了。显而易见,神琦尤丽子就是那张“奖券”。而犯人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在为奖券热身,奖券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