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要问我写信的内容,我不会坦白,因为在写信时,我时常处于一种痉挛的状态。我总是发抖,想象这封信被握在那双手里时的模样,想象他脸上绽放出的笑容,想象他怎么去亲吻这封信,亲吻这封信后的我……于是我时常激动得拿不稳笔,任由这狂醉侵袭,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猛然惊醒,然后慢条斯理地、如过去无数次那样地撕毁这封信。
其余的,关于这里没什么好说的,我在这里没有朋友,熟人倒是有,就是欧文。他并不待见我,因为他觉得我心思不正。我当然无所谓,半年后我肄业时他还挺不舍的,说以后没人盯了。当然正常学员的学制并没有这么短,可亨利说欧洲那边缺人,他需要我。这种需求很迫切,我几乎只在纽约待了两天就去往了欧洲,在这两天内,我去医院探望了史密斯先生,且拥抱了他的夫人。我走的时候,在夫人的泪水里变得心软,于是跟她说我勉强可以做他的儿子,但是现在这个儿子有自己的事要做。史密斯夫人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揩泪,后来我又去找了尼奥,还了他当初借给我的钱,最后去往了舞厅,在男人堆里找到了乔。
“你可别死了。”她破开人群中款步朝我走来,灯光下好似一位女神,我搂住了她的腰。
“怎么什么都知道?”我笑着,握住了她过来的手,她柔柔地靠在我怀里。
“因为是你。”乔叹息一声,说:“阿尔,也许有人说过,你是个怪人,但是我想说,你也是个好人。只是你的好我们感受不到,你太吝啬了,你舍不得给我们。也许……”
乔笑了,亮蓝色的眼影波光潋滟的,我突然发现她是那么美。
“也许,你所有舍不得给出去的感情,都留着给那样一个人,留着一个让你真正认识到自己的人。阿尔,有一回你喝醉了,忘记撕掉信,我读了......你相信我吗?就算不相信我,请相信女人的直觉。”
她将食指轻轻点在我的胸口,抿嘴笑道:“你会见到那个萨连科,你一定会见到那个萨连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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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所有的书都是一个“世界观”,所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剧情、会出现什么人,都不毕惊讶哦~但任何一本但独看都不会有障碍,可以透露的是,琴声将是所有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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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拆穿了,乔还真是不留情面。她一眼就看出我答应亨利成为间谍的最隐秘也是最重要的驱动力。是的,倘若我永远留在美洲大陆,此生或许再无见那人的可能。可即使我去往了欧洲又怎样?我还没异想天开到可以在街头偶遇,更没有傻到不清楚自己身份早已为我和他带来的对立,可是……尽管不愿意承认,来到欧洲,呼吸到这里的空气,我就觉得,这其中是有奇迹的味道的。
没错,我不抱希望,但幻想总是被允许的。
起先,我的活动区域在法国。这一站对我来说很重要,对亨利来说也很重要。那是1947年的秋天,铁幕已然降临。我一次见识到秋天的巴黎,是不同于美国,这里充斥着一种略微忧愁的浪漫,就像个巨大的舞台。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完全走出战争的阴霾,经济凋敝得犹如天气。街上行人总是很少,男人们眼神空洞,在咖啡店里消磨时光,而女人们瑟缩着,用瘦削的胳膊肘夹着干瘪的法棍,独行在左岸。即使是这样,萨纳河畔永远不缺少鲜花的点缀,在花店里,在女孩怀里,在地上,在垃圾堆里。
这一时期我主要负责情报的收集,这活儿说容易也不容易,主要是得东奔西跑,有时候还得明抢。没过多久我就被盯上了,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敌人”,两个苏联克格勃。我调查过他们,一个叫“灰雁”,一个叫“蓝鹟”,年纪与我相仿,实力却强得可怕,听说他们是从契卡出来的,这就意味着他们战时就是情报人员,论起经验来我也不是对手,总之,这俩人经常把我逼得东躲西藏,好几次不得不请求亨利的支援。
要是转机不出现,我还真没信心继续在间谍这一行儿继续待下去,毕竟刚出山就遇见劲敌,况且我并不收到上面的重任,中情局里面派别林立,我是亨利的人,只能从亨利那里要资源,是以我手头上的消息、经费以及装备总是很有限。
还记得那段时间连续下了好几天雨,府绸衬衫已经不能御寒,我花钱在二手市场上买了件风衣,就当我考虑要不要买件毛衣时,亨利的某个下线就给我送来了项任务——隐藏在巴黎城内的一处收报机将发来十分重要的信息,务必获取信息带回。
其中线索十分复杂,就是找到这个收报机就花了我整整一周的时间,在此期间我小心翼翼避开对手的视线,好不容易找到收报机,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时,莫名其妙的,收报机开始运作,一封密报就像踩着点似的被发了过来。
我吓得一哆嗦,仅仅是破解了密报的第一句话就意识到这是盘“大菜”。这是有关于某项会议的与会名单,其中牵涉到了东欧政坛众多官员,稍作分析便可得知其军事隐秘和情报人员的排布情况,我连忙记下所有的情报(多亏了我有个好脑子),着急忙慌地就往亨利那边赶。可还没能离开巴黎城我就被灰雁给盯上了,他一路对我围追堵截,我狼狈得就差往萨纳河里跳。不过这回还好只有他一个人,要是有蓝鹟,我想即使后面那个人出现了我们大概也是逃不掉的。
事情是这样的,灰雁这回像是杀疯了眼,招招致命,丝毫不留情面。往日他和那个蓝鹟在一起时,就算我们正面碰着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或多或少会留点余地。而这回,他对我有斩尽杀绝之势,我身中数弹,在巴黎城内踉跄逃窜。雨天路滑,血迹蜿蜒,吸引灰雁一路而来,我仿佛能听见死神到来的脚步声。就当我在一条小巷里走到尽头准备任命时,一道温暖的臂膀接住了我,我一头撞进永恒的怀里。
“吓坏了吧?”
这是南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如果要描述这个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女人,就是莎士比亚都会词穷。总之,我的视野里映着的是一个美艳而清纯的女人,除却这两种特质,更多的是一种慈悲。这种人怎么会拿枪?我不明白,可也来不及思索南希和灰雁便开始了激烈的枪战,最后,在南希和她的团队高超的配合下,我们最终从灰雁手下逃脱。
怎么说呢?离去时我瞥了一眼受伤倒地的灰雁,他绝望的泪水在我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竟让我觉得心痛,甚至有干脆把情报还给他的冲动(可这并不现实,我已经记在脑海里了)。后来,灰雁——好像叫什么帕维尔·伊万什么什么,蓝鹟——伊利亚·安德烈什么什么……我记不住,我说了,这世界上我除了“罗曼·亚历山德罗维奇·萨连科”之外我哪个俄国名字都记不住,总之,这一对俄国鸟儿,前者听说被枪决,后者则不知所踪。就这样,这两个劲敌就此退出了我的舞台。
这则情报果然意义重大,不仅让亨利在欧洲地区更进一步,也让我有了自己的团队,并且还收获了南希·略萨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搭档。不过因为这件事柏林行动基地内部有了分歧,亨利本身与一位叫理查德·赫尔姆斯的上级不和,这次那位突然发了脾气,认为亨利是擅自行动。可我却觉得亨利是有意为之,反正,尽管挨了批评,亨利仍旧平步青云,更上一步。他只是叫我去荷兰或者挪威躲上一阵子——“因为惹到了不能惹的人。”亨利解释道,可也不能透露再多。总之,我猜想是因为可能遭到克格勃的报复,于是在南希的安排下去了挪威,在那里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
虽然讲述到此未免有些累赘,但上述这件事是有讲述的必要的,否则在欧洲我也待不久,更不可能去德国本土。总该做点成绩来才能去真正的前线,于是在挪威游荡了半年之后,经过亨利的安排,我和南希成为搭档,前往了德国地区。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南希。她比我大五岁,是位玲珑剔透、聪慧优雅的女人,面色容光焕发,眼睛是偏绿的蓝色,祖上可溯源到爱尔兰地区,所以在她身上多少带着点叶芝的浪漫与华丽,甚至还有种神秘色彩。但除此之外,她更兼具茅德·冈那种女演员的浑然天成,除了不输于冈小姐的美貌,其能与周围所有环境毫无违和地融入也未有半分逊色,这促使她成为一名优异的间谍,更促使我认为——即这位女性拥有诗人与其仰慕的女演员之共同特征,没人有资格去爱她,她也不该去爱任何人,在爱情这回事上,她爱自己就足够了。
不过,超脱于那一对爱尔兰人,南希最大的特征就是慈悲,说来也讽刺,她就算再杀人时,掏出她那支定制的小巧的手枪对准敌人后,眼底不可避免地流淌出一种不忍的心绪。
“这是误会。”南希会用她的手帕擦拭枪口的血迹与硝烟,“我不能控制我的眼神和面部表情,真奇怪,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她会挽着我的胳膊和我去舞厅跳舞,她很会跳舞,节拍踩得很准,较小的身躯轻盈,翩翩飞舞就像一只蝴蝶。
潜伏在德国——这个浓雾弥漫的国度。德国总是爱起雾,尤其是清晨时分。那个时候什么都看不清,阳光没有一点力量,人也会感受到一种似是而非。这种恍惚的心情会让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感到莫名的心安,德国——尤其是东德,可比西欧危险多了,这里是铁幕的中心,不仅是克格勃,50年初被苏联扶持起来的东德国安部也是令人头疼的存在。他们这些人,既继承过去纳粹的严谨,又跟随苏联开发出更高级的间谍系统,总之,在我之后多年间谍生涯中,人才辈出的东德国安部——史塔西,一直是我的头号敌人,甚至超出了克格勃。
其实,要说这几年——在和他重逢前的几年,若要细究回忆,我是说不清的。尽管我稳扎稳打和南希在东德——尤其是德累斯顿地区站稳了脚跟,建立起了自己的情报网,在中情局平步青云,但就如南希说的一样,阿尔弗雷德依旧心不在焉。他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应该说他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促使他在间谍行业兢兢业业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找不到对别的兢兢业业,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对此“游荡”的专注和忠诚,让这股毫无意义的力量产生了惯性,让他不得不继续保持这个身份。
要说麻木,也并非绝对。只是后来在如此的出生入死中我渐渐忘了萨连科这个人,更忘了自己来到欧洲的最原始的冲动其实来自于他。我习惯了间谍的生活,紧张、刺激、隐秘,却乐得自在,于是那张鲜活的脸在我心中逐渐消散了,我也不再写信了,可我并没有愧疚和任何遗憾。所以,这一点是要遭报应的。唉,的确是这样的。
当你忘记命运曾透过玄学给你的启示,那么等待你的只有一记苏醒的巴掌,叫你在进退不得中猛地记起全部,鼻青脸肿地再次跌落于命运之网。
我还记得那时1954年的秋天(真的过了好久),我和南希在德累斯顿,我化名为“阿尔萨斯·诺伊”在易北河畔开了一家餐厅作为情报中转站。而南希——只改了姓氏,南希·施密特,她比我潜得更深,在亨利和多方的努力下,她潜入进苏联驻东德军团德累斯顿军区的某个食堂,作为一名食品采购员。我和她基本上不碰面,只在一家屠宰厂里面见面——当然,这家屠宰场的总经理也是我们的人,当我们挑选猪肉时,我们交换情报和信息。
这是一次巨大的尝试和成功,亨利作为柏林行动基地的副主任一直受制于人,理查德·赫尔姆斯嘛,基地现任老大,在欧洲地区和亨利勉强与他分庭抗礼。不过这回,我和南希的表现足以让亨利和他掰掰手腕了。
我和南希基本上每个月见一次面,基本都是在采购时期,在臭烘烘的猪肉中间。除却这个,我就打理自己的餐厅,真见鬼,还好我以前观察过乔怎么运营舞厅,否则我是没有一点商业头脑。店面不大,可以容纳七张桌子,最多二十个人,厨师聘用的两名当地人,主打当地特色菜。服务员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叫“莉莉”的漂亮女孩儿和差不多同样年纪的年轻小伙儿,他是兼职,只在周末来,叫“埃里克”。而我,负责账务和管理,经常缩在柜台后不露面,力求让这个情报中转站存活的时间长一些。
小店在易北河畔,透过窗便是美丽的河景(虽然由于战时的地毯式轰炸到目前为止还存在很多残垣断壁没有修建),当初开张前为了名字我们还讨论了好久,最终南希说,为了不引人耳目,最好融入当地特色,可其实我们对德累斯顿所知甚少,最终,我擅自做主,把小店名为“Gesang”。
“琴声”——这里的确有想念他的成分,初来乍到面对这条河流不想起他未免也太过绝情,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半年之后,日日面对这条河,处理德累斯顿地区的情报以及经营餐厅业务,久而久之便将他抛到了脑后,再也没想起过他了。
是的,我的确再也没有想起过他了,我忘了他,忘记了这个唯一在我心中有过短暂分量的人。
于是在那个下午,夕阳如流水般倾泻的橙红色的下午,由于莉莉和埃里克同事请假只好由我亲自招待,当我漫不经心地拿着菜单走向客人时,命运敲响了第一记钟声。
“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窗边的客人手中报纸应声而落,当他抬头时,我从未想过,命运会把我们的重逢安置在如此稀松平常、毫无新意的一个黄昏。
——为此我竟感到由衷的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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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记得蓝鹟吗?蓝鹟、棕熊、灰雁......这下代号都齐了。
理查德又出现了,这没办法,写来写去都绕不过他。亨利在历史上也是副主任,只不过主任和副主任一直在换,在这里就定下他们了。
叶芝和茅德·冈就不多做介绍了,就是爱尔兰诗人和他暗恋的女神。
另外,克格勃在53年之前不叫“克格勃”,总之一直在改名,53年后才确定,同样,为了减少信息的累赘,再次也称呼为克格勃,克格勃的前身为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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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色的双眸里掠过与我相似的惊讶,如同多年前那般,我们就此定格在下沉的夕阳与易北河的粼粼波光中。足足一分钟,巨大的震颤才放过我的灵魂,我打了个冷噤,失魂落魄地转身朝柜台走去。
“先生。”我听到了熟悉的、令人心碎的声音,Herr——德语,他说的是德语。
“.......在......”
“我要点单。”仍旧是德语,非常流利,让我瞬间有认错人的错觉。不,这不会是错觉,这张脸,是我曾日夜思念却忘却的脸,属于萨连科的脸。
“抱歉......今天,今天不营业了。”
“哦?为什么?”我听见他站起身时木座椅向后移动在地板上发出的滞涩声,身形顿时就像是施了魔咒,前后不得,像尊雕塑般定在原地。
应该朝前走的,或者转身勇敢面对,可我一动不动。就像个失败者,沉默的、不知所措的失败者。
“我想要点单。”身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萨连科——我九年未曾见面的萨连科,用不同往日的生硬的语气,用我从未听过的通过他的声色所讲出的德语,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先生,请您过来,为我服务。”
我僵硬地转身,迎上他毫无暖意的眼神。即使在橙色的夕阳中,从那双深蓝的双眸里淌出的寒冷也幽绿如磷火。在这避无可避的几秒内,我不禁端详起他。时过境迁,他的气质被时光酝酿成熟,气息——就我从这两米的距离所感知到的,由活泼变为沉静,如夜色下漆黑的、深不可测的河水。十一月德国寒冷的的秋季,他穿着件灰黑色大衣,戴着顶相同色系的羊毛圆礼帽,手上是做工考究的羊皮手套,紧握报纸,带有颤抖的弧线。面容未变,两颊却更加苍白消瘦,我敏锐地注意到,在他下颌处有道隐约的伤疤,浅浅的,却透露出这人不那么平和的生活印迹。
深吸了口气,我强压内心的悸动,朝他走去,将菜单递给他。
“您要点什么呢?”我脑海里飞速盘旋着应对之策,不管怎么说,也不管他目前是什么身份,只要他认出了我,我美国人的身份就会暴露,南希以及这个的情报站都会陷入危险。奇怪,在这一刻我竟把间谍的身份放在了和他相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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