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状态已经接近疯癫,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想要挣脱束缚:“把孩子给我!不要动我的孩子!”
“俞寂!”
一阵强力电流的声音经过,俞寂立刻被电得扑倒在地,叶清扯住他的头发抬起他的头。
强迫他直视着自己:“你还是不松口吗,不然你可爱的小宝贝可是生死难料。”
俞寂满脸泪痕,身体痛得一抖一抖,剧烈喘息着——
“我......我消失,再也不出现......”
这是间光线昏暗的地下室,阴冷又潮湿,散发着难闻的霉味。
手机被砸得稀碎,屏幕和电池的残骸散落得满地都是,混着血迹的脚印杂乱无序。
俞寂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怀里抱着小小软软的一团,暖和的羽绒服脱下来裹着崽崽,小家伙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但是睡不踏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撇着小嘴哭两声,俞寂拍拍他温声哄几句又睡过去。
外面的声音逐渐变远了,俞寂扶着墙壁艰难站起来,走到门旁边试着推了推。
门没有锁,叶清并没有想关着俞寂,只是警告他不要再跟傅朝闻有牵扯。
要是个把月前订婚宴的时候,俞寂还能壮着胆子跟叶清讲道理。
理直气壮地告诉对方,自己跟傅朝闻是两情相悦,你那些牵扯利益的订婚作不得数。
但是现在他明显没有那个胆量了,因为在权势和压迫面前,就算再有道理也是无法讲。
再退一步说,如果俞寂现在是孤身一人,没有怀里这个乖软的小家伙,说不定他跑出去就会立刻联系傅朝闻。
甚至可能会跟他抱怨,绑架勒索逼人分手那么狗血的事情居然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可是如今绝对不能,俞寂有最爱的孩子,他自己面临困境怎样都无所谓,但是鱼崽儿不能有半点闪失。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俞寂一出门,一阵冷风兜头照脸扑过来,刮得他脸上嗖嗖冒着寒意。
这种时候傅家不能回,俞寂只能用身上的几十块现金,先去二手市场买了部老旧手机,然后回了他以前的出租屋。
房东是个七十多岁姓李的老太太,以前顾及俞寂独自带着孩子不容易,在生活方面就蛮照顾俞寂的。
李老太被俞寂满脸血泥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让他把睡熟的鱼崽儿放到床上,拿出药箱给他清理上药。
俞寂之前的身份和工作性质,李老太每天耳听眼见,大概是知道的,看他这副模样应该是被京城的有钱人家给赶出来了。
但她知道俞寂是好孩子,以前在这住的时候经常给自己跑腿,还隔三差五买点营养品,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能做那样的工作。
清理干净血污,李老太给俞寂额头和脸颊的破口和擦伤贴了止血纱布。
握着俞寂的手嘱咐道:“小俞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就安心在以前的房子里住着,奶奶不收你房租啊。”
“谢谢李奶奶。”
俞寂鼻梁发酸,在落魄的时候,能有个暂时停靠的港湾以及温暖的人真是莫大的慰藉。
何况俞寂是真的没钱了,支付那套湖景别墅三分之二的款项几乎就耗尽他所有的积蓄。
甚至连合同都已经签好,是不可能再退房把钱要回来的,他们要继续生活就只能先动用为鱼崽儿准备的成长基金。
本来想把亲子鉴定结果和购房合同一起给傅朝闻个惊喜,结果现在连联系都中断了。
趁鱼崽儿睡着,俞寂收拾了出租屋,好在以前添置的家具都没扔掉,重要证件都在帆布包里随身带着,还有几件当时没带走的衣服。
不过鱼崽儿的婴儿用品,以及小棉衣和奶瓶奶粉都要重新买。
俞寂用口罩围巾把自己裹起来,下午去附近的自动取款机提出三千块现金买了些生活必需品,忙到半夜才得以休息。
整座房间烧着暖气已经很温暖,被浓重的黑暗笼罩,只有老年机屏幕发出微弱的亮光。
这部二手老年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摁下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却迟迟不敢拨打出去。
他和傅朝闻每天都要视频通话的,不知现在接近两天没有联系,而且到处找不到自己,他在国外会不会着急......
俞寂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前就像放电影似的,跟傅朝闻在一起的画面帧帧划过。
从来到京城踏进高等学府,到找着真正让他有成就感的工作,再到怀胎十月诞下对俞寂而言胜过世间万物的小家伙。
傅朝闻这个名字,在他短暂的的生命里占据太大的部分,几乎所有的成长都跟他有关。
无论是融着两人血脉的骨肉,给他爸爸这个神圣的身份,还是对方给他的尊重呵护和情绪价值,都温暖着俞寂。
以后的路他没想好该怎么走,还会不会跟傅朝闻有交集......
或许要等他强大到能跟傅朝闻并肩而立,能够保护好他的崽崽,不必再被任何人威胁,到那时事情或许有些转机......
怔愣着望着手机屏幕许久,俞寂最终还是删掉了那串电话号码。
俞寂转而摁下他记得的另一串号码,给他最好的朋友去了通电话——
那边儿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备受头晕折磨导致难以入睡的梁漱,立刻就察觉到了。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放轻动作偏头看了眼身侧的傅玄。
这人醒着的时候像是只刺猬,睡熟后的模样毫无防备,呼吸绵长着,并没有察觉。
手机在傅玄那边儿的床头柜上,梁漱极轻极轻地翻身,光着脚无声无息地踩到地板上,摸黑从床尾绕到傅玄那侧。
然后拔下充电线,静悄悄离开这间卧室,拿着手机钻进了隔音的卫生间里面。
屏幕依旧亮着,他第一个电话没有接着,那边儿很快又重新拨打过来。
梁漱看着陌生的号码有点纳闷,会在大半夜的给他打电话的,除去俞寂应该就没别人,这串电话号码却是陌生的。
但是这种时候,再陌生的号码他也得接,说不定就能救他离开这鬼地方。
梁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轻轻往上滑动着接听键。
手机屏幕没反应。
他紧张到极点,手抖着继续触摸着屏幕,不断地滑动那个绿色的小按键,锁了屏再开,还是没任何反应。
“你接不起来的。”
梁漱心脏颤动一下,猛然抬头,因为刚刚盯着手机屏幕,眼睛还没适应过来黑暗环境,只看见面前的高大的黑影。
傅玄揣着裤兜靠在浴室的门边,随手从小柜子上夹起根烟点燃,打火机的亮光瞬间照亮了他的脸。
缓缓吐出口烟雾,懒懒道:“我大学学的计算机。”
“这部手机的系统我稍微加了点小程序,屏幕只能识别我的指纹,你就算把屏幕划烂也没有用的梁哥。”
梁漱暗暗咒骂了一声,使劲儿把手机扔到傅玄身上,砸得他胸膛发出声咚的闷响。
傅玄顺手接住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号码,然后随意地扔到了床上,很快就挂断息屏了。
他踩灭了烟头,亲昵地拉过梁漱的手腕,去摸他的额头:“梁哥让我摸摸,还烧不烧。”
“滚你妈的!”
梁漱烦躁地推开他,直接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里捂住脑袋,阵阵无力感袭来。
他现在头疼得厉害,没日没夜地跟那比他小三四岁的小兔崽子斗智斗勇,已经够累的。
更烦的是他妈的还玩不过这贱人,这家茶店就像铜墙铁壁,似乎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提他这一米八的大活人。
梁漱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昨天早晨发的那条短信,不过希望渺茫。
“梁哥,来试试体温。”
傅玄在外面拽他的被子,露出脑袋后强行塞给他体温计,非要拉他量体温。
不耐的梁漱看见这狗东西就烦,没好气地把体温计甩出八米远,半跪着身子推他一把,“少跟我装蒜,你他妈死远点。”
傅玄被推得后仰,忙撑住胳膊,拿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这么晚了,别闹了。”
“你看我像跟你闹的吗?”
梁漱气急,“傅玄你他妈就活该,就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傻叉手段活该你爹不疼娘不爱,你爸关你三年,让你吃白糖拌饭都是轻的。”
“就该把你关上一辈子,关到老关到死,省得放你这没人管教的东西出来祸害人!”
梁漱的气血都顶到脑门了,专挑伤人的话往外秃噜,不过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
他正处于劣势,脑袋还晕着,要是傅玄趁现在他没防备给他来一下,还真没办法反抗。
但是傅玄没有。
他垂着眼睛沉默片刻,黯然垂下手,没有再劝梁漱量体温,起身离开了卧室。
短短几瞬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大房间,梁漱忽然心虚得厉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这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借着窗外清亮的月光看见自己身上遍布的各种青紫痕迹时,看见脚腕上的电子镣铐时,被强迫做i爱没有清理干净发烧头晕时......
他对那人没有半点同情,全是赤裸裸的厌恶和憎恨,那样的恶劣的坏种也不值得同情。
这样想着,梁漱晕晕乎乎地躺下,把胳膊压在眼睛上迷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或许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也可能有几个小时。
一声巨大的声响陡然震醒了梁漱,他匆忙披上衣服,推开卧室的门,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梁漱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凛冽寒风裹挟着细雪直往脖子里钻。
他缩在卧室门前,后知后觉意识到,紧闭半月之久的茶店大门竟然打开了。
门外停着辆车,车灯熄灭后,借着路边路灯的光线梁漱才把外面的情景看得清楚些。
那是辆纯黑色的保时捷超跑,四周围着些黑色正装的保镖,车门打开后下来的是个身量很高的男人。
男人穿着长款的黑色羊绒大衣,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衬得轮廓分明的脸庞更加素白,浓密的发在寒风里掠动。
微微掀起眼皮,那双饱含着凛冽气息的赤红的眼睛,简直吓得梁漱心惊。
大门是被强行撬开的,粗铁链被其中一个保镖缠在手里,气氛霎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来者不善,梁漱下意识寻找傅玄的身影,他倒是也没像乌龟般起来。
就跟自己似的穿着睡衣,吊儿郎当地靠在稍近些的货架边。
待那浑身冷厉戾的男人走近,傅玄这才扯起唇角没正经地笑笑——
“哥,大半夜的私闯民宅,什么意思......”
话还没等说完,傅朝闻顺手夺过旁边保镖手里的铁棍,扬手就狠狠砸在了傅玄的侧腰。
这一下子傅玄完全没防备,直接横着被抡倒在地,疼得他捂着侧腰咬牙低吼着,试了好几回都没有爬起来。
傅朝闻脸色铁青,眼睛熬得通红,像彻底失去控制的野兽,扔了铁棍,骑到傅玄身上,抡圆了拳头暴雨似的朝他砸过去。
拳拳到肉,打得傅玄毫无招架之力,他也像个疯子似的连躲也不躲,满嘴是血还挑衅地正面迎着傅朝闻的拳头来。
周围的保镖们没敢上去拦的,也可能是真的见惯了这种场面,都站在旁边冷冷地看。
就梁漱看得心惊肉跳的,按傅朝闻拳头这力度真要这么打下去,迟早得出事儿。
“别打了!”
梁漱毫不迟疑地扑上去,从后面拉住傅朝闻高高扬起的拳头,强行拽着他从傅玄身上下来,“再这么打下去真出人命了!”
傅朝闻喘得急,这才红着眼停下来,被梁漱和涌上来的保镖拉到一边儿。
傅玄满脸是血,被揍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他捂着肋骨痛苦地咳嗽起来,喉咙呼呼作响,好一会儿才停住。
随即被血糊住的眼睛睁开条缝,忽然邪气地冲梁漱笑了笑,“还是梁哥心疼我......”
“滚你大爷的!”
梁漱气急败坏地狠狠踹了他一脚,疼得傅玄立刻翻滚着身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傅朝闻随手从货架上拿了块布,擦干净手上的血扔到傅玄身上。
他没心情追究这俩人怎么混到一块,揪起傅玄的衣领凑到脸前,咬着牙问:“俞寂呢?”
听这话梁漱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昨天早晨给傅朝闻发的那条短信猜得很对,但是发晚了。
俞寂现在已经碰上了麻烦事,而导致他失踪的罪魁祸首,大概率不是傅玄就是叶清。
面对傅朝闻的逼问,傅玄依旧笑得坦荡,气得傅朝闻又狠狠给了他一拳。
尽管疼得嘴唇都在抖,狼狈不堪,傅玄还是丝毫不服软。
嘴里含着血,说话含含糊糊勉强能听清:“哥哥,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我他妈的绑你小情儿有什么用......”
“俞寂真不是我喜欢的款,这儿有个能伺候好我的,结实耐操,口i活儿还特别好——”
话音没落,梁漱疾步冲上来,冲着傅玄的胸口哐哐又是好几脚,眼睛几欲眦裂:“我他妈的让你耐操,让你耐操!”
傅朝闻就那么冷眼看着,看梁漱泄完气,才让保镖上前拉开。
保镖一架他胳膊,梁漱的腿立刻就软了,丧失理智般,咬牙切齿地狠狠盯着傅玄。
此刻他心里就剩下一个念头,他简直想就地杀了这个侮辱自己的疯子!
在傅玄嘴里问不出任何信息,傅朝闻没空继续浪费时间,只想赶快知道俞寂的下落。
他走到梁漱面前,冷冷地问:“走不走?”
梁漱喘着粗气,“给我五分钟。”
傅朝闻垂下眼帘没说话,带着那帮保镖回到了车上。
梁漱回卧室换好以前的衣服,收拾了自己被傅玄翻出来的笔记本电脑,手机,录音笔。
还在傅玄经常打开的抽屉里翻出些纸质材料和几张电话卡全部塞进包里,背好包就甩上了卧室的门。
傅玄还躺在原地,他被铁棍打得地方似乎不能移动,全身能动的就剩手指。
他正在够桌子底下的草莓棒棒糖,费劲儿地撕开包装,含进了嘴里。
那本来是傅玄见梁漱喜欢吃买来哄他的,强迫梁漱做i爱的时候也喜欢让他含着,听他含含糊糊得叫不清楚。
血混着棒棒糖,傅玄吃得津津有味,梁漱看了只觉得阵阵的犯恶心。
“梁哥——”
在梁漱要离开茶店时,傅玄忽然喊住他,痛得呻吟着,“梁哥,我肋骨断了......”
“手机刚刚也被我哥砸坏了,你现在也要离开我吗,你不管我吗,你忍心看我死......”
梁漱面无表情,脚步微不可察一顿,随即加快速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店。
出门后梁漱被冷风一吹,脸上凉飕飕的,才发现自己满脸湿意。
那辆保时捷有个保镖开着,傅朝闻在马路对面的商务车上,走过去有四五十米的距离。
深夜的街静得出奇,几乎所有的店铺都紧紧关着门,只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
梁漱临时拐了个弯,进便利店打了120急救电话,两分钟就回到傅朝闻的车上。
商务车里除去傅朝闻,还有常跟着他的助理齐司封,正在全神贯注地调监控。
梁漱没空惊讶他们全城的监控安全体系说联网就联网,说调就调,他和傅朝闻同样的,更关心俞寂和鱼崽儿的下落。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不知目的地是哪里,车厢里气压很低,只有急促敲击键盘的声音。
“傅玄应该不知道俞寂的下落。”
梁漱掀起眼皮,冷淡地盯着傅朝闻的脸:“傅总,你应该去找叶清。”
作为俞寂胜似亲人的好友,梁漱对傅朝闻的行事其实是不满的。
他对俞寂是各种宠着疼着,却从来不知道俞寂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俞寂从没有接触过所谓的豪门生活,在被接进傅家之前,他的生活水平连中等都不够。
不舍得打车不舍得买衣服,为给鱼崽儿攒成长基金,午餐经常将就着吃酱油泡饭。
他是普通人,以他的思路无法理解有钱人的想法,他不想跟利益扯上半点关系,他想要的从来都是正常的婚姻。
而傅朝闻对婚姻这事儿似乎不怎么重视,甚至可以拿来做交易的筹码。
梁漱心里存着怨气,却也无法真正的责怪傅朝闻,成长环境的差异注定他们之间会有这样那样的隔阂和不理解。
面对梁漱提出的去找叶清的提议,傅朝闻还没说什么,齐司封先驳道:“不能找叶清。”
梁漱那个气立刻就上来了,刚要张嘴怼齐司封,就听他严肃道:“叶清和傅玄不一样。”
齐司封说得没错,叶清和傅玄是不一样,傅玄姓傅,是傅朝闻的堂弟,能随便怎么揍,可是叶清的身份是不行的。
叶清是京圈名导,她父亲叶良民是傅氏的大头股东,还是傅朝闻刚联姻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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