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将视线转向云锡,顿了顿后接着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跟过来。”
云锡看到林殷转眼就收回了和言临归说话时的随意,不以为意地应了声:“走呗,我能有什么介意的。”
顶多被其他人仇视一段时间,真论动手的话也不见得有人敢。
但是当真到了湖边,他才知道前者原来只是介意的一部分,真正的原因是湖那的场景实在是过于渗人。
他们之前的猜测十有八九没有错了,因为此时此刻,原本还有些清澈的湖水已经彻底染上了血污,一个个被水泡得有些发肿地尸体浮了上来。
在每具尸体的下面还围绕着一层层阴影,看样子是还在试图进食的鱼类。
林殷拾起一颗石子扔到尸体旁打散了鱼群,然后冲着言临归扬了扬下巴:“我记得你记性挺好的,辨认一下有没有我们这队人的。”
虽说是辨认,但答案其实已经跟着这些尸体浮出水面了,那些失踪的人,都葬在了湖底。
只不过没人发觉,也没人知道为什么最开始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样,更没人敢细想尸体是从哪飘来的。
唯一清楚的,就是眼前数不清的同类尸体。
言临归正想上前却被云锡拦住,他的眉头拧得都可以打结了:“我去看,我记性也不赖。”
这种肮脏的地,还是别让言队靠近比较好。
林殷对于谁来都没有意见,还做了个请的动作:“你来,有些还飘中央了,下水前记得挽裤腿。”
云锡无语:“啧,麻烦。”
下一秒,他就看到自己费劲心思不让碰到污秽的矜贵队长,在这时忽然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替他将裤腿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今儿是悲伤小黎
直到言临归给他挽好站起,云锡都处于一个浑身僵硬大脑空白的状态。
hello?他没看错?他矜贵的言队,怎么可以为人蹲下挽裤腿!
言临归像是没发现他的不对劲一样,注视着他低声说了句:“辛苦。”
林殷都不想面对他们这种当事人觉得没问题外人看着皱眉的行为,直接捂脸偏头:“别墨迹行不行,你们是真腻歪,挽个裤腿还要冒粉红色泡泡。”
云锡这才宛如刚清醒过来似的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躲开了言临归的视线:“来了。”
然而言临归这种行为的后果就是云锡的工作效率大大下降,脑子里总算想其他的事去,好不容易重新注意力集中辨认,一低头和腐烂的尸脸对上眼又想分散注意力了。
“你到底行不行,”林殷在他后面叫唤,“认不出来就换人,让你队长来。”
这激将法显然很有效,云锡回头喊话让他想都别想便专心辨认起来,但是在湖里长期泡发还被鱼啃食的哪有这么好认出,完好的基本都没几个,好多的尸体血肉外翻一张完整的皮都没有,散发着阵阵难闻的气味。
云锡的脸色从头不好看到尾,这项任务就是换记忆力惊人的天才来都得摇头,他回来后得出结论:“有是肯定有,但不一定都能认出是谁。”
尸体的腐烂和破坏程度都不一,还有残肢断臂满水面漂,谁也不知道浮现的这些是否为全部,不知有多少已经被完全啃食,没留下一点痕迹。
林殷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倒没多大的意外:“能确定这点也差不多了,晚些时候我找些人捞起来给他们体面点的葬了得了,你可以回去了,言留下。”
云锡本来神游一听这话顿时警惕起来:“你要干嘛?”
林殷无语:“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把言护得跟个宝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身份互换了,你看谁家队员对队长关心高过自己的。”
“他是我学生我能对他做什么,倒是你,要是再待下去别人就要又对我质疑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接受审讯撇清嫌疑比较好。”
云锡不服气,还想争辩,随后言临归发话让他先回去才就此作罢。
在云锡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之后,林殷边摇头边叹气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调这么好,但这个人他本身就是个烫手山芋,除了威严大的大队没人敢收,有得就有失,你不该接手的。”
言临归淡淡一笑:“可他能力很强,不是吗。”
“强是一回事难搞是另一回事啊,我交接你本意是想锻炼锻炼你结果听其他人说他们之所以听话是受胁迫了,是谁胁迫的你比我清楚吧,”林殷说着说着又正色起来,“今天这事怎么说,我听他们七嘴八舌的也没听懂具体发生什么了就想来问问你。”
言临归简单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林殷听得眉头是越皱越深,到后面都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呼吸机急救:“我也要快些回去了,得赶紧把那些人隔离开,万一出什么事……”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还有云锡那事,以他的性子自己给自己摆脱嫌疑的可能性是不大了,而且照你说的真实情况口说无凭没人信的,
就算有其他看到的谁又能证明一切不是自导自演呢,毕竟除了你以外有人看到两个他同时出现吗?”
“那个人和他不一样,”言临归主要纠正了这点,而后道,“那你呢,你信任他的理由是什么?”
“嗯?我以为你发现不了呢,”林殷挑眉,“我不是信他,我是信我的学生,信你的决定。”
“…你只教了我一年,而且教的大部分都是我已经知道的知识。”
“那你还不是叫过我一年的老师,”林殷哈哈大笑,“我当时的主要关注的人可就是你,因为你的气质让我觉得你将来一定会成为我的同事,你看着就像适合当老师的人,可惜啊,还没等到你到就业的时候末世就来了。”
言临归不明白他突然提这个是要做什么,不过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听着,就当是林殷突然念旧找他倾诉了。
好在林殷的本意不是真的念旧,他说完这句便话锋一转:“所以,如果你真的能把他教好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如果不能我想我会想办法让他脱离这次行动,不然不止会给你我,乃至整个行动队伍的人带来麻烦,小麻烦也是麻烦。”
言临归明白他这说的是云锡威胁人的事,这事他只听了一点也没想到云锡威胁范围这么广的,看来以后不能再让他随便玩去了。
“我知道,”言临归微微颌首,“下次我会看着点的。”
林殷满意道:“这样最好……哦对了,你们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个关系。”
“林指挥官要是有这闲多余功夫八卦的话,不如现在就开始给同胞土葬?”
“…你是在转移话题吧,绝对是吧,我就说你们有猫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云锡不出所料地一回来就被逮,但这次就用不着别人压着了,他自己走进了审讯的地,放松得跟回家似的。
审讯的还是上次那个男人,对于会第二次见到他男人丝毫不意外:“终于露馅了?”
“露什么馅,这么急着就给我扣帽子么,”云锡的姿态和上次一样随意,唯一的区别就算这次没有笔给他转了,只能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有什么话就问吧,不过问话之前,我需要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在旁边?”
一个长木桌,对面各坐一人,还有一位在桌子的旁边,握着云锡上次玩的笔,拿着本小册子一副准备记东西的样子。
听他这么说,那人露出一个看似温尔儒雅的笑:“因为我要帮忙记录这次的询问。”
而审讯的男人则是哼了一声:“在这次事故发生之前,他就提前告知了我很有可能会出事,并且祸首是你,果不其然。”
第六十五章
“哦,这样啊,”云锡看起来并不想纠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他扮预知异能者上瘾你竟然还顺着他,真的,令我动容。”
“停,我知道你一定要反驳,但是在此之前,我先表明我的态度,”他指了指江醒楠,“他不走,我不说。”
本就严肃的氛围因云锡的这番话现在更是添了几分火药味,的确,任何个“警官”被“犯人”这么直言地挑衅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云锡就是这样肆无忌惮的人,哪怕身处“劣势”,也依旧漫不经心无所畏惧的样子,他这种态度有人喜欢有人恨,不过有一点众人都非常清楚,只要不是他想,他们就绝对做不到让他这么老老实实地在椅子上坐着,更别提这样提要求了。
江醒楠注视了云锡一会,而后似是无奈地低下头,浅浅地笑了笑,正如他曾经伪装的表面那样:“好,我没意见。”
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不太明显的刺啦声,他起身后却没立马走,状似无意地在云锡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在对面真正审讯的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敛起那几分虚假的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看,我说的没错吧。”
云锡本来都懒得多看他一眼,闻言,似笑非笑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说出口的话并没有丝毫掩盖音量的意思:“那我是不是要给你颁个奖,奖励你想得周到,两边都做好了搞我的准备?”
“你在说什么呢,就算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脱身也不能把这一切推到我身上吧,”江醒楠像是早就预料他会这么说一般,回应起来也相当自然,看不出半点表演痕迹,“从这次行动开始到现在我都和杨队待在一起,他能替我作证。”
正当云锡在自己的记忆库中搜寻杨队这号人物时,对面的审讯员突然附和般点头:“对,我能给他作证。”
哦,有备而来啊,江醒楠这人还提前找上了审讯的这位。
云锡在这一刻明白江醒楠为什么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他面前了,看来在一切开始前,他就已经在棋盘上下好了精挑细选的棋子,并且有信心把白棋污染转换,让棋盘上只剩下他的黑棋。
不过呢,江醒楠把他当做白棋子这点一开始就错了,他向来不是什么白棋,真正的他是披着白色外壳实际墨水早就从里渗出的坏棋,专门来毁他棋盘的。
对此场面,他没再反驳,这次的行动不是一早发布而是当天突如其来组织的,完全没有预告,就算江醒楠再厉害也做不到提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如果再争论下去无非是给他坐实这项异能,那想要扣什么帽子不就他说了算。
江醒楠见他不吱声,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那么几分意味深长,然后简单地和审讯员打了声招呼后便选择离开,没再过多逗留。
就是走之前的那个眼神让云锡很是不适,这种露骨的打量,还是他头一次在江醒楠身上看到。
放长线钓大鱼么……之前也没见他能这么沉得住气啊。
在江醒楠走之后,云锡才缓慢地收回思绪,对面的人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立马提问,仿佛在给他提供编织谎言的时间。
房车内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估计是驱逐蝗虫的事费了他们不少备用电,现在供应量有些许不足,倒给当前的局势平添几分悬疑。
云锡的半边脸藏在黑暗中,看不到此刻的表情,只有语气里能听出他难得收起了几分懒散:“人走了,问吧。”
他这架势,仿佛两人的身份对换他才是审问的那人似的。
“在行动指挥最开始交接的时候,你离开原来位置很长一段时间,去哪了?”
“随便走走,和其他人打打招呼。”
“有证人吗?”
“有。”
“把人名写一下待会我会让人去问,第二个问题,有人指控你伤害同队队员,并且在事发后火速逃离和其他人碰面,以另一个理由离开造成不在场证明,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云锡头也不抬,唰唰几下在纸上留下那两个被蛇吓傻的人名:“哦,我想知道是谁指控的,造成不在场证明这个有点蠢,那里那么多人都知道我是要去救人,而且,要真是我做的那我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吗。”
“请认真对待问题,我没有在和你闲聊,至于你为什么留下来,我有理由怀疑是你有些目的没达成不得已留下。”
“目的?”云锡认真想了想,然后双手一摊,“我并没有什么目的,亦或者说,我能有什么目的?”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的目的就是待在言临归身边……话说这个算目的吗?
“我说了我没有闲工夫和你闲聊。”审讯员的眼神凌厉起来。
“我没闲聊啊,我在很认真地回答你的问题,审讯员先生,”云锡弯了弯眼,“既然在你口中的我心机这么深,那不妨你告诉我,我伤害同队队员的好处是什么,我为什么不把事做绝让他彻底消失,反而给自己留个把柄让你们抓?”
他的这一串反问把审讯员问愣了,他蹙起眉头,像是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推翻了。
在他之前的调查中,云锡这人性格多变,擅长把人绕进自己的圈子中,就算这次的事件与他无关对方也绝对不是干净的:“好,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件事就暂时绕过,接下来,在加入这次行动之前,你是否向上边隐藏了你的能力?”
“没有,”云锡淡淡道,话语中又带了点讽刺,“我有什么能力A号基地的那群老头比我清楚,他们早把我钻研透了,真能给我隐瞒的机会?”
审讯员哽住,云锡说的这点的确是实话。
这样下来,似乎没什么可以问的了,云锡态度随意是随意,可回答的又让他找不到漏洞。
就这样无言了几分钟后,云锡扯起笑,知道对面的人大概率是无话可说了,站起身:“关于我交接那会消失的点你可以先去问他们,我说的句句属实。”
“要还有什么怀疑我的地方欢迎随时重新找我,乐意奉陪。”
【作者有话说】:棋盘这个和下棋没有什么关联哈,就是突然想到这个比喻
第六十六章
审讯员没有阻拦,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太过太杂让他一时没有过多的精力来抓漏洞,也可能是这次的问话太过突然他没准备好更多的措辞问话,总之,绝不是因为信了云锡的话。
这点云锡很清楚,他也不指望对方能相信,至少在下次复审来之前,让他先搞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另一个他是怎么一回事。
而最直白摆在明面上的线索,亦然是江醒楠。
云锡下了车,不出所料的江醒楠正靠在车旁的一棵树干上等待着他,现在正是太阳火热的时间段,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零零碎碎地洒在地面上,投射在江醒楠身上时像是被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好似在象征着什么。
他这个人,如果不着重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他在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云锡下来的第瞬间没有立马过去询问,他先是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看到言临归的身影才放下心来,潜意识里他不想让言临归掺和这些,却还有些小小隐晦的想法,在失望言队没有如上次一样到来。
“聊聊。”检查完毕后云锡径直走向江醒楠,开门见山道。
“聊什么?”对于他这一举动的江醒楠毫不意外,甚至挺悠闲,语气中不乏轻松,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如果你是想问中午为什么会发生那些的话,我不知道。”
至于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两人心里都门清。
“你别忘了你自己说的,要是反悔了就跟我姓,”江醒楠看着他道,讽刺意味十足,“我可提醒了你不止一次,现在才后悔,不如先去改个姓再来问我?”
“抱歉,后悔什么的在我这不存在,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想搞我还是要毁了这次行动,如果是前者的话,似乎并没有必要做到这么绝,后者对你也貌似没有什么好处?”
云锡不觉得江醒楠真能这么轻易告诉他,但是他同样了解的一个点就是对方经不起激,能套一点是一点。
听他这么说,江醒楠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都不是,这些事并不是我做的,包括你列的这两项对我而言也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没有你还想办法把锅推我头上,”云锡自然不信他这番说辞,“你敢保证,在我们离开之后原地待命的人受到虫类袭击不是巧合?”
“那我哪知道,我全程可没离开过,”江醒楠耸了耸肩,“就算你不信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改变不了你是重点怀疑对象的身份。”
“我要是你,就趁早离开不给新队伍里的人添麻烦,听说你队里还有人为此受伤了啊,你是真不觉得这一切是自己带来的还是装不知道?”
“我说,你为什么一直在试图让我离开,”在江醒楠挑衅的话中,云锡捕捉到了关键点,“怎么,我离开对你是会有什么好处吗,还是说,真的利于的是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