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怪异的氛围中,余铭弱弱开口:“你们能不能边走边探讨,过了这地再说,太难闻了。”
言临归静默一瞬,随即点了点头:“先走吧,别先给自己带来太大的焦虑。”
达成共识后,几人短暂地先抛下了这个问题。
路上,云锡有意无意地走在了言临归旁边,有点想触碰对方又在纠结之下收回手,在言临归注意到不解看来时哈了几声说没事。
“就想提醒你小心点,别踩到死鱼尸体了。”他的理由很牵强。
言临归“嗯”了声,很快移回视线。
云锡一边庆幸对方没发现什么,一边又有点不满为什么言队还什么都意识不到。
事实上,言临归是有所察觉的,他在看到云锡伸出几秒便缩回的手时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了“他想牵手”的念头。
再发现云锡如此心虚,觉得好笑,面上不显地当作没看到。
小孩子嘛,性格别扭点正常。
当然,言临归并不知道,在年龄这点上,他才是所谓的“小孩子”。
四人在到达湖对岸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垂死病中惊坐起
血腥味很浓,这里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混战,令人心生惧意。
刚踏上这片土地,苏羽便因本能的感应而神色难看:“这里,比刚才还严重。”
“可能在这之前就已经死了好几百个,以前出发的部队真的没人到达过这里吗?”
“或许有,但没人知道。”言临归沉声说。
也是,之前几次的人全死了,连个记录都没留下,谁知道到底有没有来过呢。
“言队,我有点害怕,”作为全场唯一个没有异能的余铭瑟瑟发抖,“如果,我是说如果,咱这次有来无回了怎么办。”
言临归还没开口,云锡率先替他说了:“咱言队那会不说了吗,这种话以后少说。”
言临归有些意外刚见面的这句话对方竟然还记得,不免笑了笑:“是,少说。”
余铭:?
感觉被欺负了,怎么个事。
云锡见他应该是真害怕,安慰道:“怕什么,你想想前些天的枯蚴惨状……哦不对你当时不在场,总之,区区寄生虫,最后还不是一块焦炭。”
余铭思考,余铭沉默,余铭觉得有道理,有言队在呢,怕啥。
就是云锡这语气为什么跟炫耀似的,是他感觉错了吗?
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些天言临归的身体有在慢慢好转,在徐十煦的把脉下,确定用药量可以比之前少些,异能压制也不会太厉害。
在这样的心理作用下,余铭放下心来,走起路来都大摇大摆,直到他看到了一具被啃了一半露出白骨的尸体。
他瞪大眼睛,然后嗖的一下窜老远,直到后背不小心碰到树干才停下:“这这这,他们遇难了!”
“一具尸体而已,别大惊小怪的,也不一定就是他们,”云锡说着,上前一步把尸体翻过来,在盯了同样被啃得血肉模糊的人脸半晌得出结论,“…看不出来。”
除了靠发型能辨认尸体的主人是男性以外其他什么都发现不了,别说他了,就是这尸体的亲妈来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不少黑色小虫在尸体旁边爬,乌黑黑的一片聚在尸体的血肉处。云锡嫌恶地退后了几步,随后瞧见余铭还靠在树干面露绝望,问他这有什么可怕的。
“我好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么可能会怕小小的尸体,”余铭挣扎,“我是动不了啊,这树上有粘液,我没注意粘上面了!”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似是都觉得这个理由有点过于离谱。
余铭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几人一定不信,当着他们的面奋力挣扎起了几下,没用,还被粘液弹回去粘更紧。
他两手一翻开,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云锡觉得有意思,凑过去观察,发现树干上的确有一圈透明的绿色粘液,几乎布满了整个树干,因为是很薄的一层,所以乍眼一看根本发现不了。
云锡的好奇心被激起,蠢蠢欲动,本想把手伸过去摸摸看黏性是不是真的这么大,然而当他刚冒出这个念头,言临归就跟看穿了似的来了句:“别碰。”
他这才讪讪地止住了这个想法。
既然不让手碰,云锡想了想,干脆当场折断了根树枝,然后试探着戳下那团粘液。
接着就拿不下来了,树枝直接悬空被粘在了粘液上。
余铭欲哭无泪:“都说没骗你们了,这个粘性是真的很强。”
“实在不行,把外套脱了吧,”云锡认真提议道,“冷是冷了点,但好歹能动。”
“大哥,我就穿了三件,那已经不是冷点的事了,会冻死我的,”余铭不是很想放弃他的羽绒服,“能不能换个牺牲小的,比如把粘上粘液的那部分裁掉。”
“荒郊野岭,我上哪给你找剪刀?”云锡说他也无能为力。
余铭很悲愤,在他还想再给自己的羽绒服争取活下来的机会时,忽然听到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很细微,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就像是有人踩在枯叶上一样。
他的脸色当即就变得怪异,抱着侥幸心理艰难地查看是不是同伴不小心碰到才会有这样的声音。
答案是当然没有,每个人都安安稳稳地站在原地,动都没动更别提踩枯叶了。
而且,他们脚下附近根本不存在什么枯叶。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余铭颤声问,“就刚才,不是很明显,可我绝对听到了。”
在他说出口的瞬间,那道声音消失了,余铭发现这点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被吓的。
“我没听到但是,”苏羽压低音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能感觉到,西边有人过来了。”
“余铭,走。”言临归立马道,语气不容置疑。
余铭此刻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也不墨迹了,三下五除二外套拉下拉链脱壳而出:“走哪?!”
话音刚落,销声了的脚步声突兀地再次响起,这此没再掩盖存在感的他速度飞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那速度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这个人我见过!”余铭在看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脸色又白了起来,“前几天烤火的时候他坐我旁边,今天出行时我俩还打过招呼!”
他似乎能听懂余铭说的话,僵硬地将头转向了声音来源,紧接着缓慢张嘴:“余——”
伴随着他这句话的,是密密麻麻顺着他口中出来的黑色小点。
“我知道你想打招呼,但你先别打!”余铭哀嚎一声又窜远了,“我有密集恐惧症!”
那群数不清的黑色小点顺着口腔出来,不一会就爬满了那人的全身。
它们出来后也不急着攻击几人,只是覆盖在那人身上叠成一团,像是一座小小山峰。
“…孵卵了,”云锡忽然道,“其他人大概都遭遇不测了,一旦让寄生虫孵卵,这里就绝对不能久待。”
没人问他原因,因为面前的景象足以证明一切,这座小山峰形成几秒过后很快就重新散开,刚才还完好的人只剩下一具白骨。
可能是比起活人,带有血腥的尸体更吸引它们的注意,那群虫子散开过后又默契地蜂拥往他们最先发现的那具尸体上。
没来得及仔细看这到底是哪种生物,云锡下意识地就拉住了言临归:“言队,我们得回去!”
第五十四章
苏羽尝试动用能力让这些虫子陷进土中,然而这对它们却没有什么多大的影响,几乎是没一会就又重新爬了出来。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虫子的数量还在逐渐增加。
云锡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附近可能还有孵化巢,应该离我们很近。”
其他人瞬间就联想到了周遭有奇怪粘液的树上,下一刻余铭的叫声足以证明一切:“救命,它们怎么都围我这边了!”
放眼看去,的确,比他们这里窜远的余铭明显更惨些,如果说绕他们的那一圈就足以让人寸步难行的话,那围绕余铭的可以让他准备想个好死法了。
不难看出,应该是那些粘液的功劳。
“言队,看样子我们走不了了,”云锡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要和我殉……”
“殉情吗”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眼前亮起一阵刺眼的白色闪电,眨眼就消失了,就剩下还冒着烟无法动弹的虫子。
云锡在心里“啧”了一声,缓缓转过头盯着他,眼里满是无辜,“你不想和我殉情?”
言临归也看他,似乎是在疑惑,不知是在疑惑“殉”还是“情”。
“算了,你当我没说。”每当对上言临归干净清澈的蓝眸时云锡就会败下阵来,同时懊恼自己的瞎调戏。
不想让世界上所有肮脏的东西和言队沾上边,却总是做了那个出口玷污的人。
言临归这次没看出云锡在纠结什么,当下也没给他时间琢磨了,只能先把重点注意力放在虫群上,剩下的等脱困了再说。
但是这群虫子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电也没用,这批没了很快就会有另一批,源源不断,仿佛永远不会枯竭一样。
哪怕苏羽也在帮忙同样毫无用处,这些虫群就像是本就生在土里一样,不论盖的多深都能很快钻出,她的异能没法让虫群死亡,顶多拖延一些时间。
使用异能是很消耗体能的一件事,时间一长,言临归本就白的脸色又添上了几分苍白。
云锡无法否认这样的言队其实还挺诱人,不过他还是先摁住了言临归的手阻止他继续消耗:“行了言队,别浪费力气了,没用的,先停下。”
“你看出来了吧,它们现在没有攻击的想法,只是阻止了我们离开,先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冰凉的触感刺得言临归一激灵,总算从精神集中脱离开来,他应了一声停止,不自觉地反握住了云锡的手。
云锡被他突如其来的主动吓愣了,第一时间在想他又把人带坏了吗,不能吧??
在言临归停下之后,虫群果然没再增加,也入云锡所说的那样只是围着它们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看样子在等待着什么。
“为什么你一直这么凉。”言临归问。
云锡反应过来他“主动”的原因,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出:“没什么,就那样呗。”
然后又跟开玩笑似的补了一句:“可能是我体寒,你要不要帮我暖暖?”
然后言临归就跟真的相信了一样,把另一手也抽出为他捂住取暖。
云锡直接僵住。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到底有没有暖起来,只感觉被言临归触碰的皮肤烫得难受,像是在将他灼烧,太意外了。
云锡就是个只会口嗨的,万一口嗨对象真做出了什么拉近距高的举动,他又会骤然像抽离,比如现在,要不是力气比不过他早就把手缩回了。
苏羽跟没眼看似的默默转了过去,不远处的余铭看到这一慕瞪大了双眼,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不是,现在什么时候了都,你们在做什么,做什么?!”
云锡有点心虚,不敢说话,总不能说他好像把余铭跟四年的队长带坏了吧。
言临归垂眸很是认真地在暖手,就跟没听到余铭说话一样,捂了大概两三分钟,又奇怪地抬头看他:“还是这样。”
“当然还是那样啊,捂手有用才怪,”云锡在心里吐槽,“我特么一个死物体温不是凉的是什么,要是能变温那就是医学奇迹。”
不过他面上还是那样,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那就这样吧,辛苦了言队。”
见言临归还是很困惑的样子,云锡不忍开口:“我之前不跟你说过我不太感受的到冷温,跟外界没关系,我这身子就这样,热不起来的。”
言临归又看了他一会,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云锡又有事瞒着他,他心想,他隐瞒了自己好多事。
瞒着就瞒着吧,别让他感受到为难就好。
“言队!言队!这些虫子变化了!”还没想完,余铭突然喊了起来,打断他的思索。几人的目光瞬间因这句话而被吸引,看向了余铭那边——
只见刚才还密密麻麻围绕余铭的虫群突然开始大幅度往旁边移,不稍片刻就给余铭的前方让出一条能行走的路。
“它们这是让我走了?”余铭难以置信道,立马求助,“言队,我这是该走还是不该走啊。”
“先耐心等等。”言临归轻声道,“它们还在动。”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虫群从露出一个口再到摆出一条路,也不知这些虫子究竟有多少,竟硬生生地将这条路延长再延长,最后延伸进了丛林深处。
余铭更瑟瑟发抖了:“这是几个意思啊,要把我带进他们的老巢?还是让我自投罗网的方式?”
与此同时,言临归和苏羽的眼前也出现了这么一条虫路,唯独云锡的没有,在他那里的虫群依旧把他绕在圈里,像是在阻挡他行动。
只要他稍微有点要走过去的迹象,离他最近的虫子就会立马爬上他的脚踝,等他退下后再离开,仿佛吃准了他会怕被寄生一样。
“看来它们的老大怕我啊?”云锡的眉头一挑,“这么阻止我过去的。”
“你先留在原地,”言临归只是思考了一会,很快便淡淡道,“安全。”
“不要。”云锡回绝得也很快,“我必须得跟着你才放心。”
第五十五章
言临归无奈:“在你眼里我就真的那么弱吗,我知道这样贸然很危险,但我必须需要确认其他失踪人的安危,这是我答应过的。”
“不是,我明白,”云锡没想到自己之前随意一句能被言临归记这么久,还时不时被拿出来鞭尸,“我现在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不放心你只是因为…因为……”
云锡因为了半天,结果大脑一片空白,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出理由,只是潜意识地不想让言临归在明显有危险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不愿对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伤。
这是从前的他都未曾有过的心理。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像是能看出他的心中所想,言临归放缓了语气,眉眼间也染上几分柔和,“你希望我安全的同时我也想要你平安。”
短短两句话就让云锡瞬间哑声,说不出反驳的话,在这一瞬间有团一直难以理清的线慢慢清晰了起来。
良久,他像是终于确定什么一般点了点头,松口道:“好,我等你回来。”
说完,云锡又认真一字一顿地看着言临归补充:“你回来之后,我有事要告诉你。”
这郑重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准备生离死别。
“我劝你后面这句话少说,”忽然,余铭幽幽地还带点怨恨打断他们之间的奇怪氛围,“战争电视剧里,一般女主对男主说完这句话后男主就再也回不来了,女主那件未说出口的事也会成整部剧最大的遗憾,并且大概率是未说出口的告白哦。”
“不过我看你们两个大男的应该没什么可能是告白,所以你们有什么事请直接说,别墨迹行不行,吊我胃口。”
苏羽则是在这个时候面无表情地侧过脸,好似对此提不起半点兴趣。
云锡有些恼地瞪了余铭一眼:“我要和言队说的事你听什么,我俩的私事你也要听啊?”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余铭不甚在意道,接着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试探性开口,“不是吧,你真要表白?
“表白什么表白,你别乱猜行不行,”云锡说到后面的气势显然不足,“你指望这个还不如等着看徐十煦跟陈盛表白的几率大。”
“啊?”余铭懵了,“他俩不是早就在一起了,还需要表白吗。”
云锡:“?”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啊,但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们不都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的,”余铭一脸我以为你们都清楚的震撼,“你没看出来?他俩整天腻在一起睡也睡一起的,徐十煦说是我们队的医疗最先管的也只有陈盛,这要是没什么你信吗?”
云锡默然,他总不能说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外那俩只是普通关系好的兄弟情,谁会往那方面想啊,至少在遇到言临归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认为两个男的能有什么奸情。
难怪,他之前调戏言队的时候其他人听到都表现得见怪不怪,敢情是早有前科啊。
余铭仿佛早就有所预料地哀叹一声:“其实你要想表白的话我也没意见,在咱队伍长久以来没招过一个女的我就猜到会内部消化了,五个人还分配不均匀,作为直男的我注定单身一辈子……话说你表白的时候能不能喊我看个热闹。”
云锡:“……”都说真的不是表白了!
“好了余铭,收住。”眼见着云锡又被惹炸毛,言临归警告般出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