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诺的脸抽搐了一下，似乎接下来话让他很不情愿：“斯塔克天才的头脑无人能及，是谁在这些年一直引导这家企业抢占绝大多市场份额？我当然认同佩珀的优秀，但斯塔克企业之所以能才裁掉军火部门，并仍然以新能源保持创收的关键原因，我想并不是因为我的当事人。”
“哇，真是出人意料，佩蒂特。贾维斯！帮我把这段录音，以后作为我电话的来电铃声！”斯塔克坐在座位上缓缓鼓掌，尼诺办公桌下的脚在地毯上磨了又磨，指关节咔咔作响，马特几乎要开始担心今晚钢铁侠的豪宅闹鬼。
尼诺深吸一口气，语速加快：“假若你完全丧失斯塔克的股份，我想股价在你们婚姻出现危机前就会先出现危机啦，这可一点也不符合婚前协议的签订目的——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再行商议如何？”
尼诺摊开手，目光扫视一圈董事会的成员：“就别用你们二人之间的事继续耽误今天其他的行程了，我想董事会的其他人一定还有别的安排，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笑眯眯地朝着众人：“是吗？”
董事会的其他人也是经历过老板突然沙漠失踪，军火部门一日解散，老板突然高调出柜成钢铁侠，老板生命垂危多次和复仇者联盟诞生的大风大浪，此刻也只是叹气表示他们都清楚了，以眼神示意佩珀来解决这个。
除了马特的所有人都目送着斯塔克再次吻上他未婚妻的脸庞，带上墨镜打算离开公司，把文件和商业谈判甩在脑后。
“亲爱的，”斯塔克声音温柔，他那双眼睛望着佩珀，“订婚派对请不要抛下我一人。”
“你才是那个经常放人鸽子的人，托尼。”女总裁用一根手指顶着钢铁侠，冷酷无情地将人赶出会议室。
随后她捋捋头发，“各位，我们继续今天的会议进程。”
马特和尼诺一道走过斯塔克大厦的长廊。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给他们身上增添了一丝温度，尼诺驻足眯起眼欣赏纽约的城市风光，按理说他们俩作为双方律师应该适当避嫌，可没人在意这个。马特在会议结束后只等了一小会，尼诺就自然而然地跟上，将胳膊递给马特，仿佛他天生就长在这个位置一样。
“唉，”尼诺叹气，他自言自语，“我来纽约不是来度假吗？”
马特大笑出声，他早就等尼诺什么时候反应过来，他伸手抚上尼诺的脊背，能感受到柔软西装面料包裹下瘦削的身体。
“别再工作了，亲爱的，”马特劝道，“试着规律作息一点，哪怕你生在哥谭，也不至于像只真正的蝙蝠一样。”
“先看看你自己，恶魔先生，”尼诺说的含糊不清，“别对哥谭恶意这么大。”
“我对哥谭没有恶意。”马特否认。
“可你不喜欢我待在哥谭，承认吧，马特，你想让我呆在你身边。”
有什么堵在马特喉头，他自然能轻松避开话题，毕竟他们不处于针锋相对的法庭上，也不是生死仇人。可他此刻偏偏不愿意，尼诺以坦诚对待他，他自然也得相应地回报尼诺。
声音汇入他的耳中，他能听见佩珀的高跟踏入电梯，二楼的露台上有人正打着电话抱怨老板，一位女士正在打印机旁扫描文件——尼诺常常帮他干这个，在尼诺还在尼尔森默多克律所时。马特的眼盲的确带来不少工作上的阻碍，凯伦和弗吉也并不总是有空，尼诺这个把时薪挂在嘴上的人，却从不介意帮马特干些助理的杂活。
无数声音中，马特只能注意到尼诺的心跳，像是在马特自己胸膛中跳动一样。
他舔了舔嘴唇，“我的确想让你待在我的身边，但我更想让你留在哥谭。”
心跳声猛烈加剧，尼诺努力平静语调，“解释一下，马特。”
“我生命中最在乎的三个人，你，弗吉，凯伦。”
“弗吉，凯伦，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马特急切地解释道，“弗吉，他有他的家人，还有他的理想，若非我和弗吉的志向相同，我们很难成为这么要好的朋友。凯伦，她现在当记者去了，我知道她一直热爱这个职业，她会成为好记者的。”
“我呢？”尼诺问道。
“你，”即使在法庭上，马特也不会比现在更谨慎用词了，“尼诺，得到你的爱是我最幸运的事，是我想起就足够快乐到我走进坟墓的那刻，可假使我死了，你要怎么办呢？过去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你没有朋友，你对待弗吉和凯伦，更像是把他们归为了我的朋友，我的人——你也没有亲人，那你要怎么办呢？”
“我很高兴你能和韦恩家的男孩打上交道，不管他们是僵尸男孩还是马戏团爱好者——”
“你可以不死。”尼诺说，语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马特满心的忧愁与茫然，本在他胸膛中涨成一个大大的气球，尼诺这句任性的话让他一下子泄气，只能哭笑不得。
“好，”他说，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是谎言，“我不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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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珀邀请我去参加她的订婚派对。”
尼诺仰倒在马特的皮质沙发上，面前的小桌上铺满了纸质文件。在斯塔克大厦的未婚夫妻手挽着手挑选派对上香槟的种类时，还有一对情侣把谈判从办公室带回了家里。尼诺就股份具体的转让和佩珀是否需要支付相应对价这件事，和马特一直从下午争论到晚饭的时刻，这才将将把协议初步敲定。
他们俩毫无形象地靠在沙发上贴了一会，马特起身换上夜魔侠的制服——一些沉寂已久的帮派又在蠢蠢欲动，马特以此为借口推脱了斯塔克的邀请。
尼诺在傍晚的余晖下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微波炉正转着速食千层面，他们俩谁都没力气等外卖来到。
“她真是疯了。”尼诺说。
没带头罩的马特从卧室转出，他摘下一只手的手套，摸了摸尼诺的脸，尼诺的睫毛划过掌心，夜魔侠低下头：“我相信佩珀女士是真心邀请你。”
“她说我是她的朋友，所以今晚一定得去，她不能输给托尼，”尼诺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女人的话，摇头，“她真是疯了，她是不是差点忘记我最初同她认识，是因为我在替汉默干活，而汉默，他想杀了斯塔克。”
微波炉“叮”一声停止了旋转，尼诺懒洋洋地伸了伸腿，放弃从沙发上起身的打算，转而推了推马特。
碳水和油脂混合的香气唤醒了他的肠胃，腹部发出响亮的鸣叫，但尼诺咬着叉子，明显食不知味，千层面上的芝士焦壳被他戳得千疮百孔。
“我不该去，”尼诺敷衍地塞了一口食物来应付自己的肠胃，“虽然我当时没忍心拒绝佩珀，但我能找个借口——我就说今晚我要帮你干点什么事。”
“我的业务能力不至于这么差。”马特委婉拒绝。
尼诺的叉子在盘子底部刮出刺耳的声音，夜魔侠举起叉子投降，“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负责洗碗。”
哈，尼诺冷酷地想，他和马特绝对已经度过热恋期了。
他又塞了一大口千层面，马特无奈地把盘子搁在桌上唯一一块没有文件的地方，“复仇者联盟不是阿卡姆，尼诺。”
“我情愿它是，”尼诺咕哝道，“你不是不清楚我过去都接什么案子，我是个没有任何资源的哥谭人，在纽约我能做什么起家？”
“你是在夜魔侠面前承认你违法的事实？”马特笑道。
“不要混淆我的概念，亲爱的，”尼诺横了马特一眼，“我过去唯一遵守的就是法律条款，我唯一不遵守的就是道德底线。”
马特大笑出声，他伸手捏捏尼诺僵硬的脖颈，在尼诺忍不住摇头甩脱前松手带上头罩，“别担心，他们会喜欢你的，”马特跃出窗外前说，“你一直招人喜欢。”
要是托尼·斯塔克能听见，这时一定会蹦出来大叫，嚷嚷着爱情的神秘魔力蒙蔽了夜魔侠的感知。可钢铁侠这时说不定正在为订婚派对提前紧张，婚前恐惧症的出现让纽约首富无暇顾及地狱厨房公寓的一对爱情鸟。
“我不会去的，”尼诺自言自语，“斯塔克讨厌我，介于我过去的经历，这合情合理。”
他拖着脚步磨磨蹭蹭，先把桌上的文件都归档，又慢吞吞地把盘子放进水槽，同时下定决心一定要买个洗碗机解放双手，尽管他们总共就用了两个盘子。当尼诺仔细擦干盘子上的水珠并将他们放回原位后，他叉着腰盯着马特空荡荡的公寓，神色复杂。
尼诺想起马特与他讨论过关于交友的问题——真有意思！马特的朋友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他和棍叟的关系比尼诺同康斯坦丁的还差，起码康斯坦丁还记得尼诺什么时候高中毕业。
夜魔侠竟然大言不惭地告诫尼诺要拓展亲密关系的数量。
尼诺拉开衣柜，他的手机响起。
是佩珀。
“你到了吗？我让贾维斯已经录入你的权限了。”
“……半小时，佩珀。”
他没想到还能有天被邀请进复仇者大厦。
尽管尼诺与蝙蝠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可那是因为哥谭的特殊性。或许在别的城市，尼诺算不上什么十佳市民，可在哥谭——光是尼诺掌握韦恩慈善基金会的大权，却一分不该拿的钱都没进他自己口袋，戈登看着他的眼神就几乎是在冒圣光。
尼诺刚在门口犹豫了一秒，斯塔克的那位电子管家就温润有礼地引导尼诺走进电梯。纽约的夜景在升空过程中被尼诺踩在脚下，他有些紧张，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只在期间偶尔回答贾维斯关于他饮食偏好的问题。
直到电梯门缓缓打开——
泄露出动感的音乐声。
尼诺：“……？”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穿着全套西装打了领带的人，他站在电梯口哭笑不得。这看来和他过去参加的具有商务性质的聚会都不一样，能来这儿的都是这对未婚夫妻信得过的朋友。
美国队长穿着白色长袖和牛仔裤在和斯塔克说些什么，猎鹰和一位手臂是金属的男人在狂吃烤肉。舞池中娜塔莎和佩珀正在随着音乐摆动，尼诺感受到了魔法的波动，他拧过头去，发现一位面容和善的年轻女士指尖有红色光芒闪过，一杯酒飞到尼诺眼前。
他接过，旺达冲尼诺善意笑笑：“听说你也是魔法师，佩蒂特先生，或许我们可以有空交流一下魔法经验。
尼诺默默递出一张名片：“……不瞒您说，女士，我对魔法的了解已经停步不前很多年了，还是有法律问题的时候再找我吧。”
他拿着这杯酒格格不入地晃荡在派对地方，佩珀善意地取笑尼诺是在场唯一注重规矩的老古板，尼诺瞧着她的吊带裙无言以对，只好在当场脱下西装外套，又扯下领带作为回应。
“只是玩笑，尼诺，”佩珀在音乐声中冲尼诺微笑，“你今天很帅。”
“我比斯塔克怎么样？”尼诺故意反问。
“嗯，”女人沉思，“他聪明的大脑和漂亮的胡子的确给他加了不少分。”
“你品味真怪。”尼诺的眼神像正盯着什么失足少女。
复仇者联盟的确对尼诺很友善。
马特总是在这时候该死的正确。
尼诺和女浩克聊过些最近的奇葩案件，又端着酒杯和史蒂夫·罗杰斯碰过杯，美国的道德标杆并没有对尼诺表达出指责的态度，甚至还称赞了他最近在慈善方面的作为。他还和鹰眼聊过几句，在哥谭反派的头疼程度上达成了高度一致——
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一幕。
香槟和威士忌的混喝很快让没有超级代谢的尼诺退出酒局，他靠在露台的栏杆上，试图让冷风唤醒发烫的头脑。过去他设想过的最好生活，大概也就是在纽约赚上能富足生活的钱，或者凭借自身的相貌和口舌，带着一位美貌富婆走向爱情的坟墓。
瞧瞧他现在！尽管这是位尼诺过去的理想型伴侣的订婚派对，但尼诺已经能挺胸抬头，假使现在十四岁的尼诺站在现在的他面前，他也能洋洋得意地对年轻的自己说——“再坚持坚持，孩子，你以后能和美国队长谈笑风生，钢铁侠的订婚派对都有你一席之地！”
尼诺在夜风中叼起一根烟，他试着点燃，寒风让打火机不太好使，就在他背过风去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佩蒂特。”斯塔克拿着两杯酒。
他分了尼诺一杯，尼诺迟疑而僵硬地接过那杯酒，斯塔克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
“我不会在我的订婚派对上谋杀你的。”
“哈，所以你绝对想过谋杀我。”尼诺挑眉。
他等着钢铁侠的下文，然而这位亿万富翁似乎真的就只是抛下他的未婚妻和一屋子的朋友来露台喝酒。冬天的纽约实在有些冷，复仇者大厦的高层尤其，他们俩杯子里的酒液飞速消耗，隔着玻璃，尼诺看见了佩珀正往这儿皱眉。
“所以你现在真的在替布鲁斯干活。”斯塔克终于憋出一句。
“……是？”尼诺吸吸鼻子。
“你也真的在替佩珀着想，不是为了她的钱或是什么的。”
“我知道我过去名声很差，但应该还没差到这个地步，”尼诺大声抱怨，“而且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斯塔克，至少去信任你的未婚妻吧！”
斯塔克哼了一声，两人在寒风中又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对峙，就在尼诺觉得自己要抛去自尊心举手认输时，斯塔克再次开口：“我过去是军火商——”
“我还没失忆。”尼诺诚恳道。
这似乎把钢铁侠噎得不清，他瞪了尼诺一眼，喝完杯子里最后一滴酒，转身离开，给尼诺留下没头没脑的一句，“你的权限一直在贾维斯系统里。”
尼诺在原地起码呆愣了十秒钟，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那就是斯塔克的示好的。
这群亿万富翁都怎么回事？
他摇摇头，继续再次试图点燃香烟。
他没成功。
又有一个年轻的身影从他身后冒出头，纽约的好邻居摘下面罩后也只是名普通的高中生。高中生左右看看，磨蹭到尼诺身后。
“嗨，佩蒂特先生，”他瞧瞧尼诺的脸色，没看出半分不愉快后才放心站在尼诺身边，“我之前一直想认识您，默多克先生——哦我是说夜魔侠提起过您，您是哥谭本地人吗？毒藤女是不是真的只用晒太阳？蝙蝠侠是吸血鬼吗？等等！默多克先生说过您有胃病，您刚刚是连喝了两杯威士忌吗？”
这孩子真的很自来熟，尼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开朗的青春期孩子，算起来他和哥谭的几只鸟崽子差不多大，但气质称得上千差万别。
尼诺怜爱地瞧着还没被命运开始暴打的小孩，耐心回答：“是，我和艾薇不熟，蝙蝠侠是吸血鬼——”说到这儿孩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尼诺神色自然地跳过喝酒的话题，“凯莉的高中生活怎么样？”
“她非常棒！”彼得说，“呃，当然有些人看着她是转学生想欺负她，但都被她打趴下了。”
尼诺举杯欢呼：“这才是我们哥谭女孩！”
彼得也笑起来，他手上偷拿着一杯酒，自以为不引人注目地打量尼诺，尼诺放任男孩的目光，自己盯着屋内欢呼跳舞的人群。这里面有人沉睡七十年失去过亲人，也有人从冷战时期一直战斗到现在，有神明，也有世人口中的怪物。
复仇者联盟成立后一直作为地球的第一道防线存在，明天，后天，可能这群人就要各分东西，为人类的存续，为正义，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拿起武器。
明天，后天，或许他们中的一员就会迎来一场或盛大，或无人知晓的死亡。
可这一切都不影响今晚的狂欢，喝酒吧，跳舞吧，雷神高声唱起走调的歌，订婚派对的主角也喝得醉醺醺地搂在一块，尼诺跟着人群一齐举杯，他的心情也受到了感染，嘴角不自觉地咧起。
他身边传来一阵呛咳，是还没学会喝酒的小孩被酒液辣到喉咙，在尼诺取笑的目光中，蜘蛛侠红了脸。
“真好。”他望着斯塔克的身影，又叹了口气。
尼诺握着酒杯想了想，眼神逐渐惊奇，“别告诉我你暗恋斯塔克，还是佩珀？”
“什么？不——”彼得刚刚平复的咳嗽猛然加剧，他疯狂甩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