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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杨溯)


漆黑的夜色中,那高挑的人影越走越近,吊脚楼的灯笼照亮他俊美的脸庞。
姜也仿佛看见了魔鬼,几乎窒息。
“这小伙子长得真俊。”霍昂感叹,“吃什么玩意儿长大的?”
靳非泽停在灯笼下,仰起头同吊脚楼里的姜也对视,手机举在耳边。
他笑容温煦,道:“小也,你又失约,这一次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你怎么会来这里?”姜也眉心紧蹙。
“因为你来了这里。”靳非泽笑着说,“你忘了么?我们是情侣,情侣应该形影不离。”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姜也不动声色地摸自己的口袋和衣领,看有没有这家伙放的定位追踪器。
“这很难猜么?沈铎失踪了,公安局封存了你母亲的档案,没有人能帮你找妈妈,你只能自己上阵。可怜的小蝌蚪,你找到你妈妈了吗?”
“你怎么会联系上吉吉瓦尔?”
靳非泽眨眨眼,笑道:“墨江村的老猎人只吉吉瓦尔最有名,不难打听。小也,如果你早告诉我你要去太岁村,何必一个人到处打听这么麻烦?为了躲我,居然还换了电话卡。有什么用呢?你去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白念慈走过来,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靳非泽进了吊脚楼,微笑着跟他打招呼,“我们是情……”
姜也反应迅速,在他胡说八道之前捂住他的嘴,镇定地说道:“同学,我们是同学。”
“你们该休息了。”老猎人走进屋子,坐在火塘边燃起了一杆老烟枪,“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进山,要走一整个白天,今晚好好睡,明早太阳一升我就出发,过时不候。”他浑浊而犀利的眼望向姜也,“那个小子,你也是要去太岁村的?”
姜也点头,“麻烦您了。”
他隔着黯黄的灯光端详姜也的面容,清俊的眉眼黑白分明,有一种疏冷淡漠的气质。这男孩儿的轮廓勾起了他回忆的丝缕,有些沉寂已久的东西在他脑海中被徐徐唤起。
看了好一会儿,他道:“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你?”
“见过他?”白念慈道,“老人家,他第一次来这里?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吉吉瓦尔沉吟半晌,问姜也:“你是不是有亲戚去过太岁村?我好像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是的。”姜也道,“难道也是您做的向导?”
“是我,”老猎人露出回忆的神色,“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既然你有亲戚去过,你应该知道太岁村是个什么地方。十多年前还有人住在那儿,你亲戚去过以后,那里的人就死绝了。往后再去的人,我从来没见过出来的。”
“您知道她在里面遇见什么事儿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从来没有在太岁村过过夜。我只会把人送到距离太岁村两百米的地方,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老猎人道,“从小我父亲就教育我那是个有邪气的地方,小时候我跟着父亲去太岁村送货,住在那里的人个个奇奇怪怪,天天拜一些看不见的东西。我父亲说,在那里一旦度过第一个夜晚,往后就再也出不来了。至少我从来没见过太岁村的人离开过太岁村,你亲戚是不是没回来?”
姜也意识到,他妈妈可能是这数十年来头一个从太岁村走出来的人。尽管现在她又回去了,而且从此没了音讯。
老猎人叭叭抽了口烟,下了个残酷的论断:“你们要是去,谁也逃不了。”
他这话儿一出,霍昂和依拉勒对视了一眼。白念慈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靳非泽站在廊外逗笼子里的雀儿,好像根本没听里面的人谈话。姜也低头,不自觉地摩挲指节。一般人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要么恐惧,要么怀疑,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这样的反应。果然,白念慈和那两个雇佣兵都对太岁村的怪异有所了解。他不禁好奇,他妈妈到底在论文中谈到了什么,导致这篇文章被官方封杀。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学院那些人才知道。
“那原先住在那儿的居民呢?”霍昂插嘴,“您刚刚不是说,那儿之前有人住吗?”
“死绝了,村子早荒了。”老猎人吐出烟圈。
依拉勒还想问什么,老猎人却说要睡了。他在三楼给大家安排了房间,一间房卖七百块钱,姜也进去一看,房间又破又小,床单上还有霉点子。统共只有两间空房,还不隔音。纵然知道这老猎人宰人,大家也不得不将就。
姜也想和白念慈住一间,白念慈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笑道:“哎呀,小也,你看看你同学,人家明显想和你睡一间。”
姜也扭头,对上了靳非泽幽怨的眼神。
姜也:“……”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都是同学,要好好相处。不管之前有多大矛盾,你看人家不是大老远过来找你了吗?”白念慈拍拍他肩膀,“我和你霍叔叔依拉勒叔叔挤一挤,正好我们要商量明天的安排,你们小孩儿快去睡。”
姜也抿着唇看了看靳非泽,纵然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和他一间房。
老猎人朝他们伸出手,“先收钱,再住宿。咱们有缘分,算你便宜一点,六百五十。老人家不会用支付宝,给我现金。”
靳非泽说:“我来付。”
他把钱给掏了,老猎人食指沾口水点钱,数目齐整,一分不少,态度登时好了不少。姜也默不作声地登陆支付宝,把钱转给靳非泽。他才不要住靳非泽开的房。
“好心劝你们,不要去冒险。”老猎人苦口婆心,“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刺激,哪里危险去哪里。你们俩这个年纪,要好好读书。”
姜也问:“老爷爷,我妈妈上个月又来了这里,你们应该见过面了吧?她有没有跟您说什么?”
“你妈妈?”
“就是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亲戚,她其实不是我亲戚,是我妈妈。”
“不对不对,”老猎人忙摇头,“你搞错了,我说的人是个男的。”
“男的?”姜也蹙了眉,“叫什么名字?”
“叫……”老猎人蒙住了,“哎呀,时间太久了,记不起来了。”
“江燃?”靳非泽忽然说。
老猎人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名字。我本来都已经忘了这人,看见这个小子才突然想起来。”
姜也握紧拳头,心绪如潮水般起起伏伏。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会是江燃么?
如果吉吉瓦尔见过“江燃”,这说明“江燃”确有其人,并非他妈妈因为焦虑症而产生的幻觉。首都大学查不到“江燃”的名字,或许因为这个人告诉他妈妈的身份是伪造的。姜也仔细推想,得出了一个假设。或许有一批人以江燃为首,冒充军队和首都大学特殊生物研究学院的老师,欺骗了他的妈妈,带她走进了丛林的深处。他妈妈当时是学界有名的后起之秀,他们很有可能是想借助他妈妈的学识完成什么任务。或许太岁村里有什么谜团,必须依靠他妈妈才能够解开。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会和他长得像呢?姜也心里升起一个极为离谱的猜测,难道江燃是他的生父?
“有照片吗?”姜也又问。
老猎人说没有。
姜也又追问了几个问题,老猎人俱是摇头以对。毕竟年纪大了,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江燃是和很多人一起来的。这也证实了姜也的猜测,这支队伍假冒军队,进入太岁村。当然,也有另一个方向的猜测,就是他们的的确确是608军队的某个排,却被组织删除了姓名和编号,从此在档案里消失。江燃失去了他的合法身份,变成了一个游离在外的鬼魂。
老猎人走了,姜也刚进门,就被靳非泽按在了木板墙壁上。
姜也就知道他要发疯,早有准备,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地摊上淘来的折刀,冷冰冰道:“你最好别发疯。”
他笑得恶劣,竟不管不顾,腰直抵着锋利的刀刃,倾身逼近姜也。刀刃割破了他的外套,如果不是姜也收得快,折刀已经戳进了他的腰子。
这个疯子!姜也眉目冷峻,心下生寒。
“不捅我吗?”靳非泽在姜也耳畔笑,“我就知道,你心软,舍不得我流血。”

第21章 他被羞辱
姜也冷眼看他,他却笑得越加欢快,低头吻住了姜也的唇。姜也拼命躲闪,出拳要揍他。他偏头躲开,把姜也的两只手死死钳住,又从裤兜里抽出丝袜,将姜也的双手捆了起来。姜也被他锁在了墙上,像一只被钉死的蝶。隔壁就是白念慈的屋子,若有若无的说话声传来。这屋子隔音太差,一丁点声响都恍在耳畔。
“小心,不要被他们听见。”靳非泽亲吻他的耳垂。
“离、我、远、点。”姜也一字一句道。
靳非泽充耳不闻,“姜也,你不遵守承诺,不回我信息,不回我电话,偷偷逃跑,换电话卡,我很生气。我要罚你。”
“怎么罚?”姜也冷笑,“肢解我吗?精神病。”
靳非泽从兜里取出一枚橡胶制的小东西。姜也盯着这东西,微微皱了皱眉。它是水滴形状,通体光滑,小巧玲珑。
“里面装了卫星定位器,无论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不要想毁掉它,一旦我失去你的定位,我的手机就会自动报警。”
姜也面无表情,问:“你不怕我丢了它?”
“你丢不了,”靳非泽在他耳边悄悄说,“因为我要你吞了它。”
吞了它,这么大的东西,他会噎死的吧?靳非泽在搞什么?姜也浑身发凉,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靳非泽把姜也拽向床,姜也试图攻击他,他斜向卸力,姜也拳拳都打不到实处。他抵住姜也的手臂一推,姜也便摔进了床铺。这家伙好像练过太极,姜也根本打不过他。他逼迫姜也趴在床上,又抽出一根鞋带,把他的双手绑在了床头。
“放开我,”姜也咬牙切齿,“你信不信我喊人!”
“你当然可以喊,”靳非泽笑吟吟道,“如果你想被人看见你这个模样的话。”
他三两下解开了姜也的腰带,把裤子全部扯了下去,姜也的后方整个暴露在空气中。床边就是穿衣镜,姜也冷白的一截窄腰和臀部露在外头。他是个刚刚长成的青年人,腰身青涩紧窄,肌肉单薄,凛凛修竹一般挺拔刚劲又易折。腿部肌肤接触到寒凉的空气,姜也狠狠打了个寒战。
他又羞又怒,气得浑身发抖。
姜若初单身带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他很早就学会了自立,五岁起自己洗澡自己穿衣,从未在别人面前裸露过身体。上次在货轮,纵然已经被羞辱过一次,但姜也当时毕竟没有意识,完全断片儿了。这一次是他头一回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别人看得精光。
姜也开始妥协,尝试安抚靳非泽,“我保证,下次一定遵守承诺。”
“不行哦,说了要罚你就一定要罚。”靳非泽铁面无私。
随后,靳非泽打开护手霜,给他的穴位做按摩。姜也闻到那浓郁的樱花香,敏锐地意识到他将要做什么,羞愤的火燃遍了全身。他不止脸和脖子通红,连身体也红了起来。他太敏感,碰一下抖一下。学习资料里的人要么油头粉面,要么满身横肉,半点比不上姜也。靳非泽一开始觉得那种事很无聊,可现在看,如果是和姜也做的话或许还不错。
他抚摸着姜也的腰身,仿佛在把玩一尊名贵的瓷器。有一种无名的火焰在腰腹间升起,这好像是叫做欲望的东西,感觉很陌生,但他又觉得很新奇。
“小也,你真好看。”
靳非泽的动作很轻柔,镜中映着他专注的眉眼,黄灿灿的灯光洒在他的眼角眉梢,是无比温柔细腻的模样。姜也的脸已然红透,用力挣扎,靳非泽按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靳非泽不知道是不是跟着他那些奇奇怪怪的学习资料练习过,他的按摩手法虽然生疏,却让人舒服。
姜也下意识喘息,等回过神来,又狠狠咬住了舌头。可纵然他不说,身体的反应不会撒谎。
靳非泽轻声慨叹:“你真敏感呐。”
姜也的脸立刻火烧了一般,烫得能热鸡蛋。
“靳非泽,”姜也用愤怒掩饰自己,“你这个疯子。”
靳非泽手势骤然加重,姜也吃疼,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什么?”靳非泽微笑。
姜也:“……”
靳非泽低眉端详他,“资料里的人那东西都好丑,你的比他们好看多了。”
这家伙的放荡言语比动作更加让人无地自容。姜也声音发哑,“你混蛋……”
“我在夸你,为什么还要骂我?”靳非泽语气无辜。
姜也忍着羞愤和痛苦,把脸埋进枕头。
“下次不要再逃跑了,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靳非泽亲吻他的腰窝,他又是一阵簌簌发颤,“要听话,再跑一次,让你吞的就不是定位器了。”他凑到他耳边问,“还跑么?”
姜也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靳非泽的手蓦地一动,姜也跟着一抖,才哑声道:“……不跑了。”
“要保证。”
“保证。”姜也的语调在颤抖。
靳非泽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用酒精给定位器消了毒,擦拭干净,手把手贴心地喂给姜也服下。姜也微微打着颤,犹如秋风中簌簌的叶子,被迫衔着定位器,一点点咽了进去。靳非泽轻拍他的脊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猫。如果靳非泽没有这些恶劣的举动,他的模样简直像一个温柔的情人。
“你看起来好难受,”靳非泽轻声问,“我帮你好不好?”
姜也毫无反抗之力,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他温暖的手中。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折腾完,姜也身上泥泞,乱七八糟。而靳非泽仍旧衣冠楚楚,一丝不苟。
靳非泽也觉得热了,松了松毛衣的衣领,掰过姜也的头,亲吻那滚烫的唇。
小猫又在咬他,他浑不在意,就着鲜血吻得更深。他的血滴落姜也的唇,冷白的下巴留下艳丽如火的血迹。这是靳非泽初次品尝到欲望的味道,如血般甘甜。
作者有话说:
阅读提示,人不止一张嘴。

第22章 深山猛鬼
清晨,天蒙蒙亮,所有人整装待发。霍昂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对讲器和生命体征监测手环,大家佩戴好手环,他随身携带的手提箱笔记本电脑显示出每个人的卫星定位、心跳、血压和呼吸频率。
这些人果然准备充分,他们携带的设备都非常先进。姜也一面感叹,一面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深处。定位器放久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他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走路有点儿别别扭扭的。
白念慈问:“小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也身子一僵,干巴巴地说道:“我没事。”
靳非泽笑道:“没关系,我照顾他。”
白念慈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背上登山包。姜也冷冰冰瞥了靳非泽一眼,跟在白念慈身后,向山坡后的密林走去。一路向北爬坡,随处可见高耸入云的娑罗树。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林子里一片漆黑,还裹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可见度非常低。姜也举着手电筒,跟着前方的手电亮光走。
靳非泽走在他后头,问:“怎么样,还好么?”
姜也不搭理他。
越往深处走,越能看见有些树底下立了破旧的木头神龛。奇怪的是神龛里什么也没有,既无神像也无画像,只前面放个香炉。不知怎得,姜也觉得神龛所在雾气尤其浓,大约是错觉。老猎人让大家不要去看那些神龛,说都是以前去过太岁村的人留下的。
“虚无神祇。”白念慈低声对姜也说,“你妈妈说的滇西信仰是真实存在的。”
他把这些神龛的样子都拍了下来,老猎人一直反对,但白念慈很固执,没听他的。
走到晌午,雾气仍未散去。他们走到了一处小溪边,据老猎人说是山上流下来的南水溪,溪水清凉,直冻手。姜也说要去方便,走出一截子路,独自到了下游,脱下裤子把定位器取出来,用溪水清洗干净,再放进兜。他站起来穿好裤子,忽见溪对岸出现刘蓓烂头烂脸的身影。她好像在对他做手势,雾气太大,看不清楚。他走近了些许,看见她竖指在唇间。
什么意思?
他正想问,后头传来靳非泽的声音:“怎么这么慢?”
刘蓓瞬间消失了。
靳非泽走到他身边,笑着问:“拿出来了?别丢掉哦。这里比你想象得更危险,我随时掌握你的动向,你才安全。”
姜也冷冷瞥了他一眼,仍不搭理他,踅身爬上石头,回到上游。霍昂和依拉勒在看地图,老猎人指给他们看太岁村在地图上的大概方位,白念慈在吃压缩饼干,翻看着他今天拍到的那些神龛照片。正休息着,上游忽然漂来一个黑影。那黑影从雾气浓稠处现身,顺着溪水一路向下。霍昂让白念慈和姜也他们远离小溪,右手按着腰后,一脸警惕。姜也敢肯定,他腰后有一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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