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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蒙影(翻云袖)


伊诺拉在这时候忽然开口:“要么有大基地的人愿意负责这件事,把畸变兽杀了;要么就等着它把这儿吃得七七八八,或者自己跑到别的地方去。”
尽管罗衡已经跟畸变兽打过照面,可他没有想到情况会有这么严重,不由得吃惊道:“绿洲那样的火力也没办法杀死畸变兽吗?”
“没办法。”伊诺拉摇摇头,她端起啤酒似乎想喝,却停在嘴边,叹气道,“你已经见识过它的本事了,火力差一些的游荡者根本没办法给它造成任何伤害,可那远不是全部,你还记得那节车厢吗?它袭击车队的时候,把车厢从挂车上撕下来,然后钻进去,活生生吃掉了在里面熟睡的倒霉蛋。”
罗衡不寒而栗。
听起来,畸变兽简直像是游戏里才会出现的生物兵器。
罗衡对现实里的生物武器并不算陌生——训练老鹰跟猎犬这些动物辅助打猎的常事姑且不提,在战争里使用动物的例子也绝不算少。
战马最为常见,大象也曾经被人类拉入战火,这种皮糙肉厚的庞大动物往往只能靠地形跟陷阱来杀害,否则就会造成极惨重的伤亡。
可进入□□时代之后,动物就过于不够看了,即便现实里出现过老虎跟熊还有野猪袭击人的事,能够造成的伤害也相当有限,无非就是弹夹多少的事。
它们威胁性甚至不如能够携带病菌的昆虫跟一些入侵植物。
像是畸变兽这种等级的,罗衡依稀还记得自己玩过几款恐怖游戏,都出现了通过病毒将人或者动物改造成怪物的剧情,那些怪物的威胁程度跟畸变兽倒是有得一拼。
还有基因改良——
到底是旧时代的人彻底跌破道德底线,制造出了不符合常理的生物?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辐射畸变,一部分遭受辐射的动物最终异化成了畸变兽?
“就算是大基地也不安全。”狄亚淡淡道,“畸变兽很狡猾,而且会隐藏自己,甚至会骗人,火力也好,配合也好,只要稍微出点差错,就会被直接撕开防线。我以前遇到过另一只,那真是一场噩梦,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只要你人数不多,跑得又快,它倒是懒得追你,毕竟吃的可能还不够他跑的。”
罗衡想这大概就是自己昨天能逃过一劫的原因了。
“我本来还以为你要完蛋了。”把锅里最后一点食物瓜分干净后,伊诺拉把木棍跟纸盒子都丢进火堆里,对着冒起来的火星喝了口酒,“毕竟你一直没回来。”
罗衡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也这么以为。”
伊诺拉动了动嘴唇,她本来有点想问罗衡为什么不跑回来找她们,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得到答案,又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不问也许还能少欠点人情。
又或许,在罗衡回来的那一刻,伊诺拉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遇到畸变兽之后,他没有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也没有选择拖他们下水。
他选了最难的那条路,在黑夜即将到来的时候把畸变兽引走了,引得远远的,骑着一辆他不知道能否撑到底的车,以至于精疲力竭,才会一个晚上都没有任何消息。
即便回来之后,罗衡似乎也没有吹嘘自己的意思,好像他只是做了件不值一提的事。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吃完饭就是清理环节,伊诺拉看着罗衡相当自觉地将小锅提起,往水源边走去,狄亚很快就跟了过去。
她望着两人的背影,想到了昨天黄昏时分的对话。
当时他们选择了等一等,伊诺拉跟狄亚都没闲着,下去把车厢里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搜刮了一遍。
畸变兽的生存目标似乎只有食物,可它太庞大,不要说打开撬开罐头,连打开柜台都很勉强。
想象被畸变兽堵在车厢里活生生吃掉的确是件恐怖的事,可是想想畸变兽试图去开柜子,那场景就有点滑稽了。
为了速度,车队把一整节车厢都彻底放弃了,这会倒是便宜他们。
可惜床是焊死在底座上的,他们只好把上面那一层软垫跟布拿走,地上撒出来的小零件跟挂在钩子上的动物皮也没放过。
柜子里有不少罐头、刚做好的面包跟馒头、一些饮料跟啤酒,甚至有一块有点化开的黄油。
狄亚猜测车队很可能刚跟某个村子交易过,伊诺拉没表态。
在柜子的最底下是餐具,锅子,一块碎镜子,几罐喷漆跟一罐装满汽油的锡桶,跟一把收起来的红色遮阳伞,这倒是没什么新奇的。
这本来是件很利索的事,可两人都做得不快,也许是天热,又或者是累了,总之他们慢吞吞地搬完看到的所有东西,甚至将完整的海报都扯下来两张,还翻箱倒柜确保自己没有半点遗漏。
可罗衡还是没有回来。
“天已经暗了。”狄亚对她微笑,原先展露出的冷淡也好,焦虑也罢,这些外露的情绪瞬间就从他的脸上消失了,声音更是变得不紧不慢,仿佛阐述一个真理,“我们该上车了。”
伊诺拉下意识问道:“我们不等了吗?”
严格来讲,其实伊诺拉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提议的权力,尽管罗衡认为她是伙伴,可是这认知只在罗衡还能够抗衡狄亚的时候才成立。
想在这糟心的地方生存下去,总难免要跟这些破烂规矩打交道,伊诺拉早就习惯了。
因此她虽然问,但人已经上了车。
伊诺拉可不想因为多嘴一句就被抛弃在这畸变兽随时可能出没的地方。
“我们已经等过了。”狄亚难得多说了几句话,甚至说得有点太多,“这世道不就是这样吗?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伊诺拉对这倒是赞同。
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什么人是该死的,也没有谁是该活的,一切都只是侥幸,一旦消失了的东西就永远消失了,一生一世都不一定能再见到。
就像是希望,它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大概是死了。
车队也好,绿洲也好,甚至是大基地,谁都逃不开这样的诅咒,他们当然更不例外。
尽管跟罗衡认识才没多久,可伊诺拉还是蛮喜欢他的,下午聊到驾照之类的东西让她感到很新奇,几乎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上的车,又是怎么遇到他们的。
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伊诺拉总有种浮出水面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拨开,让她轻松了些。
可要是说为了他的死或者失踪伤心,那又难免太严重了点,伊诺拉只是有点遗憾。
车子就在她的遗憾里启动,被随手塞在副驾驶位上的喷漆因为运行滚动起来,可还没走了两步,车突然熄火。
于是喷漆罐就这么掉下去。
“你是不是把脚抬太快了?”伊诺拉问,她不希望是车的问题,那样的话情况会变得很糟糕,“还是怎么了?”
狄亚泰然自若地回答:“大概是我的问题吧。”
他探过身去捡那个喷漆罐,然后极突然地下了车,一如既往,始终没忘记拿走钥匙。
“去哪儿?”伊诺拉坐在车上问他,声音并没有很大。
狄亚回过身来对她微笑,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手电筒在手上抛掷,看上去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一边后退一边慢吞吞地说话。
“就只是……做些事,反正这世道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不是吗?”
明明是同一句话,伊诺拉却莫名觉得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她的意见又没什么意义,只要狄亚不是突然犯了失心疯,准备单枪匹马去挑战畸变兽,不管他要做什么,伊诺拉都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狄亚当然没有失心疯,他只是在车厢上喷上了一道很长的蓝色喷漆,神色专注,另一只手则握着手电筒,确保颜料没有喷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回到车上时,狄亚看上去连脚步都轻快了一点,大概被喷掉三分之二的喷罐重新被抛在副驾驶位上,滴溜溜滚了一圈后又再次倒下。
“我们走吧。”
哈,看来“希望”偶尔也会诈尸的嘛。

冰冷的水浸透双手,食物下肚后的餍足暖意正在缓慢消退。
小锅相当难清洗,见狄亚走过来,罗衡干脆使唤他去片木头,将几根树枝绑成一把木刷来刷锅,这当然比不上竹刷方便顺手,不过暂时拿来用一用也可以。
狄亚对新到手的活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对罗衡的要求理解得也相当透彻,他有点新奇地看着在自己手底下诞生的这把小木刷,然后将其递交过去:“我还以为大基地不这么洗锅呢。”
看来他见过类似的东西。
“确实不怎么常见了。”罗衡并没有反驳这个误解,就算是在废土这种不需要身份证件的地方,有个来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来得强,“钢丝球、海绵刷跟洗碗布更多,还有些家庭会用洗碗机。”
狄亚“唔”了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水边生长的杂草,听着木片刮过小锅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看得出来罗衡对洗东西这件事相当熟练,甚至有种居家的气质,搁在刚认识那会儿时实在难以想象。
也许这就是大基地的特色之一,随时准备好在路上,也随时准备好定居下来。
洗锅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罗衡在良久的沉默里主动挑起话题:“我想起一些事来了。”
“想起……”狄亚犹豫几秒才恍然大悟,“噢,我记得,你说过的,失忆那回事对吧?”
即便从罗衡那里了解到失忆是一种遗忘过去跟记忆混乱的病症,可在相处过程里,狄亚还是经常忘记这件事,特别是在罗衡相当可靠的情况下,这件事相当容易被忽略。
罗衡并不常向他提起这件事,可能是为了不展现自身的软弱,也可能是不愿意向他索取同情。
狄亚又问:“那你想起什么了吗?”
“不是好的东西。”罗衡回答得很快,可答案却含糊不清,水在小锅之中被木刷来回搅动,他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粼粼的水波,脸上无意识地流露出戾气,看上去有种阴沉的生动,“很糟。”
狄亚捏着细细的草叶,漫不经心地应和:“这样啊。”
不同的人对糟糕有截然不同的标准,可罗衡要是都认为都很糟糕的事,狄亚想,那一定是真的很糟糕。
哪怕罗衡什么都没说。
他们的交情本该点到为止,如果狄亚不想将这段关系深入下去的话,就不该太多话。
不过,这世道发生什么事都不算奇怪。
狄亚想,反正他已经等过这个人了,还喷了喷漆,留下布条,再多问一句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于是他就听从自己的心开口。
“死了人吗?”
在这片土地上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说他们之前杀的荒人,试图袭击他们的五个强盗才是前天刚发生的事,昨天又见到了被畸变兽吃掉的车队成员。
人们难免对死亡习以为常,麻木不已,可这不意味着它失去了分量。
“不止是那样。”罗衡喃喃着,“远不止是那样。”
他陷入良久的沉默,焦躁与不安在胸腔里鼓动,从畸变兽追赶后压抑在心里的恐惧跟怒火里诞生,被那段破碎的记忆火上浇油,瞬间催生成大火,烧向每根血管。
身体的疲惫让这火焰短暂地被隔开,可当罗衡醒来后,它清晰地就如九年前才刚发生的那样,一瞬间燃烧起来。
“那儿的确躺着一具尸体,我既不认识她,也没听说过。”罗衡看了狄亚一眼,就算是在这种情绪起伏的时刻,他仍然敏锐地意识到狄亚的未尽之言,“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狄亚斟酌言辞:“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么……感情旺盛。”
救人或是对受害者好,那是一回事,虽然狄亚不赞成,但也不到完全无法理解的地步,可对于素不相识的尸体如此感伤痛苦,那就实在有点超出想象了。
罗衡对着他微微一笑,笑容有着某种洞悉人心的力量,尽管狄亚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是在这样的目光下,仍然无端生出一种荒诞的窘迫感。
“怎么?”于是狄亚干脆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罗衡却摇摇头,他似乎无意指导狄亚什么,只是又再张口叙说那件事:“我只是想,原来你是这么看的。那具尸体倒在那儿,也许对其他人而言,看上去只是一个女人,可我还看到了我自己。”
“你自己?”狄亚糊涂了。
“是啊,我自己。”罗衡缓缓道,“大概十几岁的时候,我很喜欢恐怖作品,离奇、残忍、危险而又绽放出人性之美或者丑恶的故事,从中得到刺激,又或者是为了彰显我比同龄人更大胆,更成熟。”
狄亚没有听得太明白,不过他仍然选择聆听下去。
“我并不惧怕那些,因为我知道这些是臆造的噩梦,与我隔着不可跨越的高墙,可是在那具尸体前,这面墙坍塌了。”
罗衡忽然站起身来,锅已经洗完了,他的声调平静如水:“我知道在不同的地方,许多人的墙还没有塌陷,他们就如同过去的我一样,陷入自己平静满足的生活之中。可是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们与危险并不遥远,也许为了报复我之前的漠视,它也漠视了我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占据罗衡生命大半时间的学习,从学习之中所得到的一切本领与知识,也许能为一个文明社会添砖加瓦,可是在这样的倾覆之下没能派上一点用场。
这无常的命运在安逸与苦难之间互相转换,平等地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
在九年前的那具尸体前,它用暴力碾碎了文明。
狄亚不确定自己听明白没有,他更不明白这些跟一具女尸有什么关系。
他莫名觉得自己像是收到了走入罗衡心灵之门的请帖,可硬是没能找到路。
“我不是很想安慰你,毕竟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终狄亚选择如实回答,“不过我知道在大基地里待久了的人,似乎都对规矩啊秩序的坍塌有一些恐惧感,好在你看上去已经习惯了,更何况这都是以前的事。对我们而言,过去的事就已经过去了。”
罗衡莞尔:“你真像是野兽,狄亚。”
狄亚对这个评价显然相当不快。
“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罗衡缓缓道,“只是这个世界没有提供给你明白的机会。”
其实罗衡也不清楚到底是亲眼看着文明社会秩序崩塌的自己更悲惨,还是生下来就在废土这样资源枯竭的死人堆里过活的狄亚要更令人叹惋一些。
狄亚没有说话,他脸上的不快稍稍淡去,看起来是接受了这个似乎没什么诚意的解释。
罗衡已经无意继续下去了,准备拿着锅回去,他休息过,可精神仍然感到疲倦,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那就告诉我啊。”出乎意料,狄亚在他背后发出声音来,“说到我明白为止。”
这让罗衡有点讶异地转过身,看见狄亚的脸,这个年轻的男人露出符合年纪的笑容,深灰色的眼睛在水光下剔透得像块两块被打磨过的晶石。
“来启发我吧。”
狄亚的一句要比一句近,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人已经走到罗衡身边,侧过头看着他:“我们本来就是这么交易的,不是吗?”
“是的。”罗衡听见自己说话,“我们是这么交易的。”
伊诺拉对两个男人到底要聊些什么全然不感兴趣,她一直在观察附近,直到罗衡将洗干净的小锅递过来,由她将东西摆得整整齐齐后,就坐在后座的位置上跟两人谈守夜的事了。
因为现在有三个人,轮流守夜的压力骤然缩小,加上伊诺拉的确是个靠谱且有经验的游荡者,几乎不会做出什么蠢事,各种意义上都是个不错的同伴。
狄亚甚至都开始反省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抗拒这个女人了。
刚睡醒的罗衡当然是守最开始的夜,中间那个要糟心些,得睡一会儿起来守夜,然后到轮换时再入睡。
伊诺拉选择自己来,按照她的说法是反正她也睡不太安稳,一个人行动的时候晚上能醒七八次,早已经习惯了。
罗衡在内心深处对她至今没有猝死表现出了高度的敬意。
清晨时分,车子再度启程,伊诺拉在后座熟睡,狄亚叫醒罗衡,两人将太阳能电板塞上车顶固定,一晚上没给摩托充太多电,为了避免浪费,固定两辆车的绳索仍然没解开。
罗衡骑在摩托上,任由小面包跟绳索拖着自己跟摩托车前进,他只是个负责稳定和平衡的工具人。
他依稀记得自己以前看到过类似的事情,考虑到罚单,大部分人会把摩托车放在挂车上,不过乡下或者小镇之类的地方就无所顾忌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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