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劳改?拉斐尔期待了起来。
劳改的工作的确不轻松,一天0-1顿饭,天不亮开始起床砌墙,干到天黑,如果无法回到监狱,就几十个人就近挤在几近露天的茅草蓬里,能不能熬到天明,完全要看风有多大,以及上天会不会让夜里下雨。
反正希伯来人相信耶和华会拯救他们,那就看耶和华到底救不救啰,巴比伦人是这么说笑的。
拉斐尔是没看到耶和华出手相救的,不过人类的确比想象中的耐熬,即便是这种环境,还有许多人苟延残喘地活着。
不过对人类来说难熬的缺衣少食,在拉斐尔这具泥土身体看来,并不算太过难受。
让他难受的是,这里没有替换衣服,也没有洗漱的地方,即便是附近有条河流,做工的地方也有守卫把守。或许是怕囚犯们逃离,守卫们不允许他们却冲冲洗洗。
拉斐尔趁着夜色伪装过去冲洗一下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干干净净地混在一堆脏兮兮的人群中。
拉斐尔觉得自己要烂在这里了,可他还是没有向小魔女求助,也没有剖开心脏,取出魔力源,尽快离开这儿。
在与吸血鬼纠缠的这些日子,他似乎已经忘了什么叫鲜活。即便他再怎么放大自己的痛觉神经,疼痛对他来说,都是最低等的忍耐了。
他似乎变成了该隐那样的人。真奇怪啊,他追求长生,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可现在他达成了目的,反倒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了。
拉斐尔想,他似乎一直这样,飞行也好,长生也好,他在追求时才最渴望,就好像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一旦得到了,就有些索然无趣的乏味。
不,拉斐尔摇摇头,冷酷地想,这绝不是他的问题。他在长生的旅途中,有很多次感受到欢乐与真心的愉悦。
一定是和吸血鬼呆久了,他们不够阳刚,传染得他也郁郁了起来。
拉斐尔偷偷调动了点魔力,把瓷器的自己涮了个干净,当然,他贴心地保留了尘埃。
痛可以忍,但脏不行,臭烘烘更是要拒绝。
虽然他现在的皮肤已经用白瓷换过了一边,还没有记得装毛孔,应该不会发烂发臭。
神游太久,一道鞭子抽了过来,他的脊背立刻破碎着流出一抹红色。
那鞭子上布满倒刺,是狱卒们用来惩罚偷懒的囚犯的。其实他们还有大棒锤,那个东西敲在身上要轻一些,不会像鞭子那样勾的到处流血。
但挥鞭的狱卒记得拉斐尔,这个沉默寡言的希伯来人敲起来梆梆作响,看起来一点都不痛,打起来很没有成就感。
还是鞭子好,虽然希伯来人依旧一声不吭,但倒刺至少会勾出点血肉,让狱卒的殴打有以回应。
下次烤皮肤再研究研究配比吧,让他的身体更坚硬一些,拉斐尔动了起来,继续砌着墙,心想,总是拿褚红石冒充血液也挺麻烦的,还是坚强一点,不受伤的好。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就在拉斐尔的躯体破碎得太厉害,让他想要设法遁逃时,他们修建的建筑完成了。
做工的日子里,见惯了希伯来人的病痛与死亡,拉斐尔发现,巴比伦没他想象中的那么良善,希伯来人也没他印象中那么的无耻。
套着锁链离开的那天,拉斐尔终于看到了建筑的全景,他第一次知道,那是多美丽的花园,高耸入云,仿佛空中……
拉斐尔一怔,空中花园?这里是那个传说中的巴比伦?
他回头看那绮丽的花园,耳边是巴比伦人兴奋的欢呼:“王后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原来这座埋葬了许多尸体的高城,是个花园,那也不错,拉斐尔想,至少他们的尸体还能做花费,也算是回归自然,埋尸归根了。
脖子上的锁链一紧,拉斐尔踉跄了几步,差点扑倒在地。
鞭子又劈头盖脸地抽了过来,他的皮肤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拉斐尔遗憾地启动了备用方案,顺着那锁链的拉力往前踉跄着爬了几步,然后瘫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了。
人群嗡嗡吵吵,还夹杂了几句巴比伦土话的咒骂。
在这样的囚犯群中,死亡并不罕见,不过希伯来人并没有太过伤心,他们振奋了一阵子,简单地替这句尸体祷告了耶和华,感谢神明继续保佑希伯来人。
巴比伦人是高贵的文明人,他们不餐食同类,所以希伯来人可以完全独享这一顿加餐了。
肉制品是一种很难得的食物,这一定是耶和华的赐福。
巴比伦狱卒见怪不怪地看着囚犯们把那尸体扯开,红色的液体流了一地,那红色太鲜艳了,不太正常。
但死了这么多人,总有几个与众不同的,也不奇怪,说不准是耶和华的神迹呢!
人类看不到的地方,一只小玩偶从倒尸的心口处爬了出来,迈着小步子走到囚群的边缘。
混乱中,没有人发现,这局尸体没有心。
小玩偶是拉斐尔为自己制作的心脏,承载魔力流动的器皿,亦是他的灵魂安栖之处。
拉斐尔看着希伯来人疯狂的撕扯,还有巴比伦人为维护秩序不断抽出的鞭子,心里有些惭愧,唉,他的器官都换过了一轮,现在都是土渣子,恐怕不太好吃。
饥饿的希伯来人并不挑食,观看的拉斐尔也没有阻止,他的身体虽然缺乏蛋白质,但也富含多种矿物,能够补补营养。
这像是动物世界才会发生的事,他的身体回哺其他生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为什么文明的巴比伦还会有如此野蛮的事呢?拉斐尔叹息着,有些不懂。
他不知道这群囚犯会被押往哪里,或许是填往战场,为巴比伦王开疆辟土,又或许是换个地方,继续砌墙。
巴比伦人很会物尽其用。
拉斐尔没想救这群囚犯,或许很残忍,但这些囚犯已经很久没有作为人存在过了,他们被救出也建立不了正常的社会。
他们就只是囚犯而已,文明社会里的……动物?动物不需要拯救,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虽然不像人类,但那也是他们的生活。
小玩偶看着囚徒们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他眼中。
他礼貌地朝那个方向摆摆手,然后垂下头,随便找了个小土堆,往上面一坐,晃悠着短短的双腿,发起呆来。
又要做个新身体诶,这也太为难一只小玩偶了,拉斐尔难过地想。
不过这可是巴比伦耶!那想必希腊罗马也不会太远吧!小玩偶很快又欢快了起来。
他一定要体验真正的、文明的城市!
等塑造好坚硬的身体,再次来到巴比伦的城邦时,拉斐尔得到了礼貌而热切的招待,以一个域外行商的身份,换了埃及语与巴比伦人交流。
他这次看到的城市,与作为囚犯时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城里完全就像个普通的、生产资料有些匮乏的现代小城镇。房屋干净、整洁,可以看到明显的排水系统,街道繁华、喧闹,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微笑。
他还远远地见到了巴比伦君王建造的通天之塔,名为巴别塔的奇迹。
不知这里离都城多远,但他站在城里,可以在城民的指引下,看到远方云间的那抹黑影。
谁看到这座高塔,不会膜拜在巴比伦王的脚下呢?
这怎么不让人赞叹呢?现在可是公元前!拉斐尔明显能察觉到,这里的城民,对他们的君王有一种狂热的崇拜。
中央集权?拉斐尔摩挲着下巴想,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任何地方的巴比伦人,都可以看到王的权柄高入云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但这塔立了没多久,拉斐尔在某个不知名的早晨醒来,塔就忽然不见了。
城民们议论纷纷,满心惶恐。
拉斐尔想,这么高的建筑,或许是地基没打稳,支撑建筑不牢固,倒了也正常。
但城民们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王的权柄从云间倒塌。又过了不久,王的死讯传来,新王即位了。
城里似乎一切如常,但好像一切又都不一样了。拉斐尔看到,他们没了对前巴比伦王的那种、盲目一般的信仰和爱戴。
某天,有被前王攻陷的复国者途径这座城,城民们没有守住,城破了。
与此同时,拉斐尔还听到巴比伦王朝土地缩减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前巴比伦王是靠着个人的意志横征暴敛、所向披靡的,所以在他离世后,他的帝国也很快地分崩离析。
拉斐尔游走在流民间,寻找着希伯来人的身影。被放归山野的家养动物还能正常生活吗?他有些担心。
希伯来人的特征很明显,他们有极度虔诚的信仰,所以看起来总会有些疯狂。拉斐尔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他们正愉快地为帝王之死、巴比伦之难唱着赞歌:“……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拉斐尔站住了脚步,转身离去。
看来动物的适应能力很强,还有心情欢庆农场的倒闭,他无需担心。
第121章
该隐找到拉斐尔时, 他正在参加一场奴隶起义。即便那只假惺惺的人偶现在身材高大,看起来浑身都充满力量,正快乐地跟同为奴隶的其他人谈天说地, 可该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脆弱的瓷器玩偶。
同样的,拉斐尔也发现了该隐。
他很快收敛起了笑容, 将身边的人支开, 不知从哪提出个皮囊子,该隐闻到了里面有酒的味道。
“要试试吗?我们自己酿的果酒。”拉斐尔神色正常地走到他身边,把皮囊递给了他。
就好像他们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而不是追杀者与被追杀者的关系一样。
“我们?”该隐像是个躁郁狂一样,突然被这两个字激怒了。
拉斐尔凭什么用我们二字?他难道有了同类,就连该隐自己, 同化了那么多的孩子, 都还总感到无上的孤独!凭什么比他还独的怪胎可以拥有同类?
该隐总是在嫉妒,嫉妒他得不到、却被别人轻而易举拥有的东西,他双眼泛红,被迎头泼了一头清酒。
“拉斐尔, 别对你的朋友那么无礼!”他听到有人不赞同地叫道。
而那个他嫉妒的玩偶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口中全是推脱之辞:“嘿!什么叫无礼!他一个酒鬼想要麦酒洗头, 我满足他罢了!”
可转头,拉斐尔却低声而冷淡地警告他:“冷静下来了?”
该隐眼角更红了,这混蛋玩偶的酒里居然放了大量的昏睡剂!该隐对昏睡剂的抵抗度可是为0!还好酒抵消了部分昏睡剂的致幻能力。
他强打起精神, 屈辱地跟拉斐尔谈论起正事。
如果不是要紧的事,他也不会来找昔日的仇敌了。
“你是对的, 审判日的确会到来。”该隐不情不愿地称赞了下拉斐尔,“但随之而来的, 还有一个救世主,他会竭力阻止那场灾难,这是地狱之主从他的一位故友那儿听说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们应该毁掉那位救世主,不是吗?”该隐有些烦躁地说,“撒旦那个黑暗的叛徒!他说人类要是消失,地狱肯定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他要当保救世主党!”
“撒旦?你还有这层关系?”拉斐尔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该隐顿了一下,垂眸说:“他说我是个好孩子。”
该隐跟地狱之主当然没有交情,只是所罗门往死前还阴了地狱生物一把,让他们无法轻易地来到人间。
撒旦,黑暗的主人,也无法长时间地停留在人界,他找到了黑暗的栖息者、血族始祖,让他和自己的部下一起为地狱的主人效力。
但该隐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灭世党,他立刻阳奉阴违地就要找人一起阻止那位救世主了。
地狱之主的命令也不能做得太难看,该隐的确是告知了自己的孩子们,那些孩子们不像自己这般长生,还对永存抱着一丝希望,他们的确会成为撒旦的帮手。
没关系,该隐可以为自己找到一个更可靠的同盟,像是他的孩子们怎样都无法找到的拉斐尔。
“你不是也对活着失去了兴趣吗?”该隐盯着拉斐尔的双眼,问。
拉斐尔闭上了眼睛,该隐读不懂他的情绪,只能看出他是在微笑着的。
“我现在找到了活着的意义。”该隐听到他轻快地回答。
“跟着这群奴隶们一起造罗马的反?”该隐有些不屑,“你那点魔法难道还能影响百万人的军队?这些奴隶身上可没有半点魔法的元素,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
拉斐尔若有所思:“你说的对,我是该教他们一些应用魔法的技能!”
该隐勃然大怒,谁跟他说这个了!
“你有被人爱过吗?”就在昏睡剂的药力逐渐淡去,该隐准备暗自发力毁了这里时,被拉斐尔的问题问懵了。
看着该隐嫌弃的面容,拉斐尔有条不稳地解释道:“那种更宏观、更博大、推己及人的爱。”
就像他在奴隶起义中感受到的,那是一种汹涌的、因为正视了对自己的爱、而怜悯起他人的博爱,那让他心生愉悦。
他一定是在类似的爱里长大的,他想。
“黑暗的生灵,自恨意中诞生,哪有什么爱不爱的!?”该隐不适地大叫。
拉斐尔没有嘲讽他,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却让该隐浑身毛发耸立,他知道拉斐尔在怜悯他,怜悯他没有经受过这样的爱。
“不……”他轻喃道,“我也曾被人爱过……”
那位引导他的天使博爱世人,曾给过他……祝福,他还曾结识过天使身边的友人,被生性善良的兄长深深地爱过。
一切是怎样消失的呢?从他对兄长心生嫉妒的那一刻起吗?他最终还是将刀尖对准了兄长的心口。
拉斐尔微笑着,可谁都看得出他的敷衍,他不相信该隐得到过爱,爱里长大的人怎么会像该隐那样变态呢?
该隐瞳孔泛红,他这次是真的要发怒了。
在他被愤怒冲昏头脑,准备变身的那一刻,拉斐尔毫不留情地祭出魔剑,那是他专门针对该隐而设的武器,魔剑直直地插入该隐的胸口。
拉斐尔摩挲着指环,微笑着说,“你的性格太不稳定了,会给我带来麻烦的。”
该隐本来是不在意的,他习惯了疼痛,那有什么关系呢,天使的祝福会修复好他所有的伤口。
等他修复好了身体,他就让拉斐尔血债血偿。噢,还有拉斐尔想要守护的这些人,该隐扭曲一笑,长生种多的是时间对付低劣的人类。
但伴随疼痛而来的,却是更加汹涌的睡意,跟他常常使用的昏睡剂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无可抵挡的困意。
拉斐尔研究了针对他的新药,该隐心底一沉。
模糊中,他看到了拉斐尔口型:“你放心,那只是一剂安眠药,你的身体不会对它排斥,产生修复作用的。”
被阴了!朦朦胧胧中,该隐只有这一个念头。
拉斐尔顺利地捡起该隐蝙蝠,合上了他的丝绸棺材小盒。
他的战友们纷纷凑了过来,惊异不定地看着他手里东西,直咋舌:“还真有吸血鬼啊,那他说的什么救世主、撒旦啊……”
拉斐尔耸了耸肩:“这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千百年前就有人预言了审判日,但它不是到现在也没到来吗?”
“我们有更重要的、就在面前的反抗要去做!”斯巴达克斯挤了过来,拍了拍拉斐尔的肩膀,大声地宣布。
斯巴达克斯是一位勇敢的角斗士,他是这场起义的发起人,大家都很信服他。
他这样一发话,便没人再多问什么了。
只有人挤着眼问:“那你说的教导魔法?”
拉斐尔摇摇头:“使用魔法要改造身体,我们的时间不一定够。”
战友们沉默了,他们刚打完一场大战,应该趁着元老院还没来得及反应,立刻乘胜追击,让所有的奴隶都获得自由!
或者是在元老院的反制下,尽快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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