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纷争的预兆,纷争必将带来痛苦,阿加雷斯看到了那迹象, 在那里守着,接引即将死亡的灵魂。”弥赛亚好心地解释说。
“阿加雷斯?”
“魔鬼在时刻注视着这里。”弥赛亚低低地说。
“你说的纷争,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纷争吧?”拉斐尔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这种不祥的气息是真的,那他徘徊在这里的一段时间里, 也见了不少,或许这和该隐并没什么关联呢?亚当族群的人本来就喜欢打架嘛!拉斐尔这样安慰自己。
弥赛亚笑着摇了摇头:“亚当和该隐,没想到兄弟相争还不曾出现,父子间的战争已经敲响了。你不觉得这更是一场好戏吗?”
拉斐尔不存在的心脏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这的确是我从未见过的未来。拉斐尔,你改变了世界!”弥赛亚赞叹着说。
“谁会想要这种改变?”拉斐尔难得的竟没有生气,他一动不动的停在半空中,一时之间无法理解。
“不过这只是历史长河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变化罢啦!”弥赛亚终于从他的小马扎上站了起来,安慰性的拍了拍飞翔的小车轮。
“不会影响之后的事。”
拉斐尔从弥赛亚的手缝中看着远方。
“亚当?他不同意该隐离开?”
弥赛亚轻轻哼了一声,又坐回了小马扎上。
“为什么?他……不是讨厌该隐吗?”拉斐尔断断续续的问,“更何况……当初拉的出走,他也没有阻止。”
“拉离开的时候,部落里还没出现明确的分工,走了也无妨。”
亚当看着为该隐求情的亚伯,恨铁不成钢地叹息着。
“但该隐准备带走的到底是什么?亚伯啊,你如果无法看清,我怎么能放心的把部落交给你呢?”
亚伯想了想,说:“该隐带走的,只是部落中处境最为尴尬、人员最容易产生的搜集队。我不理解您为什么要生气,拉带走的不也是这样的人吗?人总会衰老、生病,搜集队的人总是源源不断。”
对于这些人,亚伯是同情的:“他们想要的是只不过是少一些欺凌罢了,您是慈悲的首领,为何不满足他们这微弱的愿望呢?”
“他们有想要的,其他人也有想要的。”亚当摇了摇头。
“其他人想要什么?让您如此不顾搜集队的乞求?”亚伯咄咄逼人地问。
年轻的、不曾生育过的女人,几乎都在搜集队里。
亚当摇了摇头,亚伯没有意识到只是因为他不在其中择偶罢了。
这些人走了,他们的部落怎么可能不乱?
该隐站在外面,等着他哥哥的好消息,他本来是想,父亲不同意又能怎样呢,他可以带着搜集队直接打出去!
但亚伯那么笃定他可以说服父亲,该隐自然也不会选择忤逆的道路。
该隐一边在石屋外等着,一边望向了莉莉丝她们的方向。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莉莉丝离他越来越远了,似乎有人想要把他们隔开。
在该隐的身边,来回走动的、其他工种的男人越来越多了。
见该隐皱着眉瞪他们,一个男人朝他呸了一口:“怎么!你要带走我们的妻儿,还不允许我们来首领这里抗议?”
“被神复活的天赐者也太霸道了吧!”
虽然说搜集队的大部分人都愿意跟着该隐离开,但那并不包括丈夫在其他地方工作的妇人们。更何况,该隐一看就知道这些家伙是没有姑娘看得上的单身汉,哪里称得上要带走他们的妻儿?
该隐懒得和他们争辩,只朝着他们又举起了拳头。
没想到这群向来怂里怂气的男人,这次却没有识趣地避开,反而都畏缩了一下,又鼓着气凑了上来。
“你打呀!”
“在首领面前还想要这样!”
“你的神教的你不敬父母吗?”
该隐刚刚的确是做做样子,但既然这群人这么想挨打,该隐舔了舔唇。
那该隐只能如他们所愿了。
石屋之内,亚当一直沉默着。如果是从前,亚伯早就虽然不懂,但父亲的决定一定有父亲的考量,恭恭敬敬的离开了。
但亚伯进来前刚跟弟弟打了包票,他第一次看到该隐长大之后再次对他露出信任的表情,心里正高兴呢,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亚伯就跪坐在亚当脚边,苦口婆心的劝导着。
亚当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无奈,也越来越恨铁不成钢,而什么都不知道的亚当只以为父亲要纳不过他的请求,快要同意该隐离开了,心里一喜,更加好言相劝了。
正在这时,他们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痛哭和隐隐约约对首领的呼喊。
“一定是你那不争气的弟弟又在惹事了!”亚伯一喜,故意冷哼着说。
“怎么会呢?该隐他一向……”亚伯立刻为弟弟反驳了起来,但仔细一想,似乎又没什么好反驳的。该隐的确是整个部落的好战分子,时常是打完这家打那家。
“还不快去看看那逆子又造成了多少伤亡!”
亚伯一梗,也不好再由着刚才的势头劝导父亲了,只是心里难免有些责怪该隐,什么时候打不好,偏偏在他快要说服父亲的时候打架!
亚伯叹着气,推开了石门,往外面一瞧,忍不住赞叹了起来,不愧是该隐!对战十几个人也不落下风,反而把他们打的都嗷嗷痛哭!
只不是亚伯偏心弟弟,只是他知道该隐虽然喜欢用拳头说话,但他其实性格温和,只会在被人上门找茬时才用力反击。
亚伯站了一会儿,眼见那群人不住的哀嚎求饶,有的看到了他,连滚带爬的抱住了亚伯的腿,才轻咳一声:“该隐!”
该隐虽然一直占据上位,但听到哥哥的呼唤也不恋战,只“梆梆”给了周围的人几拳后,就迅速的停了下来。
“你成功啦!”该隐收了拳头,亲亲热热的贴到了哥哥跟前,期待地看着他。
虽然刚刚还在怪该隐在外面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让他的劝说半途而废,但面对弟弟这么期待的眼神,亚伯还是没忍心说该隐什么。
罢了,还是他自己嘴巴笨,没办法说服父亲。
“你的话他也不听啊。”见亚伯一直讷讷的不说话,该隐瞬间明白了原由,不免有些失落地说。
“不过没关系,直接打出去就好啦!”该隐转了转拳,想想自己的战斗力,很快又心情明媚了起来。
“诶,等等!等等我再去劝劝父亲!”亚伯连忙拉住他。
“你现在说服不了,再说上十天十夜恐怕还是说服不了。”该隐丝毫不给他面子。
“十天十夜?晚啦!孩子都怀上了!”一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吐了口血,贱兮兮的说。
该隐愣了一下,突然看向远方,瞪大了眼睛,挣开亚伯就踏着男人的头往那边跑去。
亚伯还在摸不着头脑,想再拉拉弟弟,该隐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好在女孩儿们消失在该隐视线中的时间并不长,该隐只越过众人,过了一排小木屋,就看到了她们。
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男人们缩在地上,女孩们抱成一团,颤抖的站在旁边。
该隐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眼,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们没事。”
“莉莉丝呢?没和你们一起吗?”
拉娜勉强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走了。”
“走了?跟谁?萨麦尔吗?”
“太过分了吧!”该隐有些愤愤不平,“大家都说好了一起进退,她却……”
拉娜摇了摇头:“她跟着一个天使走了。”
“天使?哪里有天使?”该隐呼吸一滞,立刻转怒为喜,兴致勃勃的四处张望着。
“能跟天使一起离开那不是好事吗?你们没怎么没有一起,是在等着我吗?”该隐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脖颈,“那多……”
“它长成那个样子!”拉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说什么跟着它走!?”
“长相?”该隐摸了摸下巴,“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天使,但天使不是长得很亲切吗?圆圆的,还发着光,用无数的大眼睛盯着你……”
“啊!”女孩们传出来一声尖叫,似乎是回忆起了天使的模样,拉娜也惊恐的抖了抖。
“你真是奇怪!它几乎集结了所有可怖的面孔,浑身上下都在不断的燃烧着!难道你不害怕狮子、老虎、毒蛇吗?还有深海里的……”
该隐顺着她的思考方向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害怕。”
拉娜被他的回答噎住了,喃喃道:“是啊,你是被赐福的,你当然不怕!但我们不是,我们只是普通人……”
“莉莉丝不是跟着天使走了吗?莉莉丝也不怕呀!”该隐敏锐地指出。
可拉娜却是像被击垮了一样,无力的抱住身边的女孩:“是的,她也被赐福了,你高兴了?她现在成为了和你一样的、被赐福的……怪物。”
该隐愣住了。
他一直知道,大家不是很喜欢与众不同的自己。但无论是小时候,还是他播种农田后,女孩们都不曾对他说出过这样的话,嘲讽他的一直都是那些比他高壮的男人。
“这样,不太礼貌吧?”该隐叹了口气。
“礼貌?”拉娜松开抱住旁边女孩的手,无力的蹲了下来,“我不该被你蛊惑的。要不是那样,莉莉丝也不会离我们而去了。”
“莉莉丝朝着哪个方向离开的?我们可以追上她。”该隐心里也不好受,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原谅别人对他的言语攻击。
“追上?”拉娜摇了摇头,“我们不会再跟你一起离开了。”
该隐又是一愣,他看着拉娜和女孩们避开了他的视线,转身朝农田旁的房屋走去。
那是女孩们平常劳作时休息的地方,就在不久之前她们还高高兴兴的说,这屋子什么都好,就是为了安全修建的太狭窄了,以后去了其他地方,一定要把居住的地方好好扩充一番!
“不离开?”
拉娜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们想要的,是属于我们的、人的生活!而不是同怪物聚居在一起,不伦不类。”
怪物?该隐满头疑惑,是在说他吗?但族人们把他当做怪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拉娜她们直到现在才拿这个说事?
该隐又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瘫成一团、一言不发的青壮年们。
就是这群人,和刚刚围堵他的那群人,勾结在一起,欺负女孩们,还不知为何让莉莉丝跟着天使走了。
该隐捏了捏拳头,果然还是这群人搞的鬼!该隐决定好好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然而这群人像是被什么吓傻了一般,任是该隐如何殴打,也不吐出半个字。
“真是奇怪。”该隐从他们身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摇了摇头。
不过到了晚上,该隐就明白了一切,因为年轻的狩猎队少了他们最强壮的勇士,而拉娜,在被指控时,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莉莉丝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群人的阴谋,她想要大声呼唤该隐,但该隐正和一群人打得正热,女孩们被他们驱赶着逃到了远离人烟的旷野。
“莉莉丝!他们简直是疯了!”拉娜也察觉到了这群人的意图,毕竟他们已经将遮羞布都扯了下来。
恐惧与无助涌上了拉娜心头,她才不想因为成家而被强行留在这个鬼地方!
拉娜惊恐地抱住了莉莉丝,然而她发现,一向冷静的莉莉丝,此时竟也颤抖着双手。
这个发现让拉娜更加崩溃了:“莉莉丝,你总是这么聪颖!如果连你都没有办法,那我们又能想到什么好主意呢?”
莉莉丝沉默不语,她总觉得人类不够强大,能够与野兽一搏,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无以匹敌的智慧罢了。
她以自己的聪慧为荣,但这个时候,她也忍不住想要质问上苍,难道智慧在力量面前就真的一无是处吗?
“如果神还在看着世人,那就告诉我,该怎么救下这群无能为力的人吧!”莉莉丝突然想到了在她幼时曾经出现过的那个天使,奋力地朝着天空嘶喊着。
她曾经也惧怕过那种诡异的构造,但现在,她觉得她没什么好怕的了,天使不曾伤害她,但身后的人类却会。
只是这次,天使还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马扎上的弥赛亚歪了歪头,表情有些复杂。
“真没想到,第一个呼唤我的竟然会是她?”
拉斐尔警觉地飞到了弥赛亚身边:“谁?亚当和该隐打了起来,夏娃出来劝架?”
弥赛亚微微笑了起来:“一个你绝对猜不到的人,属于智慧的天使将给她指出方向。”
燃烧的加百列出现在了莉莉丝的面前,它的模样是那样的圣洁、可靠,闪耀着光芒,莉莉丝完完全全被它所吸引住了,忍不住向它靠近。
“莉莉丝,别去!那是怪物!”拉娜在她的身后大喊。
莉莉丝迷茫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跟在他们身边的男人们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捂着眼睛痛苦哀嚎着。
莉莉丝只看了一眼,就仿佛和这个圣洁的天使共感了一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他们心灵的丑陋让她们无法直视天使的光芒。”莉莉丝对着拉娜绽开一个微笑,“我们得救了,拉娜!”
可拉娜却惊恐的看着莉莉丝,还有她背后的奇怪天使:“你要跟这怪物为伍吗?”
“不,是天使。”莉莉丝微笑着纠正。
“天使?他们在燃烧啊!”拉娜的精神无法稳定了。
因为就在刚刚,有男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似乎想要反抗些什么,就原地燃烧了起来,不过眨眼间就化作了灰烬。
任谁都看得出,这人身上的火焰,和那天使身上的,如出一辙。
莉莉丝却摇了摇头:“被烧掉的才是怪物,因为他不仅丑陋,还愚不可及。”
“跟我离开吧,拉娜。”莉莉丝一边微笑着向拉娜伸出手,一边回头看了天使一眼,“它会带领我们前往新的国度。”
拉娜惊恐地摇了摇头,不怪她不相信现在的莉莉丝,因为莉莉丝完全是一副被什么迷惑了心智的样子,可怕的很。
莉莉丝见拉娜拒绝,遗憾地叹了口气,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天使走去。
拉娜更加不安了,这一定是被迷惑了自我的莉莉丝,因为真正的莉莉丝绝不会丢下她们!
“莉莉丝!”拉娜忍不住又喊了她一声。
莉莉丝转过头,又直直的看着她。
“你要成为该隐那样的人吗?”拉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这样问。
因为一时之间,她只想到了该隐,该隐被神复生了,像是不属于这世间一般,被众人恐惧。她们虽然亲近该隐,却不想成为该隐。谁会想成为那样的众矢之的呢?
她这话没头没尾的,莉莉丝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然了,她们是最好的闺中密友。
拉娜只是害怕成为人群中特殊的一个。因为只是看着,她就知道那样的人将会遭受怎样的欺凌。
“何必说该隐,拉娜,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吗?”
拉娜似乎燃起了希望,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莉莉丝,饱含了自己全部的真情,似乎这样就能把莉莉丝挽留下来:“我一直,一直都……”
“如果是没有被接进医馆的我呢?”
拉娜迟疑了。
莉莉丝也一直是那个被排挤的人。
莉莉丝摇摇头,跑向了一直慈爱地看着她的加百列。
她懂得拉娜,但拉娜却不懂她。
莉莉丝跟着天使越跑越远。
“您将会带领我去往哪里?”不知跑了多久,莉莉丝疲惫了,她又累又饿,后面是一片空旷的田野,已经看不见家乡的路,前面是更加空旷的田野,望不到她可以停留的地方。
莉莉丝开始有些怀疑了,难道她的选择真的是错的吗?
燃烧着的天使消失在了她面前。
“一直向前吧,在一个叫埃及的地方,那里的河流中居住着与你相似的天使。沙利叶,她会接纳你。”
那个天使说。
“你说天使把他烧了个干净?”亚当摇了摇头,“不可能,天使做不出这种事!”
亚当这样宽慰着众人的心:“天使是慈爱而善良的,它怎么会惩罚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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