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想说点话缓和一下气氛,脱口而出:“你也是这里的玩家吗?”
说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玩家总共六个,他都见过面了,工作人员也没说过有隐藏玩家,这个问题未免也太蠢了。
“不是。”
对方回答了,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阮眠又问:“那我们这是在去闺房吗?”
“不是。”
阮眠脚步一顿,这人也太坦率了,不过总归是个能说话的人,让他没那么害怕,“那我们是要去哪?”
对方像是不耐烦了,用力扯了下木条,说:“闭嘴,别说话。”
阮眠乖乖闭上嘴,心里犹豫了会还是跟着他走。
“蹲下。”话音刚落,左边的窗户猛然打开,有女人的叫声从里面传出,阮眠心跳得很快,能感觉有一阵风刮过自己的头顶,大概是那女人的手。
好一会后窗户重新关上,他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又走了一段路有东西从上面撒落在他身上,他一个哆嗦,想要甩掉身上的东西。
前面那人淡淡开口道:“纸钱而已。”
纸钱而已?!阮眠一时不知说什么,但这人对他没有恶意的样子,他决定静观其变,随时保持警惕。
“到了。”
这句话说完,面前的门随之打开,屋子里燃起红烛,一切顺畅得十分自然。门上贴着大红喜字,红白纸张堆放在桌上,晕红的帐幔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屋子一角是一座古朴的梳妆台。
“啊!”阮眠倒吸一口气,视线所及是一口黑色的木棺,里面放着几枚铜钱,周围用红白纸花修饰。
那人自然也看到了,顺口吐槽道:“胆子真小,一惊一乍的。”
阮眠默默移开视线,不敢说话了。那可是一口棺材啊!还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准没好事,这人就会说风凉话。
有了光亮,他稍微能安心一点,面前的人比他高半个头,上身一件蓝白大襟短衣,下身黑色长裤。
对方一直背对着他,让他有点好奇长相。阮眠戳了一下他的背,对方皱起眉头转过身,以为他又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
看清他的脸后,阮眠啪地撞到了后面的桌子,尖叫声卡住嗓子里,刚刚一直牵引他过来的居然是这副模样,脸上像是被割了无数刀,布满血痕,眼神阴森恐怖,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是人吧?”阮眠又往后挪了挪,战战兢兢地问。
对方笑了一声,没回答他转而在屋里走了一圈,在盥洗盆里打湿布后往脸上一抹,红水顺着脸流下很快染红了整盆水,等他完全洗干净后才显露出真实模样。
对方具有很浓的本地人的特征,五官很立体,面部线条流畅,头发微卷留到肩膀处,发带将饱满的额头显露出来,胸前挂着一根银链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那副模样就是假的。
阮眠气鼓鼓地说:“你怎么吓唬人呢!你不是npc吧!”
“不是又怎样?”对方眯起眼,眉骨显得更加深邃。
说着靠近了些,吓得阮眠又往后退,背靠到后面的床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说:“你,你要干什么?”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阮眠:?
这一定是在搭讪吧!他对面前这个人毫无印象,原主也不可能莫名奇妙来闲云。
对方说完这句又自觉退开身位,径直坐到了椅子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那个……你叫什么啊?”
“我?”男子回过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倏地关上,柜子上的留声机悠悠转动发出声响。
“一番波折后叶婉婉终于回到了房间,父亲安排好的丫鬟早就在房间等候许久,时间紧迫,今天就得梳妆打扮好迎接传说中那个不该惹的东西,叶婉婉坐在梳妆台前害怕又不安。”
又来任务了,阮眠深吸一口气,转头却发现刚刚那男子不见了,明明门是关着的,对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出去了。
烛火摇摇晃晃的,他来不及细究,按照指示坐到了梳妆台前,铜镜显露出他的一张脸,害怕又不安。
他攥紧了手,不知道说好的丫鬟什么时候出现,也不敢到处乱看,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烛火越来越暗,等待的几分钟里他的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突然他的目光凝聚,镜中出现了两道模糊的身影,从他背后无声无息地在靠近,看不见他们的脸,只能看见他们身穿白色的丧服,跟这满屋的大红色格格不入。
屋子的蜡烛终于熄灭,他能感觉到有只手从他面前晃过,拂过一阵细微的风,他的眼睛被蒙上了东西,紧接着有细小的抽泣声从留声机里传出,模糊又断断续续。
“小姐……这都是老爷吩咐的,您到了下面可千万别怪我们。”
身旁的npc一句话没说,安静地扮演着抽泣的丫鬟,阮眠害怕之余忍不住分出点心思去想黑暗中对方怎么看得清的,他轻微动了下,肩膀上便被一双手用力地禁锢住,依旧是沉默不语。
接着身上被罩上了件厚重的衣服,一片黑暗中阮眠顺着他们的动作将衣服穿上,头上也捣鼓了半天,变得沉甸甸的。
眼睛上的东西被撤去时,屋子的烛火再次燃起,身边的人不见了踪影。
这屋子是有暗道吗?怎么一个个跑这么快。阮眠独自嘀咕着,下意识看了眼镜子,一身火似的大红喜服,点缀得脸更加粉白·精致,头上被戴上了珠玉坠子,倒真的有点像待嫁的新娘子。
尽管他现在紧张得快要窒息了。
“砰--”
开着的门外刮起一阵阵阴风,桌上用秤砣压着的红白纸被刮得呼啦响,一张纸不堪重负被刮到了他脚边,阮眠捡起来一看,上面几个大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下一秒铜镜中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
“闭上眼睛。”
一只冰凉的手覆在阮眠的眼前,声音沙哑不太真实,等他闭上眼睛后那只手才撤离开。
“等久了吧,搭上我的手。”
那语气刻意装得亲切又自然,真像是一对恩爱的即将成婚的夫妻。
阮眠下意识往后躲了下,犹豫了会颤颤巍巍着搭上了手。触感跟刚刚不一样,明显粗糙了不少,像是临时带上了手套。
对方牵引着他往前走,直到面前有什么东西阻挡住。
“抬脚。”
留声机再次响起声音:“叶婉婉第一次接触到那东西,对方没有伤害她,或许她该试着接受这个事实。”
接受个屁啊,冥婚可不是开玩笑的。
阮眠在心里默默吐槽,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叶婉婉,真是命运不公!
“快点。”
经对方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试探着抬脚踩了一步,类似阶梯一样的东西,是要去哪?
他愣了一会,背后被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被那声音提醒坐下,他这才摸索着端坐着。
这不会是……
“大喜之日,娘子可不要丧着脸。”那声音离得远了些,像是隔了层东西传过来。
下一瞬身下的东西摇摇晃晃动了起来,屋里号声和唢呐声同步响起,伴着丫鬟哭哭啼啼的声音,诡异感逐渐蔓延。
阮眠慢慢睁开眼,如他想的一样,这是个轿子,随着帘子的摆动才从下面泄出一点微弱的暗黄的光。
“娘子不要害怕,所有人都会祝福我们的。”
阮眠屏住呼吸,不去纠结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称呼,此刻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一点,他摸到了些奇怪的东西。
他的左边、右边都有。
大脑告诉他不要去碰,老实坐好等待下一个任务,手却不受控制地伸了又伸,只有知道身边是什么才能让他安心一点。
如果是会动的,当他没说。
他轻碰了一下猛地缩回,好像是硬的,没忍住又戳了一下,许是力气一下过大,那东西直接被戳得滚了下去,发出啪嗒一声响。
“娘子,你可莫要摔倒了。”外面那声音提醒他。
阮眠小声回答:“没事……”
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有,没有再说下一句话,帘子飘起的一瞬,他勉强看清地上是个木偶脑袋,一双巨大的眼睛直直地对着他。
阮眠身子颤了下,故作轻松地用脚把木偶踢远了些,顺便把另一个也弄了下去,能坐的空间又大了些。
走了一段路后,剧情提示音响了起来,充盈整个轿子。
“在轿子里的这段时间,叶婉婉认真想了想,自己的命运不能轻易被别人决定,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她有一个大胆的决定,看到坐在高堂上的父母,或许这就是个机会。”
“单人任务:逃出轿子,向父母求情。”
这么突然?只要逃出轿子就行?
阮眠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哪了。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传进耳朵,他偷偷掀起侧边的帘子,这才看清外面的景象,轿子大摇大摆地穿过某个厅堂,唢呐声不断,喧闹一片。
纸人,无数半人高的纸人围坐在桌子旁,貌似是这场婚宴的宾客,轿子经过它们时,它们都背过脸去或是掩着面,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
到了某个地方,轿子停顿了一下,阮眠紧张地攥紧了手,他知道,是高堂面前。
他唯一的机会。
“娘子……”
那道声音刚说了一半,阮眠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身上厚重得很,但他确信他这辈子速度从没有这么快过,啪地一下跪在了叶家家主和夫人面前。
阮眠:“……”他真的是摔倒的。
但眼下顾不了这么多,身后那东西不知道会不会来阻拦他,他立马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爹!娘!我不想嫁!我……婉婉真的很害怕,婉婉舍不得你们……”
他说着自己都快被感动了,只是不知为何面前那两人毫无反应,他顺着视线看去隐约发现不太对劲。
怎么面前没有腿?
他刚刚直接跪下,没来得及看清楚,现在一抬头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npc!是两个只有上半身的木偶,嘴角咧得很大,坐得端正。
这下他浑身都抖了起来。
旁白像是在嘲讽他一样,“叶婉婉好不容易趁那东西不注意逃下轿子,叶父叶母却毫不留情,冷淡地一句话没说,眼睁睁看着她嚎啕大哭。”
果真冷淡。
阮眠眼前一黑,真的想嚎啕大哭了。
“娘子,怎么跪在地上了,可是谁欺负你了,快跟我走吧。”那道冰冷的声音从后面慢慢包围过来,压迫感十足。
阮眠放弃抵抗,再次被拽上了花轿,他也看到了一点那东西的模样,脸上带着个面具,跟他穿的喜服不一样,对方穿的是一件白色的。
轿子摇摇晃晃往前,不同于刚刚的喧闹,这次他清楚地听见有人在哭,纸钱洋洋洒洒地飘了一路,视线之及全是白色——有人在办丧事。
一个老妇人跟在棺材后哭得快要断气,身边还跟着两个女娃,都在喊着哥哥,同样哭得伤心。
莫名地,花轿与棺材擦肩而过时那个老妇人连同两个女娃都抬头看向他。
那一瞬间,像是在笑。
阮眠连忙把帘子放下来,也不知道队友在干什么,他反正要被吓死了。
这古宅里面的场景实在是太逼真了,那些纸人像是真的会动一样,难道这也是闲云的巫术吗?
轿子开始走上坡,越发不稳当,他紧紧拽住坐垫正好这时响起了声音。装在轿子上的播放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自带环绕立体音。
“叶婉婉哭了一路,终于放弃抵抗,她瞒着大家一件事,在她被得知要被送去冥婚时,跟她相好的林家少爷答应说一定会来救她,眼下都要到山上了对方还没来,怕是凶多吉少,叶婉婉决定为对方争取一点时间,跟那东西好好聊聊。”
“任务:让对方放松警惕,延长进棺材的时间。”
什么?他马上要进棺材了!
“时辰已到,入棺!”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娘子,到了。”
“等等!”阮眠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生怕喊晚了就被对方拽下去了。
“娘子莫要耽误了时辰,正是大喜日子。”
阮眠快速思考说辞,憋出一句:“你真的想娶我吗?”
“娘子为何这么说,我自然是乐意的。”
“不!你不愿意。”阮眠立马否认他的说法,给对方一下整愣住了,有底气似的声音大了些:“你一定很不甘心!自己大好的前途就因为叶……我爹白白葬送了,你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能苦苦在棺材后哭泣,什么也做不了,还有那个你心爱的人,也一定在等你吧!”
对方沉默了很久,阮眠以为自己胡扯的东西要被无情戳穿,他一紧张就乱讲了一通,npc总该有点人情让他多活一会吧。
幸好,对方说的是:“你想怎么样?”
“我帮你……”身下的坐垫快要被他挠坏了,希望对方不要直接拒绝他。
“你要怎么帮?”
阮眠眨了眨眼,毫不犹豫说出早就想好的台词:“大义灭亲。”
为了保命,爹对不住了。
“……”npc愣了又愣,没忍住嘀咕了一句,“你这也太不厚道了……”
只一秒又端起声音:“娘子莫要说笑了,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吧,不用等了,为夫已经处理好了,他们不会再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诉他队友都失败了吗,那他是不是没有机会了,叶婉婉就该这样被牺牲吗?阮眠抿直了嘴,不管怎样他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他能做些什么呢。
“叶婉婉心如死灰,这就是自己的宿命,身为罪恶深重的叶家人就该如此,可是父亲犯下的错一定要由她来还吗?她明白进入棺材之后一切都会结束,她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谁让她是女儿,这个冥婚只能由她……”
播报声卡了一下,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发出沙沙的声音。
阮眠等了一会,以为还会发布任务,播报声却没了下文,轿子里安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一只手掀起帘子从外面伸进来,阮眠往下面看去,一片模糊,像是起了雾,除了这只手看不清其他,并且对方还摘了手套。
“手。”
阮眠默了几秒,这声音好像跟刚刚不太一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
他将手搭了上去,是真实的微凉触感。这里全是大雾,完全看不清东西。
周围一片死寂,陪亲的队伍像是凭空消失,只有牵着他这只手是真实的,是不是说明对方已经放松了警惕,他忍不住想逃跑的可能性。
奋力抵抗?对方的力气肯定是要比他大的,没有什么胜算,并且殴打npc好像不太好。
再拖延时间等待其他人来救?可是旁白没有给他提示下一个任务,公示第一条就说了不要擅作主张。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不远处有白光撒下来,阮眠能认出来白光下面是那口黑棺,周围同样用白红纸花装饰,静静地伫立在那,等候着他。
“别去行吗……”
没有机会,他根本没有机会。
阮眠双手拽住那只手,停在原地不愿动了,对方没有说话,他一瞬间觉得很委屈,被选中冥婚人选他认了,可是凭什么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向父母求情是假的,拖延时间也是假的,命运掌握在未知的队友身上,他似乎成为了被愚弄的对象。
事情全被安排好了,结果注定一样,他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不仅是他,也是叶婉婉。
叶婉婉凭什么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忍不住以恶意去揣测主办方,或许这个古宅并没有通关的可能,他们就乐意看到玩家脸上露出惊恐的脸色,害怕又无能为力。
就像他一样。
“别哭。”冰凉的触感抚上了他的脸,他才发现自己哭了,耳边的声音很熟悉,他想他是认识的。
但脑子一时过于混乱,思考不了太多东西,他被拥进了一个怀抱,跟手不同,这个怀抱很温暖。
“叶婉婉有机会的,她会等到约定的那个人。”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嘴角,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阮眠呆呆地仰起脸,比起害怕吃惊,更令他惊慌失措的是他的内心并不排斥,不受控制般,贴得更近。
沙沙的电流声过后,被遗落在轿子里的播报声急促响起:“禁止玩家擅作主张!禁止玩家擅作主张……”
第26章
大雾不知何时消散了些,近在周身的事物变得清楚,阮眠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边,对方精致的下半张脸映入眼帘。
“你……”阮眠噎了一下,垂下眼帘。现在说什么都觉得暧昧,即使对方可能只是在走剧情。
属于叶婉婉的林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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