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洋洋眉头蹙起,忍不住轻轻附和了一句:“他就是个会演戏的疯子。”
庄硕转头看看他,把手放在郎洋洋大腿上轻轻安抚,而后看向杨班长。
杨班长说:“关于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答案是没有家属保外就医,不会放出来的。亲属不管的话,监狱会处理,这种情况在重刑犯里也不少见。按他现在的身体……你可以跟你姑妈商量一下这个情况。”
“嗯……”郎洋洋和庄硕点点头。
庄硕放心了很多,但郎洋洋心里还是没能完全斩断。
告别杨班长之后,郎洋洋和庄硕慢慢走路回店里。
秋收之后庄硕胳膊处都有了色差,郎洋洋给他用了防晒霜,但也挡不住这么强的紫外线,好在没有晒伤。
“以往每年都晒得脱皮,火辣辣的,今年居然没有。”庄硕说着,把短袖的袖子撸到肩膀上,给郎洋洋展示他完好无损的胳膊。
郎洋洋左右看了看:“不错。”
庄硕:“小贾老婆让他涂他不涂,今年看我涂了没晒伤,嚷嚷着下次也要涂,怎么了,还在想那个事情么?”
郎洋洋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往庄硕那边靠过去,轻轻拉住庄硕的胳膊靠在他身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说完抬头,和庄硕对视一眼。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还没有结尾,而结尾时什么,昭然若揭。
“算了,不想这些事情了。”郎洋洋笑一下,说:“悠悠让我帮她带午饭,前面有家新疆炒米粉,她说很好吃,我们去吃吃看?”
“好啊,走。”
只能先强行告一段落,至少能保证这个糟心的爹不会被放出来扰乱他们的生活。
国庆一过,日子就闲了下来。
郎洋洋和庄硕得了几天悠哉的日子,开车出去玩了两天,本想带上雷公的,但是雷公已经在农场混成了老大,竟然不愿意上出远门的车。
也没有去多远,就在隔壁省的古城,订了个环境很好的酒店,庄硕开车,郎洋洋做攻略,吃喝为主,景点为辅。
在外面玩的时候看到甜品店和咖啡店郎洋洋都忍不住进去看看,尝尝别人的手艺。
两天玩完回来,吃了太多甜品的郎洋洋下巴冒了两个痘痘。
“你为什么一点事情都没有?”郎洋洋不甘心地问。
两人在服务区休息,庄硕手里拿着一碗泡面,对着后视镜看自己没有任何变化的脸。
“天生丽质难自弃吧。”
郎洋洋也凑过来,两个人挤在后视镜面前看自己的脸。
“挤我?”
“我也要看。”
“这么帅还看什么看!”
两个加起来六十岁的男人打闹着,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做幼稚的事情。
服务区没什么好吃的,泡面配烤肠,简单填个肚子就上路回长溪市。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到家了庄硕才有时间看看手机,发现之前拉的和兴超市和谢主任的群里发了好多资料进来,是谢主任发的,让他们看看资料,有意愿的话改天再见面聊一次。
而陈静云只是很稳重的回了一个:[好的,辛苦主任!]
郎洋洋正在收拾带回来的特产,准备明天拿去给长辈们和店员。
庄硕点进去看了看资料,从皱着眉头到捏紧拳头。
“啊!洋洋!老婆!”
郎洋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庄硕从后面腾空抱起。
“啊——怎么啦?”
庄硕抱着郎洋洋把他换了个面,面对着面说:“刘总和谢主任果真是看上了南溪农场和陈家寨!”
郎洋洋:“是哪个农旅项目示范基地吗?”
庄硕高兴得在郎洋洋脸上亲了两口:“是!给了我们资料让我们看和填写,等下一次见面再详细地聊。”
“太好啦!”郎洋洋也紧紧地搂住庄硕的脖子,“估计已经暗地里调查过了,不然这么大一个项目咔嚓一下就给你们了?”
庄硕也不太明白,但是好机会摆在眼前,难掩兴奋和快乐。
开了半天车的疲惫烟消云散,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郎洋洋双腿还环着庄硕的腰,“我饿了。”
庄硕黑脸微红:“那,我去洗个澡,今晚干……”
“我说肚子饿了!”郎洋洋哈哈大笑,跳下来说:“我点个烤鱼怎么样?”
庄硕也饿了,笑着说:“好,我记得冰箱里还有食材,我去点个小炉子,一边烤鱼一边吃烧烤。”
在每个或兴奋或无聊的夜晚,他们都有这样的默契。
没有什么比有一个有宵夜有啤酒,还有无数的话要聊的夜晚更加美好。
喝醉的时候靠着沙发,理性分析之后感性的畅想。
但郎洋洋还是不太敢想。
手里拿着郁金香啤酒杯支支吾吾好久。
“想想嘛。”喝了酒的庄硕声音有些沙哑,仔细一看脸也有点红,乍一看有种这个糙汉在撒娇的错觉。
郎洋洋想了又想,最后说:“那就……等陈家寨拿到钱拿到资源,来陈家寨玩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想在二店做本土的创新。”
“嗯?”庄硕伸手抓郎洋洋的手,放在手里揉捏他的掌心和手腕。
这是庄硕很喜欢的一个动作。
郎洋洋解释:“就是类似那种联名创意店,菜单和Brookside都一样,但是用的主原材料都是农场的,差别不大,但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庄硕痴痴的看着郎洋洋,不说话。
“怎么了?”郎洋洋伸手,去摸他的下巴,已经冒出了青涩的胡茬。
庄硕:“一开始我以为你对这些没有兴趣的。”
郎洋洋:“什么?”
庄硕:“就是乡村振兴发展之类的,我以为你只是为了帮助我。”
“我一开始是没有。”郎洋洋拿起啤酒,想了想之后说:“但情怀好像也会生长。”
和爱一样。
第64章
长溪市的秋天很安静,风是温柔的,阳光也没有那么晒人了,路上都是梧桐树叶和银杏叶,小城市生活中悠闲的那一面终于显现出来。
郎洋洋常常在二楼的窗边看书看视频学习,关于烘焙他需要了解的还有很多。
店里的生意和往常一样,十月底,就算是进入了淡季。
今天阳光不错,正午的时候晒着太阳很缓和,郎洋洋正在做酵母相关的笔记,庄硕发消息过来。
庄硕:[记得去练车。]
庄硕:[没事的,刚开始学车都这样。]
庄硕:[雷公和大黄抓了一窝老鼠。]
庄硕:[图片]
郎洋洋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庄硕的消息一条接一条,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最后选择忽略第一条。
刚要打字回复,庄硕的消息又过来了。
庄硕:[算了,我下午也没什么事,我来接你去驾校。]
郎洋洋叹气。
科目一考过之后郎洋洋终于去练车了,但是练车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平时看起来脑袋和动手能力都很强的郎洋洋,在练车这块是个黑洞,练了一个星期,郎洋洋已经把车开上绿化带四次。
而且教练也很凶,郎洋洋还是第一次接触骂人花样那么多的物种。
回想一下他皮笑肉不笑的骂人的样子,郎洋洋就有点抗拒去练车。
都快三十岁了,还天天被骂笨。
“唉。”郎洋洋长叹一口气,在键盘上敲下:[好吧。]
现在郎洋洋下午在不在店里已经没有太大影响了,悠悠和小影各自负责咖啡和甜品的售补,又招了一个兼职生和黄芸调着时间上班。
郎洋洋也就只有上午做面包和甜品的时候忙。
郎洋洋关上电脑,下楼来,刚好二姑妈过来拿跟郎洋洋定的饼干。
她有个花友去她家里做客,泡茶喝的时候吃了郎洋洋做的配茶饼干,很喜欢,托二姑妈帮她买一点。
“姑妈,等我一下。”郎洋洋快速下楼,放好自己的电脑和笔记本,去吧台拿给二姑妈准备好的东西。
刚出来,就听到悠悠说不要不要。
郎洋洋一看,是二姑妈在扫码付钱。
“姑妈,不要付钱啊。”
二姑妈就算把这个店啃了都可以,哪有让二姑妈付钱的道理。
但是二姑妈已经扫了码,快速的按照店里饼干的价格付了钱。
“我自己吃的肯定不付呀,但是朋友要嘛,还要这么多。要是都不收钱以后我十几个朋友都来要,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二姑妈收起手机,接过郎洋洋递过来的袋子:“你放心,这个钱她们都给我的,我可不谦虚,我这算是代购不是送礼。”
郎洋洋没办法,又想起前些天庄硕的客户送了两盒茶叶,他们都不喝茶就打算送给二姑妈。
郎洋洋去拿出来,一并拿给二姑妈。
想到前几天二姑妈说监狱真的联系她了,就问一下后续。
郎洋洋小声开口:“监狱那边还有再联系你吗?”
二姑妈摇摇头,“没有了。”
“那就好。”
二姑妈想了下,说:“就是想到,你爷爷在弥留之际问我,问志文有没有回来,我说没有,你爷爷恨得流眼泪,说以后把你爸葬在他身边。”
郎洋洋不解,“为什么还要……”
二姑妈:“爷爷说是等他下来了收拾他,但我觉得就是心愿未了吧,他还是念着这个儿子的。”
话题说到这里,两人都是苦笑着。
“你在陈家寨的店弄得怎么样了?我听月月说她的名宿要明年开春才开业。”二姑妈转移话题。
郎洋洋:“硬装都装好了,再布置布置就可以,现在等着散甲醛,然后等着村里的书店和餐厅一起开业,大概就下下个月吧。”
二姑妈点点头,又抬眼看他:“大冬天的能有生意么?”
郎洋洋笑笑:“应该挺冷清的,但是听静文说她们这个冬天跟一个美院合作,会有学生到这边来集训写生,还是会有一些人的。”
“你说静文这小丫头真是厉害呀,谁能想到她真能做起来,上次还挺你老公他妈妈说静文刚来的时候要搞这个,差点被村长撵走。”
二姑妈说完,笑笑说:“现在谁还不把静文当个宝供着。”
“还有这回事?”
“对呀,大学生村官也不好做,行了我走了,车还停在路边呢。”
郎洋洋送她出门:“姑妈拜拜。”
关了门,郎洋洋还在琢磨,第一次听说这个,他来的时候村里就已经在发展了。
想到这里,又难免想到庄硕,认识庄硕的时候南溪农场已经发展得不错,可以盈利了,但刚开始的时候一定也很难,吃过很多苦。
好像大家都是吃了很多苦才能在这样刚刚好的时候遇见彼此。
如果是五年前,十年前,他们就遇见,那时候他们会在一起吗?
郎洋洋想着,先是否定地摇了摇头,后来又想着笑了出来。
在店里忙活了一会儿,庄硕就到了,两人准备出发去驾校。
驾校是庄硕帮忙找的,很早就报名了,只是夏季太忙,拖了又拖最近才开始。
郎洋洋也没有让庄硕送去,还是不太能平常心对待这种“搞特殊”,每次就让庄硕送到门口。
一见面庄硕就看出郎洋洋有点不对劲了,或者说,最近说到练车,他就有点焉。
到了店里,郎洋洋先是说自己去上个厕所,出来之后又说做杯咖啡路上喝,不要悠悠做,要自己做,在吧台里磨磨蹭蹭好久才出来。
红路灯路口,庄硕喝一口郎洋洋打的果汁,转头问:“怎么了?不开心吗?”
“啊?”郎洋洋刚看着窗外发呆,回过神来说:“没有啊,哪有。”
庄硕:“还没有,你就差额头上写着了。”
郎洋洋不说话。
不想说是因为驾校是庄硕的朋友开的,之前也打过招呼了,现在因为自己太菜教练太凶去说,怕会让庄硕难堪。
“洋洋?老婆?”庄硕喊了又喊,郎洋洋都不说,就是嘟囔着说没有。
庄硕想了想,试探着问:“是想你爸的事情吗?”
郎洋洋忙否认:“真的不是,那事儿我已经不想了。”
庄硕:“那是因为什么?跟人吵架了?志军?悠悠?还是二姑妈?”
郎洋洋:“什么呀,我又不是小学生,还跟朋友吵架。”
“那难道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庄硕不可置信道。
郎洋洋一下子笑出来,看着庄硕:“什么叫难道啊!”
庄硕笑笑,“因为在对你好这一块,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可以说到了盲目自信的程度。”
“那要是有一天你真的惹我生气了呢?”郎洋洋追问。
庄硕:“我做了什么你会生气?”
这下可把郎洋洋给问住了,郎洋洋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心里有一点倔强,但生气还真的很少有。
有气也只是自己在心里消化。
郎洋洋只是笑,不想跟他说话了。
在一起久了之后郎洋洋发现,庄硕话一点都不少,至少在自己面前并不少,也总是傻乎乎的说无聊话。
唯一不变的是,一直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不管大事小事,绝不拖延。
但没想到的是,现在庄硕还会搞背后观察那一套了。
郎洋洋走进驾校的身影绝对不算轻快,天气明明不错,他却一步三回头的,走几步还要看看手机,要么就喝口水。
到场地的时候只有一个学员在,一个小姑娘,教练还没有到。
“今天好像只有我们俩。”小姑娘说。
郎洋洋点点头:“他们都请假了吗?”
小姑娘:“有两个请假了,还有总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好像换教练了,我也好想换,这个教练好凶啊,但是又说他通过率最高,纠结……”
两个都是脾气软的人,一脸衰样。
郎洋洋,“通过率高,也可能是因为他带的人少,只有一学就会的愿意在这。”
说完对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一起叹气,就看到教练小跑着过来了。
“今天就你们俩?”教练常年户外活动,皮肤晒得黝黑,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站着的时候总叉腰,一副备战状态。
郎洋洋和小姑娘嗯一声,跟着教练上车。
“三天两头就请假,今天拉肚子明天家里有人生病,一个月就练几天,他们能过蚂蚱都能上国宴!”
教练嘴里不停歇,“一个侧方停车练了这么久!还开得跟屎一样!出门去拎条狗进来都该学会了!”
郎洋洋:“……”
怎么感觉每句都在骂自己。
教练叫王翰,爱骂人,但确实很负责,每次来都让练够,教也教得细心。
就是那个嘴啊,真的是不饶人。
“我刚刚说打几圈!看没看后视镜!后视镜是用来干嘛的!描眉毛啊!!”
教练站在车外,哐哐就是掰两下后视镜,“天天撞我们绿化带,你怎么不去撞云灵山的猴子!”
郎洋洋面无表情,心里泪流满面。
他转头:“对不起啊教练,我没估算好位置……”
“你!”教练双手叉腰,正要输出的时候远远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王翰!!”
郎洋洋和教练,还有旁边等着的小姑娘都往声音来源看过去。
只见一个黑皮大汗从旁边的灌木丛跳出来,指着教练就骂:“王翰!!我干!你敢骂我老婆!”
郎洋洋都看呆了。
很难想象一米九的庄硕在灌木丛里猫了这么久,也很难想象同行的小姑娘听到庄硕叫自己老婆是什么心情。
教练看清了来人,不自觉就挪动脚步要往车后面躲。
庄硕哪里会让他跑,跑过来两人围着车子转。
“你说什么呢,能不能冷静一点?”王翰在车头。
庄硕在车尾:“老游怎么让你来教洋洋?你小子!”
“我真不知道啊,游哥没跟我说啊。”
“我来报名的时候就说过了!”
“真的,我真不知道啊。”王翰不敢惹庄硕,连连求饶:“不信你去问游哥!”
郎洋洋看庄硕是真的想揍教练,赶紧下车制止。
闹了一通。
原来是庄硕早早就报名,郎洋洋的科目一也早早过了,但是夏季忙一直没有来练车,时间久了,庄硕的发小老游就忘了这事儿,郎洋洋再来的时候就随机分配到了学员比较少的王翰这里。
且没人知道他就是庄硕当初千叮咛万嘱咐的他的新婚“老婆”。
老游过来解释,买了水来分,解释清楚之后王翰就心虚地带另外一个学员去练车了。
郎洋洋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靠庄硕的关系走后门了。
“我有你微信,我见过洋洋的照片,但是王翰他不知道……行了,别生气了。”老游是个好脾气,嘿嘿笑着。
郎洋洋忙说没有没有。
但庄硕还是气:“王翰那个狗脾气,花钱来考驾照谁欠他的,不管是洋洋还是别人,他都不能那么骂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