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负距离(山青禾)

“……不好意思，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在孙铭泽跟上来之前，叶子星迅速穿过人流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只是一个不留神，脑门撞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叶子星一抬眸，后面的话凝在嘴边，“学长怎么在这儿？”
“走路都不看路。”
“这里人太多了……而且你比我高半个头呢，怎么能怪我。”
陆从枫笑了一下，揉揉他的头发说：“没怪你。”
“我待会儿能跟你坐一起吗？”
“可以。”陆从枫随即拉着他的手腕，朝另一桌走。
坐下之后，陆从枫脑子里冒出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他最想知道的，还是叶子星对他这个“学长”的想法。
首先，他不是木头，不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叶子星对“学长”的暧昧，这种暧昧又令人难以捉摸。好像可以理解成他之前所说的友情，也可以理解成其他。
如果叶子星是想要一次性钓两个人，可能对谁都不会是真心的，只是想段玩玩而已。
那样的话，他对叶子星现有的好感也会折损一大半。
这是他急需确认的一点。
可是，要怎么确认？
“你好几天微信没找我。”陆从枫喝口饮料，随意说了这么一句。
叶子星一怔。
打开手机翻翻微信记录，好像是好几天都没有找学长聊天。以前他们每天都会聊上两句，最起码也会每天说晚安。
那是因为他和Demessi的聊得更频繁了，他们俩都知道。
但是陆从枫为什么会这么问他？
难道是想……考验他？
考验他是不是个到处乱撩的人？
进行初步分析之后，叶子星逐渐坚定了这个想法。
“对，我是好几天没有找学长了。”
“为什么。”
“因为我最近在和另一个人聊天。”
陆从枫倒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
“和谁？”
叶子星托着腮，“和喜欢的人。”
陆从枫看向他，“喜欢的人？”
“对。”叶子星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他说给我三个月时间让他喜欢上我。”
“你答应了？”
“当然，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你和他认识？”
“他是一位可爱的高数老师，声音听起来很成熟。”
“……”陆从枫把杯子里的橙汁一饮而尽，“挺好的。”
“三个月的时间，我想让他爱上我。”叶子星故意顶了顶他的肩膀，“学长能帮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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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更新时间可能在晚上6-9点，不会固定六点~

他要帮叶子星追“自己”？
他提出三个月的邀请,本质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接受男人，现在叶子星请他帮忙追自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没追过人，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没关系，”叶子星说,“你就当我现在是要追你,你觉得我怎样才能追到你,怎样才能让你心动,你想想看，我做个参考。”
陆从枫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有点无语，但至少证明了叶子星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也证明了……他喜欢的只是那个声音成熟的高数老师,而和学长只是朋友？
……还真是有点不爽。
“我为什么要帮你。”
“学长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能经常聊天的人,你不帮我我也不知道找谁了。”
陆从枫想了一下,“唐彤彤呢，你们关系不是挺好？”
“可是她想追学长不是失败了么？我想我问她的话,应该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建议吧。”
“……”
这理由依旧令人无法反驳。
“我不是他。”
“但我总感觉你们俩性格挺像的。”叶子星笑笑,“说说看嘛，又不会怎么样。就算我失败了，我也不会埋怨学长的。”
陆从枫发现了，自己永远说不过叶子星。
他总是能用非常有逻辑的因果堵得人无言以对。
片刻思想挣扎过后，陆从枫问：“你们见过面了么？”
“没呢，不过明天就见了,我跟他约好的。”
“你可以，穿墨绿色去。”
“对哦，差点忘了,他也喜欢我穿墨绿色来着，那就墨绿色卫衣……”叶子星在备忘录里打下第一条,抬头问：“还有什么？”
“可以……牵他的手。”陆从枫覆上他的一只手，五指插.入指间缝隙再扣紧，掌心相贴，“像这样。”
叶子星盯着两人交缠的手迟迟不作声。
掌心的温度还没留存多久，陆从枫便抽回了手，“学会了么？”
“学，会，了。”叶子星一字一顿道，“原来学长喜欢这样牵手的方式啊。”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喜不喜欢。”
“嗯，我会试试看的，谢谢学长的建议。希望我的老师，他也会喜欢。”
“你们约在哪里见面？”
“这个不能告诉学长，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话里带着戏虐。
“不是你主动提的么？”
“我想等到我追到手了再告诉你，要不然就没有一点神秘感了。要是我没成功，失败过程都被你知道了，岂不是很丢人。”
“……”陆从枫撇开视线，假装随意道：“祝你成功。”
“谢谢学长。”
周六晚上。
为了不露馅，陆从枫在口罩上同样加了一个变声器，音色还是原来的配方。
他站在镜子前正了正鸭舌帽，把口罩边缘弄平整，套上一件藏青色外套准备出门，结果被秦跃堵个正着：“谁？！你想干什么？劫财还是劫色？？”
陆从枫：“是我。”
秦跃：“你是谁？？？”
陆从枫这才想起来自己用了变声器，索性把口罩一摘，“……我。”
秦跃拍拍心口，“卧槽，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宿舍进小偷了呢，你平时也不是这装束啊？还有你刚才声音不太对吧？干啥去这是要？？好端端的装什么变声器？？”
陆从枫看了眼手表，距离和小叶子约定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根本没时间再和秦跃解释。于是他匆匆留下句：“别管那么多，先别和其他人说。”
“不是，你至少得告诉我你不是贩/毒啊还是做什么地下交易之类的吧？我跟你讲我秦跃这么正义的人可不能包庇你做这些事情啊知不知道？？？”
“……不是，我保证。”
“真的？拿性命担保？”
“走了。”
“回来记得告诉我啊陆哥！喂！”
陆从枫点头，随即带上了门。
叶子星乖乖听了“学长”的建议，穿着墨绿色卫衣站在林荫小道里等他。
这种感觉真是刺激，就好像和学长的第二人格谈地下情一样，不知道学长cosplay的感觉还好吗？
三分钟，四分钟……
奇怪，难道记错时间了？
叶子星不放心，用Bow的语音通话功能给Demessi拨了个电话。
结果竟然是秒接。
“喂，老师，我已经到行知楼后面了，没有看到你人。你是记错时间了吗？”
“没有。”
“你不会临时反悔了吧？”叶子星举着手机，在晚风中打了个寒颤，“周围很黑，一个人也没有，我有点害怕。”
“你穿得太少了。”
叶子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说：“唔，好吧，是有点少，其实我没以为今晚这么冷的……”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一下，你是不是已经到了？你看见我了对不对？”
“回头。”
叶子星怔怔地转过身，一件藏蓝色的外套毫无防备地裹在了自己身上，伴随着耳边低沉又成熟的嗓音：“下次记得穿外套。”
“老师？我没认错吧？我是小叶子。”
“知道。”
陆从枫戴着口罩，帽子压得很低，声音也故意做了处理，要不是叶子星原本就知道他是学长，还真不太能认得出来。
这是陆从枫第一次用另一个身份和他见面，伪装得足够全套。
叶子星看着他，“现在看清楚我的脸了么？”
“嗯。”
“能陪我散散步么？”
“好。”
两个人便沿着这条阴凉的小道，慢慢，慢慢走着。
叶子星学着学长教他的，五指滑到他的指缝中，用力扣紧。
陆从枫身体微颤，“做什么。”
“不喜欢牵手吗？”叶子星轻轻摩挲着他的骨节，“老师很紧张吗，手心都出汗了呢。”
陆从枫没有否认：“是很紧张。”
“为什么紧张？”
“你太漂亮了。”
即使他们在明面儿上很熟，但今晚陆从枫见到他，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和禁忌感。
“哈哈……”叶子星听到他毫不吝啬的夸赞，顿时开心不已，“谢谢。”
“你很喜欢我的声音？”
“嗯，很喜欢，听起来就很有安全感。”
果然，叶子星对这大叔音是有一些执念的。
他又问：“如果没有这声音，你对我的好感还在么。”
叶子星马上听出来他问这话的意图，笑着回答道：“哈哈，当然了，我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我连你长相都不是很在意。”
“那你为什么一直强调。”
“因为我就喜欢夸别人的优点。”叶子星说：“这只是加分项而已，又不是必须品。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喜欢你的声音而已吧？”
陆从枫反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可是我们才见面。”
“没关系，从你的谈吐，和我交谈的过程中，我能感受老师是个怎样的人，看人这方面，我有判断。”
“社交软件上的爱情，能相信么？”
“虽然很多人都说社交软件不靠谱，但肯定有例外。而且我相信我就是例外之一，我相信我能得到爱情。”
叶子星说的时候，脸上是带笑的，带着希望和憧憬的。
看来他是真的很相信Demessi吧。
“你很乐观。”
“再说了，老师没有违约，最终还是出来见我了，这更加坚定我的想法。”
“以前，有男生追过你吗？”
陆从枫在，打听他的情史？
“你说中学时候吗？”叶子星回想了一下，“有，还挺多的。”
回忆着回忆着，他笑得更开心了，“跟你说个好笑的，我小学的时候头发比较长，而且没变声，经常被老师和同学当成女孩子，几乎每个和我坐过同桌的男同学都跟我表过白。”
“一个接受的都没有？”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呢，情情爱爱的什么都不懂。第一次产生对性取向的认知，是在初二那会儿。那时候身边同龄的男生都喜欢看学校的美女，知道哪个班有好看的女孩子都激动得不行。
“但很奇怪的是，我和他们都不一样，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好像从来不会看女孩子，我喜欢看好看的男孩子。
“当时我们班有个实习老师，30出头的年纪，又是很招小姑娘喜欢的类型，班级里的女生喜欢讨论，而我，也喜欢加入她们。
“因为那个老师，我平生第一次做了瑃梦。我更加确定了，我喜欢的是男生，这就是我的性取向。
“我和有些gay不一样，我不认为我的性取向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所以在有人对我性取向发问时，我从来不会避讳或者隐瞒什么。可是这也使得我们班的男生从此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直到现在，皆是如此。”
陆从枫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进去一句话。
这么多年，即使说出来会受到周围人的偏见，他还是选择坦然接受自己，接受自己的性向。
叶子星说完这些话，心里十分释然。
一段路走到尽头，他转到陆从枫面前站定，“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追你。”
“我不会觉得你恶心，”陆从枫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永远不会。”
叶子星闭上眼睛蹭了蹭他的手心，踮起脚尖，隔着口罩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陆从枫的大脑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你……”
“老师只给我三个月的时间不是吗，”叶子星环住他的脖子，“我得抓紧时间勾引你才行。”

他才意识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和叶子星聊了很久。
叶子星像愿意毫无保留地，将他的内心展现在Demessi面前。他的动作、神态、语气无不体现着他的真诚，可爱，和诱人。
导致从行知楼回到宿舍的这一路,他巧笑盈盈的脸一直在陆从枫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现在宿舍里是漆黑一片,估摸着其他三人都上床睡觉了,他脱掉外套、帽子和口罩,准备去浴室洗个澡。
一开门就见个大爷杵在他面前。
陆从枫：“……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秦跃掐着老腰，一副审视犯人的姿态仰视着他，“行了,都老实交代吧，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哈,认识你两年了,看来我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今晚表现这么反常很难不引人怀疑好吧？”秦跃义正言辞道：“你要真是什么间谍之类的,我可不会包庇你的！就算你好兄弟也不行！！”
陆从枫盘算了一下,以后和小叶子偷偷见面的机会大概还有很多，就算这次能用别的理由搪塞过去，以后会越来越百口莫辩，不如就直接告诉他让他心安：“我去见网友，你别想太多了。”
“啥？网友？”秦跃愣了半天，问：“不是你之前约到那个‘球友’吧？你们面基了？”
又觉得不对劲：“哎哎哎,不是，你不是下错软件了吗？那你所谓的那个球友应该是个gay吧？你都知道了还跟他面基？”
陆从枫想来想去，觉得把所有事情兜出来不好,毕竟秦跃是个大嘴巴，要是被他知道了他和Bow上的人约了见面,第二天表白墙的头条就是他陆从枫gay装直。
“不是他。”陆从枫说，“我那天就把Bow卸了。”
秦跃顿时松了一口气：“嗐，我就说嘛，你一直男留着那玩意儿干啥。不过除了他……你还能跟哪个网友见面啊？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陆从枫实在遭不住他一轮又一轮的猜忌，就说：“网恋对象。”
“卧槽？？？？真的假的？你，我们大校草居然搞网恋？？？你要想谈恋爱不是要啥样美女有啥样美女吗？还用得着网恋？”
“我不擅长和身边的异性社交。”
“那倒也是哈，你这么高冷，人家美女都不敢靠近你。”秦跃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挺好挺好，至少说明了我们校草也是有世俗欲望的，兄弟为你开心！”
“……谢谢你。”
“说到网恋我可要跟你说件事儿，你别生气啊。”
“说。”
“你都不知道吧，你已经在很多社交平台上都有名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学校有好多男的拿你照片网恋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秦跃整个人都快笑断气了，“有的学妹真的被骗过，还以为自己真的泡到校草了哈哈哈哈哈……”
陆从枫：“……”
秦跃：“但是正主也在搞网恋我是没有想到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泡到你的妹子可是捡到真的了，真是太幸运了。”
陆从枫：“………”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秦跃：“怎么样，那妹子漂亮不？这个还是能透露一点的吧？”
陆从枫：“漂亮。”
没见过比他再漂亮的。
秦跃：“OKOKOK，其他我就不打听了，我发誓我也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反正要是成了请我喝喜酒就行。”
“你洗完没？”
“懂懂懂，小的马上给您腾地儿！”
陆从枫简单冲了个冷水澡上床，枕着胳膊盯着上铺床板，完全没有一点困意。
“我得抓紧时间勾引你才行。”
光是想了一下怎么就……
这冷水澡算是白洗了。
这时，枕头边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是小叶子的消息。
[小叶子：老师睡了吧^_^]
[陆从枫：没有。]
[小叶子：睡不着吗？]
[陆从枫：嗯，睡不着。]
[小叶子：那我唱歌哄你睡怎么样？]
这对话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陆从枫：你宿舍没人？]
[小叶子：对，他们今天都不在。]
[陆从枫：你想唱什么。]
[小叶子：取决于老师想听什么~]
[陆从枫：这么厉害？]
[小叶子：说说看，想听什么[猫猫摇尾巴.jpg]]
[陆从枫：你唱什么我听什么。]
接着小叶子就给他发了一句语音：“Melody。”
不知道是不是深夜的缘故，他觉得叶子星的声音跟平时不太一样。
比平时更加蛊惑人。
“开语音唱。”这次陆从枫主动向小叶子发送了语音通话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