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哥。”齐钺踟蹰良久,还是开了口,“我……”
“齐钺,你别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懂了。”隋易打断了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又笑了,“我和你说实话吧,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了。可是你要的,我给不起。”
看着隋易无奈的笑,就在这一瞬间,齐钺突然也有些释然了。
其实不仅隋易给不起,就连他自己也要不起,他本就生在歧路,不可能再走向另一条歧路——哪怕这条路上有隋易作陪。
前段时间是他昏了头脑,现在他该清醒了。
更何况,有了隋易这句喜欢,他就该满足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物质和精神生活都极度匮乏的人——就着白水啃个馒头就能活,更从未体验过什么像样的情感,无论是亲情友情抑或爱情。
现在,他想,有了隋易的这点喜欢,应该足够他欢喜一辈子了。
可为什么心底还是难言的悲伤?
“行了,别哭丧着脸了。”隋易使劲咧着嘴角笑了笑,冲他张开了双臂,“来,大兄弟,抱一个。”
齐钺抿紧了唇,拼尽全力压抑着浓浓的悲伤,将他死死搂进了怀里。
松开他时,齐钺恋恋不舍地用唇轻蹭了下他汗津津的脖子,如蝶落花蕊般,一触即放。隋易察觉到了,最后还是纵容了他这点小动作,假装不知。
打那天起,齐钺很长时间没再见到隋易,就连他那群狐朋狗友也不晓得他跑哪里疯去了,天天在班里长吁短叹,一个劲儿地念叨数落他。
不久有人传出谣言,说他因为郭华那事已经转校了。
又有人说不是,说他肯定是欺负的人太多了,被仇家们合伙给揍进重症监护室了。
还有人说不对不对,他肯定是闹出了更大的事,被抓起来了,现在要么在少管所要么在派出所呢。
齐钺自然不信这些传言,但他心里还是很难过。
他其实也知道俩人之间不可能了,但他还希望能见到他,哪怕是单纯地看他一眼,也足够他开心很久了。
齐钺心底难以排遣的惆怅就如同夏雨般,缠绵浓愁,更无处诉说。
他再次见到隋易已经是在两个多月后的暑假了。
那天齐钺正躲在一家蛋糕店门前躲雨,哗啦啦的暴雨因为不要钱所以拼命地往下砸,片刻功夫路面上的积水就已经没到了膝盖。
齐钺正蹙着眉头思量今晚该怎么回学校呢,无意中一打眼,就依稀看到不远处一个人正以手遮眼,低垂着头大步往这跑呢。
天色阴沉得似乎要压下来,齐钺的心却在一瞬间亮堂了,也顾不得大雨了,趟着水就往那人身边跑。
隋易被雨砸得睁不开眼,正想找个地儿避避雨,无意中撞上了个人,只能大声喊:“对不起啊哥们儿,你没事吧……”
见那人仍跟个电线桩子似的戳在他面前不动弹,隋易这才费力地睁开了眼皮,一看清是谁瞬间欢快了起来,“哎?齐钺!你怎么在这?!”
“易哥,真的是你……”齐钺透过雨帘痴痴地望着他,一时失了神。
“当然是我啊!你戳这干嘛啊?快走快走!淋死了……”隋易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拉着他使劲往前跑,积水溅了俩人一身。
好不容易躲进了店檐下,隋易用胳膊狠蹭了两把脸,“这雨可真大啊。哎,我说,怎么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啊?这两天台风过境,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啊。”
齐钺顾不上回答,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恨不能顿时就解了这两个月的思念去。隋易虽然身上只背了个单肩包,但看起来却风尘仆仆的,好像出了趟远门刚回来。他人也变化不少,看起来黑了点,身上也精壮了不少,而且他还把头发剪短了,理了个非常短的寸头,不过倒越发显得他棱角分明,眉目俊朗。
齐钺怔怔地望着他,许久才说出话来,“易哥,你这么久去哪了?”
“少林寺啊,刚下大巴。”隋易咧嘴一笑,露出好看的小白牙来,还给他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呐!你瞧,哥哥我是不是又结实了?”
齐钺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
见齐钺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佛珠看,隋易便摘了下来,拉过他的手,仔细地帮他带上了,“送你了。”
齐钺受宠若惊,心扑腾腾地,比这暴雨还闹腾,“易哥,这是你特意给我求的吗?”
“呃……”隋易挠挠后脑勺,怪不好意思的,“寺庙里四十八块八买的。”
“不过,据说也是开过光的!”生怕齐钺不乐意要,隋易忙又解释说。
齐钺低下头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谢谢。”
别说四十八块八买的了,就算隋易随手从地上捡个瓶盖丢给他,他都能当个宝给供起来。
“哎,这雨这么大,公交出租肯定都停运了。”隋易抬头看看天色,“你应该不好打车吧?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要不要去将就住一晚?”
“易哥,会不会不合适?”齐钺自然是很想去,但一想到俩人目前的尴尬关系,就怕隋易别扭。
“嗐!没什么不合适,你别还能去哪啊?总不能在这傻站一晚上吧?明天这雨也不见得能停。”隋易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件外套扔给他,“遮头上挡着点雨,走吧。”
等俩人气喘吁吁地跑回隋易住的地方,都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了。
隋易住的是个七十平的小公寓。齐钺往里面觑了觑,发现很干净整洁,日常用的东西特别少,看着就没怎么住过人似的。
“随便坐啊,把这当自己家就行,别拘束。”隋易说着开了空调,“哎,你先洗我先洗?”
“啊?”
“得冲个热水澡啊,不然明天肯定感冒。算了,我先洗,你等会吧。”隋易说着就自顾自地进了浴室。
齐钺刚拘束地坐了没一会,隋易就已经飞速地冲好了出来了。他只腰间随意扎了块浴巾,大咧咧地露着胸膛,边往外走边擦湿漉漉的头发。
齐钺看着他结实的胸膛和腹肌有些挪不开眼。
一对上齐钺有些赤裸的眼神,隋易才猛地回过神来,挠着头不自在地两步闪回了卧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板板正正地穿好了睡衣,还扔给他一套,“一会儿先换我的吧,干净的。”
浴室里,齐钺把脸埋在他的睡衣上,狠嗅了嗅,幸福得都快飘起来了。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隋易正哼哼着小调在厨房里煮面。
齐钺就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口看他。隋易煮面也很不老实,跟着嘴里的小调摇头晃脑的,还时不时做个投篮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欢快,但又傻里傻气的。
齐钺瞧着他的背影不禁弯了嘴角。
不过他端上来的东西就没那么美好了。
齐钺不是很理解,他刚刚煮的明明是一锅面条,怎么端上来的东西却变成了一锅糊糊?而且这玩意儿用筷子还夹得起来吗?得用勺子舀着吃吧?
“吃啊,千万别客气,不够锅里还有。”隋易还很热情的招呼他。光看他这热情的态度的话,还以为他是在招呼人家吃什么美味佳肴呢。
好在齐钺对他的滤镜很厚,还不忘在心里给他找补理由:人家好歹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起码得超过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公子哥了。
喝完了一锅面条,两个人都舒服得坐在沙发上打饱嗝,这也才顾得上好好说说话了。
隋易扔他一瓶饮料,自己也开了瓶,随口问道:“这么大雨天,你刚跑那么远干嘛啊?”
“打工。”
“啊?那离学校那么远,你怎么跑这么远的地方打工?”
当然是因为打听到你就住在那附近,盼着能看你一眼啊。不过齐钺到底没好意思说,只好转了话题,“易哥,你呢?你怎么突然又跑到少林寺去了?”
隋易轻咳了一声,也有点不好意思说,还能因为啥,就是因为你这个冤家呗。
原来前段时间隋易实在郁闷迷茫得够呛,他不光心理上郁闷,就连生理上也跟着迷茫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他那方面不行了……
不对!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顶多是出了点毛病。对!隋易他那方面稍微出了那么一丢丢的小毛病。
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那啥,每当他想那什么的时候,齐钺那张脸就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跟电脑弹窗似的,噌地一下就会弹出来,还让你找不着关掉界面的叉号。
而且每当这时候,他不光会幻想齐钺的脸,还会止不住地想齐钺摸他的时候他手上的力道,会想齐钺亲他的时候他灵活的舌头,会想齐钺意乱情迷的时候在他耳边的低吼……
隋易觉得很烦,不想想他,但不想他就弄不出来,就连什么苍井空、波多野结衣啥的也都不顶用了,就单单齐钺这个熊玩意儿顶用,这就搞得隋易很烦很被动了。
隋易最烦的那段时间,甚至都想干脆找个女的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试试了。这样的想法刚一冒头,隋易就抬手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可太堕落,可太不是个东西了,当即就急匆匆地拎着个包跑到少林寺去了。
隋易的本意是想在少林寺里戒戒色心,结果色心不仅没戒掉,反而还在清汤寡水、念经诵佛里越憋越旺盛,憋得他嘴角都起了俩泡!
没了别的法子,也生怕自己这个龌龊玩意儿再一个把持不住玷污了佛祖,隋易只能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谁曾想,这刚一下大巴就碰上了让这个自己欲火焚身的罪魁祸首,那还说啥啊,先拾回家去再说吧。
隋易这才从大雨里把齐钺这个熊玩意儿给拾了回来。
不过这些就算打死隋易他也不可能说,就只是尴尬地灌着饮料没作声。
俩人就这样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紧接着,俩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齐钺该睡哪儿啊?
隋易住的这个公寓比较小,就一个卧室。当时他着急入住,一听说设备齐全,拎包就能入住,他就真拎着个包来了,连挑也没挑。
卧室里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本来就是双人床,睡两个男人肯定没啥问题。
可问题的关键是,俩人现在的关系可太微妙了,见个火星子就能着,这怎么在一张床上睡啊?那不就相当于把潘金莲和西门庆硬撵一张床上去,这不出点事能行?
齐钺不想让他为难,忙说:“易哥,我睡沙发就行了。”
隋易猛灌了两口饮料,捏着饮料瓶沉默了半晌,又低着头哼哧了半晌,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你要和我一块睡床也行。”
齐钺不敢置信地瞪眼看他。
隋易尽管低着头,但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窘迫得跟屁股着了火似的,彻底坐不住了,匆匆地站起身往卧室走,“算了算了,随便你,你愿意睡哪睡哪……”
齐钺是个聪明人,是个很聪明的人,一秒都没犹豫就跟了进去,顺带脚把那些不再招惹他的想法彻底给踹到了西天去。
隋易正在拉窗帘,余光留意到他跟着进来了,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这雨……还挺大哈。”
“嗯。”齐钺站在门口,强压着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隋易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瞥他两眼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低声咕哝:“你倒是把门关上啊。”
齐钺忙从善如流地反手把门给带上了,还摸到了反锁的开关,“咔哒”一声,把门给反锁上了。
尽管俩人都知道没这个必要,却都在此刻觉得有这个必要。
隋易摸了摸鼻子,飞速地从衣柜里拿了个枕头摆在自己枕头的旁边,轻轻地问:“把灯关了?”
齐钺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他身后,在他耳边不容置疑地说:“开着吧,今晚我想看着你。”
隋易就缩回了手。
齐钺从他背后握住了他那只有些颤抖的手,拇指细细地抚过他掌心的每一道纹路,替他揩尽手心里湿津津的汗渍,“易哥,别怕。今晚都交给我就好,我会让你舒服,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我……没怕……谁怕了?”隋易死咬着唇,还在那嘴硬。
齐钺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从他背后拥抱了他一会儿,慢慢感受着俩人几乎同频的砰砰心跳。然后就再也克制不住,迫不及待地掰过他的身子,去含他的唇,去舔他的上颚,去吸他的舌头……
隋易的身子顿时就不争气地软了,只能任由他按着自己的肩膀,把自己慢慢地压倒在了床上……
窗外的暴雨在狂风的裹挟下“哗哗”地拍打着窗户,雷鸣紧随着电闪的步伐“轰轰”而至,似乎都在为这一室旖旎助兴。
这雨,据天气预报所说,可还有的下呢。
第三十八章
隋易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觉着身上又热又沉,费力地掀起眼皮一瞧,发现齐钺正赤身裸体地紧紧缠着他,而他,好像也光溜着屁股。
“卧槽!”隋易吓了一跳,猛地抓着被子坐起了身,往后挪了两步,“你怎么在这?!”
刚说完又后知后觉地记起来,昨天是他把人给领回来的,也是他默许人家睡了他的床。想着想着,昨晚混乱的记忆瞬间上涌,隋易终于记起,昨晚这人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一脸虔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摸遍了他的全身,吻遍了他的全身。
一想到种种细节,隋易的脸顿时红得跟刚出锅的虾似的。
“易哥?”齐钺搓着眼,满脸委屈地去牵他的手,生怕昨晚的事他做过就不认了。
隋易现在害臊得要命,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强装淡定地任由他拉。
齐钺这才又欢喜了起来,拉着手把人一把扯进了自己的怀里,用鼻尖使劲蹭着他下巴上的青茬。
隋易不自在地靠在他身上,透过窗帘缝隙看看仍是黑咕隆咚的外面,“几点了?这雨怎么还在下?”
齐钺浅笑着,手还不老实地在他身上乱摸,“快六点了。下了一天了,看样子今天晚上还要下。”
“啊?几点?”
“下午六点。”
“卧槽!”隋易又是忍不住飚了脏话以桥正里,他这才记起昨晚俩人整整闹腾了一夜,等都闹够了睡下的时候都差不多早上八点了。
隋易一掀被子,把头结结实实蒙了起来,他彻底没脸见人了。
齐钺笑吟吟地把他的脑袋掏出来,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啄他的嘴唇,跟他说掏心窝子的话,“易哥,直到昨晚我才发现,过去的十几年我都白活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叫人这么快活的事。”
隋易无言以对,尽管这话和他想的也差不多。
俩人无言地相拥了一会儿,静静地感受着此刻的美好,直到隋易的肚子十分煞风景地“咕噜”叫了一声。
齐钺扑哧笑了出来,“易哥你饿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饿饿饿!饿死了,一天没吃饭你不饿?快去!”隋易赶忙踹了他两脚,主要是他现在害臊得厉害,也实在受不了和他这么腻歪。
“那易哥你奖励我一下。”齐钺臭不要脸地把脸凑了过来。
隋易没法子,掰着他的脸蹙眉看了看,十分挑剔地挑了下位置,才终于勉为其难地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
齐钺顿时欢喜得跟什么似的,也掰过他的脸来,上上下下给他一顿狂亲,直到给他糊了满脸的口水才肯作罢,抹着嘴喜滋滋地做饭去了。
顶着一脸口水,隋易想发作又硬生生忍下了。他自认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人,但到了齐钺这他就一丁点脾气都没有了,也是奇怪。
隋易又把自己砸回床上,一手遮住了眼,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着事。前段时间,他还在少林寺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他实在憋不住心中的烦闷,就跑去找他师父开解。
虽然他师父充其量只算个武校老师,并不是什么有编制的正经和尚,但这斋饭吃多了,檀香熏多了,这说话也多多少少带上了点哲理。
隋易唉声叹气地和他师父说:“师父,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可烦死我了。”
他肥头大耳的师父一听,当即就摆摆肥嘟嘟的手反驳他说:“小隋,你这观点很不对。世上没有什么人是不该被喜欢的。”
隋易一顿,是啊,齐钺那么好一人,又那么优秀,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我喜欢上他其实也很正常啊。
但隋易还是苦恼,托着腮继续问:“那师父,我现在该怎么面对他呢?见他吧,很难受;不见吧,又怪想。师父你快给我指条明路吧。”
他师父转转手中的佛珠,闭着眼,如同真正的大师一般给他指点迷津,“万法唯心造,诸相由心生。你既然暂时还看不破,那就随心去吧。”
相似小说推荐
-
茶梨你在说什么(徐徐图之) [玄幻灵异] 《茶梨你在说什么》全集 作者:徐徐图之【完结】晋江VIP2023-09-22完结总书评数:12104当前被收藏数...
-
我玩的恋爱游戏更新了(芽丛) [GL百合] 《我玩的恋爱游戏更新了》全集 作者:芽丛【完结+番外】晋江VIP2022-07-03完结非v章节章均点击数:12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