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有个安全部的人在我办公室看到我们的照片,多看了你几眼。”
“什么人?”
“鞠南。”
“高个,白发,国字脸?”
“嗯。”
那就是了,殷姜在周宁君家里见过这个人,那人大晚上来的,自己进的门,当时他穿着睡袍躺周宁君大腿上打电话,周宁君在看书,这人进来,看着他们挑高了眉,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殷姜识趣,从周宁君家里出来,转身回了自己家里。
他就见过人一次,还一句话都没说过,就对方朝他点了点头,他朝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事后殷姜没问过这个人也没好奇,哪怕他大概知道这个人干的哪一行,但也没就此深思过。
不过他有一眼看明白人职业的洞见,姜益那狗鼻子也是比狗都还灵,只是,这次闻错了人,踢到铁板了。
“所以你去查了?”
“嗯。”
“搞你了?”
“还没。”
“太可惜了。”
“是吧?”姜益觉得有点冷,他掀开殷姜的被子挤了进去,在殷姜的脸上吻了吻,道:“这次我想动个大手。”
说完,他低头,问殷姜:“你让他吻你了?”
殷姜听了愣住了,半会,他大笑了起来。
他胸腔震动,笑声响彻房间。
不吻?难道两个男人睡在一起,一人盖一个被子,纯聊天吗?
多可笑。
姜益的话里带着情绪。
男人普通是种意气风发的时候认为全世界都臣服我脚下、脆弱的时候需要专有的柔情蜜意抚慰自信的动物,爱别人很少在他们身上出现,尤其在姜益这种人身上。
殷姜抚慰过这个男人很多脆弱的时候,但并没有因此得到偏爱。
他只是从中产生了一种“这男人居然能被我安慰我好伟大”的荒唐虚妄感。
再回首,到了这个年纪,再听这种话,只觉得可笑了。
不应该这么幼稚,尤其在不偏爱你的人面前,撒娇只是犯蠢。
殷姜起身,去柜子里拿了床被子,睡到了旁边靠近阳台处的躺椅上。
他盖好被子,让智能关了灯,说了句:“睡吧。”
他无意听姜益后面要做什么,也不想跟姜益聊下去。
人们之间还能带着怨恨争吵,那是还在指望那些有的没的的以后,而他早累了,早就放弃了去姜益身上寻找那些找也找不到的情感。
殷姜平稳入睡。
不过他睡得着,也正常上班,但也没想过,日子能相对风平浪静地一直过,所以等到他收到姜益那边的司机的电话,说姜益进医院了,要来他公司接他去医院看姜益,而他在医院的外面见到了很久不见的周宁君,他也没有觉得多奇怪。
他看到周宁君,就朝人走了过去。
周宁君长了张冷峻的脸,气质也很冷漠,他不爱笑,只要他的眼睛盯到你的身上定住之际,那一刹那间就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是个让人容易产生敬畏感的人。
而殷姜也并不是个太热情的人,所以他们做了好几年邻居,见了几次面,连招呼都没打过。
那次两个人一个回头走来,一个朝前面走去,中途相拥而吻,也算得是鬼使神差了。
周宁君气场太强,冷酷坚定,就算站在医院里面这种场所,他也是个让人不想挨着边走的人,所以他那边都没怎么有人,殷姜走过去,第一句就是:“你弄的?”
周宁君没说话,就看着他,眼神专注。
殷姜倒没有被他看得心里发怂的感觉,他之所以能和周宁君滚了一次床单,第二天又睡到人家的床上,也不是他随便就能跟人上床,周宁君自己本身条件不凡是最重要的原因,另外一个,他能感受得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喜欢。
这人是喜欢自己的,但对这种男人来说,爱情压根就不是必需品,殷姜自己也是男人,他是曾热切地爱过,但对如今的他来说,爱情确实也只是个点缀品,一点也不重要。
像姜益来跟他谈和,他就毫无纠结。
男人之间的爱情不怎么重要,但男人之间的感情就又很具份量了,殷姜见到周宁君并没有陌生的感情,很随意,周宁君在看过他的脸又看了他身上一遍后,开了口,道:“刚结完一件案子。”
两人相处时,周宁君知道殷姜是干什么的,因为殷姜从来都是当着他的面处理工作的,而周宁君从来没有说过以及做过与他工作相关的事情,殷姜也从来不问,因为看着周宁君他就知道周宁君大概是做什么的。
三年结完一件案子,那应该算得上大案了,殷姜点头,就自己开头的那句话重新道:“姜益怎么进去的?会死吗?”
周宁君的目光一直放在殷姜的脸上,他向来犀利冷酷的眼神此刻却是温柔的,他道:“他撞我的车,我调了个头,也朝他的车撞过去了。”
殷姜挑眉,还没说话,就听他们身边有个男孩的声音在一边叽叽喳喳道:“周组的车是防弹车,撞个把库里南是完全没问题的!”
殷姜朝声音的发声处看去,在旁边看到了一个小个子男生,男生长了个张娃娃脸,看到他朝自己看了过来,小男生瞬间就咧开了嘴,一脸灿烂:“您好呀!”
是个活泼开朗的小伙子,殷姜朝人点头,听身边的男人淡淡道:“南复,我同事。”
殷姜朝这位名叫南复的小男孩温和的笑了笑,听身边的周宁君又道:“目测腿部和头部都伤得挺重,他刚进抢救室。”
看来挺严重的,殷姜因为之前所说的那句“会死吗”已经表达完他的心情,已没有足够的怨恨让他对姜益再加以嘲讽,而另一边,这时候姜家的大批人马已经杀到了,他都不用回头,就已经听到了好几个跟姜益关系好的姜家人的说话声,他侧身扭头扫了那边一眼,嘴里问道:“后面会怎么处理?”
“我防恐部和安全部的同事已经就位了。”周宁君也看了那边的大堆人马一眼,那边此时已经被他出现的同事围住了,他和殷姜温和道:“要看他袭击我的性质是个人还是组织,个人的话,情况会好点。”
殷姜长舒了一口气。
姜家的人跟人已经吵起来了,手机掏出了五六个怼着那些自周宁君嘴里所说的来自防恐和安全部同事的脸拍视频,他一时是真不知道谁在处理谁了,谢谢总是能把事情搞大的姜老板和姜家人,一直不遗余力地丰富他的生活,他认真问周宁君道:“你觉得白菊花好看还是黄菊花好看?”
周宁君只是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殷姜也不需要回答,他盘算着后面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以及他需要做出的应对,那边,也有姜家人叫起了他的名字,“殷姜,殷姜,姓殷的!”
殷姜没有过去。
“是你找的人搞的鬼,对不对?”还有人如此叫嚣。
殷姜挑了挑眉,看了看说话的人,是姜家最不忿他的一个族叔。
这人也来了,来分遗产的?
殷姜一个个人看过去,又看到一群保安过来了,紧接着,后面还有黄德尚还有姜氏保全的负责人……
没戏唱了。
姜家的人多的是脓包蠢货,但给姜益工作的那些人,还都挺能打的。
他有些遗憾,转头和周宁君随意道:“你们老大轻易不会鸟来跟他说情的人吧?”
姜益肯定是做好了预案,跟人打过招呼才去撞的人。
周宁君回他,“看情况,有时也会。”
“你回撞的好。”就是没撞死,太遗憾了,殷姜掏出烟来叼着,看着那边的黄德尚不停朝他招手。
他要走了,他朝周宁君点点头,“有空一起吃个饭。”
说完他走了,周宁君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定定看了几秒钟,转头看着那群闹轰轰的人群,因为殷姜的过去,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起来对殷姜很有意见,但好像也挺害怕他。
就像害怕着一个暴君一样,看来是在他手里吃过亏。
周宁君观察着,听身边的小助手小声道:“组长,殷先生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曾听他们大老大提起过这个人,他还忍不住去查了查他们老大的这个男朋友,资料上面看起来就是一个重情重义温和有礼的好男人。
但书面上的那个人,和他眼睛看到的这个人差远了。
殷先生说的话就挺有个性的,一点儿也不君子,更不温和。
人也是,看起来就是打骨子里出来的冷漠薄情,再说他见到他们老大,好像就没什么情绪,眼神平静幽深得就像一汪死水。
不像是个简单干净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躺在抢救室的就是他现在的男朋友,他走进他男朋友亲友圈的样子,悠闲轻松得就像去参加宴会。
很危险。
看着对面有人移开一条道让他走过去和人对话,小助手忍不住又道:“组长,殷先生挺社会的。”
周宁君点点头。
他第一次看到殷姜,殷姜是一个阴郁冷漠、攻击性很强的人,但这个人也有轻松自信的一面,他复杂风光,一个人走在路灯下面的背影潇洒极了。
殷姜的优点很明显,缺点也是,周宁君对这个人分析来分析去,分析到连这个人的缺点也能包容,也能心动的地步,于是,他在一个他能长时间呆在家里的时间段对这个人下手了。
殷姜跟他想得一样的坦荡无畏。
同样的,也跟他想的一样的无情无所谓。
殷姜对他没有问题,也没有等待,和周宁君想的一样,这是一个失去谁都不会失去他的自我的人。
如他所想,这是一个不需要承诺,有能力接受一切的人。
但也因为如此,一个不被情绪左右的人,你不主动靠过去,你是接近不了他的。
他身边也永远不缺优秀的人。
就像他和他前男友的纠葛一样。
“那您还喜欢他吗?”他总算点了头,小助手精神一振,又问道。
周宁君这次动了动嘴角,笑了笑,没回小助手的话,而是向朝他走来的同事走去,和人握了手,走到一边,开始谈这次事件的有关情况。
姜家那边,黄德尚带着殷姜进了一个小房间。
出了大事情,黄太子就看起来正经多了,他和殷姜道:“那天和你提了个醒,就是想让你管管姜益,没想到,他老兄还是干蠢事了,狗脑子估计比他青春期那段时间还蠢。”
到了房间,能抽烟了,殷姜和自己点了烟,黄太子在旁边摸了摸兜,和他道:“给我一根。”
殷姜把烟和火机都给了他,听黄太子道:“我是刚才接到他电话,才知道他是安排好的一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撞不可,我想来想去,估计是撞给你看的,你觉得呢?”
殷姜笑笑,不说话。
黄太子道:“说几句呗,他都能表现到这一步了,他要是没什么图谋,你信吗?他现在那么怕死,演这么一场,按他那个收益必须比他投资大的性格,你说他不往你身上啃几块肉下来,他甘心?”
这话说得,挺诚实的。
殷姜笑了,嘴往内翻了翻,舔了舔他有些干涩的嘴唇,和黄德尚道:“我以为他把事情闹大,让对方和对方领导看到沾上我是多么的麻烦,杜绝了我再跟人上床的可能。他一直不都这么干的?”
只是之前的人来头小,社会地位远远不如姜鬼,用不到姓姜的本色出演,碰到周宁君这种社会地位还要高他一点的,这鬼就下狠手了。
“还真是。”黄德尚一想,也乐了,骂道:“这龟孙子,一晚上能换七个不重样的,你要是敢找一个,比挖他祖坟还怒。”
“闹吧,你们一起闹。”殷姜依然镇定,他夹缝中求生习惯了,别人怎么变怎么搞,不关他的事,他知道他自己要什么就行,“记得把该我的钱结算给我就行。”
至于姜益和周宁君打到哪一步为止,这都是这两个男人的事。
他们仨,哪个不是为自己活?
他们谁都控制不了谁,谁都干涉不了谁。
人生的本质就是,每一个人,都只能为自己负责。
第20章
真遇到了事了,黄太子笑眯眯的,一点脾气也没有,“那也不能这么说,这事确实是姜益过份了,你要是生气,也正常,你们该吵吵,你说呢?”
“我这生气能折算成现金吗?”
“……”
“那算了。”黄德尚不回答,殷姜一口烟抽进去吐出来,道:“我是有脾气,不过我这人擅长忍耐,喜欢一次性清算,你们看着办。”
就像当年,姜益不放他走,在他忍了又忍,姜益把他的忍耐当成是软弱和再一次的妥协后,他就钝刀子割肉,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不少姜益身边那些真正能做事的人。
等姜益回过神来,公司大乱,他再看殷姜的眼神,就跟恶鬼看着恶魔一样,眼睛都是腥红的。
后来殷姜就更狠了,他把生意给姜益的对手做,姜益之后拿这个不断打压已经出走成功的殷姜,问过殷姜无数次后不后悔,殷姜都回之以看傻叉的眼神。
殷姜有殷姜的狂妄和不屈,黄德尚也间接尝过这人的苦头,听殷姜这么一说,顿时收敛了笑意。
过了几秒钟,他在思索后过后平静道:“你其实挺能忍的,为什么不再忍忍,装一装?装得他顺心了,等他以为他又牛逼了,又找到新鲜货,你那个时候再走也不迟。你们又折腾了那么多次,说难听点,你年纪也大了,他不可能再像这次鬼迷心窍一样缠着你不放,等他的心气用完了,你套的钱也到位了,你们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过不了?尤其是你,你比我们更清醒,欲望也比我们清瘦,你会比我们活得更好。”
黄太子说人话的时候挺像个人的,殷姜找到了当年和他做朋友那段时间相互之间能沟通的流动感,他点点头道:“那你认为,一个不断退让的人,他会拥有正常的心智和心理幸福过后半生?睡觉做梦梦到自己的窝囊会幸福地笑醒?”
黄德尚立刻抿紧了嘴唇。
大家心知肚明,就没必要多说了。
人能平静,是因为身上就没有压抑恐惧,他之所以能是殷姜,是因为他一直对自己全力以赴。
他善待自己,为自己战斗,他对自己的每一步都有所交待。
他的心是安的,也就无所谓碰到任何事情。
没有人会因为委屈自己而伟大,只会因为过度压抑自己而疯掉。
那些每一刻都在放大自己的欲望的人,来劝已经够节制的人要再节制再退让一点,说的时候理所当然,自信得就像在说真理一样。
姜益的朋友,和姜益是差不多的。
自信是有光环的,殷姜当初看上姜益,也是看上了姜益的不可一世所代表的勇猛和力量,年轻的时候没那个分辨出这种假光环形成的原因的能力,只是为了爱的感觉,爱上了光环,为自己的心动一往无前。
其实当年真不是姜益有多好,有多值得他爱,而是那个爱人的殷姜太好了,他纯真真挚忠诚,想把其实是自己想得到的那些东西,都投射到了姜益身上,以为他对姜益如此,姜益也会这样对他。
他以为他安慰姜益的脆弱、满足姜益对他的依赖、期望,这个人也会如此对他。
但爱情,其实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经历过,再碰到新的人,就如周宁君,爱情的本质倒是显现出来了。
它存在,但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在过一种怎样的生活,他是怎么对待生活的。
他怎么对待生活,生活就会怎么对待他。
他对生活诚实,生活对他也诚实。
“还有事吗?”黄太子不说话,殷姜手里的烟也快灭了,他要也去扔烟蒂了,于是他淡淡道。
“有。”收敛了笑意的黄德尚抿着嘴,道:“姜董说他醒来之后,第一个想看到的人是你。”
“你押送我?”
“对。”毫无感动的殷姜让黄德尚无计可施,一个已经彻底不在乎感情了的人,你让他怎么感动?
他跟姜益纠缠了那么多年,姜益对他的辜负与欺负那么浓重又刻骨,殷姜又是个强硬的人,他爱你的时候还可能为你妥协,但他不爱了,他要是不连本带利讨回来,那他都不是殷姜。
黄德尚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姜益从来没说出来过的胆怯,殷姜会反噬姜氏的,只是姜益现在还强大,那一天没有到来,但冷漠的殷姜已经在一边等着了,这个从不肯认输的男人一直在等着拆解虚弱的姜益,姜益在活着的时候要么降伏他,要么弄死他,可他们对殷姜已经动手很多年了,殷姜可还是能生存下来,他还是有利润可观的公司,有一条非常明晰的在保他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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