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姚司思想要走过去。
白清玉道:“劳烦姚陛长,便站在门口回话。”
“是,丞相。”姚司思虽觉得十足古怪,但在他心中,白清玉可是大梁第一权相,高洁、贤明、纤尘不染,是自己的楷模与榜样,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当即站定在门口,还往后退了几步,注视着扇屏的方向,姚司思一脸耿直的道:“派出去的探子回禀,王都传来了一些动静,说是王宫中……见鬼了,先王的鬼魂诈尸,王叔周普和胡国的国君十足害怕,所以……”
他说到这里,便听到“唔”的一声,还有扇屏“哐当”剧烈摇晃的声音。
“丞相?”姚司思惊讶道:“丞相您摔倒了么?”
白清玉的声音沙哑:“没有,姚陛长不必担心。”
“这样啊……”姚司思挠了挠下巴,一脸迷茫,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扇屏后的黑影有些古怪,若说是丞相,可丞相的身形没有这般的胖。
自然古怪,因着扇屏之后的黑影,可不是一条人影,而是两条,白清玉此时死死搂住梁羡的腰身,将人抵在扇屏之上。
“都怪君上不小心,”白清玉很是无辜的道:“扇屏差点子翻倒,若是翻到,恐怕会被姚陛长看到,那……偷情便失败了。”
梁羡瞪着眼睛,总觉得自从“结盟”之后,犹如雪山大白莲的白清玉,就变了一个样子,也不能说变,白日里还是那样纤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背地里……便跟双重人格似的!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人性的多元化?
白清玉握住梁羡的手,拿起手机来看,上面有一条系统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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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羡:“……”
白清玉轻笑:“接下来,君上可要小心一些,别再弄出太大的动静,若是被姚陛长发现了,失败是小,吓坏了姚陛长如何是好?”
梁羡:“……”
白清玉在梁羡的耳畔道:“若君上觉得站不住,便抱住卑臣的颈子。”
梁羡:“……”事关尊严,抵死不从!
白清玉朗声道:“姚陛长,可以继续回禀了。”
他说完,突然低下头来,再一次捉住了梁羡的嘴唇,梁羡睁大眼睛,心说还来,他的心窍梆梆乱跳,心脏仿佛要从腔子里脱出来,整个人有些抗拒,使劲推拒着白清玉,奈何白清玉的怪力惊人,把他拥在怀中,不让梁羡乱跑。
姚司思不知扇屏之后“捣鬼”的二人,继续禀报道:“周普与胡公不只是寻找了王都之中所有的方士,还偷偷寻找王都周边的方士!丞相,卑将私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倘或太子能屈尊降贵,扮成方士混入王都,等到发丧之时,杀王叔周普一个措手不及!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又是一声轻微的响动,姚司思好奇的看向扇屏,扇屏后隐露出的影子好像有些变化。
的确有些变化,方才信誓旦旦抵死不从的梁羡,双膝发软根本站不住,而白清玉故意犯坏,放松了搂住梁羡腰身的手劲,为了不碰倒扇屏,梁羡只好选择环住白清玉的脖颈,彻底放弃了原则。
白清玉很满意梁羡的举动,这样看起来,仿佛是梁羡主动一般。
叮咚——
便在梁羡缺氧,头晕脑胀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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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姚司思已然回禀完毕,但是没听到白清玉回话,奇怪的歪了歪头,一脸迷茫且纯洁的看向扇屏的方向。
“咳……”白清玉清了清嗓子,沙哑的道:“本相知晓了,一会子会亲自将这件事情禀明太子,请太子决断,有劳姚陛长先去准备一些方士的衣物。”
“是,丞相!”
姚司思不疑有他,铿锵回答,转身离开营帐。
哗啦——
帐帘子堪堪放下,阻断了姚司思的视线,甚至帘子还在小幅度的晃动着,梁羡膝盖发软再也站不住,狠狠撞了一下扇屏,身子摇晃,险些坐在地上。
“小心。”白清玉手臂一抄,直接将梁羡打横抱起,走到榻边,将人轻轻放在软榻上,看着梁羡殷红的唇色,不由轻笑:“君上的反应,竟如此青涩。”
梁羡:“……”我的母语是无语!
————
三日之后,周天子发丧之日。
周王宫庄严肃杀的治朝大殿中,一口黑色的棺材停靠在大殿的正中央,王都的羣臣列队整齐,恭敬的站在殿中,等待着周天子的发丧之礼。
“太子会出现么?”
“太子?你说哪个太子?在黎国做人质的太子?”
“怕是早就被黎公给咔嚓了罢……”
“你还看不清形势么?这王都里里外外都是周普的人,还有那个胡国的国君,把整个王都都给封锁了,今日发丧,谁也进不来!”
“是啊,看来这下一任的天子,怕是周普无疑了……”
“嘘——小声点,来了!”
在卿大夫们的议论声中,有人慢条条走进了治朝大殿,正是他们口中的王叔周普。
周普一走进来,仿佛变脸似的,咕咚跪在棺材面前,失声痛哭:“王兄啊!!王兄!你怎么走得如此之早,弟亲该如何是好啊!王兄……王兄——”
他一哭丧,羣臣也得跟着哭丧,于是治朝大殿中立刻传来“天子——”“您别丢下老臣……”“天子,卑臣也想跟您走”等等的号丧之声。
周普哭了老半天,胡国的国君上前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如今天子驾崩,百废待兴,国不可一日无主啊!”
众人一听,来了,这不就来了么,这才是重点。
王叔周普站起身来,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哽咽道:“王兄还在世之时,立过一个太子,那便是我的侄儿阿彦,如今王兄不幸驾崩,理应由我这个侄儿即位。”
“可是……”胡国国君十分为难的道:“可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黎国猖狂,竟要挟天子,以太子为质子,天子奔丧何等大事,太子如今都未出现,若不是不孝,那便是……唉——已然遭到了黎国暴君的毒手啊!”
“呜呜呜,太子……太子您去的好惨啊!”
不只是谁突然开始哭丧,紧跟着一片人又号丧起来:“天子,您怎么把太子也给带走了!”
“这可怎么好啊,天子啊——太子啊——你们都去了,怎么好,怎么好啊!”
卿大夫们都是会看脸色的,胡国国君的言下之意是,太子若是活着,不来参加奔丧是不孝,大周以礼立国,不孝无法继承王位;太子若是死了,那就更好办了,也无法继承王位。
总而言之,太子无论活着还是死了,既然不出现,便无法继承王位。
胡国的国君道:“各位各位,听我一言,如今天子驾崩,太子被害,实在令人愤毒,但我大周不可一日无主,因此……我推举王叔为新任天子,王叔乃宗室正统,应该无人会反对罢?”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什么,王叔周普已然道:“唉——我何德何能,倘或我那侄儿阿彦在这里,那么我这个做叔叔的,一定会恭恭敬敬的辅佐于他,只可惜……”
“王叔此话当真?!”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众人环视左右,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一个身材纤细的小方士走入了大殿。
“你是何人?!”周普怒喝。
那年轻的小方士站定在大殿门口,“哗啦!”一声,直接将方士宽大的衣袍一脱扔在脚边。
“嗬——”
“那是……”
“梁国的君主朝袍!”
“是梁公!”
梁羡可谓是高调登场,万众瞩目:“王叔别管孤是谁,方才你说的话,可当真?只要太子就在此处,你便心甘情愿,恭恭敬敬的辅佐太子……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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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王叔周普被他问住了, 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梁羡这般问法,显然有诈,周普觉得自己不该回答, 回答岂不是正中下怀?但众目睽睽之下, 羣臣卿大夫都看在眼中,若自己不回答,岂不是食言而肥?
周普梗着脖子道:“无错!”
胡国国君一看, 赶紧拽着周普的袖袍道:“梁羡狡诈, 不能多说啊!”
周普冷声道:“不必多虑,太子彦是不可能进入王都的……”
梁羡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 道:“好!既是如此, 请卿大夫们,恭迎太子!”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步履稳健的走入周王宫的治朝大殿。
“太子!!”
“当真是太子!”
“确是太子, 无疑了!”
王叔周普整个人一晃,喃喃的道:“不、不可能!”
他转头对胡国国君呵斥:“怎么回事!”
“不、不知啊!”胡国国君也觉得委屈, 转念一想:“方士……方士!对对, 他们是跟着方士的队伍,混入城中的!”
如今说什么都是马后炮, 王叔周普越听越气,干脆一脚蹬出去,将恍然大悟的胡国国君一脚踹翻在地,呵斥:“废物!庸狗!”
不只是太子彦,还有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他笑盈盈的道:“方才是谁, 一口一个暴君的诬蔑于孤?还诋毁孤大逆不道, 已然弄死了太子?”
“黎……黎公……”胡国国君瞬间怂了,吓得不敢从地上爬起来。
黎漫居高临下,幽幽的凝视着胡国国君:“胡公,是你么?平日你对孤摇尾乞怜,卑躬屈膝,怎么,背地里竟是这副嘴脸?孤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不不不!”胡国国君毫无骨气,连忙屈膝爬到黎漫身边,抱住黎漫的大腿,求饶道:“必然是黎公您、您听错了,我什么也没有说啊,我胡国一直追随黎国,又怎么会有二心呢?”
黎漫毫不客气,将胡国国君一脚踹开,冷冷的拍了拍自己的袍子:“滚开,孤嫌脏!”
“好了,”梁羡走过来做和事佬:“今日天子发丧之日,其余的事情暂且押后,什么新仇啊、旧账啦,日后清算也不迟,对不对?”
胡国国君浑身颤抖,王叔周普一脸菜色。
太子彦眯着眼睛道:“王叔,如今孤来了,您方才的话,可属实?”
周普恨不能撕烂自己的嘴,为什么要说大话?
梁羡第一个应和:“王叔乃我大周忠心耿耿之臣,辅佐太子即位,理所应当,又怎么会不属实呢?”
他说着,一撩衣摆跪在地上:“卑臣梁羡,恭迎太子即位,为先王发丧!”
他这话一出,白清玉自也跟着跪了下来:“卑臣白清玉,恭迎太子即位,为先王发丧。”
梁国的臣子跪了一地,梁羡转头看向黎漫,对他挑了挑眉。
黎漫并非太子党,他囚禁了太子三年,这般的仇怨是理不清的,但如今这个情势,他算是看清楚了,倘或自己不扶持太子即位,王叔周普一旦即位,重用的只会是胡国的国君,于自己一点子好处也没有。
黎漫眯起眼眸思量片刻,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拱手道:“卑臣黎漫,恭迎太子继位,为先王……发丧。”
黎漫乃是中原诸侯的魁首,而梁羡乃是东方诸侯的领袖,至于其他诸侯,还被拦在王都之外不得入内,治朝中的宗室大夫们也是会看脸色之辈,全都跟风跪了下来。
“卑臣恭迎太子即位——”
胡国国君毫无原则,使劲磕头:“卑臣……卑臣恭迎太子即位!”
“你!!”周普气的浑身颤抖,脸色铁青,但四周跪了一地,唯独他一人站立,这种时候鹤立鸡群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太子彦凝视着周普:“王叔?”
周普咬着后槽牙,咽下这口气,最终跪倒在地,恶狠狠的道:“卑臣……卑臣恭迎太子即位。”
周普知道自己今日输得彻底,为了保命,一狠心干脆从怀中掏出一只金色的老虎,双手擎过头顶交给太子彦:“天子,此乃周八师虎符令节,普暂为天子保管,今日……今日合该是归还天子的时候了。”
太子彦垂头看着虎符,缓缓抬手,将虎符纳入掌中,淡淡的道:“王叔有心了。”
太子彦接过虎符,环视四周,梁羡又是带头道:“拜见天子!”
“拜见天子!”
“天子万年——”
羣臣的山呼声此起彼伏,恭敬叩首。
周子彦紧了紧手中的虎符,如今这一刻,他已然不是太子彦,而是周王彦。
周子彦朗声道:“今日先王发丧,诸侯理应叩拜,王都的禁制全部拆除。”
“是!是!”胡国国君赶紧应声。
周子彦又道:“寡人即位之初,还需要诸位卿大夫多多斧正。”
“卑臣不敢,卑臣诚惶诚恐——”
周子彦道:“寡人不在的这些时日,王叔代理国政,实在是过于辛苦,寡人于心不忍,因此特为王叔放假,请王叔卸去卿士一职。”
周普震惊的抬起头来:“太子……不不,天子,可……”
卿士的职位,便相当于周王室的太宰丞相,主管周王室的一切大小事务,身份地位仅限于周天子之下。
这年头没有皇帝,周王便是天子,天子统领诸侯,而卿士是周天子的辅臣,地位崇高,一般都是从诸侯之中选拔而来,换句话说,冠以卿士头衔的诸侯,那便是最尊贵的。
周子彦废黜了王叔周普的卿士之位,但是周王室不可能没有卿士,毕竟天子堪堪即位,大小事务都需要卿士来辅助。
于是重点来了……
周子彦道:“梁公梁羡,恪尽职守,聪敏通达,为人宽宥仁和,乃是我王室卿士之不二人选。”
“什么?”
“梁公?”
“梁公不是昏君么?”
“我还以为,天子会立黎公为卿士呢?”
周王室的卿士,一般都会冠以中原国家,因为中原诸侯国距离王都比较近,有什么事情通知起来比较方便。再者便是,诸侯国之间也是有绝对鄙夷链的,中原国家全都看不起地处偏僻的诸侯国,像这样立东方国家的国君为卿士的,还是头一次。
黎漫眯起眼睛,心窍里沉甸甸的,一方面是因着错失卿士大权的愤恨,另外一方面又觉得酸溜溜,周子彦立梁羡为卿士,还不是因着信任他?不顾梁羡昏君的名声也要立他,一想到此处,黎漫心里都跟被苦酒泡过一般,狠狠瞪了一眼梁羡。
梁羡也很无奈,毕竟卿士的事情,他并没有与便宜兄长提前“串通”,换句话说,是周子彦临时决定的,梁羡也很惊喜。
但这等便宜落在自己头上,不要白不要,梁羡拱手道:“谢天子厚爱,卑臣必然肝脑涂地,忠心于天子。”
周子彦扶起梁羡,温和的道:“这一路上,如不是阿羡,寡人早已身首异处,阿羡便不要说这样见外的话了。”
新天子的这一句“阿羡”,登时让羣臣闻到了风向的味道,看来周王室是要变天了!
新王的即位大典和即位燕饮安排在明日,羣臣为先王发丧之后,便离开了治朝大殿,各位诸侯并不在宫中下榻,而是出宫前往馆驿。
黎漫这一路上费力不讨好,但所幸入了王都之后,碍于各种面子,没有再被软禁,恢复了自由之身。
黎漫走出治朝大殿,往外朝的公车署而去,刚到署中,便看到梁羡笑眯眯的朝着自己摇手:“大美人儿,要不要一起走,咱们都去馆驿,顺路。”
黎漫看到梁羡便有气,分明是自己先认识的阿彦哥哥,阿彦哥哥却对他信任有加不说,如今还封了他做卿士。
黎漫白了他一眼道:“不顺路。”
梁羡笑道:“大美人儿,你可别跟孤赌气,你看看,今儿个要出宫的诸侯太多了,公车署的辎车不够用,你若是不与孤拼车,怕是要走回馆驿呢!”
黎漫道:“孤便是走回去,也不与你同乘一车。”
“好罢!”梁羡点点头,也不强求,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那走罢。”
梁羡的辎车粼粼开动,很快离开了雉门,往王宫外而去。
百里无疾有些许的犹豫,低声道:“君上,公车署的辎车……不够了。”
“岂有此理!”黎漫气的狠狠跺了一下脚:“难不成当真让孤走回去?孤可是黎国的君主!”
“君上息怒。”百里无疾拱手道:“还请君上稍待,卑将再去找人询问一番,还有没有余下的车马。”
亦只能如此了。
百里无疾大步走开,去寻找公车署的掌官,黎漫站在原地,满脸不耐烦的等候。
“黎公,”就在此时,有人走了过来,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使劲点图哈腰:“黎公,有礼了。”
黎漫瞥眼,原来是胡国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