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拦住他!舒晦要逃跑!”
就在梁羡与白清玉谁也不认输的极限拉扯中,姚司思站在城楼上突然大喊一声。
方才公子晦对着梁羡放了一支冷箭,他的目的其实并非是要梁羡的命,而是制造混乱。
果不其然,国君险些中箭,何止是楼堞之上混乱,便是连包围舒国军队的梁国士兵也有些混乱,公子晦趁机打马,直冲包围,左右冲突。
姚司思站在楼堞之上,位置本就比旁人高,自然看得真切,加之他虽是纨绔子弟,但从小习学兵书,看到公子晦放冷箭,已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这会子立时便识破了公子晦的诡计。
大司马姚铮带领着梁国的黑甲士兵,快速包抄而上,将舒国的军队悉数扣押,这些军队大部分扔下兵刃投降,也有一小部分负隅顽抗,不过制造不了多少威胁,顷刻便被押解起来。
姚铮一身黑甲,老当益壮,大跨步登上楼堞,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抱拳道:“君上,卑将无能,令舒晦趁乱……逃了!”
梁羡挑眉道:“没成想这个舒晦除了野心勃勃之外,还有些小机灵和小聪明。”
分明被大军包围,前有狼后有虎,公子晦竟能全身而退,若不是有些个能耐,是万万做不到的。
梁羡朗声道:“下令关闭所有城门,城中仔细搜索,切勿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定要将舒晦给孤抓起来。”
“卑将敬诺!”
很快,边城四周传来传令官的大喊声,一声叠着一声:“君上敕令,关闭城门——关闭城门——君上敕令,关闭城门……”
梁羡转头对姚司思道:“思思,这里的残局,孤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卑将?”姚司思吃了一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时愣是傻了眼,扎着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可是……君上不是应该交给大父、啊不,交给大司马处理么?”
梁羡理所应当的道:“大司马去追捕舒晦了,刚刚不是才离开?”
的确,大司马姚铮遵循敕令,关闭城门,亲自去追捕公子晦,此时堪堪下了楼堞,一刻也不敢耽误,匆匆离去。
“可、可……”姚司思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卑将……从未指点过这般大的场面儿。”
姚司思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只不过这般大的场面,而自己往日里只是梁京小恶霸,从未有人相信他能指点兵马,更别说他现在只是一个虎贲军陛长,职责只是保护国君的安危,突然让他收拾如此大的场面,姚司思年仅十六,难免有些子犯怵。
梁羡抬手拍了拍姚司思的肩膀,露出一个犹如仙人一般的微笑:“思思,孤信你。”
姚司思登时仿佛打了鸡血,整个人热血沸腾,白皙的面颊腾家伙烧了起来,挺胸抬头,紧了紧腰间的佩刀,铿锵回答:“是,君上!卑将定不愧对君上信任!”
梁羡点头:“那孤重新再说一遍……这里便交给你了?”
姚司思这回没有再推辞,也没有露出彷徨的表情,打直了腰板道:“卑将敬诺!”
梁羡微微一笑,转身招手道:“走罢,回府署。”
白清玉眯着眼睛,好不容易压制住心腹中的躁动,有些不敢置信,梁羡仅凭借三两句话,仿佛给姚司思灌了迷幻汤一般。
梁羡大步下了城楼楼堞,施施然往边城的府署而去,入了府署,太子昭明还有被五花大绑的邹安瑾也跟着进入府署。
梁羡笑眯眯的看向太子昭明,道:“舒太子,如今公子晦虽侥幸在逃,但他的两万精锐尽数收押,无法再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孤答允过舒太子,会送舒太子回国即位,如今,太子可相信了?”
太子昭明日前的确不相信梁羡有这个能耐,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梁羡竟然利用了公子晦的勃勃野心,让公子晦带着舒国的大军,自己个儿送到门前来。
太子昭明眯了眯眼睛,略微有些迟疑,刚要开口说一些漂亮的恭维话儿,哪知梁羡又开口了。
“舒太子心窍之中,必定有些疑问,觉得孤既然扣押了舒国两万精锐大军,为何不干脆一口吞下个胖子,直接兼并了舒国,而是选择送舒太子回国即位,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太子昭明眼神变了变,他眼下有些狐疑,难道是自己的表情太过明显,令梁羡看穿了心声?不然梁羡的言辞为何会如此犀利?
梁羡一笑,半真半假的道:“因着孤不想发胖啊!”
太子昭明:“……”
白清玉:“……”
梁羡仿佛在开顽笑,却言之有理:“孤堪堪即位,国中多有不服者,如今虽拿捏住了你舒国的两万精锐,但孤之于舒国,无非是侵略,舒国之于孤,无非是自保,若孤真的执意兼并,舒国必然鱼死网破,孤可不想贸然去咬一块硬石头,最后崩掉了自己的门牙,岂不是寒碜?”
他说出来的话虽然直白浅显,甚至有些粗俗,但道理便是这个道理,甚至十分易懂。
白清玉忍不住心中暗忖,幸而自己选择与这个昏君合盟合作,也不知到底因何缘故,昏君竟变得如此聪敏起来,看似随意随和,每一步却都是精打细算的结果。
太子昭明拱手道:“多谢梁公,梁公恩情,昭明永世不忘。”
“言重了,太子……哦不,以后该改口唤作舒公了。”梁羡柔和一笑:“舒公言重了。”
他说着,似乎这才发现了枷锁加身的邹安瑾,用那张清新脱俗,逸美绝伦的脸蛋,做出最浮夸做作的表情,夸张的道:“是谁将咱们邹相绑成这样的?还不快快松绑?”
白清玉知晓,梁羡想要收服邹安瑾,让邹安瑾为他效力,等太子昭明回国之后,安插邹安瑾在太子昭明的身边,时时刻刻监视着舒国的一举一动,往后舒国便会成为梁国的一个提线娼者,换句话便是——傀儡。
白清玉主动上前,亲自为邹安瑾解开枷锁束缚。
邹安瑾冷笑一声,并不买账:“梁羡,你想收买我?”
“放肆!”太子昭明呵斥:“大胆罪臣,你怎可直呼梁公正名?”
梁羡却很是随和:“无妨无妨。”
邹安瑾又是冷笑一声,他的态度无限猖狂,一点子也不像是个阶下囚,嗤笑道:“你以为,我邹安瑾是三岁的顽童,看不透你的肮脏心思么?你们这些执政者,都是如此这般,你不过是想要拉拢我,令我为你卖命,等到太子昭明回到舒国,叫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回报与你,对不对?因着你也看出来了,舒国的贤明太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位正人君子,其实内地里呢?不过藏着一颗阳奉阴违的伪善心窍罢了,我说的,都对否?”
啪啪啪!梁羡抚掌,丝毫不在意太子昭明在场,爽快的道:“都对。”
邹安瑾略微有些吃惊,自己个儿说话如此难听,梁羡却不避讳太子昭明本尊。
梁羡笑道:“既然你如此聪明,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邹相,开个条件罢,你要如何,才肯做孤的人。”
邹安瑾上上下下打量着梁羡,似乎觉得梁羡的态度和言辞,都有些子出乎自己的意料,眯了眯狭长的双眼,挑起唇角,颇有些顽味的道:“好啊,既梁公想让阿瑾做你的人,那——不如请梁公为阿瑾侍寝一夜,梁公如玉一般的人物儿,若是能将阿瑾伺候的舒舒服服,阿瑾一欢心,也就答允了,如何?”
“邹安瑾!”太子昭明立刻呵斥,拦在邹安瑾面前,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辞,激怒了梁羡,这里可是梁国的地盘子。
白清玉也沉声道:“邹相,不得放肆。”
叮咚——
小系统提示:答应美人侍寝的要求,会增加昏君点数50点哦!
梁羡挑了挑眉,按照系统的提示,如果加上这五十点,昏君系统岂不是就能升级了?变成黄金级昏君,开辟隐身术功能!
梁羡一步步走到邹安瑾面前,他们身材相差无几,梁羡与邹安瑾平视,四目相对,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捏住邹安瑾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那犹如天鹅颈一般润白细腻,却总是口吐狂言的脖颈。
梁羡的笑容轻松顽味:“好啊,美人儿主动献身,孤若是拒绝,岂不是太丢昏君的颜面。”
说罢,在邹安瑾的惊呼声中,梁羡竟一把将邹安瑾打横抱起来,在太子昭明复杂的目光下,在白清玉深沉的目光下,直接将邹安瑾抱入府署内室,扔在软榻之上,暧昧的道:“美人喜欢自己脱,还是孤来帮你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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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断子绝孙
“你、你做什么?!”邹安瑾架住不断逼近自己的梁羡,难得露出惊讶的目光,眼神快速闪动。
梁羡明知故问:“美人儿,你不是要孤伏侍你么?能让孤这个一国之君伺候你,你可真是不虚此行呢。”
“等等!”邹安瑾的嚣张,也不过口舌之快,他明显慌了。
梁羡笑眯眯的不断欺近,膝盖抵在软榻上,仿佛随时要爬上软榻,暧昧的道:“美人儿你放心,孤会轻轻的,不弄疼你……”
吱呀——
梁羡的话音刚落,府署内室的大门便被冲开,白清玉气势汹汹,步履带风的闯进来,一把握住梁羡的手腕,不由分说,将他拉到一旁角落。
“诶……”梁羡差点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只得跟着态度强硬的白清玉来到角落。
白清玉脸色阴沉沉,仿佛随时会下雨,压低了声音道:“君上这是在做什么?你的身子……君上难道忘了么?”
白清玉指的自是梁羡为双性之体的事情,梁羡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道:“没忘。”
“那君上……”白清玉恨铁不成钢的道:“君上的身子特殊,一旦被邹安瑾发觉,必会以此大做文章,到时候我大梁危矣。”
“放心,”梁羡拍了拍白清玉的肩膀,神神秘秘的笑道:“孤只是吓唬吓唬他。”
白清玉还想说些什么,梁羡又道:“对付这种嘴硬的疯子,就要比他更疯,更不要脸。”
白清玉:“……”
梁羡道:“丞相你先出去,孤自有打算,还有,把那个太子昭明也带走。”
白清玉脸上虽不愿,还是十足担心,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既然梁羡都这般说了,一定自有他的道理,便叹了口气,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白清玉从内室走出来,太子昭明果然还站在府署的外室,大门一开,太子昭明便抬头去看,似乎想要知晓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清玉站定在太子昭明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淡淡的道:“舒太子,寡君还有事情要忙,太子今日也累了,便请回罢。”
寡君,乃是臣子对自己家君王,对外的一种谦称,白清玉的口吻虽恭恭敬敬,挑不出一丝理儿来,然说出来的话可不好听,一句“要忙”,成功令太子昭明脸色铁青。
奈何太子昭明是那种表面有理有据,谦恭温和之子,自不会与白清玉掰开脸面,只得道:“白君子亦辛苦了。”
君子,是对这个年代有身份的国人的尊称,果然太子昭明的言辞体体面面,与白清玉客套了一句后,迟疑着还是转身离开了府署。
白清玉看着太子昭明离开,眯了眯眼睛,转头盯着紧闭的内室大门,再三思量,干脆一甩袖袍,沉着脸大步离开。
相对比外室的虚以委蛇,一墙之隔的内室则更加……真诚。
“美人儿,”梁羡搓着掌心走回来,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样:“让你久等了,孤这就来。”
“等等!”邹安瑾道:“别过来!”
梁羡挑眉一笑:“怎么的?是邹相你口口声声,点孤的名字,要孤来伺候你,如今怎的如此这般的……矜持?你——怕了?”
“谁、谁怕了!?”邹安瑾昂着下巴,但偏偏他的脖颈又细又白,昂起脖颈对气势一点子助力也无有,反而更显得色厉内荏,底气不足。
梁羡道:“春宵苦短,那我们便不要再浪费这大好青春了……”
不等邹安瑾再次拒绝,梁羡干脆利索的坐在了软榻的牙子上,画风一转,笑道:“邹相,太子昭明之所以没有死,且死里逃生的来到我大梁国,都是你的手笔罢?”
邹安瑾一愣,他下意识的抓紧了榻上的头枕,心中还寻思着,若是梁羡敢对自己来硬的,便用这结实的头枕砸他,哪知晓,梁羡突然抛出了一个邹安瑾难以回答的问题。
邹安瑾没有回答,梁羡似乎亦没有指望他回答,慢吞吞的继续道:“太子昭明被你下毒,又在睡梦中被你刺杀,一剑刺中心脏,竟是如此,他愣是大难不死,若不是邹相故意为之,太子昭明怕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活的罢?”
邹安瑾的眼眸微微晃动:“是我不会武艺,刺歪了半寸。”
“是么?”梁羡道:“便是邹相不会武艺,意外刺歪了半寸,那下毒呢?偏偏下毒的毒量,也正好没有要了太子昭明的命,这么凑巧呢?”
“是啊,”邹安瑾淡淡的道:“真真儿是凑巧,下毒和刺杀都要不了他的命,也是太子昭明命大罢。”
梁羡不理会他的嘴硬,继续道:“不止如此,还有更巧的,太子昭明被刺昏厥之后,自己都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梁国……邹相你如此聪慧逼人,想必你肯定知道,太子昭明是如何在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情况下,来到我梁国的罢?难道……是有人刻意送他离开舒国,来到梁国?那又为何这般作为呢?”
邹安瑾听着梁羡的阴阳怪气,眼皮狂跳,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道:“无错,既然梁公已然猜到了,那阿瑾也不必拐弯抹角的掩藏什么……是我。”
梁羡点点头:“是你故意将下毒的分量减轻,也是你故意刺歪了半寸,还是你,故意将失血昏迷的太子昭明送出舒国的地界,为的是什么呢?”
不等邹安瑾回答,梁羡再一次自问自答:“因着你……喜欢他。”
“呵!”邹安瑾短促的冷笑,但那一声凉丝丝的笑声,不像是在嘲笑梁羡,反而像是在自嘲,他幽幽的道:“是啊,我喜欢他,我的心窍里再容不下旁人。在我知晓,太子昭明答允了他的君父,要将我邹家拉下马,要将我邹安瑾拉下马之时,我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我不忍心置他于死地……我寻思着,把他远远的送走,走到与舒国对立的梁国去,便再也不会见到他,可谁知……”
老天爷与邹安瑾开了一个顽笑,他们的牵连仿佛是一截断藕,即使一刀两断,仍是藕断丝连……
邹安瑾仿佛在自言自语:“可笑,你都知晓,可惜……他不知晓。”
他,指得自是太子昭明本身。
梁羡托着腮帮子,上下打量邹安瑾,邹安瑾横了他一眼:“怎么?想笑便笑罢!”
梁羡摇摇头:“孤不是想笑,只是想与邹相做一笔交易。”
“交易?”邹安瑾狐疑。
梁羡笑眯眯的道:“孤无法帮你得到太子昭明的心,但却能帮你得到太子昭明的人。”
邹安瑾眯了眯眼睛,明智的没有立刻言辞。
梁羡道:“其实太子昭明的心,你已然得到了,他心里也是心仪你的,这点子孤看的出来。”
“那又何用?”邹安瑾反诘:“是了,他的心窍里,的确装着阿瑾,但那又如何?他是侯爵之子啊,他的心窍里,除了装着阿瑾,还装着他的子民,他的山河,他的天下!而阿瑾的立足之地,不过是他心窍的千千万万之一……”
“是啊,”梁羡感叹:“太子昭明这样的君子,心宽的紧,心窍里能装下的东西太多了,何止是天下子民呢,等他即位之后,不过三两年,必然顺应民意,娶妻生子,三宫六院,夫人小妾无数。”
邹安瑾听到此处,脸色已然黑得彻底,梁羡的言辞尖锐的仿佛一把开了刃,却不怎么锋利的钝刀,一刀一刀的割在他的心窍上,疼痛又不干脆。
梁羡话锋一转:“然,只需你与孤合作,管他太子昭明的心窍有多大,孤都能让他只装下你一人,从此往后,便算是太子昭明登上舒国国君之位,孤也要他断子绝孙,逃不出你的股掌之间!”
邹安瑾惊讶的看向梁羡:“断子绝孙?”
梁羡很是自然的道:“舒国与我大梁国不和,太子昭明乃是国之正统,孤送他回国即位,若他三年抱俩,岂不是又要与孤叫板?你我合作,孤送你滔天的势力,让你邹家在舒国更上一层楼,届时太子昭明便算是不服不忿,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屈尊在你一国权相的朝袍之下,将你伺候的舒舒服服,才能保住他舒国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