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诶!”
夔子胥紧着上前,他笑指着身后的马车,“天冷地寒,明熙先上车吧,一会儿还得进宫呢!”
赵明熙浅笑着颔首。
“明熙!”
赵明熙单脚跨上木凳,就听覃柏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身看去,就见覃柏聿笑得温润如玉,“我们在宫里等你。”
赵明熙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的回应,转头跨上了马车。
“驾!”
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
覃柏聿看着马车离开,脸上的笑意也随着消散。
他转向身侧的覃少桦,只见他目光留恋的紧盯着马车的背影。
“都走了,还看什么!”
覃柏聿凑近低沉着声线,斥道,“人都到这,还不够你看的吗!”
覃少桦甩开他拽着自己的手,“皇兄还是顾好自己吧。”
说罢,他便不顾覃柏聿阴森的脸色,坐上了自己的轿子。
覃展宸冷眼看着,随后后退几步,准备上轿。
轿夫撩开布帘,轻声道,“瞿大人在酒楼等您。”
覃展宸微微颔首,稳稳的坐进轿子里。
两旁的百姓还未散去。
他们都伸着脖子,想要看看鼎鼎大名的安王妃。
坛渭郡的事,早在几月前就传入了都城。
再加之,茶楼里说书先生的传说,安王和安王妃的事迹,自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伟绩。
安王和齐将军不仅抓到了贪污民脂民膏的高官,还审判了欺压百姓的豪绅,解救了坛渭郡的百姓。
他们还听说其中有不少安王妃的功劳,坛渭郡更是把安王妃,当活菩萨供着。
马车在百姓的簇拥下,只能缓缓的前行。
赵明熙也不着急,只叫马夫慢些,莫要伤到四周的百姓。
“啊!啊!”
“怎么了,灿儿?”
赵明熙倾身,轻搔着覃风遥肉乎的小下巴。
“哈!啊!”
“世子怕是也觉着热闹呢!”
花霖抱着覃风遥,笑道,“这阵仗可是少见呐。”
“他们这样...”
白池关切的问道,“主子可会被针对?”
赵明熙撩起布帘,透过车窗望向外头。
“我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罢了...”
他嘴角带笑,面上却没有半分的得意,“至于百姓为什么不爱戴旁人,那便要问那群人了。”
于他何干呢?
“嗯?”
赵明熙似有所感的瞥向高处,只见窗边站着一个面相刚毅的男子,正打量着他。
察觉到他回望的眼神后,瞿崈并无被发现的局促,只是大方的颔首回应。
赵明熙勾唇浅笑,慢慢的放下布帘。
身后脚步声响起。
瞿崈回身看去,是覃展宸和郑阳秋来了。
“三殿下!”
“不必多礼!”
三人相继坐下,身旁的近侍都懂事的出门候着。
郑阳秋听着街上的喧哗声,低声说道,“如今安王妃已经回城,安王怕是也快到阳临了。”
“如此说来,我们的计划也要加快了。”
瞿崈想了想方才的那幕,紧跟着说道。
“可克扣粮草...”
覃展宸握着杯盏,顾虑的说道,“若是被父皇发现...”
“殿下放心!”
瞿崈沉声说道,“扣下的粮草,我会派人妥善安置,绝不会被人察觉。”
“那些百姓...”
覃展宸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殿下!如今安王被封为了亲王,手里还握有十万大军!”
郑阳秋正色说道,“粮草只是慢些送到他们手中,若是安王真有本事,也不会为粮草所难!”
瞿崈接着说道,“我们不过是想以此拖住安王,让他晚些回京,殿下大可放心。”
覃展宸最终还是被他们说服,点头应下了此事。
赵明熙刚踏进王府大门,尹博就迎了上来。
他挥手安排下人,收拾外头的行李,后缓声道,“主子交代的...”
尹博谨慎的看了四周。
赵明熙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属下已经整理出二十万两,翊歌亲自送去遂城,估摸着时日,也快到了。”
“出来吧。”
“主子!”
画芷应声落在两人身前,恭敬的跪着。
尹博乍一看出现在身前的人,惊得退了几步。
“翊歌暂且回不来,日后有事便与画芷交代便是。”
“诶...是!属下记下了。”
赵明熙挥了挥手,画芷颔首离开,不过一个呼吸,便不见了踪影。
“我带了十余人回来,还是给他们安排在老地方吧。”
“是!主子走后,那地也不曾空着,住进去也不会有人疑心。”
尹博叠起赵明熙递来的大麾,紧着话说道,“上次属下送去给主子的名册...”
“我瞧了都不错,他们可提了什么需求?”
“这...倒是不曾,属下原以为他们会求些什么,但到现在都不曾提过。”
“是吗?”
赵明熙肯定的笑道,“这样也好啊...”
他侧首看向尹博,“传信给他们,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可若是他们不知轻重...”
“还是那句,各凭本事罢了。”
“是!属下明白!”
“等明儿把茶楼的账本拿来,今儿没什么事了,你且去吧。”
“诶!属下先行告退!”
说罢,尹博便矮身往后门走去。
“灿儿呢?”
赵明熙向身后的花霖问道。
“奴婢估摸着时辰,世子该喂奶了,便让乳娘抱走了。”
花霖躬身道,“奴婢方才问了马夫,他说申时再来接主子进宫。”
赵明熙走到桌边坐下,环视一圈房间。
什么都没变啊...
花霖让下人端来茶水,“主子可先休憩一下,外头有白池在。”
赵明熙单手握拳,轻扣在桌案上,“左右不过一个时辰,也没什么好歇的。”
歇罢,身子反而容易倦怠。
“去烧些水吧,我好好洗漱一下。”
“是...奴这就去准备。”
花霖把茶盏放到赵明熙手边,然后退身出去。
赵明熙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他稍顿了顿,看向杯中的茶叶。
清口不涩,还带着回甘。
果然,到了都城便是连茶都高了两品。
赵明熙慢慢的喝着茶,侧目望向窗外。
屋檐上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
犹如银被一般披盖在院子上。
枝干被厚厚的白雪,压弯了身子,仿佛佝偻着身子站立的老人。
赵明熙听着院外来往的脚步声,静静的坐着。
一年的时光,仿若虚无。
他好似从未离开。
赵明熙进宫后,被宫人簇拥着,走到栖鸾殿。
夔芷卉一看到他怀里的孩子,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这就灿儿?快给楠漨本宫抱抱。”
她接过孩子,熟练的哄着,“灿儿,是皇祖母呀...叫祖母...”
“呀!啊...”
覃风遥吃完奶后出的门,这会儿正精神着。
旁人逗弄他,也很给面儿的大笑着回应。
夔芷卉笑得合不拢嘴,她向赵明熙问道,“这一路过来,可累着了?”
赵明熙摇头,“走走停停的,哪有什么累的。”
他见覃风遥伸手要抓他,便把手伸了过去,“灿儿也乖,一路上没折腾人,都没哭闹过什么。”
“我们灿儿这般乖呢?”
夔芷卉笑着轻拍着幼小的身子。
她细看覃风遥的眉眼,越看眉头越发紧锁。
这孩子...
夔芷卉看向邢嬷嬷,就见她的神情与自己如出一辙。
“小世子跟...跟安王可真像啊...”
邢嬷嬷轻扯夔芷卉的衣袖,让她回神。
她笑着对赵明熙迎合道,“还都一般懂事,不闹人的!”
夔芷卉愣愣的点头,她缓过神来,连声道,“是啊...是啊...”
她越看越喜欢覃风遥,当场便给了不少丰厚的赏赐。
赵明熙自是不会推脱,笑着承下了。
“啊啊!嗲...”
“嗯?灿儿说什么呢?再说一声给祖母听听。”
“哼...嗲!”
覃风遥小脸一皱,张手朝着赵明熙伸去,嘴里含糊得大喊着。
“诶哟、诶哟!祖母抱会儿都不成?”
夔芷卉把孩子抱还给赵明熙,状似埋怨的说道,“非是要找你爹爹?”
她轻拍覃风遥一下身子,笑盈盈的说道,“白赏你这么多好东西了!”
“灿儿有些认生...”
赵明熙让覃风遥趴在自己肩头,笑着说道,“平日里,与王爷玩得最好,便是凶他都不肯走,非是要粘着王爷...我也只有在王爷不在的时候,‘受宠’些罢了。”
夔芷卉一听孩子跟覃修谨相好,心里的那点别捏也没了。
她抚着覃风遥的身子,对赵明熙柔声轻道,“谨儿不在,若是王府有何缺的、少的,你尽管与母后说便是,切不可自个闷着...知道了?”
赵明熙颔首,“谢母后。”
“一家人说什么谢的...”
夔芷卉望了外头的天色,“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跟我一块过去吧。”
赵明熙有无不可的点点头。
两人并肩踏出殿门。
寒风四起,赵明熙深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缩了缩脚。
夔芷卉她睨了眼赵明熙有些打湿的靴子,拧着眉说道,“怎地没坐舆轿进宫?”
赵明熙忙着整理覃风遥身上的衣裳,闻言他茫然的抬头,后笑道,“不过是几步路的事...”
夔芷卉瞟了邢嬷嬷一眼。
她会意上前,干脆的甩了一巴掌在宫人脸上。
宫人慌得连忙跪下。
邢嬷嬷厉声道,“没眼力的狗奴才!王妃抱着孩子,还不晓得准备轿辇?!王妃若是冻着了,是你这个奴才能担起的?!”
宫人跪在雪地上,一边抽自己巴掌,一边哀声的求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是奴才疏忽了!还望王妃恕罪!”
慕梅转而命人抬来两座轿辇。
夔芷卉冷眼看着那奴才,转而对赵明熙温柔一笑,跟他一前一后的坐上轿子,往倾颜殿稳稳的行去。
赵明熙以大麾挡着寒风,把覃风遥拢在怀中。
他轻瞥两眼簇拥在周身的奴才,缓缓的松懈下身子,慵懒的倾靠着。
大掌轻拍着怀中的孩子,多情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该是他的,总归还是他的。
夔芷卉看着众人对她的见礼,心情极好的抬手,“免礼...”
众人起身后,便将视线集中到她身后的赵明熙身上。
他还是那副翩翩之貌,本就清隽的样貌,加之越发沉静的气质,就犹如一汪清酒般,酒香醇正,味道更是浓烈得令人无法忘却,余韵无穷。
打赵明熙进门,覃少桦的视线总是止不住的往他身上看。
他想要凑近寒暄,可又胆怯的退缩在原地,不敢上去。
覃少桦注视着赵明熙从容的与周身的人交际,大方的笑着,交聊着什么。
“少桦?少桦...”
“嗯?娘...”
靳书慧唤了覃少桦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只是在想别的事罢了。”
见他神色如常,靳书慧才放下心来。
靳书慧平日专心吃斋念佛,今儿难得出席一次家宴。
她不为别的,只为跟已经出宫建府的孩子,多待会儿时间。
覃少桦在上个月便出宫建府,入礼部的官职,可上朝议政。
早两个月的覃展宸,则是入了户部的官职。
两人不同的是,覃展宸在上月便与晋国公之女董慕凝成婚。
而覃少桦时至今日,都不曾相看女家。
只因他本就不受荣宠。
靳书慧在宫中,也不过是空有虚位,并无实权。
她的一切都能听从缪芳馥的安排。
至于覃宏朗,他对覃少桦这个儿子,本就不甚在意。
再者...
覃少桦望着不远处的那抹挺拔的身影。
那是他心底无法言说出口的念想。
覃柏聿举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倏然放下酒杯,阴郁的双眸,紧盯着覃少桦看。
顺着他的视线,覃柏聿转而看向赵明熙。
覃风遥被乳娘抱走,一身轻松的赵明熙,施施然的坐到位置上。
他似有所感的看向对面的覃柏聿。
瞥见他阴冷的视线,赵明熙挺直腰杆,他轻撩眼帘,漫不经心的看了回去。
傲睨一切的眼神,带着十足的轻蔑,他嘴角分明带笑,但却像浸了毒的冷箭,让人不寒而栗。
那眼神让覃柏聿眉头难堪的皱起。
他突然想到,孟元徽与他商量后,决定召回赵明熙的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确...
覃柏聿并不知道赵明熙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他却察觉到赵明熙变得有所不同。
他还是那般收敛着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可他的眼神就好似隐藏于树上的毒蛇。
双眸噙着阴冷的欲望,伺机而动只为一击钳住猎物的要害,再慢慢的折磨,直至猎物死亡。
覃柏聿压抑心中的惊恐,握住手边的酒杯,低眉掩去慌乱的神色。
赵明熙风轻云淡的笑着,他优雅的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请神容易,送神难。
既然把他请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白费功夫。
赶了半月的路程,覃修谨终于赶到临近遂城的阳临。
因为战事,城中早已空无一人。
“将军!安王来了!”
覃修谨等人来到议事的府邸,就见风畔正与凌冬商议明儿的战局。
风畔抬眼看向面前的三人,视线一一划过,在瞧见齐靖英后,眼中顷刻间泄露些许不悦。
出来打仗,怎地还带个相好?
世人皆道安王重情,与安王妃乃是鱼水深情。
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罢了。
风畔轻哼一声,看向覃修谨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挑衅的讽刺。
“安王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吧,这有我在,便不劳安王费心了。”
“你说什么!”
覃修谨抬手拦下重步崖,他看向风畔,只见他神情倨傲的双臂交叉着。
“这兵荒马乱的,王爷就不怕伤着女眷?”
他斜着一旁的齐靖英,上下打量了两眼。
穿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可说到底是介女流。
“王爷还是早些带这位姑娘回去...”
齐靖英掰着覃修谨的肩头,推开他的身子,向风畔走近几步,“将军是瞧不起女子?”
她目光冷冽的注视着风畔,“我怎记得,把军队打退两座城池的,便是元金的公主?”
话虽如此,可风畔还是不信任的看着齐靖英。
“我不与你废话!”
齐靖英利索的拔出手中的陌刀,直指风畔,“只要你能把我打赢了,我便再不踏入此地一步!”
“我欺负你作甚,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风畔话音未落,刀锋便直直的向他劈开。
他赶忙闪身躲开,可齐靖英却像是早就料到他的退路,先一步横过刀头拦在他的眼前。
风畔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抬手接住重步崖丢过来的长剑。
他抽出长剑,快速的格挡下齐靖英的攻击。
可她像是读懂读心术一般,每每都能先他一步,找到自己的破绽。
齐靖英不仅会防,更会攻,每一次的攻击,都让风畔闪避得吃力。
他警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在齐靖英面前,也不过尔尔。
风畔迅速的调整,他终于寻得一处破绽,转身躲过她的竖斩,往她的腰间刺去。
可齐靖英却再次快他一步,抬脚踢掉他手中的长剑,一个回旋将风畔锁在原地。
齐靖英顺手接住飞转的长剑,修长的身姿飒爽英挺,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风畔,眼中满是戏谑。
锐利的刀头离他的喉咙,不过短短一指,只要她再前一步,便能一刀封喉。
齐靖英将长剑还与重步崖,冷漠的说道,“你已经‘死’了。”
陌刀被她收回,风畔过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
“我可能留在这了?”
“当...当然...”
风畔傻愣愣的点头。
他从军数年,还未遇见过一个能刀刀克他的人。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输,并不可怕,可怕是不认输,输不起。
风畔为人恃才傲物,但他并非百战百胜。
可他从未像今天输得这般福气。
风畔侧目瞥着已经站到覃修谨身后的齐靖英。
他能从打斗中,感觉到对方的游刃有余。
她竟这般厉害!
风畔看着齐靖英的眼神,已然没了起初的不屑。
要不是战事吃紧,他都想跟她再好好的切磋一番。
风畔盯着齐靖英看着出神,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阻隔了视线。
察觉是覃修谨后,他急忙收回眼神,掩饰的轻咳了两下。
覃修谨眯着眼,警惕的看了他半晌,随后转向全程不曾说话的凌冬。
“你是凌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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