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俞不怕谢惟绑架他,反正他飙几句脏话,把自己的人设弄崩,剧情就会重启。
所以顾淮俞无所顾忌地趴在小谢床上看书,只是看了没几页,就被枯燥的专业术语弄得昏昏欲睡。
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不知不觉枕着自己的手背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过来时,谢惟已经不见了。
顾淮俞身上盖着被子,床下还放着一个小太阳,正对着他烤,把顾淮俞的面颊烤得红扑扑。
他窝在棉被不愿起来,整个骨头睡得酥软,表情放空,垂着眼睫发呆。
在床上趴了五六分钟,门外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房门被推开,灌进来的冷风让顾淮俞往被窝里又缩了缩,直到门关上,他才钻出脑袋,眯眼看着走进来的谢惟。
在谢惟经过他的时候,顾淮俞的鼻子快速耸动了一下,就像触发了什么装置,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顾淮俞紧盯着谢惟,一脸抓包的表情,“你吸烟了!”
谢惟将手里的餐盒放到桌上,背对着顾淮俞说,“没有。”
顾淮俞不信,“那你身上怎么有烟味?”
谢惟镇定自若,“沾到了别人的。”
顾淮俞略微思考两秒,最终信了谢惟的说辞。
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以他对谢惟的了解,小谢同学是“离谱体质”,什么离谱事放在他身上都合情合理,而且他也没必要撒谎。
顾淮俞闻到了饭香,肚皮立刻应景地响了一下。
只是声音不大,谢惟并没有听到,拆开了食品盒的盖子。
顾淮俞见他买了两份饭,自动地蹭了过去。
谢惟买的是面条,连面带汤,上面撒了一把葱花,热气腾腾的,看着就觉得暖胃。
谢惟拆了一次性筷子,将其中一碗汤面推给了顾淮俞。
顾淮俞瞅了一眼谢惟那碗,又瞅了瞅自己的,有些不满地说,“怎么我的没有煎蛋?”
谢惟:“嗯,没有。”
顾淮俞心说,凭什么我没有煎蛋,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很正常,毕竟他是来蹭饭的。
于是顾淮俞没再说什么,拿起筷子搅拌着卤汁。
翻了两下,不仅发现这碗面条分量十足,还从碗底翻上来一个煎蛋,还有两个剥好的大虾。
顾淮俞就跟开盲盒开到限量款,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这不是有煎蛋,你骗我。”
谢惟搅拌着自己那份,对于顾淮俞的指责并未发表意见,只是嘴角提了一下。
顾淮俞发愁地说,“面太多了,我可能吃不了。”
谢惟拽过他那碗,从碗里挑了一筷子面。
顾淮俞觉得自己还是吃不完,追着谢惟又给了他一大筷子。
谢惟没说什么,拿餐纸擦干净桌上的油点,这才吃了起来。
顾淮俞捧起碗,先喝了一口汤,然后挑起一小筷子面吹了吹,不那么烫了才放进嘴里。
谢惟依旧吃得很快,顾淮俞一半还没吃完,谢惟已经放下碗。
顾淮俞呆滞地仰头望着他,谢惟灌了两大口水,又从口袋拿出一颗巧克力,剥开吃了。
他吃东西时面上没什么表情,因此顾淮俞拿捏不准他是爱吃巧克力,还是单纯想抽烟了。
等谢惟面无表情地嚼完咽下,顾淮俞心里又开始冒坏水,“你张一下嘴。”
他想看看谢惟被巧克力染黑的牙,肯定很喜庆。
谢惟的视线扫过来,盯着顾淮俞的脸端详几秒,然后说,“你牙上有东西。”
顾淮俞才不信,他是主角怎么可能有东西?
像他们这种主角受,一定有着最好看的脸,最金贵的屁股,牙齿肯定自动带清洁效果,绝不可能乱沾东西。
没再理谢惟,顾淮俞闷头继续吃面。
吃过饭,顾淮俞挺着肚皮坐在小太阳旁烤手。
谢惟不知道在忙什么工作,拿着一部旧手机一直在打字。
顾淮俞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多问,在小太阳外罩的铁丝上弹琴似的,用指甲来回拨动。
正当他玩得不亦乐乎时,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小男孩是废品站那个聋哑老人的小孙子,今年上四年级,被指使过来给谢惟送了一提兜,面粉跟鸡蛋烤的鸡蛋卷。
大概是从来没在谢惟家见过其他陌生人,小男孩自进屋就一直在看顾淮俞。
顾淮俞冲他笑,他害羞似的放下东西,快步跑走了。
鸡蛋卷受了潮,口感有点绵软,并不脆,顾淮俞放在小太阳上烤了烤。
转头见谢惟还盯着手机敲击屏幕,顾淮俞拿着鸡蛋卷在他面前晃了晃。
谢惟抬起头,浅淡的眼瞳映着小太阳,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弧光。
顾淮俞问,“在工作。”
谢惟:“嗯。”
小谢真辛苦,每天要做这么多兼职。
顾淮俞感叹着把手里的鸡蛋卷递给谢惟。
他随手接过来,然后叼在嘴里。
顾淮俞没打扰谢惟,继续烤鸡蛋卷,有时自己吃,有时投喂在忙的谢惟。
先前他跟苏见北说,打算把谢惟签到旗下,其实那是故意骗苏见北的。
过不了多久,君山传媒就会因为资金链断裂,彻底经营不下去,现在签谢惟那不是害他吗?
顾淮俞想在自己没落魄之前,用现有的人脉帮谢惟一把。
这种连暖气都没有的屋子再住下去,顾淮俞怀疑谢惟迟早会冻成冰棍。
路人的命也是命,不能因为没有主角光环,就一直这么倒霉吧?
等谢惟忙完后,顾淮俞就让他骑电车将自己送了回去。
回到家,顾淮俞喝了一杯热饮,然后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才彻底将身上的寒意驱走。
掐着时间,顾淮俞赶场走下一个剧情点,给卫施那小崽子送饭。
顾淮俞去食堂买了卫施点名要吃的黑椒牛肉饭、红豆年糕汤,还有一份炸鸡,熟门熟路地去了他的宿舍。
此刻卫施并没有在宿舍,他知道顾淮俞快过来了,就拽着找上门的男孩去消防通道。
小说里,顾淮俞是无意中听到了他俩的谈话,现实里的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出,装模作样去卫施宿舍转了一圈,然后直接去消防通道。
人果然在这里。
不等顾淮俞靠近,就听见一道轻微的啜泣声。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只要你说,我都改好不好?”
“你什么都不用改,我只是腻了。”
卫施靠在贴着瓷砖的墙上,那张俊朗的脸是漫不经心的。
像是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伤人的话,男孩瞪大眼睛,泪不自觉滑了下来,看起来好不凄楚。
卫施却没有怜香惜玉,反而有些不耐,“以后别再来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过身,正要离开,反应过来的男孩一把抱住他的腰。
男孩哭着哀求,“你别这样,前几天你说会一直跟我在一起。你还叠小星星送给我,我们一起去看日出,你跟我讲过你的家人……”
不等他说完,卫施脸色难看地甩开他的手,然后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摁在墙上。
卫施倾下身子,狠戾的目光震慑力十足,“我从来没跟你说过一直在一起,别再来烦我!”
男孩吓坏了,窒息感让他双目通红。
在卫施放开他后,他再也没有求和的心思,慌忙推开安全通道的门。
门外站着顾淮俞,男孩看见他一愣,然后绕过他哭着跑了。
安全通道的钢门板在巨大的冲力下一张一合,门内的卫施站在黑暗处,隔着门与顾淮俞相视。
往日那双盛着张扬笑意的眸,此刻像浸过墨汁似的,阴暗晦涩。
那是剥开层层伪装,露出的一角兽性。
这才是真实的卫施,暴戾、阴郁。
他很善于隐藏情绪,脸上的阴霾瞬间敛尽,隐忍又倔强地看着顾淮俞,声音带着一丝颤,“你是不是也想离开我?”
又来了。
经典地倒打一耙。
顾淮俞按小说描写的那样,欲言又止地张张嘴,最后轻轻一叹,“你不该跟他说那些难听的话,哪怕是分手……这样也不好,他很伤心。”
卫施长时间不眨眼,眼眶逐渐猩红,“是他要离开我。”
顾淮俞像是被他说懵了,呆呆的,“啊?”
卫施自嘲一笑,“所有人都会离开我。”
“算了。”卫施背过身,自暴自弃地说,“你走吧,不用管我。”
说完闷头坐到一阶步行梯上,垂着眸,下颌绷紧,看起来又颓又倔。
顾淮俞觉得正常人看到刚才那幕应该都会离开,但谁让他是心地过分善良的不正常人呢?
“你们到底怎么了?”顾淮俞走过去,挨着卫施坐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好半天卫施才开口,“没有误会,我早就跟他分手了。”
顾淮俞明白他这是在解释,自己跟男孩分手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撩他,不算是脚踏两条船。
顾淮俞睁眼说瞎话,“看你的样子应该还喜欢他,为什么要主动跟他分手?是家里人在逼你吗?”
卫施扬唇自嘲,“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反正最后总会分手的。”
顾淮俞皱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卫施扭头看过来,脸上的嘲讽更浓了,“难道不是吗?这个世界没有稳固的感情,亲情、爱情、友情,没有一个是能长久的。”
“父母会抛弃孩子,爱侣会成仇人,友情也会随时背叛。”
顾淮俞说,“父母是不会抛弃孩子的……”
这话像是激怒了卫施,“如果不会,那你说我妈为什么要抛下我?”
这话不单纯只是谎言,里面掺杂了卫施真实的家庭情况,以及真实的情感。
作者有话说:
抽几个小可爱发红包。
21 第21章
◎顾淮俞看着泪流满脸的卫施◎
卫施仿佛一头受伤的狼,眼睛发着狠,表情憎恶,声音却哑得不像话,“她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死胎,抛下了自己的儿子。”
卫施的爸爸在他妈妈怀孕期间出轨了,出轨对象还是卫妈妈最好的朋友。
这份奸情无意中被卫妈妈撞见,直接导致她早产,提前两个月被推进产房。
孩子没有活下来,伤心的卫妈妈在一个月后的下午,当着卫施的面从楼上跳了下来。
那个时候卫施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他痛恨自己的父亲,痛恨背叛他母亲的小三,也恨着轻生自杀的卫妈妈。
“在她心里一个没在世上活过一天的孩子。”卫施一字一顿,说到最后只剩气音,“分量要比我这个活生生的重。”
“她是生病了。”顾淮俞看着卫施,“不是你比不上那个没有活下来的孩子,她是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生理疾病,每天都很痛苦。”
顾淮俞理解那种感觉,他也曾经经历过。
在他母亲徐方姿生病去世时,在苏见北那个世界的爸爸妈妈车祸时,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因为他是主角。
如果他是一个路人,不用去跟主角攻谈恋爱,或许作者就不会给他设置这些悲惨的家庭背景。
有很长一段时间,顾淮俞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只要想起他们,他就觉得呼吸不上来。
直到后来,他说服自己不再把他们的死跟作者的设定挂钩,完全当做命运的无常。
毕竟普通人也会经历家人生老病死,他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跟自己和解后,顾淮俞彻底放了下来,但那种感觉有多折磨人,他很清楚。
“痛苦到晚上睡不着,痛苦到吃不出食物的味道,痛苦到不想说话,不想笑。”顾淮俞低声说着。
“也痛苦到你在她面前,她已经完全看不见,所以才会跳下去。如果她知道你在房间,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人在极度伤心时,会封闭自己,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
卫施脸上的表情全部僵住,他的神情是那样彷徨茫然,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被骤然扔到陌生的地方。
心底明明没有悲伤,嘴唇却抖个不停,眼眶也蓄满了泪,不用眨动它就掉了下来。
卫施怔怔地望着顾淮俞,眼底流露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难过。
他以为自己没有伤心,也早就不难过了,其实难过坏了。
卫家的狗血故事,卫施不止跟顾淮俞讲过,他跟很多人说过,他过往的情人几乎都从他口中听过。
即便他不说,整个圈子也都知道,只是那些人从来不在他面前提。
卫施可以用很悲伤的口气说出这个故事,也可以用戏谑的语气去调侃它。
每次看他拿自家的丑闻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的形象,去骗少男少女,让他们心疼他,关心他,又无私地爱着他,身边的狐朋狗友都笑骂他是畜生。
卫施从不在意这样的调侃,仿佛真的冷心冷肺,对已故的母亲没有多少记忆跟亲情。
这就跟顾淮俞能平和跟谢惟说,他父母出车祸去世了一样。
不是不在乎,是顾淮俞想要放下,所以他会坦率吐露出来。
他希望自己说一次能放下来一点,而不是一直藏在心里,捂着伤口不敢让人窥探,以至于别人都小心翼翼地对他。
他想跟自己和解,跟整个世界和解。
卫施不同。
他几乎是自虐一般,在伤口上一遍一遍撒盐,不许自己忘记,不许伤口愈合,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谢家这点破事,让他父亲难堪。
顾淮俞看着眼前这个克制着难过,却还是泪流不止的少年。
他觉得卫施很可怜,但同时卫施也是可恨的。
他用戏谑人生的方式隐藏自己的执拗,这不仅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还得是我啊。
顾淮俞心想,还得是他舍己为人,收服了这个小狗崽子,不至于让其他人再受伤害。
顾淮俞拉起迷茫的卫施,把他牵回了宿舍。
卫施克制住了眼泪,情绪却没有恢复,垂丧着脑袋不说话。
但比平时听话了很多,顾淮俞让他吃饭,他就吃饭,给他喂水,他就喝一口。
卫施这种情况,顾淮俞自然不能一走了之,他就算想走,剧情线也不让。
依他看,像卫施这种皮毛光滑的狗崽子,饿个两顿三顿的压根不碍事。
卫施没有任何交谈的欲望,一个人坐在地毯上发呆。
顾淮俞的学霸人设不能丢,陪伴卫施的时候拿出一套试卷,开始做题。
放了学,他拎上书包直接去食堂打饭,连自己宿舍都没来得回。
从包里拿出笔跟草稿纸,顾淮俞将卷子铺平在小圆桌上,坐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从最后一道大题做起。
这就是学霸朴实无华的做卷风格。
顾淮俞正在审题时,突然膝盖一重,卫施竟然把脑袋枕了过来。
卫施平躺在顾淮俞腿上,阖着眼睛,眼角的红痕还没消下去,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看起来有些乖。
顾淮俞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做题。
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校园内的路灯亮了起来,在玻璃上晕出黄昏微醺般的橘光。
宿舍对面是一片小树林,经常有学生趁着晚自习的课间偷偷来这里约会。
因此保安会在晚上拿着手电筒来巡逻,目的是为了震慑学生,倒不会真的抓人到保安室。
手电筒是户外远程的,光源很强,像探照灯一样晃进宿舍,照得顾淮俞眼前一黑。
有两束光正好交错地打在卫施脸上,人却没醒,继续合着眼。
顾淮俞实在嫌烦,从书包抽出两本练习册挡在窗户上,阻拦了强光的照射。
保安来回照了几圈,然后才撤退回了保安室。
顾淮俞继续专心做着题,并没有发现卫施已经睁开了眼睛。
学校规定学生在校期间要穿着校服,但规定得没那么死,因此很多人都不爱穿,整个学校只有两个人守着这条校规。
一个是他班的学霸谢惟,另一个就是顾淮俞。
校服是冬制的,但穿在消瘦的顾淮俞身上并不显臃肿,他低着头,漆黑的碎发半垂,虚虚地遮在光洁的额头。
卫施的视线从顾淮俞的眉眼掠过,用眼睛描摹着他挺秀的鼻梁与柔软红润的唇瓣。
顾淮俞仍旧戴着那副又土又丑的眼镜,但与上次的嫌弃不同,卫施觉得他这样也很好看。
察觉顾淮俞的视线有下移的倾向,卫施又闭上了眼睛。
马上要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了,顾淮俞摇了摇卫施,“要上课了。”
跟普通高中不同,这所学校并不强制学生上晚自习,卫施自然从来不去,但身为好学的顾淮俞从不缺席。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无论顾淮俞怎么叫他,卫施一直合着眼睛。
顾淮俞当然知道他在装睡,不过今天正好可以偷懒不去上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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