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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不知道我会死遁(木阿吉)


现在顾惊欢毫不留情抽手而去,让玄陵内心那一丝侥幸也如火苗般被浇灭。
他被抛弃了。
恐慌使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攥紧,泛出细密的痛,他只能用手捂住,痛苦地弯下腰去。
一连好几天,玄陵都没有被允许接近顾惊欢。
顾惊欢也没来看过他。
无声的厌弃比直白的愤怒更让玄陵恐惧,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一点希望,他觉得自己就像变成了缩在角落里的狗,不知道哪天就在无声无息中死亡。
他的病情没有加重,但死亡的威胁又无端笼罩在头顶,像第一天一样。
他居然对这种情绪上瘾起来。
而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一天,玄陵再次远远从自己住的厢房拐角,麻木地看着顾惊欢的卧室方向时,却看到宫殿外朱红的门被打开。
顾惊欢和一个年轻、身着官服的夫子一起,心情很好地谈笑风生。
国师的宫殿怎么会有其他人来?玄陵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将那人看清楚。
而且还和国师大人关系很好的样子,他很少看到顾惊欢露出那么轻松的笑。
脑子里乱七八糟装满纷杂的念头,而心脏却表现相反,微微鼓动起来,像鼓点沉沉敲在耳畔。
为什么……除了自己,大人还允许别人走进这里。
自己真的没有用了,要被抛弃?
然后他看到顾惊欢眼神扫视一圈,看到了自己。
并对自己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那一瞬间玄陵都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面色惨白,手脚开始充血,甚至有点不听使唤。
他好不容易控制着自己,不出任何差错地来到顾惊欢面前,就听到顾惊欢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对,是他,你来指导一下。”
“他愚笨不堪,倒是会识字。”顾惊欢风轻云淡道,“你就按照你最习惯的教授方式来。”
“可……”夫子脸上显得有些为难,看向玄陵的眼神也有一丝尴尬,“下臣学识不足,只教授开化启蒙读物……”
“嗯。”顾惊欢懒懒地应一声,“不然我找你干什么。”
听到两人对话的玄陵已经很久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仿佛有一股热流从冰缝的心底涌上来,让他眼底又重新燃起微光。巨大的惊喜简直有些不真实,他甚至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跪在冰冷的石转地时,他连顾惊欢的真心都不敢赌。
被送回房间,又在床前看到顾惊欢时,他以为自己赌赢了,却又被推入更深的绝望。
然后现在他发现,自己一开始都不敢放到天平上的东西,居然真的可能存在。
……即使少的可怜,只有那么一丝。
但那是国师,是大妖青狐。
他随心所欲,却没有丢掉自己,还为自己请来了夫子。
顾惊欢看到他的表情,皱了皱眉:“你的表情怎么回事?太傻了。”
玄陵语无伦次:“我……我……”
“行了。”顾惊欢随意的打断他,“既然来了,就跟严夫子去学吧。”
“那奴……那玄陵、还能来伺候大人吗?”
“你能伺候得了谁?之前你连近我的身都不敢。”顾惊欢嘲讽他,嗤笑一声。
“玄……玄陵想看见大人。”他眼巴巴地抬头看顾惊欢,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
实际上心里在想,只有看见顾惊欢,他才不会害怕自己被丢掉。
顾惊欢本来很无所谓,但是转念一想,玄陵身上毕竟有自己的标签,教不好丢的是自己的脸。
于是左手卷着的书拍在右手手心握住,颔首道:“从史书开始,之后还是由我来教你。”
玄陵高兴地眨了眨眼,把眼泪挤了回去。
他想,也许自己会成为顾惊欢心中的那个特别,只要自己还活着。

严夫子教了玄陵两个月,就赶上了正常王子七岁以前的进度。
顾惊欢教了玄陵四个月,就将四书五经一股脑塞给玄陵,拔苗助长似的让他学完。
事实上玄陵在任何方面都极有天赋,尤其是过目不忘的本领让他做任何事都有所依仗,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思考方式容易极端,这和他以前被打压的生活环境有关。
但是现在他已经能很好掩饰,往日不跟在顾惊欢身边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青涩而俊俏,资历再老的宫女看到他都会心软。
而玄陵的性格一直由顾惊欢把控着。现在是塑造一个孩子人格的关键时期,而顾惊欢也想看看彻底成长之后人皇真实的模样,所以并没有在这方面夹带私货。
但除此之外,在其他方面,顾惊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玄陵往往上一刻还在老师的微笑中如沐春风,下一刻就看到那个笑容冷了下去,而这种转变往往预示着顾惊欢心情不好,而玄陵的身份从“学生”变回“奴婢”。
也就是在功课之外,玄陵多出了一倍的工作量,要负责打理宫殿的上上下下,大到清洗宫殿的所有石板路,小到伺候顾惊欢沐浴更衣,哪里都不能让顾惊欢挑出错处。
时间一久,这种铡刀时刻悬在头上的危机感,让玄陵逐渐分不清自己的恐惧和期待。
他分明恐惧冷着笑脸的顾惊欢,喜欢像老师一样关心他的顾惊欢,现在两种感情逐渐扭曲融合,最后全然变成了依赖。
只要顾惊欢还搭理自己,那玄陵就并不是毫无价值的野狗。
这种依赖,顾惊欢并没有察觉,他只是在数着日子,和殷王打赌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殷王每月会抽查王子们的功课情况,每三个月会考校一次策论。
目前殷长留是殷王最小的孩子,和玄陵差不多大,却是殷王最给予厚望的一人,他对殷长留的功课极为上心。
不过殷王当然还记得被自己亲手送到顾惊欢那里的玄陵,当时为了不让顾惊欢太无聊,答应半年后将他教导出来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比较。
索性殷王自己也不真觉得顾惊欢会好好教孩子,只要顾惊欢高兴就行。
所以他的态度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说带着一丝上位者的轻蔑——并不是针对少昊氏血脉,而是除了顾惊欢这个超脱世俗的青狐,其他都是他的臣民,在王权之下。
这一次比试,对殷王和顾惊欢来说并不正式,更多偏向于“玩乐”性质。
但是被顾惊欢带入学殿的玄陵,顺着宫人的示意来到殷王和各位夫子面前,余光瞥到了顾惊欢的眼神。
不能输。
顾惊欢的眼神告诉他,玄陵不能输给殷长留。
玄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常日表现在宫女面前那种纯善的模样。
殷长留自从半年前见过一次青狐,已经在内心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不过他不愧是殷王嫡子,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直正经严肃地保持周全的礼数。
他年纪尚小,不知道殷王为何对青狐那样青睐有加。
不过即使殷王表面上表现地漫不经心,殷长留也能看出,父亲眼神中的认真。
这是机会,让殷长留弥补半年前没有被顾惊欢看中的机会。
如果这次还没有入顾惊欢的眼,他也就没有用了。
长留只是殷王嫡子而已,并不是长子,殷王还有许多儿子可以替代他的位置。
想通这一切的殷长留面色微微发白,看向另一边同样面色凝重,眼神冰凉的玄陵。
最后是殷王先发话。他看顾惊欢兴致缺缺,显然已经开始感到无聊了,于是微笑着将青狐的注意力拉回来,提出今天的策论题目。
“就以书中‘青林剿匪’这一事件为题吧。”殷王似是随口一说,“长留,玄陵,你们有何看法?”
殷长留和玄陵端坐于下方,两端各摆放一节长桌,两个孩子正对而坐。
顾惊欢还没察觉出什么,殷王首先察觉到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青林剿匪是上上任人皇在位时发生的事。顾惊欢自顾自思考,当时青林山匪极为嚣张,在氏族手伸不到的地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那一任人皇试图剿匪却失败了,还折损了一个皇子。
不过皇子折损后,青林山匪也逐渐销声匿迹,这也就成为只在史料中提到的帝王故事。
对于没有答案,没有结局的案例,给出的解答各不一样,也就杜绝了玄陵和长留以“标准答案”回答的可能。
顾惊欢有了点兴趣,眼神扫向玄陵所在的方位。
他以为能看到玄陵愁眉苦脸思考的模样,却在眼神扫过去的同时,就和那双亮晶晶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对上。
玄陵好像知道他会看自己,眼神就没从顾惊欢身上移开过。
他就像并不打算思考,专心等着顾惊欢可有可无瞥向他的一个眼神。
和顾惊欢对视上以后,他如愿以偿般露出个甜甜的笑。
顾惊欢面无表情移开视线,他要吐了。
殷长留首先反应过来,站起来对殷王和顾惊欢的方向微微躬身,似是鼓起勇气道:“在此之前,长留想先和青林山匪的首领说一句话。”
顾惊欢并没有对他突然没头没尾的举动说什么,只露出感兴趣的眼神,殷王自然和蔼道:“你想说什么?”
“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
顾惊欢笑了一声,殷王也愣了愣。
玄陵的视线终于从顾惊欢身上恋恋不舍扯下来,落到殷长留身上变得幽深。
“看似胡说八道,其实在把自己比作荀巨伯,效仿信义退兵之旧典。”顾惊欢嘴角的笑容没有落下,“你很好。”
“荀巨伯朋友的村子遭受土匪袭击,荀巨伯却没有丢下朋友逃命,而是愿意用生命与土匪交换,让朋友活下去。”殷王也眉目舒展,“此乃大义,仁君之风范。”
“仁君需以信义为骨,情谊为血肉,此才为君王立足之典范。”殷长留正色,挺直背脊。
有了这个开头,他接下来的话也顺理成章,阐述作为“仁君”时剿匪的对策。
顾惊欢没有再感到无聊,他静静地将视线放到殷长留身上。殷长留无疑是殷王和自己的契约中提到的需要保护的殷氏血脉,作为交易的附属,顾惊欢一开始对殷长留并没有别的看法。
现在他却第一次有实感。
也许殷氏的下一代君王……也还不错。
直到长留说完,坐回自己原处,顾惊欢才将目光转移到已经一言不发站起来的玄陵身上。
他想知道玄陵会给出什么答案。
在此时此刻,珠玉在前,殷王眼皮子底下。
这个用半年赶上其他王子数年学识的未来人皇,能表现到什么程度。
现在“剿匪”成功与否已经不是策论的主要目的,殷长留就看出来了,这是在借旧典故表现自己所求的“道”。
剿匪的对策粗糙一点也没关系,他已经在顾惊欢眼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玄陵能看出来吗?顾惊欢真的很好奇。
在顾惊欢隐含压迫的视线,和殷王的审视中,玄陵低下头,没有露出自己任何表情。
“我的对策是……听之任之,推波助澜。”
孩子清凌的声音响起,殷长留愕然抬头,殷王面色沉下来,顾惊欢一眨不眨,盯着玄陵已经攥紧衣角的手。
就像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有多大逆不道一样,却依旧决定成为豪掷一把的赌徒。
“听之任之……推波助澜?”
“你当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顾惊欢坐直了身体,锐利审视的视线刺向玄陵。
“我如何能做到像王一样用大义去感化?”玄陵微微抬头,对顾惊欢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眼神还像亮晶晶的小鹿。
说出的话可不是这样。
“若真有青林剿匪一事,这就是玄陵的机遇,玄陵不敢将命脉交到山匪手里,去信那不知何时才出现的仁义,玄陵只能相信自己的双手。”
“只要山匪一日不除尽,就会像野草一样重新生长,玄陵将以此作为功绩,搭建平步青云的阶梯,直至将山匪收为己用……或者失去价值,再斩草除根。”
“不论玄陵的身份是什么,县令、郡守、士大夫……相国还是将军,玄陵都能借此开创出一片新天地。”
这番话简直将旁边的殷长留震慑在原地。他惊呆了。
玄陵认真的吗?
而此时顾惊欢也重重将瓷杯敲在桌上,茶杯顿时被他捏地四分五裂,茶水四溅。
“你不用再说了。”
玄陵猛地噤声,睁大眼睛看着他,虽然困惑也不忘流露出一丝可怜。
顾惊欢在心中笑了,差点被玄陵表面骗过去了啊。
能想出这种诡辩,怎么可能像表面上这样纯善?
这半年中顾惊欢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给玄陵教授的典故都秉承仁义礼智信,和殷长留受的正统教育一样。虽然不觉得能把玄陵培养成殷王子那样,但没想到玄陵会大步流星走上自己完全没教过的另一个极端。
而且玄陵甚至刻意避开站在君王视角上说出这番话,就连殷王眼中对他的审视都弱了许多。
“大人!”方才还隐隐锋芒毕露的孩子,现在却惶恐地双膝直挺挺跪下,“玄陵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说错。”顾惊欢唇中吐出冰冷的气息。
只是他自己没有想到而已。
“殷王,你觉得呢?”他轻飘飘的眼神瞥向一旁的天子,“谁更胜一筹?”
殷王一时间也没有说话,状似无奈地对顾惊欢说:“一个有仁义,一个有……谋略,即使寡人也无法对二者进行高低比较。”
毕竟这也不是考君王策论,玄陵把握分寸极为妥当。
“那就再加试一题。”顾惊欢神情平静下来,仿佛刚刚的情绪起伏只是错觉,“我来问。”
他的语气随意,直接绕过殷王发话,完全不在乎殷王的脸色。
事实上殷王也的确没有任何被冒犯的神情。
“惊欢,你打算问什么?”殷王温声道。
“如果你们是天子。”顾惊欢手指点在扶椅扶手上,“现在,你们就是天子,如何让殷王的臣子为你所用。”
殷王的脸色变了,嘴角的弧度僵硬绷直。
两个孩子皆心惊胆战地看向他,再看向殷王。
这番大逆不道之话,居然当着殷王的面,就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惊欢……”殷王似乎很难扯出一个笑脸。
虽然他的确相当纵容青狐,但这番直白,他还是面子上过不去。
“圣上。”顾惊欢第一次用上敬称,即使他语气中并没有那么尊敬,只有认真,“还没有分出胜负。”
殷王的视线落在两个孩子身上,没什么温度,但也收敛了沉沉杀意。
这是默许,后续也不追究的意思。
殷长留撑在地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番表态无疑再次确认,青狐在殷王心中的地位高于一切。
那么青狐想让他们回答,他们必须回答。
心念急转间,殷长留选择了最不易出错的选贤举能,他自比史书中公子小白与管仲*,力求用不掺杂私情的任用获得臣子的大部分支持。
中规中矩的发挥,如果放到平时,和其他王子一起比较,长留已经能获得许多赞赏。
而现在顾惊欢和殷王的注意力都落在玄陵身上。
他们等着玄陵的回答。
玄陵撑在地上的手慢慢握紧,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回答能让顾惊欢满意。
顾惊欢喜欢长留的满口仁义吗?不见得。
他也不见得想看自己将殷长留压一头,恐怕也不是在期待自己说出一个十全十美的答案,因为这不现实。
玄陵再擅长诡辩,再擅长捉摸人心,也不见得能将所有臣子把控住。
那就是……顾惊欢想看到自己的态度?
或者说决心。
玄陵现在的见识并不能让他猜到背后的意义,他只是下意识认为,顾惊欢在透过自己看什么人。
“玄陵会让人带一头鹿放到大殿上。”玄陵慢慢挺直背脊。
“然后……我会说这是一匹马*。反对我的人,即不为我所用,只要将其驱逐,那么剩下的臣子,都可为我所用。”
顾惊欢幸好自己的涵养还在那,才没脱口而出“暴君”两个字。
明显现在胜负已分,但顾惊欢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在玄陵说完后,他直接拂袖而去。
玄陵立刻惶恐地跟上,在身后跌跌撞撞叫他大人。
殷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去安慰殷长留了,于是这一路上除了玄陵的声音,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系统却在这时突然说话了。
“其实你并没有多生气,对吧。”系统平静道,“甚至某种程度上,你认可了他的话。”
“如果他真能有将鹿变为马的能耐,颠倒乾坤的也能是枭雄。”顾惊欢冷笑一声,“可惜他现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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