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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历险记(弄清风)


末日派对正式开始了,以一个让燕月明觉得胡地疯了的方式。
“疯了疯了疯了……”燕月明扶着座椅弱小、可怜,又无助,而就在这时,枇杷和桃子忽然站起来,欣喜道:“呀,是国师大人!”
哪个国师?啾咪啾咪,歪塔Q塔。
据说他喜欢打碟。
思及此,燕月明眼前一亮。Q塔出现了,那是不是代表小姨也要出现了?不,她肯定已经出现了,因为幻树又亮了。
“点亮幻树的人是小姨对不对?是她对不对?”燕月明急于从黎铮那里得到答案。
黎铮没有回答,因为根本不用他回答了,唐乔已经出现。
此时的天空虽然出现了太阳,但庞大的真相遮天蔽日,雪也依旧还在下着,所以天空灰蒙蒙的。那灰蒙蒙的天里,灿烂的朝阳若隐若现,仿佛在云海里翻涌,时而被遮蔽,时而又透出一点光来。就在这样的混沌中,另一个庞然大物出现了。
它远看像一个银色的外星飞碟,比风筝大一点,但比真相要小得多。飞碟身上喷着彩绘的漆,是好大一张唐乔的照片。
“小、小姨?”燕月明把手挡在眼睛旁边,尽可能地避开相。哪怕他这个举动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是全知全能空间站。” 黎铮道。
“相还在上边呢,空间站这么飞过去,真的不会炸吗?”文澜忍不住吐槽,“Q塔还打碟,就不怕乐极生悲坟头蹦迪?”
燕月明收回视线,老老实实蹲在地上苟着,思考几秒,突然崩溃。
文澜惊了,“怎么了?”
黎铮都连忙蹲下,仔细查看他的情形,还以为他因为犯规导致失常。谁知燕月明紧紧抓着他的手,抬起脸泪流满面,说:“我小姨不能开车的,她连车都不能开,平时就开个小电驴,怎么能开飞碟呢?出车祸也许还能活,空难死亡率……”
说到这里,燕月明都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他想要掐人中。文澜一听,还以为什么呢,刚想安慰燕月明,空间站那么多瓜皮接线员,又不一定是唐乔亲自在开。话还没说出口,胡非突然猛打方向盘,房车颠簸,差点把他们都给甩出去。
“前面有丧尸!”胡非紧急提醒。
文澜和黎铮第一时间拔刀,两人以最快地速度分别从左右窗户里翻出去,眨眼间便到了外面,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丧尸,保持通行。
燕月明也赶紧站起来,顾不得擦眼泪,抄起小金斧在窗口戒备,守好最后一道防线。
房车的防御力还是太低了,但外面冰天雪地,如非必要,他们还是不能弃车。瞧瞧,才开窗不过十秒钟,冷风一吹,燕月明脸上的眼泪都结冰了。
就像那海里的人鱼,落泪成珠,掉在地上还有声响。
“啪。”冰珠落地的同时,燕月明瞥见前方似有亮光闪过。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了,在天光乍现时,反射出闪烁的光。
像是……玻璃?
玻璃瓶!
“砰!”玻璃瓶当空砸下,碎片飞溅,如同子弹无差别扫射,将周围的丧尸打了个东倒西歪。燕月明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糟糕。
别人不清楚那瓶子是什么,他能不清楚吗?
小姨肯定又喝酒了。
“美丽的唐小姐,高空抛物是不道德的。”沉迷打碟的Q塔,在台上尽情摇摆着自己娇小Q弹的身躯,还不忘回头谴责某位同伴。
他的同伴踢掉高跟鞋,整个人窝在舒适的沙发里,手里端着红酒杯,嘴角含笑,双眼迷离,端的是风情万种,“谁让那群丧尸要挡小明的路呢?”
“你也不怕砸歪了,砸死小明?”
“别怕,有黎铮在呢。”
“万一他为了保护小明,自己被砸了呢?”
“他的荣幸。”
Q塔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唐乔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瓶酒终于见了底,她兴致缺缺地放下酒杯,看向旁边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瓜皮接线员们,不解地问:“你们害怕什么?”
您是真的不知道吗!
瓜皮们欲哭无泪,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们只觉得瓜生晦暗。起初,不过是幻树突然熄灭,造成了停电。后来,是天狗食月,又下起了兔子雨。紧接着,食物中毒,空间站陷入混乱,没等大家清醒过来呢——空间站被占领了。
那位来自倚红船的唐小姐,还有从她口袋里钻出来的国师Q塔,两个人,再加上一个自称是散会卧底的叛徒,劫持了他们一整个空间站。
空间站被迫沦为唐小姐的走狗站,直至今日。
你要问他们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瓜皮是脆的。
有史以来最脆的瓜皮,碰上了最硬的酒瓶子,那是反抗不了一点。
“既然你们这么害怕,不如我来开吧?”唐乔从沙发上站起来,鞋也不穿了,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向主控台。
瓜皮们一听,这还得了,当即顾不得害怕了,扑过去抱住她的脚踝,“唐小姐,唐小姐三思啊!”
Q塔还要转过头来说风凉话,“你知道吗?他们阻拦你,是怕你开着空间站直接去撞相,大家一块玩完,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撞上相之前,你就有可能带着空间站坠毁了。”
唐乔微微歪头,“Q塔,不要质疑我开车的技术。”
“我不是质疑,我是否定!”Q塔一只手在打碟机上操作,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耳机,说出来的话都自带律动。
瓜皮们害怕极了,这两个人看起来没一个是正常的。他们不禁把目光投向了第三人,也就是所谓的叛徒,散会的卧底。
卧底主张直接撞。
他伸手扶着自己的瓜皮帽子,自己长得就很像个瓜,圆滚滚的身体,脸颊上还有雀斑,像西瓜的瓜子儿。他说话铿锵有力,皮脆,但心不脆,“要我说,直接撞死它!”
什么真相假相,撞就完事儿了。
唐乔很无奈,“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么不文雅的吗?”
说着,她改换方向,缓缓走到了窗前。从舷窗往外看,因为相还在他们头顶,所以看不到,但她能看到下方的情形。
风筝还飘在内城上空,狐狸抬着头遥望。无边的风雪中,他们好像对上了眼,又好像没有。
擂鼓台上,鼓声已经停了,敲鼓的人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而胡地各处,末日狂欢已初具形态。往往这条街的人还在纵情声乐,隔着一条窄窄的小巷,对面的窗户里,温热的鲜血就喷溅在窗纸上。
下一秒,丧尸的爪子打破了窗子。
这边的人和那边的人对上了眼,欢笑与尖叫交织在一起,汇成了胡地独有的乐章。这些在狐言乱语中陷入沉睡的NPC们,在鼓声中猝然惊醒,你以为他们只是做了场幻梦那么简单吗?
不,崩坏已然开始了。
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会看见真相,而胡地恰恰不需要“真相”。当看不到真相时,这里的人可以是完全按照设定运转的纸片人,永远不会脱离既定的人生轨道。
可当他们看到真相后,设定的运转就会出现卡顿。就像一出魔术表演,魔术师选择了背对观众,让观众看到了精彩魔术背后那些……不可公开的把戏。
“谁又知道,作为缝隙的核心,相栖身之处,却反而是它最不能露面的地方呢?”唐乔伸手搭在窗上,任呼出的气逐渐模糊了舷窗,喃喃自语。
瓜皮们看着她,只觉得这时的她可怕极了。
“既然如此,就让它亲眼看着胡地一点点坏掉吧。”唐乔笑着转身,红色的裙摆摇曳,脚步轻快。
“Q塔,给相送葬,一曲就够了。我们得赶在它发疯前回到倚红船,可别等小明都到了船上,我们还没到。”
“是——”Q塔拖长了语调,听起来老不情愿了。
“呱呱。”唐乔又看向散会的同伴,“准备电波发射,通电胡地:诺亚方舟在天河之畔,限时起航,过时不候。”

“全体胡地居民请注意。”
民宅、酒吧、电视台,所有电视、广播存在之处,都响起了同一个声音。信号入侵,来自全知全能空间站的广播开始了。
“在这个真相大白的历史性时刻,特此向大家通报,胡地终于要玩啦!你想要逃命吗?你想要一睹倚红船唐小姐的风——哎哟!”
播报的人好像被打了。
刺啦刺啦的声音传来,过了几秒,又恢复正常,甚至稳重了些许。
“胡地唯一诺亚方舟在天河畔虚位以待。”
“限时起航,过时不候。”
“最后再说一句——快逃。”
叫做呱呱的散会成员播报完了,回头看到站在窗边的唐乔,疑惑:“你往窗上贴白纸干什么?”
唐乔看着纸上的“快逃”二字,道:“你不懂,这叫艺术来源于生活。”
表情包艺术,也叫艺术。
Q塔不想懂她的艺术,摘下耳机,问:“你觉得有多少NPC会真的选择逃跑呢?就算是樱雪琉璃,她也不一定会跑。”
唐乔笑笑,“谁知道呢。决定权在他们手里不是吗?人生是自己的,想死我不拦,也从不逼迫任何人做任何决定。”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天上的真相开始发怒,那巨大的几乎覆盖了整个胡地的黑影,有着模糊的形状,和令人恐怖的威压。当它发怒时,整片天空黑雾翻涌,雪花骤停,太阳也被压得几乎没有一点光亮。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精神冲击袭击了燕月明的大脑,让他产生了强烈的耳鸣和晕眩,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这种感觉好熟悉,是在冬游园经历过的那几次来自缝隙的精神攻击,只是更强、更具有冲击力。
一下就感觉要死了呢。
更糟糕的是,车子抛锚了。胡非试了几下都没能把车重新启动,黎铮便当机立断拍车门让所有人下车,“不要抬头,也不要回头,跑!”
燕月明心中一凛,二话不说掏出风人的斗笠戴上,冲下车的同时还拉了一把胡非。枇杷和桃子也紧随其后,而大黄一狗当先,越过众人如一道利箭冲出。
“汪!汪汪!”大黄一头撞飞一个丧尸,端的是神勇无比。它也不怕天上的真相,那玩意儿是很恐怖,好像会砸下来把它砸死,可这反而激发出了它的血性与斗志。
它们狗狗,会警惕、会害怕,但却是不会退缩的。
没关系,人类狗子,还有我在!
“汪!”大黄朝前猛冲,龇着牙,凶相毕露。
“大黄,靠边。”黎铮冷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像一根缰绳拉着它,防止它失控暴走。燕月明这才明显地察觉到,学长和大黄虽然总是处于相看两厌的状态,但不知不觉间已经培养出了相当的默契——这大概得益于那次吃月亮的任务。
大黄飞速靠边,而黎铮变魔术似地拿出一把红色的巴掌大的小纸伞,将纸伞随手插在路边的雪堆上。
红色的纸伞,白色的雪堆,风吹过,地上很快就出现了诡异的小巧的脚印。
什么规则出现了?
燕月明心头狂跳,目光锁定道路的前方,那里赫然出现了一顶红色的大伞。“走。”黎铮拉住燕月明的胳膊,步履不停地往前。事实上他们一直也没停止奔跑,仿佛后面有催命的鬼在追。
电光石火间,燕月明想起了与【红色纸伞】有关的规则,而这时,黎铮已经抄起了那把红伞,举过头顶,“你先走。”
“好。”燕月明不敢迟疑,咬咬牙就从伞下钻过。刹那间,眼前风景骤变,他已经出现在郊外的十里亭中。
十里亭是一座茅草亭,形状像伞,内有石井。
亭子西面是大片大片的瓜田,往西北方向走可以上魔魔崖,而往东走大约五六里地,就是花园路111号。
不过燕月明还来不及欣喜,风雪中就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黑色雨衣,头发偏长,刘海遮着眼睛。
他沉默地走到亭子前,朝燕月明伸手,这举动吓坏了紧跟着燕月明出来的枇杷和桃子。
“嘤……”
燕月明往左半步,挡住了枇杷和桃子,也挡住了身后的嘤嘤嘤。他一只手背在身后抓着斧柄,面上却还竭力保持平静,隔着斗笠垂下的纱帘看着对方,道:“请稍等。”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又往前走了半步,伸出的手几乎要怼到燕月明胸前。燕月明呼吸微滞,余光瞥向他的袖口,如果他没猜错,那里面藏着生锈的杀猪刀。
屠夫,这是他的名字。刚才出现在雪面上的脚印,是被他杀掉的受害者的鬼脚印。他将受害者的伞带走,当做收藏,却又不慎遗失。
所以,在雪夜,千万不要捡一顶红色的伞。
如果你捡到了,请第一时间丢弃;如果没有丢弃,撑开了伞,那你无论走向哪里,最终都会来到第一案发现场——十里亭。
屠夫会找上你。
他找你的速度,取决于雪下的大不大。
真是要命。
“你好,请稍等,伞马上就来了。”燕月明觉得自己是疯了才在这里跟一个杀人魔讲道理,可在荒诞的胡地,杀人魔就是讲文明有礼貌的。
只要你能沉住气,只要你能记住说话之前加个“请”字,他就不会杀你。对了,还得面带微笑。
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燕月明面部僵硬地笑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总算在杀人魔快要贴脸的时候,等来了其他的同伴。
以及风一样的大黄。
“汪!”
什么东西?大黄一眼就瞧见了屠夫,动物的本能和主角光环齐齐笼罩着它,让它瞬间做出了判定——撞它。
“砰!”屠夫被撞飞,被撞飞的同时,以牙还牙模式上线,麻溜地从袖子里拿出杀猪刀,砍向大黄。
燕月明根本来不及阻止,下一秒,他也不用阻止了。
黎铮和文澜出手,趁着大黄在前面吸引火力,一个用枪,一个用麻醉针,左右夹击,以最快的速度将屠夫放倒。
文澜再把屠夫拖回十里亭,轻车熟路地扔进井里。随着“扑通”的落水声传来,胡非麻溜地拿起伞,把伞盖在了井口。
大功告成。
“伞的原主人的尸体在井里。”文澜解释道。
“不用解释。”燕月明摇头。
解释也掩盖不了我们更像一个流窜的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的事实。
与此同时,内城。
队友背着阎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终于登上了城墙。跟在后面的榛子累极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再动。
三个人的状态一个比一个差,尤其是在刚才那波精神攻击后,阎飞彻底昏迷,而队友也已经是靠着一口正气在雪中行走了。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停下来休息,催促榛子道:“天太冷了,继续待在这里肯定会冻死,马上把阎队送走,快!”
榛子愤慨,“你们这是压榨童工!”
队友拔枪,“走不走?”
榛子乖巧,“走的。”
榛子向来识时务者为俊杰,麻溜地爬起来,“不过我可告诉你们哦,你们人太大了,我还没塞过这么大的东西呢。万一、万一出了差错,塞到一半塞不进去啦,或者塞得少了点什么啊,你们可不能怪我哦,学校还是要帮我炸的哦……”
末了,他那颗被园长改造过的脑瓜子里,蹦出一个绝妙的主意,“不如你们把衣服全都脱了吧!减少体积,减少重量!”
队友听得满脸黑线,刚要否决,便又听榛子说道:“哎呀,不行啊,胡地禁止裸奔。”
那你们胡地还挺讲文明的哈。
队友在心里阴阳怪气,嘴上却没说什么,因为他已经没力气再跟榛子掰扯了。他决定做一个没得感情的大人,让榛子知道什么叫“棍棒底下出孝子”。
于是榛子又老实了。
三人在那条赛博黑蛇的身上就近选了一块还亮着的电子屏幕,由榛子出手,队友辅助,先把阎飞往里塞。塞着塞着,榛子又道:“你看我们像不像在抛尸……”
队友:“闭嘴。”
榛子不会闭嘴,他只会撇嘴,像个顽劣的恶童,摇头晃脑,“大人真是不可理喻,略略略,你有本事打我噻?”
拥有聪明头脑的榛子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大人根本不会真的出手打他。他都在危险边缘试探过好几次了,这不是还没被打么?
队友也敏锐地察觉到,榛子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不是说人设变了,而是人设被放大了,性格里的恶劣因子也被放大了。
不能再耽搁了。
队友根本不敢抬头看天上的真相,身边又有榛子这么个定时炸弹,必须先把阎队送走。思及此,他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嘴里威胁道:“你忘了吗?你的邻居还通过那颗眼珠看着你呢,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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