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师弟,你有什么话便直说,不用如此欲言又止。”周璟出声说道,“若是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同门之间理应相互扶持。”
这下江宇住了嘴,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周璟。
“我先去探望大长老。”周璟理了一下腰带,说完就往竹舍方向而去。
在房门外,周璟特意整理衣袍,还没等他敲门就先听到屋内轻响,他担心地推门而进,就和穿着中衣坐起来的大长老面面相觑,还有那搭在床榻边的外袍。
“弟子莽撞,还请大长老切勿怪罪。”周璟说着,将面前的房门关上。
“进来。”大长老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沧桑无力,后背靠墙,盘膝坐在床榻,身形有些摇晃,脸色尽显苍白,这次却是穿戴整齐。
周璟上前恭敬地朝大长老行礼,阐明剑灵法阵之事后,无奈道:“此时师尊昏迷,还不知何时会醒。宗内事务,还得仰仗大长老主持。”
继大长老倒下后,宗主昏迷不醒,不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宗内的云上长老只知炼丹不通事务,其他长老多是挂名,不晓得在哪疙瘩云游。
总的来说,一个能管事的都没有。
再加上几大世家都在华宗作客,只能让大长老支棱起来。
“哎。”大长老长长叹口气,眉头紧缩得能夹死苍蝇,更是装模作样式的咳了几声,“老夫这残躯,恐怕做不得什么了。只是心里挂念一件事,唯有说给璟贤侄听。”
周璟不由握紧拳头,要不是大长老真的受过重伤,他真能下得去手。
倚老卖老也有点度呀!
“愿闻其详。”周璟虽然心里极度不稳定,可表面还是沉稳无比,脸上带有浅浅的笑容,任谁都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霜儿自幼被我宠惯了,如今就算想改也来不及,且她近日惯听你的话……”大长老缓缓说道。
听到这里,周璟不顾礼仪地出声打断:“照顾同门本是职责,无论今日是陆师妹,明日是哪位师妹,要是能有我相助的地方,自然会出手。大长老切莫再说这些充满歧义的话,要是被不知前尾之人盗听了去,恐会伤及陆师妹的清誉。”
照顾是会照顾,但绝不是以道侣的身份去照顾,而是宗内大师兄。
周璟的话都说到这里,大长老也是明白人,自然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老夫也是着了相,子女自有子女福,老夫也是管不了那么多后事。”大长老无奈说道,活了一大把年纪竟然被一个小辈这样提醒,实在越活越回去,“宗内之事,老夫可暂时打理。可外门琐事,老夫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外门?”周璟轻喃道,他在宗内的活动范围都在此,接触的弟子多是内门弟子,倒从未去过外门。
此时大长老提出“外门琐事”,无外乎是想将这担子落在他肩上,更像是一种考验。
如果连外门都无法管理好,谈何管理整个宗门?
“弟子愿为大长老分忧。”周璟慎重说道。
“老夫知道你有此志向,十分欣慰。宗门之事,终是要交到你们这些年轻的弟子手里。”大长老说着,侧头以拳挡唇的轻咳一声,从灵玉里拿出厚厚一沓的账簿,“一部分外门账册在此,你可先拿回去看看。”
周璟不免心惊,这个账册的高度可比当初给他的那本厚太多了!
而且还只是一部分!
“外门琐事颇多,每日或是每月都会有些各个名头的支出,需要单独记在此处。你也知晓外门掌事的资质不佳,还无法自如地用灵力刻书,只能用笔墨记载。”大长老适时为周璟解惑,“给你看的内门账册是挤压的老账,还以为你会有颇多问题来问老夫,没想到竟能自如看懂?”
周璟可没被这声表扬绕迷糊,很显然是对方察觉到某些猫腻。
就算看账本是他的老本行,可古人的记载风格实在难驾驭,阿拉伯数字根本不存在,全都是大写的繁体字来记数。
他都要重新腾写一遍,才能看明白。
而身为在宗内土生土长的弟子,据悉从未插手过庶务之人,不可能看得懂!
即便心里猜到这个可能,周璟还是不慌不忙地将床榻上放着的账册都装进灵玉里,笑道:“确实不懂甚多,可大长老当时也有庶务在忙,弟子哪里敢打扰。而有些问题放久了,就能渐渐想通,倒是能勉强看懂。弟子大概是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吧。”
周璟主动提出“天赋”这两个字,就是给之后的赚钱能力打底。
“你这小子呀。”大长老笑道,脸上出现几分倦容,“快走吧,别在老夫这里碍眼。”
“是,弟子这就告退。”周璟恭敬行完礼后,就退了出去。
第67章 外门里的见闻
周璟离开竹舍,就见到小道边那矮胖的身影在探头探脑,明明看他走过来还当作刚看到,颠颠地跑过来,高兴的唤道:“大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大长老需要静养,自然不必太过打扰。”周璟说得平静,却见到江宇满脸担忧,话音一转,“大长老的精神还是不错。”
“我现下要去一趟外门,你去吗?”周璟询问道,见江宇侧仰着头看向自己,他意识到这才是师弟该有的身高,脑海里不由晃过凌霄的脸,那人简直就是开了挂!
江宇连忙点头附和,似乎决定赖在大师兄身边,积极说道:“我给大师兄引路。”
大概大师兄的路痴属性已经在江宇心里生根发芽。
周璟也不恼,任由江宇在前带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又像是在刻意回避的没再提及大长老或者陆寒霜的事。
他顺着江宇那些无聊的话而接下去,出了主峰后,耳边再没了师弟叽叽喳喳的话音。
因为一旦分心,江宇就能从空中栽下去,还是头着地的那种。
周璟原本想出手相助,可想到御剑飞行是内门弟子必修功课,如江宇这般,实在没理由学得这么差。就算他今日出手相助,明日呢?后日呢?总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这位师弟身边。
不过他还是紧跟在江宇的飞剑后面,再对方把握不住的时候,及时出手。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师弟摔成肉饼吧?
“哎?哎!大师兄!”江宇求救的声音飘出。
周璟御剑而追过去,一把拎住江宇的后衣领,好在用灵力先拖住这具身体,否则他都要提不起这厚实的体重。
粗略算下来,也营救了三四次。
“你御剑之术怎么如此差劲?”周璟忍不住问道,要是他没在身边,江宇都不知道摔多少次,“回去勤加练习。”
“主峰内不能御剑。”江宇小声嘀咕。
懂了,这是缺少场地。
周璟只见过几位同门御剑,并不知道内门其他弟子的御剑术如何。如果都是江宇这糟糕的御剑技术,恐怕还没等出华宗地界,就要把自己“摔”死。
“一旦距离稍长些,我便无法控制住。”江宇喃喃说道,知道自己弱势却不知该怎么补救。
“勤能补拙。”周璟认真说道,“当然要在正确的方向努力才行。”
多次负重后,周璟脚下的剑却罢工了,抗议似的停住。
“大师兄,外门就在前面,怎么停在这里?”被拎住后领的江宇并没察觉到不对劲,反而伸长手臂指向前面的山门。
周璟用袍子遮住的脚轻轻点了点剑身,没想到这把剑在这时候“讨价还价”,当初一颗灵石才让御剑,现在加了一个人,竟然想要两颗灵石?
可他拿这把剑没有办法,自己宠出来的,含泪也要养下去。
“两颗灵石。”周璟小声地说道,反而得到江宇询问着“什么”的话语。
一落到外门的山门处,周璟的佩剑就迫不及待地绕着主人转圈圈,看得江宇直发愣,震惊说道:“大师兄,你的剑好有灵性呀,竟然会跳舞!”
周璟:哪只眼睛看出来是在跳舞?分明是在讨债!
他严重怀疑江宇是不是戴着什么滤镜看这柄剑,明明是个坐地起价的“山大王”,默默在心里叹口气后,只能从灵玉里拿出定好的灵石给它。
佩剑在吸收灵石后,剑身花纹一闪而逝,随即乖巧地回到剑鞘内,不容他人再窥视。
“大师兄,你怎么突然到访?外门诸事繁杂,些许地方还没收拾出来,免得污了大师兄的眼。”林越边走过来边将卷起的长袖放下来,而衣摆、鞋底都带有泥泞。
和周璟印象里那个随时保持衣冠整洁的林师弟,相差甚远。
不过说话的言辞,还是这么文里文气。
“我甚少来外门,此次和江师弟前来看看。大长老将外门庶务交给了我,总该来这里实地看看情况。林师弟,你身后的这几位是?”周璟说完自己此次目的后,视线不由落在跟在林越身后的两位壮汉身上。
说是壮汉,根本不是谦词。
和林越那瘦弱纤长的小身板相比,这两人更像是保镖。恐怕连镖局里的镖师,都没有这两人的二头肌健硕。
再看到他们拿着木犁,在大热天里,肩上还搭着厚布,皮肤黝黑到发亮,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干活的人。
周璟还以为外门弟子就算再怎么资历不济,都该是整洁干净的衣衫,与身旁同门微笑谈话,带着几分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天真。
哪里想到会是……大汉、肌肉、木犁和不修衣衫的模样?
外门都穷到这地步了吗?
“这两位是陈福和赵虎,与我一同担任外门掌事。外门长老因前几日采药而不慎跌落,如今还躺在床榻无法起身,还请大师兄见谅长老怠慢之罪。”林越文绉绉地说道,朝周璟行礼,而在他身后的人也跟着行礼,只是脸上有几抹不耐烦。
行完礼后,那陈福眉头紧蹙,忍不住说道:“这位大师兄,我们地里还有事呢。就让林掌事陪你在外门转转,告辞了。”
陈福朝周璟不规范地拱手,拿着木犁就往回路走,根本不在意对方是什么回答。
“您莫气莫气,我去劝劝他。”留下来的赵虎打着哈哈,脚步一转就去追走掉的陈福。
周璟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离开,反倒衬得他在这里很多余。
就连薛定谔看眼色的江宇都发现其中不对劲,目光落在那两道离开的背影上,显得愤愤不已,因此整张脸也鼓了起来,“大师兄,他、他们这是不敬!”
“江师弟如此说辞倒是不妥。”林越就事论事的说道,“大师兄来得确实不是时候,此时到了夏芒时节,正是抢种晚稻之时。况且我也是从两位掌事口中得知,今年恐怕会不太好过,还未到夏至就已炙热起来。大师兄你也知晓,外门隐在山中,即便是到夏至也不会觉得酷暑难耐,可今日不同往日。”
周璟当时在去找大长老途中就发现这一点,还以为只是自己在庸人自扰,没想到外门还有人精通这个?
他更没想到,林越这么快就融进外门。
光是看到林越说话时,那轻松的神色,就说明他在这里过得不错。
“今日我在内门时,也发现些许端倪。如若林师弟详知内情,大可畅所欲言。”周璟坦然说道,他是个善于学习的人,自己没学到的知识当然要不耻下问,重点突出“厚脸皮”三个字。
“此中厉害关系都是陈掌事告知于我,虽然他脾气不太好,说话也很直,但为人甚是不错……”林越自如地说这话,因要引路,稍微站在周璟前方半步。
林越和周璟便这般边说边往前走,反而落在后面的江宇听不懂这些门门道道。
为什么大师兄看天就觉得不对劲,而他怎么看不出来呢?
充满疑惑的江宇不服气地看了看天,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觉得脖子好酸呀。
此时周璟顺着山路而行,才发现内门所处的主峰地势陡峭,而这外门的山峰每段路之后都有设置了类似休息平台的地方。
他站在这平台处,就见到几群衣衫不整的弟子在……种地?
“这……外门竟到了要自己种地养活自己的地步了?”周璟诧异,好像内门的弟子在玩修仙的游戏,而外门的弟子却是在玩基建吗?
两方差别也太大了!
“是外门长老、郑长老所定的规矩,从三年前外门弟子就在如此养活自己。”林越说到此,还是难掩心中敬意,“前两年还需要另立粮食账目送到内门,等待大长老批复。近一年,才能自给自足,也能省去外门的一部分开支。”
周璟想到修仙这费钱玩意儿,仅是看到内门的花销就足够让他叹气,更别说还有一大叠的账册在灵玉里放着,不知又是多少费用。
在看到外门弟子在自食其力时,周璟觉得很欣慰。
“我看有几条山路向下,是通向哪里?”周璟指着那几条开垦出来的田地旁边的小路,还能看到有几位弟子挑着担,木桶里盛满水,只能猜想是连接水源的路。
林越顺时看去,解释道:“是有几条通往山下的路。原本没有路,只是走得人多了,那里就有了路。”
莫名的哲学起来,让周璟有些不习惯,转而问道:“既然修习了术法,怎么不以捏诀浇灌田地,以桥正里总比这般轻松许多。”
被冷落在一边的江宇,在看到林越大惊且蹙眉的表情时,很有眼色的补充道:“因天地自有妙法,不能以术法加以阻挠,否则有违天道。”
说话时,江宇还在摇头晃脑,妥妥地是在背书。
有违天道,难道是会招来天谴?
周璟不信这套,可又身处在这套规矩里,只能闭口不谈这些天道之类的话。
“倒是能用别的办法引水过来。”周璟缓缓说道,“不过我得先看看水源,才能想到具体办法。”
“大师兄又要做什么新鲜玩意儿吗?”江宇仰着脖子问道,语气里满是期待。
还是和大师兄一起捣鼓新鲜玩意儿时,最开心了!
江宇忍住心里的小九九,偷偷如此作想。
第68章 都是孽债呀
周璟侧头就看到江宇眼里的那份期待,忍住那只要摸小孩子头的手,矜持地点头回应,随即对身旁的林越说道:“我还想看看别处,请林师弟带路吧。”
毕竟今后是他接手外门的琐事,先把这片地方看完才是最要紧的事。
“大师兄请。”林越说着就在前引路。
周璟和江宇跟在其后,前方还传来林越温和的介绍话音。
很快就让周璟意识到外门和内门分布是相同,外门更像是内门的低配版。
如果说内门里所有的分区都要加个“灵”字,那外门就是“丹阁”、“器阁”和“书阁”之类。
他常去的只有灵丹阁,也就先去查看外门丹阁的情况。
这一看直呼简直了——
想到灵丹阁那白玉砌成的台阶,常有药香缭绕的阁内,后院时不时冒出金光闪闪的丹药。再对比这里不知是屋舍构造还是搭建的木头有问题,显得阴暗又潮湿,空气隐隐有股霉味。
江宇更是夸张地往后退了退,死活不愿再进这丹阁内。
即便是内门的集体宿舍,都比这里好太多。
就像同样在养孩子,内门是那个富养的小公主,而外门就是穷养的小破孩。
总结就是——没钱养两个娃,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外门弟子饿死,只能如此将就养着。
如此能从外门脱颖而出的孩子,就像鸡窝里飞出的凤凰,确实稀奇。
也难怪,当初秦风对林越来外门之事的反对,只是不知他们二人私下如何言说。
周璟大致看完外门的情况后,意识到自己对林越的那番劝说是多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难免有些愧疚的说道:“当时我并不知外门是这样的,还那般大言不惭,实在不负责任。”
“大师兄何出此言,要不是你那番话,也不会令我茅塞顿开。我在外门一切都好,甚至比在内门时还要开怀几分。”林越赶说道,反而充满期待,“我相信外门的拮据只是一时,今后肯定会好起来。”
人呀,不就是奔着“越来越好”这四个字而努力吗?
心怀希望之人,自然有无穷动力。
在这样情绪的感染下,周璟显得更有信心。原本他以为自己是这条历史长河里的一片孤舟,没想到在此时找到同行之人。
“我也相信。”周璟赞同回答,看完外门大部分的情况,他还是提出建议,“林师弟若是不嫌麻烦,能绘制一张有关外门的地图吗?方便以后用来作规划。”
“定当竭力相助大师兄。”林越毫不犹豫地回答,话音里带有几分激动。
“至于绘图的具体画法,我稍后再告知你。此时我还是先去拜访外门长老为宜,免得稍后到了午时会打扰到长老用午膳。”周璟端着大师兄的沉稳形象,平静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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