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吃完饭,送去烘洗的衣服也送了回来,只是傅声没让蓝昼穿。
“穿这件毛衣。”傅声递给蓝昼一个纸袋,蓝昼从里面拿出来一件黑色的毛衣。
“你的?”蓝昼问。
“嗯。”傅声答。
蓝昼没拒绝,脱掉睡衣当即就换,只是还未来得及穿,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蓝昼随手接了起来。
傅声换好衣服,坐在离蓝昼不远处的沙发上看书,只是眼睛刚扫了几个字,视线里就出现一只细长的手,夹着他的书扔到了一边,随后有人跪坐在他身上。
傅声抬起头,鼻梁正好蹭到了蓝昼的唇。
蓝昼垂下眼睛盯着他的唇看了几秒,随后吻了下来。
微凉的唇贴了贴他的唇片,蓝昼玩一样抚摸着傅声的脸。
“嗯....我知道。”
“你让他直接联系我,文件在我这里,但电脑不在我身边....”
蓝昼捏着傅声的下巴,端详着傅声的脸,随后松开手,专心听电话里的人说话。
蓝昼就算坐在傅声身上,腰杆依然挺的笔直,白皙的胸膛上吻痕斑驳,漂亮又可爱,傅声的眼睛暗了暗,蓝昼适时扭了下身体,樱桃般红润的两个小点在傅声眼前晃了下,傅声伸出手,微微勾了下。
蓝昼垂下眼睛看了眼傅声,随后他拿远了手机,笑了下。
“来玩我。”他用口型说。
说完蓝昼重新拿近了手机。
“你刚刚说什么....”
傅声轻轻吻了下蓝昼的耳尖,随后蓝昼感觉身体一轻,下一刻就被傅声放到了桌子上。
“这件事你去找....”
两个人就是调情,蓝昼的注意力都在电话里,傅声也随意。
目光下落,傅声一顿。
那是一颗痣。
一颗小小的,落在胯骨之上的一颗痣。
傅声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几张图片和视频。
调酒师、酒吧熟悉的高台、蓝昼第一次见就意味莫名的笑,以及见面就脱口而出的“老公”。
傅声之前不让蓝昼喊老公,就是因为这个称呼从蓝昼嘴里喊出来太熟悉了,轻佻里带着乖巧,顺从里带着挑逗。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蓝昼的态度。他从一开始就对于自己网上的事过于清楚,也过于关心自己在网上的CP,傅声以为这是蓝昼的占有欲作祟,细想,每次蓝昼提起冰岛之风,并没有情敌的恶意,反而....是一种期待,像是试探他,希望他给出一个态度。
傅声眯了眯眼,回想起昨晚。
昨晚蓝昼的嘴唇好像比平时都要黏一点,还有淡淡的香气,还有这个人裸着身子靠在他怀里的时候,骨架好像确实又那么几分神似。
傅声忽然笑了一声,缓缓抬起眼睛看着正在讲电话的人。
他,好像发现了点不得了的事情。
蓝昼见傅声好一会儿不动作,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傅声,只见傅声轻轻笑了笑,少有的勾起他的下巴,眯着眼睛打量他的脸。
“嗯哼。”蓝昼看着傅声。
傅声没说话。
但还不确定,如果是真的.....傅声忽然很想笑。
那他真的挺想操眼前这个人的。
想操穿裙子的骗子。
傅声取掉蓝昼的手机,打开免提扔到一旁,随后压了下去。蓝昼还以为傅声又来了什么欲望一样,配合着傅声同他接吻,就是....
傅声怎么吻的这么凶呢?
“学长,你那边什么声音?”电话里的人问,“学生会那边的意思是....”
蓝昼扬起脖子,手抓着傅声的肩膀,吐出一口气:“继续,我这边没事,学生会怎么了?”
电话那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蓝昼最后有些不耐烦,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分开的时候蓝昼撩了把蓝色的头发,唇角勾出一个笑:“你怎么一副要操/我的样子。”
两个人走出酒店已经是下午,傅声把蓝昼送到昼夜开车,路上经过药店,傅声解开安全带。
“你做什么?”
“买东西。”
蓝昼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等到了昼夜门口,蓝昼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傅声才从大衣口袋摸出他刚刚买的东西。
“这是什么?”蓝昼接过细长的包装盒,上面是晦涩难念的药名。
“消炎的。”傅声顿了顿,“你的腿破皮了。”
“......”蓝昼少有的沉默了。
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被别人干破皮。
跑车的空间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都不正常的呼吸声,酒吧后巷这个时间点没有人,街道如洗,只有一两家静吧在营业,蓝昼深呼吸一口,缓缓吐出。
“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亲自给我涂,你不是始作俑者吗?”蓝昼的声音有些冷。
就是磨破了皮,太大惊小怪了,哪有那么娇气。
傅声喉结滑动,莫名舔了下嘴唇。
蓝昼骂了声操,关心用不对地方还真是糟心。
蓝昼拿着东西作势下车,傅声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拦了下来,黑色的瞳孔晦暗不明。
“怎么涂?”
和傅声分开,蓝昼开车回家。箱子里的东西跟他猜的一模一样,是考研的资料。
蓝昼把书全部拿出来,坐在桌子前拿出平板和电容笔。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蓝昼把考研的计划全部列出,再抬头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蓝昼拿出手机点了份外卖,等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
蓝昼从桌子上找出药,花花绿绿全部吃了下去,然后长出一口气躺倒在沙发上。
昨晚的酥软感还未褪去,腿间隐隐做疼,今天又在酒店浴室跪了那么久,膝盖也疼,加上看了一下午的资料,又
做规划,蓝昼实在心累。
“这条路非走不可了是吗?”蓝昼看着头顶的灯光自言自语。
“你不想反抗他们吗?”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说。
蓝昼侧头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坐在自己旁边,蓝昼盯着那个人看了几秒随后闭上了眼睛。
电话在手边响起,蓝昼接通。
是陈烨。
“蓝昼,offer收到了吗?”
“没,要等到二月。”蓝昼说。
“那我记错了,还以为这个月。”
“哥哥....”蓝昼迟疑着不知道怎么跟陈烨说他可能不出国了,毕竟他出国这件事,陈烨从大一就开始操心。
陈烨听出蓝昼声音里的犹豫,问:“怎么了?”
“我....”蓝昼张了张嘴,盯着头顶的灯光无声呼气。
“嗯?”
“我出不了国了。”蓝昼呼出一口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全身都松了下来,像是终于对什么妥协一样。
对面的陈烨明显愣住了,十几秒的时间都没有说话。
半晌,陈烨平静了思绪,问:“为什么?”
蓝昼说:“温竹和蓝尚让我考研,想让我进体制。”
“操!所以你上次回家就是为了这事?”
蓝昼嗯了声。
“蓝昼,你知道你已经22了吗?你还准备这样被操纵下去吗?当年志愿被改的痛苦你都忘了?!”
陈烨一字一句处处点在蓝昼的苦痛之上,蓝昼咽下不存在的唾液,再张口,声音低哑了半分:“我,没忘。”
他比任何人都记得被剥夺自由的滋味,没办法选择,没办法从心,看似自由恣意,实则被困在牢笼,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催眠麻痹自己,以为这样就能忘掉什么是自由。
可他如天空一般蓝色的头发,却提醒着他,他从前也不是这样的。
在出国那段时间,他也曾幻想过不再回来的。
但....
“蓝昼,你好好想想,从前他们那样对你,你弱小没办法反抗,可是如今你已经长大了,就算当初的阴影如影随形,但你终究要成为你自己啊,你忘记了大二大三你为了考天文物理这个专业付出的夜晚了吗?”
“蓝昼,即使你忘了,但我从没有忘记你收起浪子心性,只为了跨考天文的坚持。这么多年了,你骗自己也总要有个头吧?精神病也好,放纵社交也好,自我麻醉都可以,但现在,这是你最能摆脱目前一切的机会了,你说你不去了?”
陈烨笑了声,“你不觉得这才是什么意义都没有了吗?”
第44章 引力潮汐
蓝昼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天, 最讨厌的季节是冬天。因为夏天被关禁闭的时候,外面的星空很亮,月亮也很亮, 窗外有聒噪的蝉鸣,风里有随风潜入夜的玫瑰清香。
夜晚很安静, 试卷作业本都被摊在学习桌上, 门从外面上了锁, 断电也只断他一个人的屋子,但还好有天空、夜风、玫瑰作陪。
上六年级的蓝昼已经习惯这样的惩罚了,如果最初还会拍门大哭,那么习惯了父母的冷漠之后,蓝昼只会靠着床坐在地上,看星星想月亮。
蓝昼喜欢睡床垫,喜欢坐地毯的习惯也是这个时候养成的,因为小时候哭累了就会没了意识自己靠在门边睡,久而久之, 也就习惯了僵硬的地板。
而真相来的时间太早,蓝昼最开始接受世界的冷漠并不是成年,而是父亲蓝尚漠然的眼神。家中父亲权威至上, 母亲依附,如果不能自然受孕最优的孩子, 那么就去做试管婴儿,即使花大价钱, 用外国人最活跃和最强壮的精子也要生出一个好的继承人。
不需要和蓝尚有血缘关系, 只需要冠以蓝的姓氏。
所以蓝昼有一双天空般湛蓝的眼睛。
但蓝昼当时并不懂这样的道理, 他以为蓝尚不喜欢他是因为他不是爸爸的亲生孩子,因为班里的同学会说, 亲生的哪有不爱的?所以蓝昼就努力讨好蓝尚,蓝尚希望他功课好,那么他就努力学习,蓝尚希望他高中去国外读,他就提前开始准备。
每个孩子都是带着祝福降生的,来自世界的第一份爱便是父母,蓝昼非但没有获得这份爱,还在幼年就被打破了对爱最纯粹的向往。
父母的控制欲、掌控欲、占有欲。
看作品一样的眼神,金钱至上的原则,都让蓝昼渐渐知道,父母对他是没有爱的。他只是蓝尚商业财产的继承人,不是他们的孩子。
蓝昼想,我不想爱他们了。
可每次蓝昼这样想的时候,蓝尚和温竹就像是看穿他的想法一样,带着他出去旅游,出国、拍照,然后说爸爸妈妈爱你,我们是为了你好。
他们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用最冰冷的眼神说我爱你,然后转身就会停掉所有的银行卡,从物质上断掉蓝昼反抗的权利。
残忍又甜蜜。
“没有爸爸妈妈,你哪里来这样优渥的生活?你和别人孩子都不一样,你从小住最舒适的房子,上最好的学校,拥有最好的资源,你该感谢爸爸妈妈,对不对?”
他们从小就让蓝昼过最奢侈的生活,然后告诉蓝昼,不可以没有钱。
他们让蓝昼离不开他们,蓝昼后知后觉感到恶心。
所以蓝昼出国后玩得疯,回国后一样,他甚至穿女装在互联网上。不仅仅是发泄,更是隐秘的报复,蓝昼温竹那么注重面子的两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乖乖儿子不仅在外面风流度日,还穿女装在互联网乱勾引人,那么脸上的表情也一定相当精彩。
只是.....
“哥哥,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电话挂断,蓝昼坐在沙发上抱着头缓缓弯下腰。
如果自由付出的代价是失去锦衣玉食的一切,断绝这个世界上和你唯一密切的关系,那么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和惰性就会从心底浮现,去选择舒适的区域。
这就是人性。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舍弃拥有的一切去追逐那个模糊的自由。
好了伤疤忘了疼,大四半年舒适的时间,真的会磨去一个人的梦想,用堕落、用酒精、用纵情声色。
最舒适的往往最致命,蓝昼也不例外。
傅声近来往酒店开房的频率变高了,下午刚退的房,晚上就又来,甚至连前台的人都没变。
傅声接过房卡径直奔电梯。
电梯缓缓运行,傅声站在最里面的位置,他双手插兜,眉眼冷淡。
“怎么涂?”
他拽着蓝昼的手,蓝昼的手很白,也很漂亮,腕骨很细,摸起来很滑,上面有他昨晚用皮带绑起来的落下的红痕。像是在雪地上开出的一朵靡色的花。
欲望太容易被蓝昼三言两语挑起,蓝昼嘴角一挑,语气暧昧:“当然是你亲自涂。毕竟---”
蓝昼压了压声音,俯在他耳边道:“是你把我玩坏的。”
“嘀---”电梯在37层停下。
傅声压下心中的躁意,迈开长腿跨步出了电梯。
刷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暖气里带着香味,房间只开了一部分灯,沙发上放着蓝昼的衣服,桌子上是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和蛋糕,旁边还有一杯没喝完的白兰地。
浴室里的水声恰好在此刻停了,傅声脱掉大衣,无声呼出一口气,然后推开了浴室的门。
“你来了。”
一道干净微哑的声音从洗漱台传来,蓝昼赤脚踩在地毯上,蓝发濡湿,嘴唇红润,穿着一件略微宽大的白色衬衫,隐秘挺翘的部位盖在衬衫之下,两条瓷白的长腿明晃晃的映在镜子和傅声眼里。
很诱人。傅声想。
见傅声出现,蓝昼从镜子前转过身,向后靠坐在冰凉的洗漱台上,细长的手指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软白色的药膏,然后他主动分开了腿。
“不是要涂药吗?过来。”
傅声迈步
走到蓝昼身前,觉得刚刚压下的躁意更燥了。
蓝昼坐在洗漱台上,仰起头看傅声。他衬衫只扣了几颗,大片的锁骨露在外面,蓝发滴着水,身体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傅声垂下眼睛就能看到衬衫之下的两颗明艳的东西。
傅声今天下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换上了黑色的正装,连带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清冷里带着几分疏离。如果说平时在学校的傅声是高冷和沉稳,那么现在的傅声则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和矜贵,即使这样的冷淡矜贵里还带着几分青涩,但如果是毕业之后进入商场,久而久之,这样的青涩就会被磨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傅声会成为真正的男人。
蓝昼忽然想,如果自己出国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成熟的傅声了?蓝昼心里莫名涌现出一阵难受。
即使他还没有和傅声相处多久,但这个人确实真真正正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从屏幕里而来,意外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冷淡对他,也纵容对他。
傅声发现蓝昼好像在走神,他抬手抚摸蓝昼的侧脸,问:“在想什么?”
蓝昼怔了下,收起自己神游天外漫无边际离谱至极的思绪,垂下眼睛,说:“在想已经过了多久。”
垂眼的蓝昼睫毛乌黑,像是小扇子,随着主人眨眼的频率一颤一颤。
“你在问什么?”
蓝昼想了想说:“在问我们约定的时间。”
约定的时间。傅声沉吟,在意识到蓝昼在说什么后,他说:“一个月零十七天。”
“你记这么清楚?”蓝昼抬起头,显然有些意外。
“嗯,比较聪明,记忆力也好。”
蓝昼被傅声一本正经开玩笑的语气笑到了。
“哦,那过的还挺快的。”
“怎么?听你的语气好像挺幽怨,和我在一起这么不开心?”
傅声弯腰打开水,用洗手液洗了洗手,之后用毛巾擦干,然后解开西装扣子,拿过蓝昼手里的药膏,单膝跪地。
掀开白色的衬衫,蓝昼什么都没穿。
虽然早有预料,但傅声还是尽量避开了视线。他把药膏挤在手上,随后轻轻涂在蓝昼发红破皮的腿根。
冰凉的药膏触碰上皮肤,蓝昼嘶了一声,绷紧了身体,“好凉。”
傅声的手很热,药膏很凉,手指一圈一圈把透明色的膏体涂开。
傅声感受到蓝昼腿间绷起的肌肉,安慰地在上面吹了吹气,“放松,宝宝。”
手指继续研磨蓝昼的皮肤,之前没觉得眼前的人娇贵,毕竟一米八几,行事轻佻张扬,就没把娇弱易碎这些词往蓝昼身上想,但实际把人压在身下才发现,蓝昼很削瘦,脊背单薄,除了屁股和大腿,其余地方都没什么肉。
不知该心疼这个人瘦,还是该笑这个人的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傅声想。
蓝昼双手搭在黑色的洗漱台上,手指莹白。悬在空中的腿有一搭没一搭的碰着傅声,他低头看单膝跪地的人,说:
“没觉得和你在一起不开心,相反有些出乎意料?”
蓝昼伸手,指尖滑过傅声的眉心,从这个角度看,傅声的每一个五官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冷、酷,可又被浴室的灯光晕染上一层光晕,柔和了几分。
一时让蓝昼想起了佛罗伦萨落日里的圣母百花大教堂,那个曾经没有穹顶的大教堂,却被布鲁内莱斯基所修复,赐予整个佛罗伦萨新生和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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